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兵解


    與此同時,盤古甩出利斧的右手插進了大地之中並在不斷的變化著,上麵的毛發就像是一個個瘋狂生長的大樹一般,不斷有一顆顆大樹從他手臂上生長出來,而隨著盤古飛速膨脹的身體,他的右手已經變成了一個一望無垠的林海,而他的手臂和大地完美接合在一起,皮膚化作土壤形成了大地的一部分。在這片林海的前方是他利斧所化的巨大堤壩,它攔住了大部分洪水,剩下的也在灌溉完右臂上冒出的廣袤林海之後,被土壤所吸收偃旗息鼓了。


    盤古的右手上冒出的林海將洪水引流,右手皮膚所化的土壤將洪水的餘波徹底吸納進去,左手也沒有閑著。隻見他左手伸進大海裏一撈,也不知道撈到了什麽放在掌心裏,然後攤開掌心對著火山的方向,低頭用力向著掌心裏一吹。然後就看見一道跟盤古已經愈來愈龐大的身體一般粗細的巨浪向著火山的方向湧去,而且這巨浪的源頭源自盤古的掌心中,生生不息……


    “檢測到鴻蒙之氣,請眾仙準備采集鴻蒙之氣。”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將吳承天的注意力從眼前這天地間不可思議的巨大變化中拉了迴來。


    聲音落下沒有多久,吳承天就看見一個個或駕著雲頭踩著金光的“人”,或身後長著翅膀人臉獸聲的怪物,或幹脆就是小一號盤古體型般的巨人紛紛出現在身邊。吳承天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視角原來一直都停留在天上。新出現的這些人長得和正常人多多少少總有些出入,有翅膀和巨人就不說了,就算是身材模樣和正常人差不多的,要麽有的有尾巴,要麽有的長著兔子耳朵,吳承天幾乎沒有看到一個和正常人一模一樣的。


    吳承天正要仔細觀察這些人幹什麽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隻見一個巨人正低下頭,把一張大臉對著他,如洪鍾般響亮的聲音在吳承天的耳邊炸響:“咦,這縷鴻蒙之氣好像有點奇怪,怎麽有紫光時隱時現?”說著巨人用他那巨大的鼻子對著吳承天一吸,吳承天就感覺一股巨大的吸力傳來——


    “啊!”吳承天驚叫一聲“驚醒”過來,正看見氣桌對麵謝自然一臉好奇的看著他。


    原來竟然又是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好可怕,差點被巨人吸進鼻子裏。光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吳承天就覺得可怕。


    這時,他聽見對麵的謝自然說:“輪迴八世,我已經很少有這種好奇的情緒了。癡夢與我當年也算是有一倆分交情的,但我從未聽她說‘迴夢心經’還可以夢中啟夢。想必是我那‘百年心釀’激發了你身體裏什麽了不得的先天之物迴溯過去。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這是逆天之道,少行為妙,折壽的!”


    吳承天聽到這裏頗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個不是我能控製的,我也不知道喝了你這東西會看到……看到——”


    聽吳承天說到這裏,謝自然打斷道:“你看到什麽不用說於我聽,就算我馬上就要兵解了,有些東西也是可以傳遞到我第九世的。我即將功德圓滿了,可不想來這一招。放心,有我‘百年心釀’幫你抵了,這一次不會折壽。隻是仙釀本身延年益壽的效用你也享受不到了。”說到這裏,謝自然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說,“這‘百年心釀’也就是第一迴喝有增加先天福緣與壽元之效,後麵都是後天的效果了。我們還是說迴正事。如今除了那位還在,天庭都沒了,有些事我也可以敞開說給你聽。有些事,這一直憋在心頭也不舒服。想當初那猴子大鬧蟠桃大會之時,玉帝借驢下坡就讓猴子背了那盜竊蟠桃園的鍋。隻是這是事關重大,長生不老可是眾仙的命根子,而能夠長生不老的東西也就那麽幾樣。群情激奮下,玉帝也知道這事的真相更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當時采蟠桃的幾個女仙都被玉帝事後找由頭給貶下了凡。我見機得快,求到王母娘娘那裏換了一個九世劫,好歹保住了記憶還能重頭再來……”


