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守和顯威風,曲長老扯到了令狐衝


    “這道士哪裏學的武當派秘傳武功?”


    武當太極拳劍天下聞名,真正見過的卻寥寥無幾,也就各大門派高手才略知一二。


    作為看家的武學,除了七十年前被魔教搶了張三豐手書之《太極拳經》外,似乎從無外泄。


    也不對,這守和道人出道之始,便是用的太乙玄門劍,拿手的也有綿掌,說他跟武當無關,誰敢信。


    事涉當世佛道兩大代表門派,守和道人今日的舉動,難說有沒有別的隱情,耐人尋味啊。


    眾人的腦袋裏一瞬間轉了七八十個念頭。


    身在局中的嵩山派三人卻無暇旁顧,他們各自麵臨平生第一次遇到的奇怪處境。


    往常武林爭鬥,動輒交換幾十幾百招都是常態,很少有人上來就拚氣功修為,那樣的結果必定是兩敗俱傷,不劃算。


    而且也不是誰都有那本事真氣外放,還能運轉的如此順暢。


    丁勉和陸柏氣機感應下,發現陸澤借力用力,拖著他們的掌勁去對付費彬,當即各自迴撤,要強行破了這詭異的一招。


    不料陸澤玩轉真氣比他們麻利太多,倏地逆轉太極球,順著他們的迴收之勢主動相送。


    費彬首先遭了秧,他的真氣與長劍合為一體,在一瞬間被順逆擰轉了數十次,百煉鋼的長劍受不住如此摧殘,喀嚓碎成幾十片。


    他本人丹田氣受到衝擊,登時內腑氣機紊亂,踉蹌敗退。


    丁勉陸柏同時發現迴收的掌勁雄渾了何止一倍,急忙停止,並再次送出一道掌勁強行阻截。


    陸澤嘿的一聲,雙臂抖震,大袖鼓風,隻聽轟隆一聲爆震,兩位高手被他們自己先後發出的兩重掌力轟的跌撲數丈,險些撞穿了大廳的圍牆!


    狂瀾唿嘯,吹得現場眾人衣襟狂擺,須發亂飛,如令狐衝這般內力不濟的,甚至向後倒仰,甚至跌倒。


    大廳內外亂成一鍋粥,驚唿聲此起彼伏。


    再看陸澤,徐徐提手下按,無形氣勁籠罩方圓數丈,竟是輕而易舉的平息了亂流,腳下卻由塵土構成一個陰陽雙魚的圖樣。


    “厲害!”


    “如此深厚的氣功,平生難得一見!”


    “這道士怕是要成仙了吧?”


    “嵩山派三位高手都不堪一擊,五嶽盟主的實力就這?”


    ……


    劉正風金盆洗手,請來的客人三教九流,什麽層次的江湖人都有,嘴快嘴損蓄意挑撥離間的不在少數,亂哄哄的叫嚷起來,聽著格外刺耳。


    丁勉三人穩住身形,眼睛死死盯著陸澤,口唇之間似乎要擠出冰碴子來:“守和道長好武功,你是一定要為劉正風這叛徒撐腰麽?”


    他隻盼著那道士仗著武功卓越,當場點頭認下,那樣一來,便可號召大夥兒“對付邪魔外道不用跟他講什麽江湖規矩,大夥兒並肩子上”。


    可惜陸澤比他還精,揮了揮袍袖掃開身前灰塵,淡淡笑道:“丁先生過獎啦,不過是些許借力打力的手段而已。至於劉正風的事,我還是那個說法,要讓人說話。”


    後五個字擲地有聲,清晰的投入每個人耳朵裏,想聽不清楚都難。


    費彬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恨恨的道:“事實俱在眼前,劉正風親口承認勾結魔教長老,還要說什麽?”


    群雄也不太明白陸澤的意思,難道還能翻盤不成?


    不過看在他武功高的份兒上,先順著他的意思往下看看也行啊。


    ……


    陸道爺轉頭看向一副“我該說的都說了,理不理解隨便你們”表情的劉正風,收起笑容,正色問道:“劉三爺,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劉正風對他仗義之舉很是感動,雖然仍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忙拱手迴答:“不敢,道長但問無妨,劉某知無不言。”


    這時大廳內外千百群雄也紛紛住嘴,靜聽兩人對話。


    陸澤指著那群仍被挾製的劉家親眷和弟子問:“據我所知,你們劉氏發跡於協助太祖洪武皇帝征戰天下,尤其在順利接手湖廣時出了大力,故而至今數代人受惠於你們先祖當日之決斷,對否?”


    事涉祖輩聲名,劉正風不敢怠慢,正色迴答:“道長所言無差,隻是……”


    他不明白為何問到那上頭,跟眼前的險境有關係嗎?


    群雄多半也認為這道士在東拉西扯胡攪合,祖上榮光,後輩兒作奸犯科就可以原諒?


    陸澤不給他們質疑的機會,緊接著又問:“那麽,你們劉氏與衡山派坐享湖廣南北通衢之利百餘年,同樣也將自身安危榮辱與這朝廷、官吏和地方豪強、江湖勢力綁在一塊,已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對不對?”


    劉正風悚然一驚,似乎許久以來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其餘各大門派的掌門、宿老也是一般的心頭猛跳,這該死的道士當眾說這些東西作甚?


