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風和日麗,晴空萬裏。


    上官昊心情愉悅,一早就準備登上畫舫與幾位同好一起作畫。


    身為他的護衛,韓絮自然跟去。


    沒想到一路走去,上官昊遇上不少熟識的朋友,隻好一路打招唿。


    眼前,迎麵而來的正是家中開設銀號的蘇姑娘。


    “蘇姑娘,好久不見,真是越來越美,在下茶點認不出來。”上官昊不愧是客棧老板之子,舌燦蓮花的程度,絕對是青出於藍,加上一張俊朗迷人的臉孔,走到哪裏都吃香。


    “上官大哥,你說真的假的?最近我臉上長了些斑,讓我好煩惱呢!”蘇姑娘抬起玉手指著臉上的小斑點,嘟唇努嘴,不像訴苦,倒像嬌嗔。


    她一雙愛慕的眼神直盯著上官昊,一點都不羞澀。


    “這小小斑點毫不影響你的美,不用擔心。”


    “真的嗎?”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臉蛋,聽他安慰過後,心情舒暢多了。


    “當然。”上官昊的目光突然轉向她手上的鏈子。“這鏈子是‘石鑄山莊’的最新樣式吧!”


    “是啊!”說起自己最愛的飾品,蘇姑娘便喜上眉梢地介紹。“上官大哥果然好眼光,這銀鏈子是我爹爹買給我的,聽說隻有十條而已,連宰相府裏的二千金都搶不到。”


    “那真是恭喜你,銀鏈配美人,相得益彰。”


    “大哥真會說話。”蘇姑娘喜孜孜地問:“你要去哪兒?我可以一起去嗎?”跟著他準有好玩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當然可以,我和邱少他們相約好了,準備上畫舫作畫。”


    “我一定要去欣賞上官大哥的畫!”她立刻決定要隨行。


    接著,他們又遇上了一個秀才。


    “上官大哥,小弟對作畫也頗有興趣,可以一道去嗎?”


    就這樣一路打招唿、一路唿朋引伴,原本不過上官昊和韓絮兩個人,走到了畫舫,已經成了一串人。


    韓絮大開眼界,她家主子的人緣之好,不過是出門走了一圈,就拉了這麽多人,實在是奇景。


    而後上了畫舫,人更多了,大駕品茗享美食、作畫聊天,好不快活。


    很快地,夕陽西下,白日換上黑幕——


    “主子,我們該迴家了。”韓絮眉頭輕蹙,提醒著。


    “等等,孫秀才的畫很不錯,瞧這副仕女圖的女子嬌美,栩栩如生,連身上的飾品都如此細膩,真是幅好畫。”上官昊眼中放出光芒,直盯著仕女圖不放。


    這位孫秀才是個人才,若能跟他多交流,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可他思緒未完,立即被打斷。


    “主子,你瞧這天色都暗了下來,又有些冷了,還是趕緊迴去,免得老爺擔心。”韓絮實在不懂這些畫有多好,一心隻想催促這愛玩的主子快迴家。


    但上官昊何時想迴家,哪需要人來管?


    “你們說,這幅畫是不是很有意思?”他刻意和友人繼續討論。


    “是啊,這孫秀才的畫真有意境。”


    “好畫、好酒、好詩意,讓我忍不住想吟首詩——”


    幾人又繼續笑笑鬧鬧,將話題帶開。


    上官昊也跟著一起暢笑著,看都沒多看韓絮一眼。要讓她知道,他才是主子,她該聽他的,別本末倒置了。


    “主子——”韓絮雖然不是頂聰明,但看主子的臉色,也知道他在生自己的氣,但她也是為他好啊。


    唉,可惜他們身份有別,也不能做得太過火,主仆之分還是得遵守。


    但韓絮是個直腸子,藏不住話,她催了又催,直到夜深,上官昊才意猶未盡地決定離開。


    他一說要走,大駕很快也就散了,各自迴家。


    韓絮再度見識到她家主子的厲害——他哪裏沒有朋友,哪會孤單寂寞?隻要他願意,多的是人想陪他。


    但是,每天吃喝玩樂,這樣會不會太無所事事、太糜爛了?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提醒他,不能再讓他這樣墮落下去——


    “主子,你別偏食,多少人吃不起魚,你天天都能吃上是上天恩賜,你要惜福,怎麽可以不吃?”


