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秀兒尋上門


    後麵半個月,絮兒在公子的陪同下,前去東來客棧的“山影”客院找殷依雲,學習吐納行功和氣息搬運之術,陳公子在客院的廳堂看書喝茶,等上半天時間。


    暫時中斷每天上午的修行計劃,陳公子沒有半分不耐煩。


    尋到空隙,朝殷師姐請教他修煉的《洞玄金焰玉光經》功法上的修行困惑,十餘日下來,收獲良多,對功法的細微處有了另辟蹊徑的理解。


    “你學得很快,熟悉了行功經脈路線,掌握了我教你的‘掠影’身法,後麵自己勤加修煉,爭取早日找到氣感,突破門檻進入煉氣,今後有時間,我再來丹陽坊看望你。”


    離過年隻有七天,殷依雲拉著依依不舍的小姑娘,囑咐道。


    “依雲姐姐,我不會偷懶的,我現在已經認識許多字了,公子昨天下午還表揚我的字寫得有進步,修行比寫字容易多了,又好玩……”


    絮兒陪同著送殷依雲走出客棧,嘰嘰喳喳說著話。


    在她的認知裏,寫字讀書是世上最煩的事。


    沒幾天時間,大大咧咧的少女便與殷依雲混得熟悉了,毫不見外叫著“依雲姐姐”,若是讓紫簡峰上那些內門弟子聽到,非得驚掉眼珠子。


    陳謀適時咳嗽兩聲。


    絮兒趕緊轉了話題:“依雲姐姐,承您吉言,希望等您下次來時候,我已經是真正的煉氣士了。”


    殷依雲笑著掐了掐少女的臉頰,突然湊近少女耳畔,不知說了一句什麽。


    絮兒一下子變得扭捏,拿眼睛偷偷覷自家公子。


    “走了,不必遠送。”


    殷依雲揚手作別,飛身往街道上空而去,眨眼間消失在南邊的天空。


    陳謀拱手相送,殷師姐故意小聲說給他聽的,沒有進入煉氣境門檻前,絮兒不能破身,真是,他這麽正經的人,天地可鑒,世間少有,竟然不相信他。


    臨近年節,坊市街道較平常多出一份獨特的熱鬧氣氛。


    店鋪開始張燈結彩,掃塵除舊,忙忙碌碌一年上頭,大部分鋪子都推出優惠物品出售,錢不能賺盡,勢不可用盡,圖人氣以期來年。


    伸出手,牽著東張西望的絮兒。


    “過年了,給伱買新衣,你瞧著喜歡,盡管試穿後買下來。”


    一句話,便將少女從分別離愁拽出,一下子興奮雀躍,叫道:“公子,我老早幾年前,看到有人穿著狐裘,配著鹿皮小靴子,好生神氣漂亮。”


    “買!”


    “公子,要不我們叫上應兒姐姐和含兒姐姐,一起逛街,給我買了新衣,不給她們買,她們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會傷心。”


    “你個小機靈鬼,就你想得周到。”


    兩人下山,叫上家裏的應兒、含兒,三個女人一台戲,進進出出各色鋪子,在坊市飯館吃飯,盡情逛到天色近黑,陳公子隻管付出武德錢,收獲一個個包袱。


    半天逛下來,陳公子感覺比練功累多了。


    迴到院子,三個女人興致勃勃關起臥房門,樂此不疲,不停換穿新買的裙子、狐裘、靴子,輪流秀給堂屋喝茶的公子欣賞。


    女為悅己者容,她們隻為得到公子一聲誇讚,笑逐顏開。


    看著天色已晚,絮兒還賴在臥房,沒有要去偏房寫字的意思,陳公子起身:“我去西屋練功,絮兒,你今天的課業,還沒有完成,抓緊時間哦。”


    “公子,今日逛累了,能歇息一天嗎?”


    “今日事今日畢,不準請假。”


    陳謀笑著很堅決地拒絕,走出堂屋。


    他不能慣著沒有自覺的小家夥,要不有一就會有二。


    他實在想不明白,怎麽有人會覺著寫字認字比修煉更難呢?


