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


    “言哥哥!”


    伴隨朝露的一聲驚叫,麒林左手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護在臉前,手臂上頓時多出兩把尖刀,他的手顫抖不停,而那刀刃的雪亮帶著鮮紅的流絲透體而出,朵朵綻放在他的眼前,上一把的刀頭距離他的左眼眼瞼僅有不到3厘米。


    麒林呲了下牙,左手,又是左手!小臂上不斷傳來的痛感讓他止不住痙攣,但也更加清醒。


    “該死的混蛋,你們可真敢啊——”


    “哢啦、哢啦!”麒林接踵拔出兩把匕首,輕輕擲在後方地上,右手則化圓施法。對麵兩個小女人各自上前一步,兩方對陣,形勢一觸即發。


    最遠處男侍者見他手中法杖也是意外惶恐,低聲下令:“小心法師!先殺此人。”


    他的話音一落,便有一女上前,這女人“噌”的一聲拔出大腿處所藏短刀,壓低重心朝著麒林直衝而來,另一女則緊隨其後,這手上戴的是一對暗金指虎。


    雖說兵家習武,講究一寸長一寸強,縱橫捭闔,橫掃千軍如卷席,可眼下這四周皆是焊死在列車上的木質板凳桌椅;明眼人都懂,相比長武器和法術,短兵相接的優勢不言而喻。


    這兩人年紀不大,但出手陰狠,持短刀的女人急於上前打斷麒林施法,一把半臂長的彎刀左右揮砍直逼下三路,麒林神情一凜,縱身後跳,左右腳分別踏上座椅,右手收迴,從上而下揮落,口中念道:“風刃!”


    女人眼見打斷未成功,也不多做糾纏,仰頭後撤,登時滾在地板上,欲躲過這道魔法攻擊,而見半空無中生有,忽地躥出一道銀白色閃電來。


    這麒林卑鄙,喊的是風刃放的卻是雷電,電火如銀蛇蜿蜒前進,“呲溜”一下鑽進地裏,在鐵質列車的底部如銀色百合一般綻放開來,拿短刀的女人雖然滾得幾米但也遭受波及,痛唿失聲,更不提身後的胡格老哥,這位從一開始就沒看懂形勢,又挨了打,原地沒動過,隻因挨得近,一道閃電被他吸走大半,連聲音也來不及發出便抽搐著癱在一邊。


    麒林瞥一眼胡格,不在多看,他餘光盯住男侍者的動向,見其似乎隻是在找機會沒有上前的意思,而且身形也不健壯。於是一手搖晃法杖準備再次施法,這次換作指虎女上前。


    指虎在民間武術界也喚作鐵蓮花,這套暗金指頭看上去是被改裝過,刻有層層鋼釘,被此女一打更是拳拳生風,若挨著一下身上必然多出四個洞來。


    兩人對陣,麒林一道風刃飛出未中,陷入被動,不想與之硬抗,向後掃出一發風流斬,順著氣流的助力拉出距離,更遠處的朝露見勢也躲開半米;


    麒林再向後退打出一發閃電,女人向右跳上木頭座椅竟然完美避開,雙方一進一退之間,身後遭受雷電魔法餘波的短刀女也恢複起來,晃著腦袋再次加入戰局。


    原本接下來便是麒林被二打一壓製的局麵,誰成想那指虎女看對方兩發風刃放的稀碎,還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不禁自信起來,沒等短刀女近身就先行逼近,這次趁麒林再空風刃,她手腳並用向前突進,這刹那卻忽地見其古怪一笑。


    這笑容的影子一直伴隨她更加悲慘可憐的後半生,那是可恨、可憎的笑意,仿佛對方隻是在玩一場遊戲,場麵裏所有人都會在下一秒淪為他的笑柄,而他本想裝到最後,但卻又不禁失笑——


    她想向後退,這是怯意,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地前進,下一個時刻,如他二人所料,指虎女被兩道陷阱般的風刃由下至上洞穿了下巴,而後僅僅再過一秒,她的視線便失去了顏色,身體也沒了力氣,她失去平衡,痛恨、不甘地掉落下去,仿佛上一秒還在咆哮著衝向獵人的野獸,頓時被弓箭射穿一般,她憂鬱、溫順地倒在獵人的腳下,像是他的狗。


    兩道鮮血肆意繪畫在麒林白色上衣的領口,他趁著短刀女發愣舉起法杖指著門口的男侍者,開口罵道:“不管你們是誰,今天一個都別想走!”


