遮蓋物一去,聶靖遠感覺到寒意,緩緩睜開眼,與裴澤析噴火的深眸相對。


    他的唇角噙著冷笑,不緊不慢的坐了起來。


    “你們幹了什麽?”裴澤析全身顫抖,有殺人的衝動,手握掌成拳,若不是他極力控製,早已經揮在聶靖遠的身上。


    寧青青一邊哭一邊扣上鈕扣,麵對這樣的情況,難道她還能求他不要誤會嗎?


    鐵證如山,捉……奸在床。


    這輩子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相對於寧青青的痛不欲生,和裴澤析的萬劫不複,聶靖遠表現得極為平靜。


    他拉了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竟然後不怕死的開口:“裴澤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七年前,如果不是裴芷依從中作梗,青青不會成為你的女人,現在,她是我的女人了,希望你放手,成全我們,我和青青是彼此的初戀,她跟我在一起才會幸福。”


    寧青青呆呆的望著聶靖遠,他剛剛說裴芷依從中作梗……


    難道七年前那個晚上……


    她暗罵自己笨,這麽明顯的事,竟然一直沒想到,裴芷依愛聶靖遠,便把她推給裴澤析,為的不就是拆散她和聶靖遠嗎?


    裴澤析咬緊牙關,狠狠給了聶靖遠一拳,然後飛身衝到寧青青的麵前,抓著她的肩,暴怒的吼:“你是不是還愛他,是不是?”


    他的手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寧青青的肩膀痛得骨頭快碎了。


    “澤析,我……”愛你啊,愛你!


    在心底無聲的呐喊著,寧青青的喉嚨哽咽,甚至說不出那個“愛”字。


    她現在還有什麽資格說愛,還有什麽資格乞求他的原諒,就算不是出於她的本意,發生的事,就不可能改變。


    就像七年前,她多希望那一夜隻是夢,可終究,卻改變了她的人生。


    她也同樣希望這一天是夢,也許,會又一次的改變她的人生。


    “你說啊,到底是不是愛聶靖遠……”


    他含恨的眼,滿是憤怒火花,似乎要將她焚滅一般,熊熊的燃燒著。


    寧青青閉上眼睛,把淚全部擠出來,再睜開,才能清楚的看到他:“我愛誰……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說,說啊!”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痛得寧青青咬緊了牙,才沒有叫出來。


    房間裏,隻有唿吸的聲音,空氣凝重得幾乎不能流動,寧青青喘著粗氣,感覺自己的唿吸越來越困難。


    她的身子,無助顫抖,在裴澤析的逼視下,她的狼狽無所遁形。


    愛在心,卻說不出,痛在心,卻喊不出。


    終究,她隻能癡癡的望著他,希望他能懂,不管她和聶靖遠發生什麽,都不是出自她的意願,一切的一切,她隻是被動的承受。


    恍然間,眼前的男人又如七年前一般的陌生,眼中的恨和怒漸漸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厭惡。


    憤然的收迴手,他甚至不想再碰她一下,更不想和她共處一室,連空氣,也是糜爛的味道,令人做嘔!


    裴澤析機械的轉過身,整個像失了重心一般搖搖晃晃,差一點兒跌倒。


    “小心!”寧青青連忙上前扶住他,卻被裴澤析粗暴的推開。


    腰上的傷還沒有痊愈,平時他隻能慢慢的走,可是現在,他卻能有多快走多快,已經不顧惜自己的身體。


    痛心的看著裴澤析的背影,寧青青的身體像被抽空了一般,輕飄飄的墮入無底深淵,黑暗陰冷,沒有光明。


    腳一軟,她又跌坐在地,頭埋頭手心,嚎啕大哭起來。


    每當她以為幸福來到的時候,命運就會給她重重的一擊。


    幸福,再一次的遠去,遠去……


    聶靖遠站起身,鎮定自若的拿起放在床頭的衣服褲子,慢慢的往身上套,他紅腫的嘴角有血絲滲出,卻沒有擦拭的意思。


    穿戴整齊之後,他蹲在寧青青的麵前,伸手去拉她。


    “青青,別哭了,起來,跟我走,我們去一個寧靜的小山村,我們自己種菜養雞,你不是也想過平靜的生活嗎?”


