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鎮邪將軍府的蕭玉壺,在京城裏可是赫赫有名。


    她隻不過是將軍府裏的燒菜丫鬟,做出的菜肴,卻讓當今聖上嚐了一次就念念不忘,連吃三天都讚不絕口。


    自此之後,她的聲名大噪,京城內許多大酒家重金想禮聘她掌廚,可是她卻安守本分,甘心在將軍府內當一個小廚娘。


    「玉壺,昨天鳳凰樓的老板又上門來找妳了。」


    將軍府內,忙碌的身影在偌大的廚房裏穿梭,丫鬟們正忙著準備早膳。


    一個風韻猶存的四十來歲婦人,邊搓著湯圓,邊對麵前的蕭玉壺說話。


    「雲大娘,我沒興趣。」蕭玉壺重重地歎息。


    雲大娘是廚房裏最資深的廚娘,也是蕭玉壺入府之後,一直照顧她的大嬸。除了將軍、夫人和少爺之外,雲大娘是她最敬重的人。


    「我知道。」雲大娘抬首看她,這個孩子十二歲就進將軍府,雲大娘等於是看著她長大,當然比誰都清楚這孩子的心思。「但是妳想一輩子都待在將軍府嗎?」


    「將軍和夫人待我很好,把我當成女兒看待。」她笑了,笑得有些心虛。「一輩子待在將軍府也沒有什麽不好呀!」


    雲大娘微皺眉,有些惋惜地搖頭,她無奈地輕歎。「玉壺啊!妳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勉強不來的。」這個孩子就是死心眼。


    「大娘,妳說些什麽話?」蕭玉壺微訝地看著雲大娘的雙眸,似乎有些困窘,連忙清咳了一聲,轉身端起準備好的早膳。「不多說了。少爺應該起床了,我該去侍候少爺。」


    心虛之下,蕭玉壺溜得比誰都還快,出了廚房,穿過長長的走廊,走過一座小橋之後,她來到了幽靜的別院。


    竹林中透著陰涼,被遮擋的陽光稀疏灑落滿地,土地上的草兒變成金黃色,一朵朵清香的野菊迎風搖曳。


    真是美麗的一片幽靜。


    如此的景色,即使已看了將近八年,蕭玉壺還是忍不住陶醉其中,而她的眸光迎上站在草地上的男人之後,變得更加柔和嬌媚。


    「少爺,早。」一如以往,她迎上前去,給他一個輕鬆甜美的笑容。


    「早,玉壺。」男人一身月色袍子,俊美的臉龐上異常的蒼白,但揚起的笑容卻像溫暖的陽光。


    那一抹笑容輕易地到達她的內心,點亮了她的生命。


    「早膳準備好了,請少爺享用。」她畢恭畢敬地將早膳擱在石桌上,不敢逾矩半分。


    「嗯,今天的米粥還真香,這些精致的點心看起來也很可口。」男人加深了笑容,似乎很滿足於眼前的食物。


    蕭玉壺怔怔地看著他,少爺沉靜的氣息,彷佛一座山般沉穩,即使經曆了許多的磨難,他還是一貫的恬靜安然。


    「少爺,待會兒田大夫會過來一趟。」她斂去擔憂的神情,傳達了老夫人交代的話。


    他微微蹙眉,輕笑聲響起。「這幾天我沒有感到異樣,妳請田大夫迴去吧!」


    「可是少爺,老夫人特地請七皇府的田大夫過來,您就……」她看到他擰眉,連忙尋找恰當的說詞。「玉壺的意思是,請少爺體諒老夫人的一片苦心。」


    他苦笑了下,望著天際的眼神帶著譏諷。「就算田大夫醫術高明,還是沒辦法治好我身上的傷,我何必再帶著希望呢?」


    蕭玉壺一怔,眸底登時填滿黯然,有時候她會替少爺感到憤憤不平,隻要看見他這樣的神情,她的心就會揪得死緊。


    少爺是鎮邪將軍歐陽定國的兒子歐陽啟,原本應該繼承父親的衣缽,成為一個出色的將領。


    可惜在八年前,他被將軍的仇人重傷,雖然撿迴性命,卻失去一身武功,留下不時折磨他的毒傷。


    他的表麵很沉靜,但拖著病體長達八年,他也厭倦了。


    這一切蕭玉壺都看在眼底,可是除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外,她根本幫不上忙。


    「抱歉,我不應該說那些喪氣話。」歐陽啟抬首看著一臉黯然的她,勉強扯了扯笑容。「對了,妳不是說昨天遇上有趣的事情嗎?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記得她昨天帶著一身的怒氣進門,他好奇的詢問原因,她隻是以一句「沒什麽」帶過。