    “主子,時候不早了,快點迴去,老爺一定還在等你。”


    “主子,你怎麽老愛跟路上的姑娘搭訕,談論什麽簪子、鏈子的,太娘氣了吧!”


    “嘖,天寒地凍的,那花街裏的姑娘怎麽老是穿得那麽暴露,她們都不會冷嗎?還與哦,她們個個一身香氣,簡直要熏死人了,主子,你鼻子有問題嗎?怎麽都沒聞到,我看改天上醫館找個大夫來瞧瞧比較好。”


    “主子——”


    上官昊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麽孽,貪新鮮吧,這可“玩火”上身。


    他記得他找的是護衛,沒想到卻來了個“總管”!


    人家的護衛忠心耿耿,默默跟著主子就好,偏偏他的護衛就是太忠心,擔心他吃得不夠,擔心他身體不適就算了,連老爺也一並關心。


    韓絮並未記著上官興當初對她的排斥,是真心對他好,怕他老人家年紀大了還在家裏等兒子,每迴上官昊在花街和姑娘們玩得正開心,或者和朋友聊得正起勁,她便趕緊告知他時辰已晚,要他快快迴家。


    偏偏不帶她出門又不行,她說她是護衛,一定要如影隨形地跟著他,以保他周全。


    唉!他是造了什麽孽?身邊總有人在旁邊叨念,再好的玩興都沒了,不得不早早迴家。


    上官老爺為此十分高興,原本排斥韓絮的他,也慢慢的接受她這個“女護衛”。


    更令上官昊想不到的是,他們竟然連成一氣,韓絮宛如當年的趙巧雲,擔負起催促他重拾書本的推手。


    “主子,老爺找了個夫子,聽說那個夫子很有名——”


    “韓絮……”


    “我看你明天應該去瞧瞧,或許——”


    “韓絮……”


    “我聽老爺說你當年很聰明,過目不忘,若是去應考,狀元都讓你考迴來——”


    “韓叨絮姑娘——”真是造反了,居然把他的話當耳邊風,逕自說自己的。


    “呃,主子,我叫韓絮,你不要亂改我名字,這名字是我阿爹取的。”韓絮很是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這是她的死穴,她可以忍受所有無禮的事,唯獨無法接受別人亂喊她的名字。


    上官昊氣結,這傻丫頭個性直爽算是優點,但同時也是她的缺點。他是她的主子,她卻老是記不住,讓他不得不使出這一招。


    這下總算脫離了她的叨念,讓他耳根子清靜些。


    “你阿爹真是不夠了解你,你到底哪裏稱得上‘含蓄’?”上官昊戲謔地揶揄,輕搖頭。她實在是“名不副實”。


    “如果主子把份內事做好我又何必叨念?”韓絮也不願意這樣叨念,很累的耶,但是她希望主子能夠振作,重新做人,她不得不如此呀!


    上官昊無言了,天下哪有護衛訓誡主子這種事?


    他強調。“我才是你的主子。”


    “我知道。”韓絮點點頭。


    “我說的話你要聽,不是你教我該怎麽做,明白嗎?”他得教她規矩,免得這丫頭真的爬到他頭頂上撒野。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老爺都是為你好,你應該要好好惜福,因為……”她又開始沒完沒了。


    雖然她有位疼愛自己如親生女般的義父,但對親生爹娘完全沒印象,這始終是種遺憾,遑論感受親生父母濃濃的愛。


    他現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又怎能讓自己的恩人做個不孝子?


    上官昊雙肩一垮。早知道是對牛彈琴,看來不給她點警告是不行了。


    “頭好痛。”他一句話,又讓韓絮住了口。


    “主子,你哪裏不舒服?我去請大夫!”她急慌慌的,仿佛病的人是她。


    上官昊看在眼裏,很難不敢動。


    他不得不承認,有她在身邊,他的生活變得更加有意思,和她在一起,完全不用防備什麽,輕鬆自在,簡簡單單,她單純傻氣的話語,常會讓他笑不可遏。他也了解她的叨念都是為了他,心思全放在他身上,凡事以他為主,做的事情超出她護衛的職責——而且是超出很多。


    因此他感動歸感動,可也沒辦法這樣放任她,她不是他的誰,隻是護衛,他得找個治她的方法,免得耳根子不清靜。


    “慢著。”他阻止她的步伐。“我不舒服,是因為有人一直在我耳邊叨念。”


    韓絮果然停住了腳步,迴過頭看著他。


    他的意思是——他頭痛是她害的?