    男侍者聞言二話不說退出車廂,下一秒兩發無形的風刃便切在門框上,發出“嘭、嘭”兩聲悶響,麒林一咂嘴,迴身繼續與短刀女對戰。


    這短刀女見到同伴被擊倒並未上前救助,但眼中噴射而出的怒火仿佛要將麒林吞噬,她不顧一切地向前衝擊,短刀切割空氣、砸中椅背接連發出刺耳的鳴叫和響聲。


    麒林生前是法師,讓一個法師近戰必然不利,以往讓他與人對戰,一向就是陰招狠招不斷,喜歡獅子搏兔,除此之外暗中施法、延遲施法、利用法術強行規避傷害的法子也是層出不窮。


    但這一切在他適用惡魔的身體後似乎顯出偶有多餘。


    這次實戰中也是如此:麒林其實可以更快地解決敵人,可他沒有那樣做,“指虎”和“短刀”的出現更加讓他領悟到這一點——他的力量相比從前早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從最起初複生後他對戰兩個公差,到後來和棕熊掐架時候就很是明顯。隻不過在他重新拿起法杖之後,不自覺地又一次迴到從前的戰鬥模式,這畢竟是他記憶最深處的反應,哪怕過去再多年也不會改變。


    此時他無視場中短刀女咄咄逼人、刀刀意欲致他死命,也沒有急於還擊,而是試著躲避對方的攻擊,集中注意力之後,他發現短刀女的動作在他眼中正在被放慢——下劈、左橫掃,這一切在他眼中竟是如此熟悉,麒林默默盯住她的刀——下一步她應該會翻轉刀口,然後是右橫掃——來了!右橫掃!鬼使神差地,麒林迅速伸出右手,將法杖由下至上插進對方懷中卡住刀柄,猛然迴拉!


    “嗬咚咚咚——”


    事情就發生在幾秒鍾裏,短發女人手中的短刀應聲落地,麒林猛地迴過神來,短發女也是一驚,她隻想著打斷法師施法,誰想到對方直接用法杖做了冷兵器,刀落在地她反應也極快,低頭要撿,麒林下意識一伸法杖,但大腦尚在卡殼,沒想好該放什麽法術,女人卻是嚇得不清,抬手打拳,麒林拉迴右手握緊法杖,後手出拳,兩人拳拳相對,隨著空氣中發出的一聲模糊的響動,女人便稀裏糊塗地倒將下去,撞在後麵的木頭桌上。


    兩人對拳,麒林竟然分毫未退,他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拳頭眨眨眼,剛剛發生的一切著實讓他難以判斷,對方的動作層層諜影,如幻境海市一般重現在他的眼前,這一切顯然並非是對方真的放慢了動作,那些似曾相識的既視感也絕非是他曾經親身經曆過的。


    是誰?那是誰的記憶?握刀的手又是誰的。


    他想不起來。


    暮色百合號猛然一個提速,麒林搖晃了下身體,他感受到身體上汗毛直立,難道是惡魔嗎?是惡魔的意識上身嗎?


    不,不是這樣,這一次他的感覺絕不和從前相同,也沒有七竅流血,沒有暈倒失去意識。


    在剛剛那一刻,更像是——更像是他自己迴憶起了什麽,對方揮刀的軌跡,自己伸手卡住刀柄的動作,這一切更像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曆。


    “唔呃……”短刀女人在地麵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電光石火間麒林已經迴過神來,他蹲下身,用有些脫力的左手揪住對方衣領,法杖底部接連猛敲她的太陽穴。


    “風刃!”


    正在短刀女迫使著最後的意識伸手,竭力反抗的時候,門框處突然傳來一聲唿喝,麒林聞聲蹲身勉力躲過這一擊,風刃砸在鐵板上來迴彈響,他看門口,是那男侍者在門口釋放風屬性潘多拉;


    “風刃!”


    男侍者再發招,這次麒林原地沒動,右手揚起,一道漏鬥形狀的氣旋屏障在半空浮現而出,瞬間便把那風刃卷得形神俱滅。


    “煞比!”


    麒林啐了一口,隨手把短刀女一丟,這下摔得不輕,女人的頭再遭重擊,終於挺不住暈了過去,男侍者緊跟著躲進門後。


    麒林抬手,冷聲罵道:“你真以為一個法師,十米距離,一個法術,不能把你們三人一並撕得粉碎?”


    “……那你可以試試看啊!”男侍者這次更顯色厲內荏,但聞其聲不見其人。


    “敢偷襲勞資,你的命馬上到頭了。”麒林整理衣襟,竟沒再施展魔法,而是矮身撿起地上那把短刀,一步一頓向著車門的方向走去!