    “走開,別碰我!”寧青青哭喊著,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他。


    聶靖遠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奈的歎了口氣,不再言語,等她哭夠。


    “嗚嗚……”寧青青的腦海中滿是裴澤析的影子,他離去的背影,沉沉的壓在她的心頭。


    無窮無盡的痛苦聚集在她的心頭,化作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


    裴澤析……裴澤析……


    隻想等他氣消,再好好的向他解釋,他愛她,也許,會原諒她。


    ……


    抱著一絲絲的希望,寧青青擦幹眼淚,緩緩的站了起來,頭重腳輕,她的步伐釀蹌。


    全身上下,她隻穿了一件大衣,光裸的腿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腳沒有穿鞋,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她甚至感覺不到寒意。


    一步步,僵硬的走著,下樓,去裴澤析的房間,空無一人。


    走進浴室,她打開了水閥,不管是冷水還是熱水,就迎頭上去,刺骨的冰涼讓她本能的打了個哆嗦,卻依然站在蓮蓬頭下,接受洗禮。


    冰涼的水慢慢變熱,她的身子也開始迴暖,脫下身上濕重的大衣,寧青青拿起毛巾,不停的擦洗。


    這一次和七年前不同,寧青青沒有愛愛的記憶,就像睡覺醒來一般,連夢中也不曾有過火熱的纏綿。


    不管她如何努力的迴想,也想不起來。


    連身體,也沒有剛經曆過愛愛的感覺,她還記得,每次和裴澤析愛愛之後,第二天腿都會酸痛,可現在,她的腿不酸也不痛。


    難道她和聶靖遠沒有發生那種事?


    寧青青心頭一喜,快速的擦幹身子,披上浴袍奔迴自己的房間,聶靖遠已經不在那裏,她在垃圾筒裏翻了翻,沒有使用過的避孕套,喜悅在她的心底擴散開來。


    迅速換好衣服下樓,聶靖遠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飛奔到他的麵前,滿懷希望的質問:“我和你是不是什麽也沒有發生?”


    聶靖遠站起身,雲淡風輕的笑著說:“有沒有發生已經不是關鍵,關鍵是裴澤析相不相信。”


    “他一定會相信我!”


    篤定了他的感情,也對他有信心。


    “不一定吧!”聶靖遠轉身往大門走,卻再也笑不出來。


    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七年前的錯過便是永恆,她不再愛他,更不會跟他走。


    ……


    裴澤析開著車出去,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他沒有開車,此時的他,就像不要命一般的橫衝直撞,就連看到紅燈,也一踩油門衝了過去。


    唿嘯的寒風刮在他的臉上,就像一把把的冰刀,割得他生生的痛。


    可是,他根本無暇顧及這些,隻想用飆車的方式發泄心中的憤怒。


    命運多麽的可笑,這是一出反轉劇嗎?


    七年前發生的事現在又重新發生一次,他和聶靖遠,互為替身。


    赤紅的眼,突然被薄霧籠罩,他咬著下唇,痛苦的嗚咽。


    二十多年不曾流出的眼淚順著他俊逸的臉頰流淌,卻又很快被淩冽的寒風吹幹,然後,又一滴,悄然落下。


    他空出一隻手來扯紙巾,快速的抹了一把臉。


    再抬頭的時候,前方不知何時多了一輛油罐車,正以緩慢的速度行駛。


    裴澤析就算把刹車踩到死,也難逃追尾的厄運,說時遲那是快,他猛打方向盤,車撞上了路邊的隔離帶,滑行幾米之後尷尬的停在了隔離帶中。


    保險杠車前燈全部麵目全非,安全氣囊適時彈出,保護了他。


    已經不是第一次撞車,他頹然的坐在車內,靈魂好似出竅了一般,久久的沒有任何的反應。


    直到有交警巡邏的車過來詢問,他才木然的迴過神,擺了擺手:“沒事。”


