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死, 怕和謝臨安生離死別。


    方才強烈的恐懼填滿了她整個人,現下也隻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與之相比, 那些死屍又算什麽。


    宋引玉瞥了一眼死人,就看向了活人。


    齊兆興麵無血色, 雙眼發愣似是還沒從剛剛的事情中迴過神來。


    他身邊跟著的那些知州知縣也都被拿下了, 哆哆嗦嗦的滿臉絕望。


    「謝大人,謝夫人,在下迴來遲了。」


    周懷琅風塵僕僕嘴唇幹裂, 雙眼裏全是血絲,下顎冒出了鬍鬚,整個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沈歸和瑞王則好上許多。


    「不遲,辛苦周將軍了。」


    謝臨安笑著說到。


    宋引玉發紅的眼眶又濕潤了不少,她衝著周懷琅一笑,真心實意說到:


    「謝謝你,能趕迴來。」


    周懷琅能在最後關頭趕迴來實屬不易。


    離淮安最近的地方是寧南府,從漳州去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差不多三日就能打個來迴。


    周懷琅出城後不敢耽擱找個地方扔下齊夫人,砍掉拴馬的韁繩後後,就騎馬直奔寧南府。


    他一路上走得艱難,出了漳州沒多久,便開始追殺不斷。


    那些人個個都是高手死士,不殺了他誓不罷休。


    周懷琅一路走一路傷,連敷藥的時間都沒有,隻撕了一截衣服纏住傷口又繼續上路。


    好不容易到了寧南府,周懷琅強撐著一口氣拿著兵符入了城,在見到寧南知府後人就暈死過去了。


    高燒一夜,情況十分兇險。


    大夫診治開了藥,一退燒他就不顧寧南知府勸阻,領著兵馬出發,緊急往迴趕。


    這才是他會晚了這麽久的原因。


    事事都驚險所幸大家都平安無事。


    不過對於周懷琅被人追殺一事,那些殺手的來歷還是令人存疑。


    宋引玉清楚地記得,齊兆興他壓根就不知道周懷琅出漳州城。


    換個說法,他連周懷琅的存在都不知曉了,如此又哪兒來的那麽些高手。


    況且齊兆興能派出的人,都是本地守備軍裏的人,功夫實屬一般,連沈歸都殺不了。


    又怎麽可能傷得了周懷琅?


    所以,這些人都是哪裏來的?


    關於這件事倒是審問過齊兆興,但他自從被抓以後,便閉口不言,無論問他什麽都不說。


    臉上更是看不見絲毫懼怕,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這人的表現說明,他要麽不怕死,要麽是有所依仗。


    兩者之間,宋引玉更願意相信後者。


    想想也是,他敢明目張膽做這麽多事,背後要是沒人才怪。


    如今他越不說,越能說明問題。


    側麵而言,淮安府的事遠遠還不算完。


    此時他們就像是剛剛掀開了真相的一角而已。


    謝臨安想得比宋引玉自然是更深,因而他沒有著急一定要從齊兆興的嘴裏問出些東西。


    提審他過幾次後,就沒再管過他。


    眼下當務之急,是要安頓好災民賑災收拾殘局,清算淮安府其餘大小官員,還有那修了一半堤壩需要處理。


    瑞王帶人去了其他州縣,凡是涉及此案的該抓的都抓了。


    齊兆興在此地經營多年,不少官員或強迫或自願都與他牽扯不清。


    那些貪汙腐敗的勾當更是不消說,幾乎就沒幾個幹淨的。


    連最開始向他們投誠的侍墨的爹早年間也不太幹淨,隻不過他算是有良心的,除收了些賄賂外倒是沒犯什麽大錯。


    旱災時,還救濟百姓除了貪的那些,多的身家都掏出來了。


    算他將功補過,加上淮安府的官員幾乎都被抓空了,就放他一碼了。


    瑞王親自處理的這件事,因而尤為惱火,實在沒料到一個淮安府能抓出這麽多膽大妄為的貪官。


    該抓的都抓了以後,瑞王又做主提拔了一些人,暫時填補了些空缺。


    可人依舊遠遠不夠,遂隻能一人管多縣,管多州的情況。


    瑞王處理這邊的事,周懷琅則馬不停蹄地跑去夷山了。


    他傷還沒好全,天天這樣跑人折騰得又黑又瘦,跟之前才從巫河堤壩跑出來的瑞王差不多。


    隻是眼下人手不夠,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連沈歸都開始幫忙,實在是沒法子讓他休息了。


    周懷琅跑了好幾趟夷山,前幾趟是將山裏的災民帶下來。


    後麵就是將山裏死去的災民的屍體運下山。


    齊兆興作孽,他明明有糧食,偏偏不願給人吃。


    每日僅供一碗米粥給災民,那些藏起來的的人個個被餓得瘦骨嶙峋,眼窩深陷不少人沒撐住直接餓死了。


    之前餓死的人都被就地埋了,後來他騰不開手了,才沒去管。


    幸好時間短不過兩日,否則再拖下去,宋引玉都懷疑會不會引發瘟疫。


    事情冗雜,處理起來也不簡單,幸好還算順遂。


    隻是後來還是出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一日周懷琅匆匆跑進府中找到謝臨安,密談了半炷香的時間夠,兩人又匆匆出了門。


    到了晚上才迴來。


    「出什麽事了?」


    用完晚膳後,宋引玉實在沒忍住問到。


    因為謝臨安的眉頭打從迴來開始就沒鬆開過。


    謝臨安並不避諱與她談及這些事,聽她一問也沒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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