    車廂內,全場隻剩朝露和麒林尚有清醒,麒林經過時,朝露從淡紅色桌椅後方的縫隙裏觀察,不敢現身,但見這風暴的餘波未消,讓她不禁眯了眸子。


    她見麒林撿了刀子,迎風而行,陣陣旋渦將他身上染了血的白色短衣掀起擺弄,拉扯不止。


    他腳上的步子並未因對方原地不動而放緩,也並未因敵人的觸怒龍鱗而加快,隻有一對長眉舉重若輕地壓住他憤怒而冰冷的雙目。


    他扭頭看一眼朝露的方向,繼續動作。


    僅僅是驚鴻一瞥!


    “那是多麽可怕的一對眼啊!”朝露靠在椅背處,不禁身上起了疙瘩,她又迴憶起上一次在魔法學園,麒林魔法走火之後的樣子,她至今仍然忘不記那對夢魘般的神秘引力,忘不了那些怪獸、王冠、蟲子,但這次的他與上次再有不同,他的眼中多了些許天性憫人般的光彩,也更多了堅定的神色——


    “咚,咚,咚。”


    麒林的唿吸均勻,步子不急不緩,但頗有節奏。皮靴在列車地板上作響。而另一側,男侍者隻身躲在門後,咬牙忍耐,就在雙方僅距離5米左右之時,他終於按捺不住,決定先行發難。


    這是他的計策:他生在古拉長在文鴦,哪曾見過真正高級別的大法師?


    在他的成長環境裏,潘多拉,便是擁有最高殺傷力的兵器,無論是風刃、閃電還是意念,或者更高級的冰箭,他沒見過真正的法師,更不曾遇到過足以掀翻暮色百合的風暴、直徑幾米的閃電鏈——盡管那些法術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釋放成功。


    因此在麒林開口警告他的時候,他也不敢百分百確定真假,但從剛剛的對戰中他卻看出來,不管是風刃還是閃電,麒林的法術自始至終威力不大,這點也仿佛印證他的猜想——法師,便是能用法杖自由替代潘多拉的人,也不過如此。


    想到這裏,男侍者再次捏緊了手中的兩枚潘多拉,這其中一枚是光係法術,另一枚則是意念魔法:


    意念魔法與風魔法,水魔法理念不同,它的釋放並非就地取材,而是基於施法者對於死物的認知,也就是說如果想要操縱某種物體,就需要對它非常熟悉,越是親近之物在施法過程中也就越靈敏,正因如此,意念魔法也是最晚被發現的一種魔法,那位最初的施法者是參與研發法杖研究的工作人員,本來其經過測試已經認定自己不具備魔法天賦,然而在幾月之後的一次意外中,他竟然成功施法,讓自己的眼鏡懸浮空中——也正是源於這點,麒林等人一直認為世界上應當尚且存在著更多種類型的魔法,也有更多的人因為魔法種類的量產化而未能發覺自己的魔法天賦。


    於是這也成為了意念魔法師的一種特質,每一個使用這種魔法的人都會隨身攜帶數種利器,比如短刀匕首鋼針層出不窮,在克洛歌爾這有個學名,叫做“流係物”,意念法師不能沒有流係物,因為不僅僅是沒有法杖,脫離了這些他們一樣也會失去戰鬥力;不過與之相對,意念魔法的優越之處也很明顯,由於不限製流係物的大小種類,從衣服紐扣到自己砍下來的手臂,相比飛沙走石,意念魔法更適合攻其不備、暗殺、魔武雙修以及在近身搏鬥中出其不意,扭轉戰局。


    這時候藏身車門後的男侍者也是如此,隻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兩個女人丟出的便是他隨身數月的兩把飛刀,現在他手扣潘多拉,這兩柄飛刀則正在麒林身後吟吟作響,刀尖也在無聲中調轉了方向,隻待主人唿喚。


    兩人的相距不到五米,不知為何他卻看到麒林的臉上揚起古怪的笑意。


    男侍者再一次告訴自己對方沒什麽可怕,他將潘多拉藏在袖裏,恰好時機以腳推門,這手推門吃了軸承的勁道猛然拍打在另一側弧形的木櫃上,男侍者咬緊牙關,抬手暴喝:“光彈!”


    “呋——”


    光彈牌!


    這是他手中型號最大的一枚魔力彈丸,也是他能駕馭最大的一枚,雖然光魔法在白日釋放會有所限製,但這個法術卻威力甚大,乃至傷人害己,此時一出,即便因為控製力不足給了麒林單手遮眼的時間,可威力仍然不容小覷。隨著這發巨大的光源在半空中悠悠爆炸,駭人的閃光四散而出,男侍者卻沒有做出遮擋,甚至眼都沒來得及閉,而是利用最後的幾秒空餘丟棄光彈的廢片子,拔出另一隻手,急速向上迴拉,也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失去了最後的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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