    扯掉安全氣囊扔出去,重新啟動車子,開出隔離帶,銀白色的豪華跑車已經慘不忍睹。


    雖然車受損嚴重,但依然能開動。


    裴澤析沒有目的地,茫然的行駛在路上,往更遠更遠的郊外前行。


    一直到看不見房子,也沒有人煙,他才把車開進路旁邊的草地,然後下車,躺在草地上,望著烏沉沉的天空,眼淚又一次迷蒙了他的眼睛。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斷腸處。


    撕心裂肺的痛,他已經不在乎脆弱的眼淚是否已經盈滿了眼眶,他甚至想就這麽死去,不用再麵對悲催的現實。


    寧青青,那個他用生命去愛的女人,卻背叛了他,還有什麽痛比得過捉奸在床的那一瞬間,天崩地裂,毀滅性的災難。


    他說過,她這輩子隻能是他的女人,任何人休想搶走,可事到如今,他的堅持是這般的蒼白無力,搶走她,也許比他想象中容易很多。


    就算他不斷的告訴自己,要相信寧青青,她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人,可是,事到臨頭,他被憤怒衝昏了頭,理智正一點點的被蠶食。


    躺了很久很久,夜幕降臨,他的情緒才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


    夜晚的山裏很冷,裴澤析坐起來,抱著膝蓋,像找不到家的孩子,無助的顫抖。


    他真的是太愛她了,竟然不敢想象她會離他而去,跟著聶靖遠走。


    原諒她,原諒她……


    體內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叫囂,吵得他沒辦法思考。


    裴澤析奮力甩頭,迫使自己心平氣和的把事情理順,不能在讓憤怒左右他的意誌。


    慢慢的,慢慢的,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抽了一包煙,他才開車迴別墅,出來的時候,不要命似的,開得很快,迴去的路上,有多慢開多慢。


    搖啊搖,終於搖進了別墅區,自家的別墅在燈火璀璨中分外妖嬈。


    寧青青蜷縮在沙發裏,不曾闔眼,豎著耳朵聽過往的車聲,當她聽到有車駛進院子的時候,一躍而起,飛奔出去。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輛破破爛爛的車昨天還停在車庫裏,銀白色的烤漆閃閃發亮,此刻,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裴澤析……”車停在了車道上,她怯怯的靠過去,低低的喚他。


    裴澤析陰沉著一張臉,打開車門下地,甚至沒拿正眼看寧青青。


    小跑著跟在他的身旁,寧青青急切的解釋:“澤析,我和聶靖遠什麽也沒有發生,真的什麽也沒有發生,你相信我,我愛你……”


    腳步一滯,裴澤析轉過頭看向寧青青,淩冽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刮過她的臉,刺入她的胸口。


    “寧青青,請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你和聶靖遠一絲不掛的從一張床上起來,還叫什麽也沒發生,那你告訴我,要怎麽樣才算是發生了?”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滿含著憤怒的力道。


    “澤析,你相信我,雖然我和他……但我們真的沒有發生……”


    裴澤析不相信她,寧青青百口莫辯,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們去醫院檢查,一定可以檢查出來。”


    “別碰我!”


    奮力甩開她的手,裴澤析滿臉的厭惡:“難道你希望把事情鬧大,讓濱城老老少少都知道你給我戴了綠帽子,哼,這帽子,可真夠沉,我消受不起!”


    怔怔的看著他,寧青青還天真的以為,隻要向他解釋清楚,他一定會原諒她。


    愛情,不是可以包容一切嗎,難道他就不給她一個翻案的機會,就這樣,武斷的判了她的死刑。


    “澤析,你不愛我了嗎?”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淚眼婆娑的望著他。


    “愛……哼……難道你以為我愛你,你就是可以肆無忌憚的背叛我,別妄想我會原諒你!”


    他大步邁開,不想扯到了傷口,錐心的痛逼出了他滿頭的冷汗,倒抽了一口冷氣,捂著腰,咬緊牙,艱難的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


    寧青青心急如焚,關切的問:“是不是扯到傷口了?”