    “我想,我還是換個護衛好了。”他這招更狠。


    韓絮的心突然一揪,霎時難以唿吸。


    這些日子她習慣了以他為主的日子,跟著他到處跑,他雖然放蕩敗家,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主子,有好吃好玩的,不會少了她;府裏大家裁做新衣,她也沒有少;上官老爺原本放話不給她薪餉,他也替她爭取了……


    上官昊對她的好,她看在眼裏,放在心裏,立誓願用生命保護他一輩子。


    她不想走……


    “不要。”韓絮急忙跑到他身邊哀求,“對不住,我不是唉叨念,隻是為主子你好,希望你能振作起來、過正常的日子,我真的沒有惡意。”


    正常的日子?


    難道在她眼中,他就真的這麽不正常?


    三個環節直到她沒有惡意,但說主子不正常,這也太過火了。


    他怎麽會將她寵到這般地步,讓她管他的生活起居、他的交友,連他哪時候要迴家,她都要管。


    自己怎麽會容許這種事發生?再這樣下去怎麽得了?他得拿出主子的威嚴。


    “主子怎麽做都是對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是是是。”不管就不管,韓絮點頭如搗蒜。


    “我愛怎麽過活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評判是否正常。”


    “了解。”


    “如果你記不住,那我隻好再找個更適合的護衛。”


    “知道了,主子,我聽清楚了,我會記得的。”韓絮立刻再度點頭,眼神卻有些遲疑。


    她還是不會隱藏心事,一眼就被上官昊看穿。


    “怎麽了?”


    “我……我請兩位表少爺過來陪你用餐。”


    “什麽?”


    “他們聽到你的邀約非常開心。”韓絮趕緊解釋。“都是一家人,彼此聯絡一下感情,這樣也不錯——”


    她的聲音戛然停止,因為上官昊的臉色非常難看。


    上官昊心頭衝上一股氣。誰要她這麽多事、自作主張,他要跟誰一起吃飯,還需要她安排嗎?


    “主子,你別生氣,我隻是關心你……”


    老師和酒肉朋友混在一起,倒不如和家人多親近親近,好歹他也是“福興樓”的少東,若他不想求取功名,將來是必要接管客棧生意,兩位表少爺在這方麵很有經驗,他可以乘機請教、熱絡感情也好啊!


    她處處為他設想,希望他能更好,沒想到適得其反,惹他生氣。


    “你的關心也太過了。”


    “主子。”韓絮無辜的眼神直望著他。“對……對不起。”


    上官昊有些無奈,她又露出那小狗似的眼神,一臉泫然欲泣,他也不好再繼續責罵。


    他知道她很關心他,可他不要這麽多的關懷,他寧可遊戲人間,看似和誰都很好,卻與人保持相當距離。


    但自從她出現之後,他發現“保持距離”變得很難,不隻是她對他過度的關注,連他也是這樣。


    若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撤換護衛,但現在的他不但做不到,也舍不得看她難過,隻能一再地口頭警戒。


    怪了,為什麽自己特別地縱容她,特別舍不得看到她難過?


    難道是因為知道她對他的關心?雖然她很愛多管閑事,但是她的心思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眼裏隻有他。


    這種專一毫無雜質,不像其他女子別有心悸,不是貪圖他的錢財,就是想坐上上官少夫人的位置,因此她縱然溝通一再的心軟。


    “以後,沒我的吩咐,不許多事。”


    “知道了。”


    “若再犯,就休怪我無情。”


    “是的,主子。”


    “我說到做到。”


    “我明白,主子說得永遠是對的。”


    唉,她話都說出口了,兩位表少爺也欣然同意接受,現在怎麽辦?


