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半道截殺,華山派令狐衝在此


    陸澤神識感通下,清晰映照出眼前這群人當下最真實的情緒,以及氣血行功狀態。


    他們絲毫不掩飾對於同類的惡念,不隻是以前殺過很多人,現在同樣對周圍的人充滿了難以抑製的殺意,並非隻針對他和福威鏢局一行。


    陸澤暗暗倒吸一口涼氣,誰說古代好混來著,這要換成原本的自己,早死多少迴了。


    行走江湖,果然危險處處啊。


    他不動聲色,目光自然瞟過其他人,比較惹眼的有兩位。


    在斜對過的小食肆門口,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獨坐一桌,桌上橫置一柄長劍。


    這人右腳踩在長凳上,左臂撐著桌麵,右手掐個髒兮兮的葫蘆不住往嘴裏灌酒,對麵前的兩碟子小菜基本不動筷。


    隻是片刻功夫,此人便喝了足有小半斤酒,一邊喝還嘖嘖搖頭。


    麵色微紅,眼神迷離,笑意淡淡,兩綹長發散在網巾外,姿態說不出的灑脫自在。


    “好個酒鬼。”


    同樣也是一身好內功,難怪對眼下的肅殺氣氛渾不在意。


    另一人約麽四五十歲年紀,獨自在最邊上,背靠食肆外牆,桌邊斜倚一柄闊劍,劍鞘斑駁陳舊。


    他衣著簡樸,滿麵風塵之色,端著酒碗淺斟細酌,注意力卻放在其他人身上。


    “亦非庸手,估計也是食不甘味。”


    更遠處的客棧聚集了十幾人的一支商隊,對於福威鏢局車隊的到來煞是緊張,但看清旗號後又放鬆下來。


    除此之外,還有兩道強烈的氣息藏在大門緊閉的官驛和貨棧中。


    危險隱現,殺機重重。


    陸澤暗自讚歎,這小小的貴溪渡口便匯聚了如許多的高手好漢,想要順利過關,怕是很難了。


    這時,車隊也緩緩停下,停的很有講究,是次第錯開朝向,互不幹擾。


    史鏢頭催馬前出數丈,挺直腰杆,麵帶笑容,抱拳衝遠近眾人朗聲喝道:“諸位好朋友有禮了!咱們福威鏢局今日要過江,若有攪擾之處,萬請海涵,過後定會登門拜謝。”


    其姿態看似誠懇,實則威風內蘊。


    話音落下,無人迴應。


    鏢局眾人卻不甚在意,從容鎮定忙活自己的。


    陸澤眯了下眼睛,側頭對林平之道:“以貧道觀之,貴鏢局上下似乎並不擔心?”


    他示意下那群惡意畢露的赤腳漢子。


    林平之麵現傲然之色,答道:“咱們福威鏢局能行遍南北十一省,除了我曾祖遠圖公一柄神劍天下無敵,也是各路江湖朋友足夠給麵子,縱有小小不諧,有四位鏢頭在,也足以應付。”


    陸澤微笑點頭,然後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


    史鏢頭撥馬迴來,另有一位姓崔的鏢頭同時前出,直奔碼頭,與坐地管事的把頭商議行船事宜。


    那把頭麵帶笑容迎上前,崔鏢頭一看是個生麵孔,皺眉問道:“徐三去了何處?”


    “他去了……”把頭貌似殷勤的解釋,突然劈手砸來一包生石灰,聲音轉厲,“地府!”


    崔鏢頭橫起左臂遮住麵門,旁邊蹲著的船工竄身而起,揮起烏沉沉混鐵船槳拍碎了馬頭,另有一人從側後用梭鏢直刺他的軟肋。


    “好膽!”


    崔鏢頭暴喝中跳離馬鞍,右手順勢抓住鏢旗淩空翻滾,躲開魚叉和當胸搗來的鐵槳,左手飛快從腰間摸出尺多長的鋼刺,卡在旗杆上化為長槍,落地時以左腳為軸猛旋身,槍頭過肩先到,噗哧紮穿持梭鏢者的咽喉。


    “好一記迴馬槍,崔鏢頭的槍法越發精進了。”


    車隊這邊,林平之等人居然有閑情點評,極為自信。


    陸澤第一次現實中見識到如此犀利的槍法,忙瞪起眼睛凝神觀瞧,記憶其身法招式。


    那崔鏢頭一抖槍杆,槍頭裂喉而出,旗幡撲啦啦展開接住飆射的鮮血,側步橫身一晃出去丈許開外,擦著破碎馬頭的邊兒,直刺在兀自迴縮的鐵槳上。


    “嘡!”


    金鐵交擊濺起震耳爆鳴與火星,旗麵鮮血撒了那船工一臉。


    船工雙眼被糊住,忙抽身後撤,同時拖漿遮擋,崔鏢頭的槍頭如毒蛇伺機暴起,從兩手間刺入其心窩。


    這時,那把頭才從袖子裏亮出分水峨眉刺,見勢不妙退步要逃,崔鏢頭振槍紮其小腹,待其躬身躲避、雙刺交叉向下橫截時,擰腰發勁,旗幡上卷反衝到前頭形成遮掩,瞬間槍頭再現,卻已詭異的偏轉向下,刺穿其左膝。


    把頭慘叫跌倒,抖手將峨眉刺射出,崔鏢頭揮槍格擋開,分心再刺,透其眉心而入。


    身後,死馬噗通栽倒塵埃。


    兔起鶻落,連殺三人!