    “不要你管,走開,我不想看到你,現在就從我的眼前消失!”


    裴澤析就算痛得直冒冷汗,也有力氣一把推開靠近的寧青青。


    “啊……”寧青青被他推得連連後退,腳絆在沙發邊上,“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裴澤析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憤憤的收迴,然後大步流星的走進房間,使勁的甩上門,整棟房子都在顫抖。


    “澤析,開門,我們談談好嗎?”


    寧青青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衝過去猛烈的門,可裴澤析根本不理她,自顧自的躺在床上,仍由她喊破喉嚨,他也不說一句話。


    房間外是一大片玫瑰花叢,寧青青為了進裴澤析的房間,和他麵對麵的談一談,便從玫瑰花叢裏穿過,然後爬上陽台,終於,如願以償的站在了他的麵前。


    “裴澤析,不管你想不想聽,我都要告訴你。”


    寧青青坐在地上,頭靠著床,幽幽的說:“今天我陪芷依去醫院檢查,然後去coffeecakebar吃蛋糕,後來聶靖遠就來接我們,先送芷依迴錦繡華府,再送我迴來,我在車上睡著了,然後醒來就在床上,我真的……和聶靖遠什麽也沒有發生……”


    “在聶靖遠的車上睡著了?”裴澤析勾勾嘴角,冷笑著說:“如果我沒記錯,王清泉強奸你的那一次,你也是在車上睡在他的車上了,你可以醒來打死王清泉,為什麽今天沒有醒來把聶靖遠打死呢?”


    字字帶針,句句含刺。


    寧青青痛心疾首,趴在床邊,默默的掉眼淚。


    她現在最想的是打死自己!


    “就算我和聶靖遠什麽也沒有發生,你也不會原諒我,是不是?”


    寧青青緩緩的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欲墜,若不是手撐著牆,她已經倒在了地上。


    “是,我絕對不原諒你,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我不會撿別人穿過的破鞋。”


    話一出口,裴澤析就有咬掉自己舌頭的衝動。


    天,他都說了什麽話,雖然心底已經開始相信寧青青和聶靖遠什麽也沒有發生,可嘴上,還是不依不饒,要置她於死地。


    霎時間,寧青青世界的支撐轟然倒塌,天旋地轉,她無力的退坐在沙發上,捂著心口,似有一把無形的刀,正在不停的砍不停的割。


    “好,好,好……你不相信就算了……”


    寧青青就像行屍走肉一般離開裴澤析的房間,然後走出大門,她留在這裏就是為了等他迴來,把事情解釋清楚。


    既然他不聽她的解釋,那她也沒有必要再繼續留下去。


    緩緩的走在公路上,她甚至希望哪裏開出來一輛車,把她撞死算了,也許裴澤析就會後悔。


    可終究,她沒有遇上不長眼睛的車,迴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一夜沒睡,躺在床上,卻依然沒有睡意。


    ……


    躺了一會兒,突然門鈴響了,寧青青以為是裴澤析來找到,一時間,心中小鹿亂撞。


    衝出去開門,卻是司機,把她的隨身物品送過來。


    摸出提包裏的手機,翻出裴澤析的電話,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打過去。


    頹然的把手機放迴提包,又倒迴床上,蒙頭大睡,自欺欺人的想,這隻是一場夢,睡醒之後,什麽事也沒有,她和裴澤析還是像以前一樣,好好的!


    斷了與裴澤析的聯係,打電話給孩子的奶奶,卻總是無人接聽。


    寧青青自我安慰,也許是裴澤析在氣頭上,才會把孩子藏起來不讓她見,等他氣消了,也就能心平氣和的聽她解釋,對未來,寧青青還是很樂觀。


    可是,寧青青的樂觀並沒有拯救她,兩天之後,她接到了聶靖遠的電話,本不想接聽,可他不停的打,逼得她不得不接。


    聶靖遠給寧青青帶來了一個震撼人心的消息,裴澤析已經公開宣布,要和cheapgo的副總裁結婚。


    這個消息一出,“beloved”的股價連連爆紅,很快追平了曆史最高價位,對裴澤析來說,真可謂是雙喜臨門。


    晴天霹靂,寧青青根本不相信裴澤析會娶cherrie,結束和聶靖遠的通話,就急急忙忙的給裴澤析打過去。


    “喂……”裴澤析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寧青青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問:“澤析,我聽說……你要和cherrie結婚,是真的嗎?”


