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二十多壇酒水,一個字一個字學得起勁的陳謀,突然停下動作,傾聽片刻後,道:“老袁,我得迴去了,下次再學。”


    袁侯擺了擺手,待陳謀消失不見,他呲牙咧嘴露出忍俊不住的奸詐笑容。


    這酒水賺得太容易,良心隱約作痛怎麽辦?


    對了,他現在是山靈,莫得良心的。


    陳謀出現在晴風嶺住處靜室,外麵已經天光大亮,拉開房門走出去,朝陽斜照在身上,在異界勾心鬥角的陰霾一掃而空。


    絮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陽光下,嬌美如花,笑著道:“青落姐姐剛才傳訊,說崔老爺要帶她們外出遊曆,或許十年八年才迴來,您若是有時間,請今日去坐坐。”


    陳謀怎麽會聽不出侍女語氣中的羨慕,笑道:“等你築基後,我帶你外出走一走,行萬裏路,開拓眼界漲漲見識。”


    前麵這幾年,正是太素山發展最為艱難的時候。


    打打殺殺隻是震懾手段,想要贏得認同,必須花時間全力以赴,以靈植為優勢和紐帶,打開後續的局麵。


    “好哇,到時我要去看望應兒姐姐她們,還要迴……”


    絮兒眼眸像寶石,綻放熠熠光彩。


    “迴哪裏?怎麽不說了。”


    “暫時不告訴你,等以後再說。”


    絮兒笑嘻嘻賣了個關子,和公子出門,攜手往問劍峰方向飛去。


    玄都觀地盤約百裏方圓,拿雲峰在東,問劍峰守西,青竹峰位南,紫簡峰居中,北邊空著大片荒蕪山頭,據說是宗門禁地。


    與崔師兄熟不拘禮,兩人在堂屋坐定說話。


    絮兒幫著煮茶拿點心,和兩位劍侍姐姐在外麵聊天,拿出她抄寫的“聊齋”新篇章,和兩位姐姐分享。


    “劍修不宜閉門造車,我這迴準備外出尋幽訪勝,覽奇景入劍意,順道拜訪長洲各大小宗門,尋訪同階切磋交流,磨礪劍心勝境。”


    崔霄一身鋒芒盡數收斂,白袍如雪,輕輕拍了拍腰間懸掛著的新劍,道:“遊曆十年八年,到時往最北邊的海島走一遭,斬殺幾個三階妖修,祭劍了卻當年的一樁心願,再返迴宗門。”


    具體什麽心願,他不去多說。


    誰心底沒有埋藏至深的痛苦,哪個高手成長路上沒有隕落的親朋?


    陳謀沒有婆婆媽媽說什麽“保重、小心”之類的廢話。


    他和崔師兄走的路子不一樣,很佩服師兄渾身是膽,傲視群雄的心性,像他在異界橫行是因為狐假虎威,有各種依仗,思索著道:“師兄,當初我與你聊起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參道之境,是前賢聖人之言,其實還有更深一層,沒有講完整……”


    崔霄擺手打斷道:“你先不用告訴我,留些懸念,讓我自己慢慢尋找。我早就察覺還有後話,這樣才有意思。”


    他是傲驕的劍道天才,笑著起身。


    “走,去劍坪空地,咱們搭搭劍,看你這些日子可有長進。”


    指道之恩,無以為報。


    那就經常打師弟一頓,督促師弟狠狠進步。


    陳謀趕緊使出當初絮兒為了躲避讀書寫字的爛招,叫道:“師兄,我突然想起,昨天峰主大師兄交代我重要的事情,忘記做了,得先告退。”


    “不急著一時半會,很快的。”


