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就連楚陽看了都覺得痛心。

    看不出那是屍體還是活人,手腕被削去了,舌頭也被拔了,身體掛在城門上血跡斑斑,殘破不堪。隻有那一張臉是清晰的完好的,那是為了讓胡媚媚辨認出這就是真正的雪瑩公主。

    而城門下,雪都的百姓們出於對敵國的仇恨,對著她謾罵,詛咒,用髒東西扔她。

    這些就是雪瑩用盡心力守護的子民!

    巡城的皇家禁衛軍統領,發現朱雀門下有一個白衣女子瘋了一樣的扭打著那些對城門上扔東西的百姓,嘶啞的聲音竭力的吼著:“滾!滾——”

    而那個女子身後跟著兩個男子,一個女子,保護著她。

    統領立即就認出了這是他們的媚妃娘娘。

    “把膽敢冒犯娘娘的刁民都抓起來!”

    聽到這一聲嗬斥,雪都的百姓們嚇得立即四散,頃刻之間,人潮人海的城樓下空無一人,一片狼藉。

    “微臣拜見娘娘。”

    胡媚媚雙眼通紅,表情像吃人的猛獸。

    “皇上呢,叫他滾出來!”

    城樓上,一抹明黃身影出現了,身邊站著一個紫眸少女。

    楚陽道:“我一定要撕下他的麵具,把他碎屍萬段!”

    夜天冥微眯起眼睛:“不行,他這不是易容,而是整容,看來你們隻好認了這個偽王了。”

    胡媚媚快瘋了:“紫鳶,你給我滾下來——”

    紫鳶尾冷笑,翩然而至。

    她強忍著想撲上去咬死她的衝動:“如何才肯放了她。”

    “哼哼,這是我們國主的意思,收服雪國,主上誌在必得,我們這些當下屬的怎麽……”

    “啪——”

    胡媚媚抬起手,扇了她一個清脆的耳光。

    “我絕對不信花萱會讓自己的手下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我不允許你這樣汙蔑他!”

    紫鳶沒有想到她敢動手,等她反應過來,胡媚媚已經被夜天冥護在了身後。

    她捂著臉上火辣辣的痛:“你還敢打我。”

    她轉過頭來對著城門的那些人大喊:“剜去雙目!”

    “不要!你說,你要我做什麽!”

    紫鳶從袖子裏掏出一瓶毒藥:“吃了它,我就把雪瑩交給你。”

    夜天冥急忙把胡媚媚拉迴來:“我不準!”

    見到胡媚媚沒有動,紫鳶冷笑道:“怎麽,怕了?這就是你對她的真情了?枉她被折磨得這麽慘,還是不肯出賣你,你卻連一瓶毒藥都不敢為她吃。你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就是殺光所有願意為你死的人!”

    胡媚媚伸出手去接那瓶毒藥,感覺有些燙手,有些顫抖。

    “媚兒!” 周圍的人異口同聲的製止她。

    “不錯,我的確怕死,以你的惡毒,用來折磨我的毒藥一定天下非比尋常。但是,如果我有事,這些關愛我人,一定會傾盡天下所有來救我,而你,永遠不會有人憐惜!”

    胡媚媚仰起頭,咕嚕咕嚕的喝下毒藥,才喝了一口,就被楚陽一掌打飛了瓶子,墨綠色的毒汁潑到地上,冒出一陣黑煙。

    夜天冥把她攬進懷裏,檢查她嘴上殘留的毒藥:“這是毒蜘蛛黑寡婦的汁液,哼,真是差勁,你就隻能拿出這種程度的毒藥嗎。”

    說完,他就掏出一粒解藥放進胡媚媚的嘴裏。

    胡媚媚忍耐著周身的抽搐的疼痛,咬著牙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放人——”

    “哈哈——”

    紫鳶尾一拂袖,狂笑不止地飛迴城樓。

    胡媚媚愕然的望著紫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遵守承諾。

    就在這個時候,楚陽忽然搭了一支羽箭射向城門,卻是射向了雪瑩,一箭穿心。雪瑩因為劇烈的疼痛,忽然睜開了渾濁不清的眼睛,深深地看了胡媚媚一眼……

    “啊——”

    胡媚媚撲過去,一邊哭一邊對著他又踢又打:“你這個混蛋,混蛋!!!你早就和他們串通好了!”