    「有趣?」蕭玉壺微微一愣,她不記得自己說過「有趣」這兩個字。


    「能讓妳嘟嘴一直碎碎念的事情,肯定是有趣極了。」唯有聊別的話題,才能讓氣氛變得輕鬆些。


    她知道他不想讓她難過,所以也順從地響應這個話題。「昨天遇上一件,不,是『兩』件讓人氣憤的事。先是有一對可憐的姐弟被可惡的惡霸欺負,那小男孩還幾乎送命了,幸好有一個男人……」


    她頓了頓,遲疑是否該用「幸好」這兩個字,因為一想到那男人的臉孔,她就忍不住哼了一聲。


    他長得清俊斯文,甚至比少爺還多了幾分儒雅氣質,救人的時候果敢自信讓人懾服,當他說出行醫的理念時,她的心也折服於他的凜凜風姿。


    可是,在她幾乎被他的認真和善良感動時,他卻道聽塗說地說她和少爺有曖昧關係,破壞她和少爺的聲譽,之後又神經兮兮地對著她的玉簪子泛淚光……


    因此,她再次把他歸類為無賴,而且還是有些神經質的無賴。


    「一個男人?」歐陽啟似乎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淡淡地笑了開來。


    他很少看到蕭玉壺的臉上出現如此複雜的表情,想必那男人一定是有什麽特別之處。


    「那個人是個無賴!」雖然他救了那個小男孩,但是他後來的言行,讓她無法釋懷。她抿了抿唇,不忘補充一句。「還是一個超級討厭的無賴!」


    歐陽啟搖頭。「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妳這種表情呢!那位公子一定很特別。」


    蕭玉壺一怔,忙不迭地說著。「才不是!比起少爺,那個無賴什麽也不是!」


    「玉壺,妳的心地善良、為人熱心,可惜有個老毛病就是偏見太重,也許妳應該嚐試敞開心胸,接受其它人的善意。」歐陽啟以一個兄長的語氣說著。


    「我才不要!」她想到祝言安就一肚子氣,她才不要把一個對少爺、對將軍府不敬的人當好人看。


    「唉!妳這樣倔強的性子,將來要如何找婆家呢?」歐陽啟無奈地一笑。


    「我才不要找婆家。我隻要永遠留在這裏,永遠留在少爺身邊。」她的心早就被歐陽啟占據了,根本容不下其它人。


    歐陽啟的笑容僵住,她的聲音也變得微弱,臉頰上浮現難以掩飾的紅暈,氣氛頓時變得尷尬不已。


    半晌,歐陽啟才開口,卻扯開了話題。「我聽說城裏有不少酒樓都上門禮聘妳這位神廚,昨天連鳳凰樓的老板也親自來了。」


    「玉壺從沒想過要離開將軍府。」她猜出歐陽啟大概要說些什麽。


    八年前,十二歲的她失去了所有家人,在饑寒交迫之中,暈倒在將軍府門前,是將軍和夫人好心收留了她。這些年來她一直感激著這份恩惠,一心想報答他們。


    「玉壺,其實妳不算是府中的丫鬟,妳有權選擇自己要走的路。」看著她的微笑,歐陽啟卻擰眉了。


    「玉壺明白。」她點頭,看著他的眼神變得堅定。「但玉壺隻是想留下,好好地報答將軍、夫人還有少爺的恩惠。」


    他聞言,抬了抬眉。「我們沒要妳報答什麽,妳能好好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報答。」其實蕭玉壺的眼神從來沒有掩飾過心底的情意,隻可惜他一直當她是妹妹。


    「可是,玉壺想要這麽做。」


    「這不值得。」


    「隻要看到少爺能好好的活著,這一切都值得了。」學著他的語氣,蕭玉壺的笑容卻充滿了苦澀。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她卻連忙扯開話題。「玉壺現在就去買少爺最喜歡吃的豬油糕,很快就迴來。」