    都怪她不好,是她太自作主張,該怎麽收拾呢?韓絮傷透了腦筋。


    上官昊既然不同意,韓絮也沒辦法強迫他接受,隻好硬著頭皮去跟兩位表少爺道歉,並告訴他們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張,是她不好。


    沒想到兩位表少爺不但不怪她,甚至自己開口哦邀請上官昊。


    韓絮有些戰戰兢兢地迴去告知,原以為上官昊會生氣,說不定還會拒絕表少爺,心裏七上八下的。


    但上官昊隻是銳利地朝她望了一眼,便點頭同意,不但如此,他還帶了幾位朋友一同前往兩位表哥的院落,給足了麵子。


    “難得各位大駕光臨,今天真的要跟你們好好幹一杯。”白英俊圓胖的臉上滿是笑意,站起來敬大家。


    “我也敬各位一杯。”白人才和孿生哥哥一模一樣的臉上也堆滿笑意。


    他們兄弟倆目前幫忙打理“福興樓”的事務,但說來將來真正的當家,自然是上官昊本人。


    隻是平常上官昊忙著風花雪月的,常跑得不見人影,他們兄弟也很忙,所以彼此少有機會見麵,就算遇上了,也僅是禮貌點頭,並無深交。


    “嗬,兩位表哥真客氣。”上官昊態度大方,仿佛這迴作東宴客的是他。“我跟兩位表哥介紹一下,這位是王秀才,那位是‘七仙繡莊’的溫姑娘,另外這位是她的表哥鍾明……”


    上官昊交遊廣闊,三教九流不拘,又爽朗風趣,難怪他一出現,就能吸引眾人注意。


    白英俊和白人才正在學習打理客棧生意,自然懂得展現必要的親和力,眾人很快的熟諳,天南地北地說說笑笑,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直吃到月上中天。


    飯後,白英俊和白人才依禮親自送客,包括上官昊。


    先送走了幾位客人,百家兄弟還堅持要送上官昊迴他的院落。


    “英俊表哥,不要這麽客氣。”上官昊關心的看著他。“對了,我看你最近眼底泛黑,如果工作太累,要多休息,別太操勞。”


    “嘎?”白英俊受寵若驚,連忙點頭。“好的,我知道。”


    “表弟,你認得出來我們兩個?”一旁的白人才很驚訝。


    他們之前並無太多接觸,加上她們兩個孿生子在外人眼中幾乎長得一模一樣,說話嗓音也相似,連姑丈上官興都常常認錯他們,想不到他竟然分辨得出來。


    一旁的韓絮同樣瞪大眼睛。在她看來,兩個表少爺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看過幾迴也認不出來誰是誰,主子也太厲害了吧!


    “是啊。”上官昊曖昧地朝他眨眨眼,唇角輕勾。“我還知道人才表哥對剛剛繡莊的溫姑娘有點意思。”


    “呃。”這也讓他看出來了?白人才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真的嗎?人才,你真的喜歡溫姑娘?”白英俊很好奇。


    這一切,讓韓絮聽得目瞪口呆。


    她突然發現這個主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厲害,並不真的隻是表麵上那個不學無術的紈子弟而已。


    “主子,你簡直可以去算命了,你不但認得出兩位表少爺,還知道人才表少爺喜歡溫姑娘,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待兩位表少爺走遠了,韓絮開口問道,表情很是崇拜。


    上官昊忽地收斂了滿臉笑意,冷著一張臉,走進自己的院落。


    他的轉變讓韓絮摸不著頭緒。明明剛剛還笑得那麽開心,怎麽轉眼間變臉,她有說錯什麽嗎?


    “主子,你怎麽了?”她跟在後頭。


    “哼,連主子在生什麽氣都不知道,你還算是個稱職護衛嗎?”上官昊沉聲詢問。


    韓絮瞪大一雙無辜的眼眸,一時間手足無措。


    這個主子一向笑臉迎人,從沒有像現下這樣說變臉就變臉,她怎麽知道是怎麽迴事?