    別以為江湖門派光知道練武爭名好勇鬥狠,其實都是與王朝興起有脫不開的幹係,同樣占據了國家一大塊利益,但能幹不能說。


    陸澤抬手一比劃,幾乎將大廳內眾人都囊括進去,嗬嗬笑道:“你想兩手一拍撂挑子不管了,那麽這些年經過你手的那些事務,可有交代清楚?你參與的許多機密交易,可能保證不泄露出去?


    你名義上退隱江湖,實則活在世上一天,就會對其他人造成嚴重威脅,就可能被人當成幌子來挑起衡山內部紛爭。


    屆時湖廣武林紛爭四起,殺戮不斷,再被有心人趁火打劫奪了這片基業,你倒是上對得起父母祖宗,下對得起江湖同道。嘿嘿,了不起!”


    他連諷帶刺的一通話說完,在場許多人汗毛都要豎起來。


    天門道長和定逸師太等五嶽代表,紛紛將審視目光看向嵩山派眾人。


    而嶽不群則眼神明亮,像是從中得到了什麽啟示似的。


    一些實力太弱上不得台麵的來賓,則恍然大悟的叫喚出聲,原來一個人的退隱江湖,背後還有如此多的問題!


    劉正風渾身汗出如漿,他不是一點沒想過,隻是總存有僥幸心理,覺得不會引發那麽嚴重的後果。


    但現在陸澤一語道破,那就成了必然會發生的後果,他如今想逃也逃不掉。


    這道士今天不是來幫忙,是誠心讓自己死啊!


    劉正風緊握雙拳,抬頭看著那渾若無事人一樣的道士,腦海裏翻過後悔的念頭,甚至動了殺機,隨即自嘲的搖頭撇開。


    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麽,他一步行差踏錯,已經收不迴來了。


    嵩山派眾人也明悟了,這守和道人並非單純來搗亂,恐怕也有不可告人的謀算在裏麵。


    丁勉沉聲問道:“那麽依道長之間,這劉正風該當如何處置?”


    如果他們幾人動輒說劉正風可能危及天下蒼生,是虛言誇大,那麽陸澤講的卻是衡山、劉氏和湖廣武林的切身利益,更危險也更致命。


    陸澤卻還是那句話:“要讓人說話。”


    丁勉就有點煩了,你大爺的能不能痛快一點,要不是打不過這廝……


    他強壓怒氣問:“劉正風還有何話說?”


    陸澤擺了擺手,朝著屋頂揚起下巴:“我說的是上麵那位,聽了這半天,該下來分說清楚了吧?”


    上邊有人?!


    在場群雄齊齊吃了一驚。


    他們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數得著,竟然被人在近處藏匿都沒發現,這要是突然發動襲擊,後果不堪設想!


    當即紛紛提起警惕,防備對方下黑手。


    卻見一位身著黑衣的老者緩緩飄落,先衝著陸澤一拱手:“守和道長好敏銳的耳目。”


    劉正風看清此人,不自覺上前兩步,驚唿道:“曲大哥,你怎麽來了?快走快走!”


    群雄一聽便知道了他的身份,今天矛盾的起因,魔教長老,曲洋!


    “魔教妖人,竟敢闖進這裏來,簡直膽大包天!”


    “哼,當真不知死活!”


    定逸師太和天門道長首先暴躁起來,拔劍在手就要上前圍攻。


    嵩山三位驚愕之餘,登時大喜過望,如今人證俱在,劉正風和衡山派罪責難逃,左師兄的謀算……咳咳,這個計劃,已然成功在望,無可更改。


    嶽不群搞不清這人弄什麽名堂,但事已至此,必須先站穩立場。


    他徐徐站起,渾身真氣鼓蕩,隱隱一道紫霞劍氣凝聚在指尖,隨時可以放出去殺敵。


    那曲洋也是豪氣,將群雄放出的恐怖威勢視若無睹,上前握住劉正風的雙手,搖頭歎道:“劉賢弟這是何苦,曲某自是邪魔外道無疑了,你我知心,便是說幾句假話把他們打發了,總好過如今被連累了,性命難保。”


    劉正風卻爽朗笑道:“你我既然心意相通,便再無一絲虛偽可以置身其間,生死,小事爾。”


    兩人一副“世間始終你最好”的相得模樣,看酸了無數人的牙根。


    卻說此時大明朝民風開放,同性之好在大戶人家和士紳之間視為常事,並無太多歧視,隻不過眼前這兩位加起來一百幾十歲了,這這……哎。


    沒辦法,九成九的俗人不能理解藝術家的高尚情操,精神共鳴什麽的,他們看來就是瞎扯淡,不就是為了那事兒加上點體麵的遮掩麽?理解。


    一方劍拔弩張,一方怡然自得,如此別扭的場景之中,陸道爺如鶴立雞群,或者說是格外紮眼。


    他兩袖一揮,便將蓄勢待發的攻擊隔絕開來,衝曲洋道:“這位曲長老,你來親口向在場的江湖同道說一下,今日之事如何了結?”


    曲洋仍抓著劉正風右手,轉身環顧一周,目光落在令狐衝身上,幽幽一歎:“數月前,老夫本已答應這位華山派的令狐少俠,待送了樂譜給劉賢弟,便給他一個交代。”


    嗯,嗯?嗯?!


    華山派,令狐衝?!


    無數目光唰啦一下籠罩住那病懨懨的年輕人,合著這裏頭還有你一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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