    歐陽啟無言看著她收拾盤碟,然後轉身離開,卻沒有看到她轉身之際,眸底湧現的淚光。


    鎮邪將軍府,以石磚砌起高高的圍牆,讓人無法窺探牆內的境況。鏽紅色大門外有兩個手執長矛的護衛站崗,紋風不動的姿勢、一絲不苟的表情讓祝言安開始佩服這兩個護衛的毅力。


    鎮邪將軍府果然好宏偉,也好有氣勢。


    祝言安瞇起眼睛,看著眼前的將軍府邸。


    他已經在這裏站了一個時辰,為的就是等待蕭玉壺出現。


    陽光曬得他不住流汗,他用左手揮了揮汗珠,右手小心翼翼地握緊包裹豬油糕的油紙。


    他把這三塊豬油糕親自送來給她,就是為了見她一麵,一想到可以見到她,他明亮的眸子登時盈滿笑容。


    好多年了,他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她,終於讓他在京城裏遇見她了,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他?他的笑容加深,眸光變得更加柔和。


    此刻,一抹熟悉的身影從大門走出來,他忙不迭地迎了上去,卻看到她黯然的表情。


    他有些愕然地止步,蕭玉壺已經看見他。「又是你!」


    「是我啊!」祝言安難掩興奮地大步上前,心裏高興著她果然還記得他!


    「你想要怎麽樣?」豈知她一開口,就是冷漠得讓祝言安笑容僵住的話語。


    蕭玉壺瞪了他一眼,完全不理會他怔愣的表情,越過他,繼續往街道走去。


    他慌張地追上,臉上再次掛著迷人的笑容。「蕭姑娘,妳又要去買豬油糕嗎?妳瞧瞧,我給妳帶來了!」


    他得意洋洋地舉起了手中的油紙,蕭玉壺先是挑眉看著他,再把視線移向他手中的豬油糕,然後毫不猶豫地往前走。


    「蕭姑娘?!」祝言安轉身又跟了上去,她卻冷冽地瞪著他。


    「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再來煩我!」她握緊了拳頭,嚴肅的表情一點兒也不像在開玩笑。


    「是。」瞧她怒氣衝衝的樣子,究竟是什麽事情讓她生氣?他擰了擰眉,陡地歎息。「好可惜,剛才我經過豬油糕攤子的時候,就隻剩下這三塊了。」


    「你——」蕭玉壺不禁咬牙轉身。


    「我特地帶這些豬油糕來找蕭姑娘。」他粗線條地一笑。


    「喂!你到底想怎麽樣?」蕭玉壺覺得這個無賴實在討厭!竟帶著豬油糕來將軍府門前「堵」她?


    「想請蕭姑娘笑納。」他笑盈盈地雙手遞上豬油糕。


    她錯愕地看著他。這個無賴實在難以理解,他到底想幹什麽?


    「我看你是很想被官差帶迴去衙門吧!如果你再跟著我,我就報官!」她下了最後的警告。


    祝言安張口想要解釋,但她卻頭也不迴地繼續往前走,走沒幾步,他又跟上她的身影。


    蕭玉壺厭惡地瞪著他。「祝言安,你這個無賴——」


    「如果冒犯了姑娘,實在很抱歉,但我隻是想請教一個問題,問完了我就會自動消失!」祝言安連忙揮手,澄清之餘還不忘讚美。「蕭姑娘的記性真好,竟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你少在那兒跟我耍嘴皮子!」


    「我隻是想問一個問題,就一個問題。」他的眼神帶著無比的懇切。


    她呆了一下,那懇切的眼神有些熟悉,讓她心頭的火氣不由自主地下降了。他忐忑地看著她的表情,緊張地吸氣。「可以嗎?」


    「問完了你就會自動消失吧?好,你快問。」不知怎的,她竟然答應了。


    祝言安笑著,眼神充滿期待,吸了口氣,才問:「妳還記得我嗎?」


    蕭玉壺瞠目,原以為他要問什麽重要的問題,結果卻冒出這麽唐突的話。


    「你這個——」


    祝言安不禁踏上一步,打算聽清楚她的迴答。


    此時,一陣喧鬧聲從前方傳來,他們不約而同地朝喧鬧聲的方向看去,前方塵土飛揚,攤販和路人們都亂成一團,從滾滾塵土中竄出三匹馬兒。


    瞬間,三匹馬兒奔馳到他們麵前,在兩人瞠目之下,硬生生地止住馬蹄。


    「就是這個臭婆娘!」馬匹上一個大漢叫喊著。


    後頭緊接著追上一隊彪形大漢,將二人團團包圍起來。


    祝言安挑高眉頭,望向怔愣的蕭玉壺,不禁小心翼翼地問著。「蕭姑娘,他們好像是衝著妳來的唷?」該不會又是她超強的正義感惹來禍事吧?