    “是,我會和cheapgo的副總裁結婚,報刊雜誌,白紙黑字,難道還會假嗎?”


    隻能怪她後知後覺,原諒報刊雜誌都登了,恐怕,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吧!


    寧青青淒楚的笑笑,從他不相信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無話可說:“那就祝你們白頭到老,辛福美滿!”


    “謝謝!”


    預感到裴澤析要掛電話,寧青青急切的說:“可以讓我見見孩子嗎,我很想他們!”


    裴澤析冷笑著反問:“你覺得你自己配見他們嗎?”


    “我是他們的媽媽,生他們養他們,當然配!”


    眼中滿含熱淚,寧青青的話語中已經帶出了哭腔。


    “嘟嘟……”


    可是迴答她的,隻是短促的忙音,裴澤析毫不猶豫的掛斷電話,拒絕她的要求。


    “裴澤析……裴澤析……”不管寧青青如何喊,電話那頭的人也聽不到了。


    她握著手機,無力的跌坐在沙發上,一抹臉,不知何時,已經是淚流滿麵。


    心碎的聲音,她聽到了,一片又一片,掉在地上,撿不起來。


    曾經她以為,和裴澤析的愛情可以天荒地老。


    可是……才短短數月,就已經走到分道揚鑣的地步。


    如果聶靖遠是愛情的試金石,她和裴澤析的愛情,便沒有經得起考驗。


    苦笑著拭去眼淚,也許這樣更好,早早的抽身,也好過多年以後,人老珠黃,再被他拋棄。


    ……


    不管寧青青再怎麽給裴澤析打電話他都不接,給孩子的奶奶打電話,也始終處於關機狀態。


    若不是傭人告訴她孩子的奶奶帶著兩個孩子去美國遊學,她還蒙在鼓裏,不知道孩子究竟去了哪裏。


    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寧青青孤獨的在公寓轉進轉出,卻不知道該做什麽。


    生活完全沒有了重心,整個人失魂落魄,找不到方向。


    裴澤析迴了申城,就算她追過去,也無濟於事。


    現在她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時間上,也許過幾天,裴澤析會主動聯係她,如果……他還愛著她。


    就算希望再渺茫,她也不會讓自己活在絕望中。


    寧青青把孩子的衣服翻出來,曬一曬,再一件件的疊好放進衣櫃。


    做完這些事,不但沒有因為忙碌而感覺充實,反而更加的寂寞。


    為了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寧青青迴到爸媽家,幫他們賣包子。


    她心不在焉的站在媽媽的身旁,一輛黑色的福特停在了路邊。


    寧青青下意識的轉頭,就看到莫尚勳從車上下來。


    “小寧,好久不見!”莫尚勳是看到了寧青青,才特意下車來打聲招唿。


    “是啊,好久不見!”


    扯開一抹晦澀的笑,寧青青掀開蓋包子的紗布,一邊撿包子一邊說:“你還沒吃過我家的包子吧,拿幾個迴去吃。”


    莫尚勳也不客氣,笑著說:“好啊,包子看著就不錯,吃起來肯定更好。”


    他說著又轉頭看向李曉蘭:“這位是伯母吧,初次見麵,我是寧青青的朋友莫尚勳。”


    “你好你好,我聽青青提起過你,說你是個大好人!”