    “你冷靜一點,對她來說,死是最好的結果。平心而論,如果你是雪瑩,你還願意活下嗎。與其讓那個女人要挾你,不如早點結束她的生命。死了,公主殿下這一段肮髒的經曆就不會有人知道……”

    喊殺聲四起,鐵甲軍隊衝進朱雀門。

    雪越下越大,雪混著血,汙濁著這一片潔白的天地。混亂的廝殺,硝煙彌漫,這是一場改朝換代的兵變。楚陽沒有為自己找太多堂皇的理由,他寧願背上謀反的罪名,也不願意讓這個偽王多坐在皇位一刻。或者他想親手埋葬他們雪國公主這一段慘絕的恥辱。

    被釘在罪惡的十字架上雪瑩純潔的身體,淹沒在熊熊的戰火中。

    胡媚媚無力的癱倒早夜天冥的懷裏。

    “媚兒,你已經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這是兩國之間的戰爭。”

    “我們去哪裏……”

    “我帶你去看看我從小長大的故鄉,還有,見一見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夜天冥抱起她一起跨上馬。

    城樓上那雙紫色的眼眸映著馬背上兩個人漸行漸遠的身影,恨意,就像一條毒牙裏噴著毒汁,隨時會撲上來咬人的毒蛇,對著身後的人冷冷道:“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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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身陷在埋伏圈中,又是一場惡鬥。

    她厭倦了血,剛開始有血飛濺到她的臉上,她會驚慌失措地用手擦掉,拚命的吐,可是到現在,她已經麻木了,任憑那些粘稠溫熱血濺落到她的臉上,身上……

    無數的劍影紛亂,滿地都是淌著鮮血的殘肢飛落,分不清是敵人還是自己人,就這麽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夜天冥一手握著長劍揮殺,一手緊緊地攥著她。天冥劍正如傳說中的一般無堅不摧,橫掃過的地方不會有活人,剩下的隻有屍體。

    她緊了緊掌中溫暖的大手,茫然的抬起頭,像是在和天空說話一樣:“我們還能活下去嗎?”

    剩餘的落日殺手們把夜天冥和胡媚媚圍在中心,周圍一圈,黑壓壓的全是黑袍鬼麵的人。像極了從地獄裏冒出來的修羅。

    “該死,落日山莊的大部分精銳都調去崇光國了。我本來以為這隻是修羅門門與你結仇,所以隻帶了這麽點人來。沒想到凝香國的暗殺軍竟然傾巢而出要追殺你。花萱到底想怎麽樣!如果他想要雪國,又何必要置你於死地。”

    “不,不會是他的,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遠處的天空綻放出了一朵水藍色的信號彈,夜天冥擦掉嘴角的血,微笑:“再支持一會兒,他來接應我們了。”

    胡媚媚漠然的盯著那朵美麗得妖異藍色煙花,在飄著雪的白色天際,透出的竟是是那麽的純淨冰瑩的藍色。

    鬼麵們也知道他們的援兵快到了,發動了新一輪更加猛烈地進攻。

    已經傷痕累累的落日殺手們已經抵擋不住敵人的進攻了,很快都倒下了。

    鬼麵因為懼憚天冥劍威力,團團的圍著這兩人,看著夜天冥一手撐著劍單膝跪在地上,遲遲不敢動手。胡媚媚跪到夜天冥的麵前,雪白的小手顫抖地擦拭著他臉上的血珠:“天冥,別打了,我跟他們走,紫鳶尾這麽恨我,不會馬上就殺死我的。你還有時間籌劃著救我。”

    “不,絕不!你看到她是如虐待雪瑩的,我寧願死,也不能容忍她如此侮辱你一分!再說,他快到了,我再支持一下,就好……”

    “不許你死!這幾天我親眼看著我珍惜的人一個又一個的人死去,我連睜著眼睛都會做噩夢,他們死前的慘象就這麽深深地映在我的瞳孔裏……”

    帶著血汙的手撫過她的臉頰:“媚兒,如果你愛的人是我,我絕對不會讓自己死的。我知道,你心裏最愛的那個人是他,所以,我可以安心的拚上性命去保護你周全。”

    晶瑩的眼淚從眼眶裏狂湧出來:“不要,不要再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死。”

    他的嘴角噙著一絲魅笑,輕輕地眨一下像蝴蝶翅膀一樣飛舞著的纖長微翹睫毛,如夜空裏最明朗的星辰一般瞳清晰地映她絕色的容顏:“我不會讓你看著我死的……”

    她被他點了昏睡穴。

    廝殺,風卷殘雲,天昏地暗。

    媚兒,我知道你一直喜歡高貴優雅的王子。因為我要幫哥哥完成一統天下的霸業,必須要隱瞞自己的身份,我不能告訴你,我也是王子。你知道嗎,其實,王子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

    數不清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劍,他機械一般的揮著長劍,手臂麻木了,在他一次又一次困獸一般的怒吼聲中,敵人嚇得退避三丈。他像一隻永遠不會疲倦的戰獸,好像有流不幹的血,爆發不盡的力量。寸步不肯離開,拚盡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來保護昏迷在他腳下的少女。

    忽然,雪下得更大了,鵝毛一樣紛紛揚揚的漫天飄下。

    最終,他沒有手握劍了,殘破不堪的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重重地載倒在厚厚的雪地裏,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撐開眼睛,最後看了一眼天空。

    “好大的雪……媚兒,是你在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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