    崔霄不容分說,一把抓住想溜的師弟,往院外的劍坪走去。


    師弟什麽都好,就是怕死怕痛,還偶爾耍奸猾。


    絮兒聽說自家公子要挨打,她嘻嘻哈哈拉著兩位姐姐,趕緊跟上去看熱鬧。


    可憐的陳公子,使出渾身解數,盞茶時間被崔師兄用木劍教訓得鼻青臉腫渾身像散了架,滾得一身的泥土。


    眾目睽睽之下,好不淒慘沒有形象。


    “你手中的劍不錯,比地火嶺定做的極品法器強了不止一籌,但是你這段日子明顯偷懶了,用功不夠,學劍如逆水行舟,一樣的不進則退,伱的劍感停滯不前,劍氣凝練遠遠不夠。”


    崔霄毫不留情一頓狠批。


    師弟即使要往淵博方麵發展,對於護道本事的劍術,同樣不能放鬆要求。


    細心指點了半個時辰,才放師弟離去。


    陳謀飛行在陽光下,恢複了神氣活現的公子做派,瞥一眼抿嘴偷笑有幸災樂禍嫌疑的自家侍女,道:“絮兒啊,迴頭公子要檢查你的劍術可有進步,可不許哭鼻子。”


    “就要哭,很大聲的那種。”


    絮兒可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笑嘻嘻原形畢露反駁。


    “公子以前那件硬邦邦的軟鐵甲,迴頭翻出來,送給你穿,你這段時日用功不夠啊,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陳公子借用崔師兄的現成話語,語重心長告誡道。


    絮兒嘻嘻哈哈不領情,嫌棄太大穿不了。


    正說笑著,南邊飛來一道符光,陳謀伸手接過,稍一探查,笑道:“還真是巧啊,走,莫老爺築基了,咱們去敲一頓酒席。”


    “哇,他不是說晉級煉氣圓滿,還不到三個月,怎麽這麽快就築基了?”


    兩人轉向飛往南邊青竹峰地盤,落到一座山頭上,與笑得誇張迎出來的莫浮見麵,一起走進院子堂屋,絮兒與莫府的侍女忙活著燒茶倒水。


    閑話過後,莫浮笑道:“兩位老師兄說我福緣深厚,厚積薄發,不用完全等修為圓滿,隨時能築基,昨天偶有感悟,閉關時候嚐試築基,沒想到隨便就成了,準備的築基丹都沒有用上。謀哥兒,你可知其中緣由?”


    陳謀過濾這貨的自誇自賣之語,道:“氣運之助?”


    “是啊,就知道瞞不過你。”


    莫浮瞥一眼豎起耳朵傾聽的絮兒,笑道:“前些年多災多難,後麵這四年僥天之幸,順風順水,每年都能在靈植上取得突破,特別是今年,兩位老師兄和我一起努力,我們聯手培育出來的新靈稻,已經甩開了別人一大截,天道氣運反哺,兩位老師兄也獲益匪淺。”


    陳謀拱手示意,替好友取得的成就高興。


    他應該也分潤了無形好處,隻是不明顯,笑道:“你們掌握的新靈植術已經走在前麵,何不拿出新品靈稻種子,對外發售,推廣出去,讓整個修真界受益?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正是你們廣積功德,提升氣運時候,或許能助兩位老師兄一舉突破瓶頸也說不定?”


    莫浮被好友的這番豪言壯語,驚得目瞪口呆。


    隨即他又激動得手都顫抖了。


    “我怎麽……怎麽沒想到呢?‘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謀哥兒你這份心襟氣度,唉,羞煞哥哥我也,還是太故步自封,氣魄不夠啊,我這就去找兩位老師兄。”


    莫浮說風就是雨,跳起來往外跑去。


    他是片刻都不能等的人。


    這幾年與兩位老師兄相處,亦師亦友,他早就認同了兩位靈植前輩,在書信問過謀哥兒後,今年春上與兩位老師兄分享了他的獨門“靈植授粉術”,也學到老師兄傳授的好些獨門秘術。


    靈植術門檻不高,但是易學難精,想要有所成就相當不容易,大多是中途轉行。


    所以金丹以上的靈植夫,簡直是鳳毛麟角,極為稀罕的存在。


    主人風風火火跑掉,丟下一對主仆在堂屋麵麵相覷。


    這頓酒席怕是吃不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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