    還是缺少生存危機感啊。


    “絮兒,你快去寫字,不要惹公子生氣。”


    “衣服都收起來,明兒白天再穿,絮兒你快去吧。”


    聽得應兒、含兒的勸說聲,陳謀嘴角露出笑意,還沒走到西屋,突然聽得外麵傳來兩下敲門聲,“咚咚”,黑夜裏,著實透著突兀古怪。


    陳謀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已經熟悉了這個敲門聲。


    腳下一點,整個人輕飄飄落到院門處,猛地一下拉開院門。


    令他略微感覺詫異的是這次蒙天秀沒有離開,渾身裹著黑袍,背對著他,站在五丈之外。


    “我要走了,前來與你道一聲別,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我在坊市已經沒有朋友,家裏還剩下一箱箱書籍,以前擺地攤剩下來的,都是我曾經辛辛苦苦賺積的家底兒,想送給你,你若是不要,一把火燒光了幹淨。”


    蒙天秀往東南的黑暗中緩緩走去,聲音略帶有幾分沙啞和空洞。


    陳謀眉頭微皺,道:“無功不受祿,多謝你的好意。”


    他不想與讓他感覺不舒服的蒙天秀有甚麽交集,直接便拒絕了,憑什麽你送給我就要接受?


    他又不是沒錢,需要什麽書籍,自己掏錢去坊市買就是了。


    無緣無故的,他不想欠這種不明不白的人情。


    已經走去十餘丈外的女人,隻剩下一個朦朧黑影,轉過身來,歎息一聲。


    “我哥的大仇得報,我很久沒有再做那種生意,這些日子,我一個人關在清冷的房子裏,思慮來去,決定歸隱凡俗,隱姓埋名了此殘生。我在坊市,隻認你這個朋友,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唯一沒有落井下石,沒有去我院子的男人。”


    說到後麵,已經帶有真情流露的哽咽哭腔。


    陳謀站在打開的院門口,聽著女子不再空洞的淒淒柔弱聲音,臉色有幾分複雜,他沒有挪步,他記得秀兒曾經留信說不要信她,口中道:


    “你可以換一座坊市,去偏遠地方重新開始修行生活,何必用歸隱凡俗的方式懲罰自己?你哥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做傻事。”


    聽得動靜,從堂屋跑出來瞧熱鬧的絮兒,被陳謀按著腦袋不許探看。


    應兒和含兒再好奇,沒有得到公子允許,她們隻在堂屋台階處張望。


    “我當初做那種生意,是想多賺靈石,查出害我哥的兇徒,我恨……坊市裏所有修士,連你也恨上了。”


    蒙天秀淒苦一笑,道:“是我做錯了,不該用那種作踐自己的法子賺靈石,一想到那麽多男人……我就不能原諒自己。”


    揚手拋出一物,轉身繼續走,道:“我留在房子裏的書箱,其中有一個木盒,裏麵裝著一份天金帛紙記載的火行秘法,是我從古籍夾頁中發現,我修煉不了,送給你。”


    也不管對方是否聽說過天金帛紙的珍貴,自顧自走了。


    陳謀接著女子拋給他的院子門鑰匙,神色複雜,考慮片刻,他低聲囑咐絮兒好生在家,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門。


    “我去去就來。”


    出門朝黑暗中消失的影子方向追去。


    “公子,夜黑小心。”


    絮兒叫了一句,趕緊將院門關上,後背抵著門,心頭湧起莫名的悸動難受,極輕淡。


    她也不知是怎麽迴事,莫非是今日逛得太久?


    她才接觸修行不久,不知這是一門預知危險的“心血來潮”初級感應。


    道家又稱為“心通”。


    身有慧根者,方可明性自悟也。


    應兒見絮兒抵著門後半晌沒有動靜,叫含兒掌著風燈從台階下來,照見絮兒臉色蒼白,無力斜靠在門上,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冷汗,忙上前扶住道:“絮兒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


    “剛剛很不舒服,現在好些了。”


    “外麵寒氣重,我扶你去屋裏歇息一陣,含兒,去煮一碗薑糖水。”


    “應兒姐姐,我好像是病了,渾身都沒有力氣,眼皮子也打架,你幫我與公子說一聲,今兒的課業真做不了。”


    絮兒將半個身子壓在應兒身上,虛弱可憐低聲道。


    應兒瞧了一眼,立刻發現破綻,小家夥臉色不再蒼白,恢複了紅潤,她沒好氣伸手去掐腰肋軟肉,被少女嘻嘻哈哈躲閃掉。


    陰謀敗露,逃之夭夭。


    她想不寫課業,怎麽就這麽難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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