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框的眼鏡被大力的摟抱弄得有些扭曲,賀沉烽卻隻顧大口喘氣,驚魂未定加上被禁錮自己的手臂勒得窒息,他麵色蒼白,眼眸睫毛微微動了動,手還撐在沈過胸口,低頭慢慢恢復唿吸和神誌:「剛剛......你......」


    一向能言善辯靠思維和口才吃飯的他,卻不知道如何來形容或者詢問方才發生的場景,那車撞過來了,真真切切,他甚至能感受到沈過身體劇烈的晃動,以及苦苦支撐的艱難,導致摟著自己用力過度,他胸口骨頭現在生疼。


    可這些都萬萬抵不過他內心的震驚。


    怎麽能有人以脊背抗擊飛速撞過來的車輛還毫髮無損!如果不是真實地在沈過懷裏清晰地感知到了這一切,若有誰告訴自己這種事情,必然要被當做胡說八道。


    正當他想要用什麽措辭來詢問沈過的時候,卻覺得掌下人的身體突然緊繃,狠狠推開了自己。


    賀沉烽不知道沈過用了多大的力氣,像是跟自己有仇一般,推得他骨頭生疼,足足摔出去七八米遠,他被摔得七葷八素,卻餘光突然看見一片沖天而起的火光就在沈過身後熊熊而起,霎時間就將那個身著警服的人吞沒在了烈火中。


    他張口嘶啞著聲音:「不......」


    伴隨著兩聲劇烈的爆炸聲,沈過的身形徹底消失在了一片慘烈的爆炸現場。


    「我的天,那是沈隊嗎?」


    「快叫消防車來滅火,快!」


    「救人啊,快他媽救人——」


    怒火衝天的聲音在賀沉烽身邊響起,他隱約能聽出來那是剛剛那位法醫邱秋的聲音,眼鏡隨著方才的摔倒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裏去,有些近視的他隻能模糊地看著眼前忙忙碌碌的一切,有人拽著他的胳膊把他往起拖。


    「我哥呢?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嚴肅中帶著急切的聲音屬於邱秋,她此刻徹底打破了冷漠的麵容,看著那片火海急的嘴唇發白,隻能緊緊攥著賀沉烽的手臂詢問他,「他不在那裏麵對不對!你剛剛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賀沉烽動了動嘴唇,又緊緊抿住,不知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伸手推開邱秋站直了身體並不迴答。


    邱秋也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直接衝著火海奔過去,抄起一個滅火器,跟著其他警察一起盡力滅火。


    他不會有事。


    賀沉烽反倒冷靜了下來,能抗住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衝擊還能完好無損地活著,這位沈警官絕不是一般人,盡管他向來不信神鬼隻說,可此刻也不免往這方麵去想了想,但無論怎樣,這樣有本事的沈過一定不會輕易被炸死。


    而剛剛那輛車,車牌號似乎有些眼熟。


    有警察見賀沉烽受了傷,便來將他扶進了大廳的座椅上安置下來,詢問他是否需要救護車。


    賀沉烽搖搖頭:「我不需要,謝謝。」


    那警察見他神色恍惚,便也沒再多問,起身出去加入到滅火的行伍裏。


    看著忙碌進出的眾人,獨自一人留在大廳的賀沉烽微微眯起了眼。


    他天生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從來對自己的判斷和所見事物篤定不疑,方才那輛車明明就是金逢西司機劉明上個月攢夠錢買的,當時他在金逢西的住所裏見到劉明開過來一次。


    可也隻見過那一次。


    如今車毀人亡是必然的事情,那麽裏麵的人難不成就是劉明?


    可劉明為何要想要殺了自己?他明明是金逢西的人,跟了他至少五六年,不說忠心,也起碼不至於阻攔自己為金逢西洗刷罪名,甚至不惜以命換命,在這刑偵大隊裏,就幹這樣的事兒?


    「不對......」賀沉烽喃喃道,「我今天不打算來這兒......」


    「你被監視了。」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出現在耳邊,身邊突兀地多了一個人,讓賀沉烽猛然身體一僵,側頭看見沈過帶著些髒汙的臉,雖然本就猜到這個結果,可真正被驗證猜測的時候,還是不免瞳孔微微放大了些。


    「你,你到底是怎麽......」賀沉烽很艱難地組織語言,「你被車撞,處在爆炸中心點,可你為什麽還能突然出現在這裏?沈警官,我是不是在做夢?還是這個世界變化太大我一覺醒來已經完全脫節了?」


    「恭喜大律師終於捋直了舌頭說出了完整的一句話。」還是那副有點賤的模樣,沈過放鬆地往後懶懶一靠,「其實我是天神下凡,特意來拯救你出苦海的,你信嗎?」


    賀沉烽這次沒有冷笑,隻是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沈過:「我說我信,你信嗎?」


    輪到沈過發愣,他「撲哧」一聲笑出來:「信,你都信了我還有什麽不信的。」


    「所以,你到底是誰?」賀沉烽冷靜地問他,「我了解過沈警官,他向來最注重聲譽,很是鐵麵無私,不然我絕不會出此下策去讓他幫我做偽證。可你今天醒來之後似乎對我的行為絲毫不感到憤怒,還會言語肢體騷擾我,違規破例帶我來這裏看驗屍報告......你如果不是腦子壞掉了就是——」


    「你怎麽不說我因日生情了呢?」沈過笑著看他,「這不是個更好的選擇?能滿足你的一切疑惑。」


    賀沉烽冷冷斜他一眼,「騰」地站起身來往外走去,感覺再跟這人待下去,心髒病都會被逼出來。


    此刻消防車已到,很快撲滅了大火,露出了被燒的麵目全非的車輛,由於事故發生在刑偵大隊門口,反應迅速的刑警們有序地將現場拉起了警戒線,邱秋直接掏出手套戴好在焦糊堆裏翻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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