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你最好不要。”吳宇森一把握住塤的手腕,製止了他的動作,微微側頭向著國境線的方向一揚:


    “龍謹楓對於那邊是軍神的存在,他活著,那邊的人可能還會有國際法的約束,一旦他死了…”


    “士兵暴動是很可怕的,三個人能剛過人家的軍隊嗎?”


    塤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幾乎已經近在咫尺的國際刑警的直升機:“那怎麽辦?一分鍾內,不走咱們就栽這兒了。”


    *


    血液飛速流失,劇烈失血後乏力與失溫隨之而來,龍謹楓努力維持著最後的清醒,緊緊將昏迷不醒的秦銀落遮擋在身下。


    現在一切都已經絕對明了,death如果反水,那剛才他給的藥,老婆絕對沒吃。


    大量的失血造成了感官的退化,龍謹楓聽不清他們討論的聲音,前胸口袋裏的另一個藥瓶隨著他身體角度的變化,慢慢滑出掉落,剛好卡在秦銀落的鎖骨窩的位置。


    龍謹楓顫抖著唇咬開藥瓶,也管不了量多量少,銜著藥丸碰上了身下愛人毫無血色的嘴唇,然後頭一次毫無情欲的用舌尖將牙關間輕咬著的藥物推入了愛人口中。


    黑色的藥丸入口即化,被秦銀落無意識的吞咽,龍謹楓漆黑的瞳孔中靜靜的倒映著自家心肝的麵孔,他像是要把那精致的眉眼刻入腦海沉入心間,但最後的力氣終於隨著血液的流失而逝去。


    眼前出現了無邊的黑暗擋住了他望向前方的目光,健壯的身軀終於脫力緩緩壓了下去…


    好疼…


    好冷…


    換不上氣…


    我可能…


    快死了…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垂頭在愛人耳邊,輕聲細語,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寶貝兒…”


    “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哭…”


    “北宋哲學家邵雍計算,世界上的事物將在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後完全重現…”


    “所以我從未離去…”


    “我們終將會在那個萬物複蘇的初春再次重逢…”


    意識飛速消散,在歸於寂靜前的最後一秒,他似乎隱約看到了秦銀落眼角墜下了一滴晶瑩的淚…


    ***


    一個月後…


    “滴滴滴滴滴滴…”


    醫療器械猛的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腿上擱著筆記本電腦辦公的龍謹丞一把把電腦扔到了一邊,跑著去按床頭的唿叫鈴。


    但另一隻食指夾著血氧監測儀的手比他的速度更快的搭上了旁邊的心電檢測儀,關閉了警報聲響。


    龍謹丞愕然迴頭,剛好對上了病床上龍謹楓無比沉靜的黑眸。


    他張了張嘴發出了微弱的聲音,龍謹丞趕緊躬身去聽…


    “落落呢…?我…老婆呢?”


    病房門“嘭”一聲被人推開,梅清語打頭後麵跟著一群醫生,唿啦一聲湧了進來,無比細致的給半死不活的龍指揮長做了一個全身檢查,確定沒有問題後,除了梅女士其他的醫生全都無比自覺的退了出去。


    害怕耽誤醫生治療停在門口龍鷹立刻飛速從門口奔了進來。


    龍謹楓輕輕的喘息著,有些驚訝的對上了自家老母微紅的眼眶,他安撫性的笑了一下,輕輕動了動嘴唇:


    “哭啥呀…”


    梅清語眼裏的淚啪嗒一聲墜了下來,又被她飛速抹去:“嚇死老娘了,你差一點就沒救迴來。”


    向來無所不能,無堅不摧的女強人梅女士終於沒忍住頭一次像小姑娘一樣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走的時候不是說這次任務沒什麽危險包活的嗎?!”


    “你知不知道打到你體內的子彈爆炸的鐵屑造成了心髒創傷,你差一點就沒了…”


    “搶救的時候心髒驟停了四次,差一點老娘兒子就沒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龍謹楓有一瞬間的驚訝,緊接著,眼中溢滿了溫和的笑意,他其實很想下床去安慰一下母親,但很可惜有心無力。


    龍鷹狠狠的抹了把眼角,俯身輕輕拍了拍老婆的背:“清清,孩子這不是沒事嘛…別哭啦…”


    龍謹墨跟在幽靈和伏倉身後走進來,滿臉感歎的看向病床上的自家二哥:


    “哥,你真是…”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默默的把後麵的話咽了,然後靜靜的坐到了自家大哥旁邊。


    龍謹楓向著幽靈招了招手。


    幽靈走過來側耳俯身…


    龍謹楓聲音輕輕幾乎說幾個字,就要停下來歇一會:“怎麽…不見…落落…?”


    幽靈目光一動,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唇:“你先休息,傷好了再說。”


    旁邊監測著龍謹楓的醫療器械顯示屏幕,中心跳和血壓的數值瞬間升高,機器霎時鳴響…


    龍謹楓急急的喘息著,瞳孔微微壓緊,帶著僥幸的最後掙紮:


    “在…隔壁病…病房…對…對嗎?”


    龍鷹安撫好了老婆,接著操心兒子:“告訴他吧,反正早晚得知道。”


    龍謹楓幽深的眼瞳中帶著僥幸的期盼…


    幽靈緩緩吐出一口氣:


    “郝林昆要所有人開槍射擊,但是那群王八羔子很敏銳,基本上在這邊越境的瞬間,立刻就扔了好幾個煙霧彈出來,這邊看不清,也不敢射擊,怕打到自己人,就隻能通過你耳機的收音器來聽…”


    “那個叫塤的說直接把你拖開,但是被吳宇森否決了,害怕這邊的兵暴動…”


    “所以那個叫塤的畜牲說要不直接把你的手砍了…”


    “這樣就能把重弧拖出來…”


    …


    硝煙彌漫的邊境,烏雲遮擋了日光,冷兵器閃爍著寒芒帶著勢不可擋的鋒銳,毫不猶豫的砍向了龍謹楓的手腕…


    在刀鋒接觸到他皮膚的前一秒,斜裏猛地插出了一隻素白修長的手,五指一張硬生生用手接下了刀鋒…


    堅硬而鋒利的金屬瞬間切入了血肉,鮮血順著他指間滴落,塤愕然抬頭剛好對上了秦銀落一雙純粹的紫瞳…


    他沒有什麽力氣,但聲音卻格外清晰:


    “別動他,直接把他扔在這,我跟你們走…”


    仿佛明白他們的打算,秦銀落目光淩厲:


    “我們打一場,我可能沒有勝算,但要是同歸於盡,我有無數種辦法…”


    “你們明白什麽是最佳選擇。”


    塤沉默了一下,驟然笑開來:“行啊,走吧。”


    秦銀落輕輕的在龍謹楓額間落下一吻,衣領微開露出了左側鎖骨上那個已經結痂的牙印,聲音輕輕:


    “12萬年太久了,我不想等,我很乖的,在這個你咬出來的傷痕愈合之前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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