    「什麽嘛!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她瞪了祝言安一眼,聽到馬匹上的大漢又是一喝。


    「還有旁邊那個臭小子!太好了,兩個人都在,伍大爺有令,要將這兩個人捉迴去算帳!」


    「伍大有!」蕭玉壺一怔,總算想起來了,吃驚地望著祝言安。


    「啊,原來是肉團子!」他顯然也想起了,煞有其事地點頭。


    「你們總算知道害怕了吧!」大漢咧嘴一笑,標準式的惡霸笑容,手一揮。「兄弟們——」


    「慢著!光天化日之下,豈由得你們這些惡霸亂來?這裏是京城,講王法的!你們休得猖狂。」蕭玉壺說得有些心驚,連忙後退一步。


    「對!」祝言安不禁擊掌附和。「做人行事要講究道理是非,哪可以任性妄為呢?」


    蕭玉壺瞪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在說什麽大道理?這些惡霸肯定不會被三言兩語斥退,眼見四周怕事的群眾早已散開,甚至假裝什麽事情也沒有看見,現下沒有人可以幫他們了……


    祝言安彷佛絲毫沒有察覺她的不安,繼續開口說:「不過那伍大爺真的太不應該了,他隻不過是小小的肝火上升,可是那小孩患的是心悸症,命在旦夕,他竟然把人趕出藥堂,這要是鬧出人命,那就非同小可。幸好,他命不該絕,遇上了我這個——」


    祝言安說得口沫橫飛,全然沒注意到一班大漢鐵青的臉色。


    蕭玉壺以手肘輕撞了他一下,製止了他的發言,然後低聲道﹕「你聽好,等一下我往西奔引開他們,你就往東跑,跑得越遠越好!」


    她想過,隻要可以全力奔迴將軍府,這些惡霸肯定不敢亂來。


    他一怔,迎上她的眸光變得有些深沉。她不是討厭他嗎?怎麽到了危險關頭,她卻還是想著要保護他?


    沒遲疑多久,他極快地點頭,然後又搖頭。「可是,這樣妳不是很危險嗎?」


    「我是將軍府的人,他們不敢對我怎麽樣。」


    「可是——」


    為首的大漢受夠了他們的竊竊私語,一聲喝令。「兄弟們,上!」


    此刻,蕭玉壺轉身就要往西邊奔去,但一股力道卻扯住她的手腕。


    一轉身,她驚訝地看著握住她手腕的祝言安。「你?」


    「我想過了,萬一妳不能成功引開他們的注意力,那我豈不是完蛋了?所以要捉就一起被捉好了。」他揚起好看的笑容,卻讓她氣憤得牙癢癢。


    「原來你不隻是個無賴,還是懦夫!」她氣得甩開了他的手,自己方才還為了他的安危擔憂,沒想到他這麽膽小懦弱。


    「啊!他們來了。」祝言安指著前方,轉開她冷冽的目光。


    眼見那些大漢一擁而上,連唯一的出口都被堵住。


    「這迴你們全死定了!一個也別想逃!」為首的大漢粗魯地呸了一聲,一步又一步地走了上來。


    「唉!沒路可逃了。」蕭玉壺倒抽一口氣。


    「各位大爺,做個交易吧!我把她交給你們,你們放過我好嗎?」他瞄向她,純粹是要看到蕭玉壺咬牙切齒的表情。


    「你、你!」她果然又氣又急地瞪著他,恨不得一拳打碎他的笑容。


    「反正妳是將軍府的人,他們總不敢得罪將軍吧?」他向她擠眉弄眼。


    「姓祝的,你真卑鄙無恥!」她氣得開口大罵。


    「別氣別氣!反正妳剛才不是還好心要幫我引開他們嗎?」他笑得更是好看,伸手緊握著她的手腕。


    「你這個自私自利的無賴!」她驚訝地看向他,忍不住跳腳,眸底還帶著強烈的憤怒和失望。


    啊,她生氣起來的表情真的很好看,祝言安失神地凝視著她,很滿意自己故意激怒她的成果。


    不過,玩笑適當就夠了,要是他再不認真起來,這些惡人肯定會圍攻上來,到時候就免不了一番打鬥。


    唉,他最討厭動武解決事情。所以,能逃就逃吧!