    “這九世劫本是一劫比一劫厲害,到了第九世這劫就躲不了了,唯有應劫這一途。若是沒我這‘百年心釀’,渾渾噩噩的活了這九世,等我應劫的時候怕也隻有身死道消這一種結局。這也是玉帝放心讓我經曆九世劫,沒有像其他女仙一般被剝奪仙位貶下凡間,最後隻能孤老終死不入輪迴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曆得太久了,還是仙人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吳承天聽謝自然在說自己的經曆時幾乎沒聽出任何特別的情緒,好像這一切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一般,“每一世我都會提前算出我下一世的大概經曆,並事先找人幫我準備好‘百年心釀’,以保證每一世我都能很早恢複我前世的記憶。雖然其中也偶有紕漏,但大體結果都是好的。通過八世的積累,我基本上已經積攢夠了這九世所需要的功德,然後在這一世提前發動劫難,並通過兵解之法在這一世將所有劫難抵消化解。再之後我的第九世修行時就可暢通無阻,直接白日飛升。我這樣說,師叔應該明白了吧?”


    吳承天點了點頭,隨後又不太好意思的把手按在了後腦勺上說:“你說的前因後果我好像聽懂了,但其中很多細節我都不太懂。比如說什麽是兵解?關於兵解的東西我都不懂。還有,這些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不是很明白。”


    “你也再喝一口嘛,就算效果沒那麽好了,味道還是極好的!”謝自然又將剛放下的杯子給端起來抿了一口,愜意的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縫,然後悠然的長歎了一聲道,“有‘百年心釀’之助。我幾乎每一世都能壽終正寢,唯有這一世還不滿十八。左右還不過幾個時辰可活,我就與你多說點。”


    “所謂兵解,兵,兵器也。解,解脫也。修行中人並非人人都能夠得到正果修煉成仙。既然無法成仙,又不想這一世的修煉白費一場,於是有人就找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屍解,其實就是死後保留自身記憶再入輪迴的一種方法。屍解多是無奈之舉,民間卻誤以為這是成仙之道,實則謬矣!還有什麽屍解仙的說法,簡直荒唐可笑。如果仙人都是靠委曲求全而得,誰又願意去成仙?仙佛、仙佛,仙為真人,佛為完人。仙為真人之上,就是先要成為真正的人方可成仙。佛為完人,隻要成為了完美的人就是佛。你人都不是了何以談仙佛,你以後修行可要注意時刻照見本心,這方才是正確的修行之道。”


    謝自然侃侃而談時自有一番氣度。見吳承天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謝自然頗為自得的點點頭,繼續說道:“說迴到這兵解上。它其實也是屍解的一種,就是用一種特殊的方式死於刀兵之下求得解脫。我有大劫在身,這一劫必然兇猛難當,我以身作餌逼黑龍王現身,他為保住李林甫必會對痛我下殺手。而我算到黑龍王的普通法術根本傷不了我,他又不敢在皇城現出真身,唯有使出‘風波十二叉’,而我有且竟有必死於此叉之下一種解法。”


    不知是因為抿了一口“百年心釀”,還是聽到謝自然終於說到重點了,吳承天的精神為之一振立刻問:“你之前說可以算出你的下一世,現在又說算到黑龍王。我一直很好奇,這些事情都可以可以算出來的嗎?怎麽算出來的,占卜嗎?給出來的信息會那麽準確嗎?”