    李曉蘭對莫尚勳印象不錯,雖然寧青青已經撿了滿滿一袋包子,她還嫌少,又扯了個袋子,快速的裝滿,兩袋包子,一起遞給莫尚勳。


    “哇,這麽多,我吃一個星期也吃不完。”莫尚勳沒接,連連擺手:“太多了真的太多了,要一袋就夠了。”


    “呃,你吃不完拿迴去給你爸你媽吃,放冰箱裏冷凍,吃的時候蒸一下。”李曉蘭特熱情,硬要塞給莫尚勳。


    莫尚勳也不好再拒絕,接在手裏,沉甸甸,他也不敢提錢的事,就怕辜負了她們的一番好意,便提出晚上請吃飯。


    “我就不去了,包子賣完還要迴去發麵,你和青青去吧!”李曉蘭把女兒往外推:“你和小莫吃飯去,包子我一個人賣,你在這裏還礙手礙腳的。”


    寧青青嬌嗔的撅起嘴,挽著母親的手:“我偏要在這裏礙手礙腳!”


    “去,去,去,別煩我!”李曉蘭執意要寧青青和莫尚勳去吃飯,不依不饒的把她往外推。


    寧青青雖然百般不願,可還是去了。


    坐上莫尚勳的車,寧青青羞赧的笑著說:“你也真是,就拿幾個包子還要請我吃飯,也太客氣了吧!”


    “朋友嘛,偶爾吃個飯是應該的,是你太客氣了!”莫尚勳開著車,隻淡淡的掃了寧青青一眼,又專注的看著前方:“想吃什麽,你點菜!”


    “隨便,我沒什麽特別想吃的東西。”寧青青偏著頭,靠在座椅上,心不在焉的說:“別太貴就行了。”


    “你有心事?”莫尚勳一眼就看穿了寧青青,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寧青青也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幽幽的看著窗外,已經五天了,日子說快也慢,裴澤析的氣還沒有消嗎?


    第一次,她開始懷疑他的感情,一並連自己的感情也懷疑了。


    下意識的摸出手機,看看有沒有未接來電或者新的短信息。


    這已經成為她的習慣,習慣成自然,期盼著裴澤析與她聯係。


    可是,手機屏幕上靜靜的,還是放進提包時的樣子,沒有一丁點兒的改變。


    裴澤析,你為什麽就不能相信我呢?


    打過去的電話無人接聽,發出去的短信也石沉大海,她煩躁不安的情緒,始終處於緊繃的狀態,什麽事都隻能自己扛著,不敢對爸媽說,也不敢對任何人傾訴。


    事情太多,壓在心頭,沉得她有窒息的感覺。


    這些天,她總是睡不好覺,一閉上眼睛,裴澤析冰冷的臉就會出現在她的腦海。


    鋒利的言辭狠狠的割在她的心上,淌著血,痛不欲生。


    “去吃馬來西亞菜怎麽樣?”莫尚勳擔憂的看一眼寧青青,雖然她不說,可他也猜到她心事的來源,一定和裴澤析有關。


    “隨便。”


    吃不吃都無所謂,這些天她食不下咽,在爸媽的麵前還要強顏歡笑。


    現在在莫尚勳的麵前,就不必再偽裝,她已經偽裝得很累很累了,臉部肌肉僵硬,甚至會抽痛。


    “如果是能解決的事,你不擔憂也可以解決,如果是不能解決的事,你擔憂也沒用,還是不能解決,凡事看開些,不要自己為難自己。”


    莫尚勳的話就算是金玉良言,寧青青也聽不進去。


    她已經沒辦法控製自己,大腦自然而然的想裴澤析,想孩子,已然成為她的習慣。


    寧青青食不知味的吃著馬來西亞菜,莫尚勳說笑話逗她開心,也隻是淡淡的微笑,並不能真的開心起來。


    對麵坐著鬱鬱寡歡的寧青青,莫尚勳的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裴澤析的婚訊他也聽說了,除了震驚,便是憤怒,但在寧青青的麵前,他不能表露出來,怕惹她傷心難過。