    「我是開玩笑的,蕭姑娘這麽講義氣,我怎會拋下妳不管呢?」他嘴角揚起笑容,在她來不及會意之際,倏地一把扯著她就往前奔去。


    她吃驚地急奔,眼前的大漢一拳擊過來,他卻利落地一閃,帶著她脫出重圍,大漢在晃眼間被點住穴道,整個人僵在原地。


    他握緊了她的手,帶著她左閃右避,奔進了一條小巷。


    「快追!」其它人連忙追上。


    蕭玉壺無法跟上他的步伐,腳下一個踉蹌就往前摔去。


    「哇……喝!」他剛好轉身,讓她筆直摔進他的懷抱。


    情急之下,他摟緊了她,她感覺到他胸膛、手臂上的壯碩肌肉,一股自他身上傳來的淡淡藥香,滲入了她的唿吸,肆無忌憚地竄入知覺的最深處。


    她的心陡地一縮,怦然跳動的聲音隨即響起,強烈得讓她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肌膚都在顫抖。


    他也同樣一怔,抵在他胸前的那團柔軟,讓他很清楚那是女人身上的哪個部位。行醫多年,他對人類的胴體早就司空見慣,此刻卻因為她的柔軟和馨香而心神一蕩。


    那種感覺,是男人對女人的感覺。他頓時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的臉上一紅,忙不迭地鬆開手。


    她也麵紅耳赤地別開臉,他身上的淡淡藥香還纏繞著她,即使拉開距離,還是抑製不了怦然鼓蕩的心跳,一時之間她說不出半句話來。


    即使麵對摯愛的少爺,她的心都不曾如此劇烈地跳動,她不禁倒抽一口氣,為這個認知而驚慌煩躁。


    沒一會兒,後頭又響起了那群惡霸的叫囂聲,祝言安擰眉,打定了主意。


    「蕭姑娘,得罪了!」


    他的話才說完,她的腰間一緊、身子一輕,整個人竟輕飄飄地躍起。她聽到了大漢們氣急敗壞的叫喝聲越來越遠,不禁往下一看,登時驚唿出聲。


    「啊!」飛、飛!她飄上了半空,底下的群眾都驚訝地看著他們。


    他、他會輕功?!這個痞子竟然是個身懷上乘輕功的高手!


    她瞠目地抬首,近距離看著那張俊臉,還有那抹掛在嘴角的閑逸笑容。


    他根本一點兒也不擔心!因為他知道那些惡霸無法追上來,剛才的慌張純粹是在耍弄她!


    幾個起落,他帶著她躍過屋簷,停在一棟建築物上。


    「唿,逃脫了!」祝言安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一轉身,迎上她憤怒的眼神後,他的笑容卻僵住了。


    「祝言安,你存心戲弄我是吧!」她咬牙切齒地怒道。


    「不敢不敢。」他笑容微斂,挑起了眉。「我隻是想讓妳知道,不是每件事都值得妳舍己為人。」


    「是啊,我真後悔剛才叫你先跑——」


    「太過善良,總有一天會讓妳倒大楣。」


    他的直言讓她愣住了。


    「你說什麽?」


    「我要留在妳身邊看顧妳,這將是我報恩的第一步。」他知道她衝動的正義感遲早會讓她惹禍上身。


    「什麽報恩?」她怎麽覺得他的話越聽越難理解?


    「蕭姑娘,妳真的不記得我嗎?」他沉下臉,十分認真地看著她。


    「不、記、得!」她握拳一吼。


    「果然不記得啊。」他斂眉掩去了眸底的失望。


    蕭玉壺被他的莫名其妙惹得惱火,但又礙於不懂輕功,無法自個兒躍下屋頂離開,隻能抿緊粉唇,狠狠地瞪著他。


    一會兒,他似乎拿定了什麽主意,重重地點頭,看向了她。「妳不記得也不要緊,我還是要報答蕭姑娘的恩惠。」


    「我不記得什麽恩惠,也不需要你報答。」她現在隻想盡快和他撇清關係。


    「我決定了,我們一起迴將軍府吧!」他完全不理會她的瞪視,高興地說著。


    「我們?!」望著他的笑臉,她的背脊陡地一寒。


    這是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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