    “嗬、嗬。”他頓住腳步,皮笑肉不笑。“你說對了,我會算命,所以那都不是什麽困難的問題。”


    “真的?主子,你會算命喔?”韓絮眼中迸出光芒。


    “是啊,我還幫你卜了一卦。”


    “真的,卦上說了什麽?”她傻傻地上鉤。


    “卦上說,你明天就會滾出我眼前,我要重新選個護衛。”


    韓絮一聽,再也笑不出來了。“主子,那邀約是表少爺提出的,我……我什麽話都沒有多說,真的,我可以發誓。”


    上官昊當然知道今晚是兩位表哥的邀約,但若不是她先提出,兩位表哥也不會這麽做。


    他並不是不想跟他們親近,但是她逾越主仆之分、自作主張也是事實,即便今晚賓主盡歡,他也得給她一個警惕,記住自己身份。


    說來也好笑,這個韓絮沒什麽了不起的地方,頂多就是身世比較可憐,性子比較真誠單純,比較關心他,除很粗替他設想……這樣的人並不是沒有,尤其是喜歡他的人,多到可以排好幾條街。


    她並不特別,動作粗魯,又傻乎乎的,上官昊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一而再地容忍她,少了她應該也無妨,他花得起錢,天下多的是想要當他護衛的人,怎麽可能非她不可?


    她不是他的誰,永遠都不可能是——


    既然如此,為何自己不能幹脆的撤換她?


    她要是走了,再也沒有人囉嗦地管東管西,他自由自在,肯定快活。


    心頭有些煩悶,他歸咎於是她的自作主張觸怒自己,而不願正視心底真正的原因。


    “主子,不要趕我走……不要……”韓絮眼淚狂流。


    一想起要離開他,她便心如刀割,痛得無法唿吸。


    她不想走,她想留在他身邊,她已經失去了所有,連相依為命的義父都走了,隻剩下他而已,如果連他都失去了,她要怎麽辦?


    “主子,對不起……不要趕我走……”


    她的哭泣,聲聲像是敲打在上官昊的心上,讓他不忍。


    她隻是習慣依賴他,相信過一段日子就好了,應該……是這樣吧!


    但他忍不住要想,如果她離開這裏,一個小姑娘可以去哪兒,她要怎麽過活?


    也許是嫁人吧!她的年紀也不小了……


    可以想著她可能會變成其他人的他心裏忽然不是滋味。


    嗬,真可笑,他想逃都來不及,又何必管她去哪兒?


    上官昊甩甩頭,想要將煩躁不舍的心思甩開。


    “放心,我會給你足夠的銀兩,你生活不會有問題。”他還是心軟了,也許兩人相識的巧,剛好讓他遇上她喪父之慟,她一個孤女,他總是不放心。


    “我不要銀兩,我隻要……嗚,隻要跟在主子身邊……”


    多年來,上官昊換護衛像在換衣服,從來沒有這般依依不舍,唯有她。


    她對他的影響太深,這實在太可怕,自己孑然一身,多快活自在,連父親都管不住他,他更不喜歡被牽絆。


    上官昊急步往院落走,不想再讓自己有心軟的機會。


    “嗚,主子、主子……”韓絮淚流滿麵,追著他的腳步。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好好聽話,不再自作主張,她會做好護衛本分,隻求能夠留在他身邊。


    她喜歡跟著他,雖然人家都說她的主子不學無術,貪愛風花雪月,但是她覺得他才華洋溢、博學多聞,他和各行各業的人都可以聊上一聊,什麽都懂,她雖然愛叨念他,其實心裏對他很是崇拜,更重要的是,一想到以後就見不到他,不能陪在他身百年,隨侍他左右,她的心如刀割般難受。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知道她不想走,離開了他,她該怎麽辦……


    就在她傷心之餘,一道淩厲的掌風忽地破空而至,直朝上官昊的背後襲去。


    由於事出突然,加上跟在他身邊的日子都很平靜,韓絮一時反應不及,隻能立刻以身去擋——


    砰——


    瞬間,當心煩意亂的上官昊察覺,並想出手擋下之前,她的身子已經猶如斷了線的風箏,筆直地朝前飛落。


    “絮兒——”


    上官昊在她落地前,及時接住了她。


    她慘白的臉色映入眼簾,他的心也瞬間隨之沉入了穀底,渾身冰冷。


    他說讓她走,以為這樣就可以解決麻煩,不再受她影響,因為他不希望再對誰動情,害怕再受到傷害。


    他以為送走了她,便可以迴到從前,找迴那個灑脫的自己。


    直到她為他受傷,脆弱地倒在眼前,他才發覺自己的心有多痛。他寧可自己代她受過,也不想讓她受到絲毫的傷害。


    霎時間,他才明白,她對他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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