    聽到這個問題,謝自然第一次有點無語的搖了搖頭:“之前我聽素娥師叔說還不信,現在看來你果然是從後世被抓迴來的。不談修行,就算是民間做學問的,這易理總是要學的,而修行所需要學的東西自然更多,並不是整日打坐練功就能得道成仙,快活逍遙了,那早就仙人滿天飛了。修行更重修心,正所謂萬法歸宗,不通曉前人書中道理又如何能洞察世事。《連山》、《歸藏》、《周易》都是修行第一課必讀書目,《連山》、《歸藏》難找一點,但《周易》普傳天下,你居然一點不知,由此可見你並非在此中修行啊!”


    “這些功課師叔最好日後還是得補上。否則不知機緣,不見天象,師叔現在是有天命護身,萬一等這間事了,失了天命,如何橫死都不知呢!”見吳承天再次尷尬的端起了杯子,謝自然說了上麵這幾句後將話題一轉,又迴到了吳承天的問題上,“何謂修行,通過順天而行來修持自身,從而成為真人。天有天道,人順天道而查漏補缺即為修行。但天道無形,隻能意會無法言傳,所以方有了《黃帝內經》、《山海經》、《易經》。其中《黃帝內經》講人,從人的氣血經脈流轉的規律教導人如何醫病養生,是人活下來的道理即為人道;《山海經》講地,從地理和物種分布的角度幫助人們認識這個世界,是人行走在這篇大地之上的道理即為地道;《易經》講天,從天地萬象變化的特征中總結出萬事萬物變化的規律,是天地變化的道理即為天道。雖天道無常,但凡事出有因,總有其規律。我就是通過易理算出的這些,大事上不會有錯。再加上仙道,便能保證一些小的細節不會出錯,這樣就行了。”


    吳承天被謝自然這一通說得有些頭暈腦脹的,勉強塞進腦中後說:“那皇上的夢是你做法弄的?”


    謝自然搖了搖頭:“我這一世不過是個月宮的四代弟子,修為和法力都無法足以托夢給李隆基。倒是你是癡夢的弟子或可一試。”


    “你還沒說需要我幫你什麽呢?”吳承天總算記起了正事。


    聽到這裏謝自然看了吳承天一眼,又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剛剛握住了杯子,聲音突然低了幾分:“在你來之前天機分明,大部分有些道行之人都能算出五、六年之內人間必有一場大劫。而且這大場浩劫始於天,歸於人,現如今盛世之中一大半的人會死於這場劫難。有高人出手托夢給當今皇上倒也平常,隻是再如何托夢無人撼動天機的話,這生靈塗炭的命運是改變不了的。但你來了就不一樣了,我遇到你之後就又算過一道天機,天機突然變得晦澀不明,很多之前算好的事情再算結果卻變得模糊不定。當時我就意識到有不尋常的事發生了,可三界一點大的動靜也無,我想應該不隻是我一個人奇怪,所有為了這個大劫準備有所動作的各方應該都會覺得奇怪。隻是他們大部分人沒有我運氣這麽好,這麽快就找出了導致這天機變化的源頭——你,或者說你身後的那人。而且如果是他的話,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畢竟他本質上就是那段念念不忘的——”


    “轟隆!”謝自然話還沒說完,吳承天就聽平地一聲炸雷在耳邊響起,吳承天感覺一瞬間自己整個耳朵幾乎都要失聰了。他不知道對麵的謝自然聽到這聲炸雷是什麽感覺,但他明顯的在對方臉色看到了幾乎他以為絕對不會出現在謝自然臉上的表情——花容失色,其中還略帶一絲害怕或恐懼?吳承天一時品也不出來。


    無論是第一次夢中給了他一劍,還是這一次稍微放低了身段以師叔相稱,謝自然給吳承天整體的印象是那種孤高的,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似乎什麽事都在她的預料之內的。就算她放低了姿態,看上去是有求與吳承天,但她從頭到尾都不直接說到底求吳承天什麽事,反而像是教導晚輩似的,一直在告訴吳承天該怎麽做。所以,當謝自然臉色出現這種大驚失色中甚至帶著點害怕的表情時,這種反差讓吳承天心裏隱隱覺得有些暢快的同時也覺得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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