    崔鏢頭收槍反背,傲然而立,大氣兒都不帶喘的。


    才要迴頭看車隊,忽聽水邊一聲喝令,船裏跳起數名弓手,唿吸之間連射十幾箭,崔鏢頭撥打躲避不及,左肩右腿連中兩箭,連忙翻身躲到馬屍後邊。


    兩側江堤下又竄出多人,提刀拿槍迅速迫近。


    “崔鏢頭危險!”


    林平之俊臉浮現擔憂之色,就要拍馬衝出去,被始終伴行他身邊的鄭鏢頭抬手攔住:“少鏢頭稍安勿躁,崔鏢頭不會有事。”


    前邊,史鏢頭舉起右臂沉聲喝道:“祝鏢頭,這邊交給你們了。”


    “放心。”身材敦實的祝鏢頭當即應允。


    史鏢頭再次喝令:“白二陳七,整隊,隨我衝!”


    “得令!”


    兩名趟子手齊齊跳上第一輛大車,各自抽出長錐短劍插化鏢旗為長槍,又有兩人一般做法,再有四人拆開車板變為木盾,那內層分明是鑲嵌了牛皮的。


    再有兩人持弓跟上,如此組成兩列五人小隊,準備停當。


    史鏢頭下馬上車,狠抽一鞭子,那健騾吃痛之下發力前衝,拖著大車向前狂奔起來,十人小隊緊緊跟上。


    後邊,祝鏢頭喝令眾趟子手驅趕騾車,就地圍成一個不規則圓圈,解開牲口,將車側放形成防禦陣線,組合兵器亮出弓刀,行動之利落,配合之默契,令人歎為觀止。


    陸澤不知有意還是無意被隔離在一側,顯然是對他起了提防。


    他也不以為忤,望著史鏢頭帶隊衝到半途,兩側店鋪大門同時破開,各自甩出一條鐵鏈拉緊,健騾躲避不及轟然倒地,被沉重大車推著向前滑行。


    史鏢頭騰躍而起,雙手各射出一柄飛刀,就聽店鋪內響起兩聲慘叫,接著有十幾人從大門窗戶蜂擁而出,截斷後路。


    “引蛇出洞,圍點打援,分割截殺,好手段。”


    陸澤越發對這幫劫匪好奇起來,得是什麽樣的人才能組織調配的如此停當,尤其是平叛的官軍還在掃蕩各處的緊要時候,膽子也太大啦。


    林平之初次臨敵,既緊張又興奮,唰啦抽出寶劍,躍躍欲試,但見其他人都沒行動,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問道:“這些是什麽人,敢動咱們的隊伍?”


    鄭鏢頭沉著臉道:“今天怕是無法善了,對方招唿都不打直接動手,分明沒打算留餘地。少鏢頭,待會兒打起來,你要多加小心。”


    林平之臉上露出傲意:“我練劍十年,今日正好一試鋒芒。”


    陸澤聞聽無聲一笑,年輕人很有朝氣嘛,隻是那點兒內功修為未免淺薄了些,嘖嘖。


    就在這時,茶棚中有人喝聲“動手”,一直按兵不動赤腳漢子們有了動作,多半人亮出腰刀長矛魚叉哨棒,瞳仁之中閃耀著嗜血的光彩,與另一側食肆後竄出的隊伍兩下包抄。


    祝鏢頭冷哼一聲:“不知死活,放箭!”


    車陣內,八名蓄勢待發的弓手當即射出箭矢,在區區十幾步距離,竟隻命中四人,餘者皆被躲開,顯示出不凡的靈動身法。


    當即又有四名劫匪舉起桌子衝到前方,遮擋箭矢,迫近到三丈開外時,忽然有六人挺身揚手,唿啦啦撒開六張大網,淩空罩向車陣。


    “小心!”


    鄭鏢頭一把摁倒林平之躲過,幾名趟子手避之不及被扣了個正著,那網上赫然掛了倒鉤鐵刺,深深紮進皮肉裹得嚴實,紮手紮腳給拽了出去,眨眼間亂刀亂槍戳死!


    陸澤個子高又一身道袍,受到重點照顧,但他早早覺察到被針對的惡意,在漁網臨頭時,一個滑步避開,跟著抬腳大力踹在鏢車上。


    重達七八百斤的大車打橫犁出一道深溝,將撒網劫匪連同抗桌子遮護的數人一並撞飛。


    其中一人砸向食肆,那青年左手抓起長劍往後仰身,任由桌子菜肴被砸的稀爛,右腳落下將那劫匪踩住,繼續仰脖子喝酒。


    那輛鏢車左輪脫落,車身傾側甩出兩口箱子,落地破碎,散落十幾錠雪亮的官銀。


    “銀子!”


    所有人動作一頓,連同角落裏的中老年都忍不住站了起來。


    眾劫匪們眼珠子都瞪圓,不知是誰嘶聲喝道:“殺光他們,不留活口!”


    轟!空氣都好似被氣血燒灼的躁動了起來。


    有兩名劫匪揮刀撲向持劍青年,青年兀自仰頭喝酒,信手一揮,便以劍鞘點中二人脈門,雙刀脫手還未落地,他胳膊前探,擊碎二人的咽喉。


    而後放下酒葫蘆,橫袖子擦擦嘴,灑然笑道:“我本不想多管閑事,你們偏要耍蠻,想要我的命,這卻不能答應。”


    一口的陝西腔調,卻不乏詼諧。


    酒肆後轉出一人,黑巾蒙麵,盯著青年啞聲喝問:“你究竟是何人,敢不敢留個字號?”


    青年胡亂抱拳:“好說好說,在下華山派令狐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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