    ……


    一頓飯吃得並不算開心,寧青青不怎麽說話,就聽莫尚勳一個人說得起勁。


    再過半個月就是新年了,城市的各個角落都張燈結彩,迎接新年的到來。


    這個時候,是一年最冷的季節,寒風唿嘯,刮在臉上也生生的痛。


    從餐廳出來,寧青青裹緊了大衣,莫尚勳體貼的替她打開車門。


    他並沒有送她迴家,而是帶她去市政廣場放煙花,夜幕降臨以後,市政廣場上就聚滿了人,小販穿梭其中兜售煙花和許願燈。


    寧青青坐在噴泉邊,看著莫尚勳點燃剛買的煙花,“轟轟轟”火樹銀花,把天都照亮了。


    “哇,哇……”圍觀的小孩子發出一聲聲的驚歎,隻有寧青青,看著就看著,連笑一笑也是奢侈。


    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心情笑,再美的煙花,也隻是稍縱即逝短暫的絢爛。


    就像她的愛情一般,看似美好,卻脆弱得經不起考驗。


    思及此,又悲從中來。


    “唉……”


    無助的歎息,她不知該怎麽辦。


    束手無策,孤立無援,便是她最真實的寫照。


    莫尚勳花幾百塊錢買的煙花很快就放完了,卻也沒博得寧青青一下,她站了起來,意興闌珊的說:“迴去了吧!”


    雖然知道他做這些是為了讓她高興,可也不能怪她不給麵子,心裏的事太多,真的高興不起來,除非讓她見到孩子,那她肯定會很高興。


    “好,走!”莫尚勳也跟著站起來,走在她旁邊。


    把寧青青送迴家,莫尚勳突然想起與裴澤析的約定,掏出手機把電話打過去,電話那頭的人很快接聽。


    “有事?”接到莫尚勳的電話,裴澤析就沒什麽好心情,連聲音也低沉得可怕,像從地獄傳出的一般。


    “我找你當然是有事,不然我也不會浪費電話費。”


    莫尚勳也板著臉,很嚴肅的和裴澤析說話。


    “有話就快說,我很忙!”


    加班加班,他總是用加班來麻痹自己,累倒精疲力竭倒頭就睡,便是他的目的。


    “我打算重新追求青青,我想你這位前夫應該沒有意見吧!”


    裴澤析眉頭緊鎖,冷笑著應:“就算我沒意見,寧青青也不會接受你!”


    “那可不一定,我對她可比你對她好,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更加需要旁人的照顧,而我,正好可以充當照顧她的角色,嗬,可別怪我趁人之危,是你自己先放棄了她。”


    莫尚勳在掛電話前又補了一句:“以後可別後悔!”


    “shit!”裴澤析氣得想殺人,這個莫尚勳,根本就是存心和他過不去。


    裴澤析雖然人在申城,可心卻已經留在了濱城,他又何嚐不想念寧青青,可就目前這個情況來看,他根本不可能飛迴她的身邊。


    拳頭重重的砸在辦公桌上,裴澤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煩躁的在房間裏來迴踱步。


    腦海中,反反複複都是莫尚勳的話,“人在最脆弱的時候,更加需要旁人的照顧”。


    青青……對不起……


    裴澤析握緊了手機,翻出寧青青的電話,這幾天,她的來電總是讓他心神不寧,想接又不能接。


    百轉千迴,隻能聽著手機鈴響。


    一遍又一遍,摧殘他的意誌。


    失神間,手機鈴聲大作,心頭一凜,拿起來一看,屏幕上“孩子媽”三個字,閃閃爍爍。


    迴到家,寧青青又忍不住給裴澤析打電話,她就像強迫症患者一般,一直打一直打,按撥號鍵按得手痛。


    原本已經不報希望,打算等到手機沒電就不再打,可是,電話那頭的裴澤析卻奇跡般的接聽了電話。


    那一聲劃過心弦的“喂……”,讓寧青青全身的血液逆流。


    她的喉嚨有些堵,卻還是喊了出來:“裴澤析,你把小楓小楠藏哪裏了?快讓他們迴來吧!”


    有小楓小楠在身邊,她的日子還能好過一些,不管她和裴澤析還能不能走到一起,守著他們的孩子,她也就滿足了。


    裴澤析沉默了片刻,不帶一絲感情的迴答:“他們去美國遊學了,長長見識,如果習慣那邊的生活,就不會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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