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補戰馬,壯我大宋騎軍,誠為上策,然其效緩慢。臣有一謀,異於常軌,雖不敢言徹底消除遼騎之患,卻能大幅度減輕吾軍負擔,那便是‘棘馬欄’!\"


    棘馬欄乃木質可移之障物,柱交相固成架,鋒刃密布其上,用以阻滯敵軍馬匹,乃至傷之。


    宋徽宗不諳兵事,轉目望向童貫。


    童貫微一點頭,道:\"此計實為可行。武大人此前與臣論及此事,臣細思之,棘馬欄昔日於我大宋史上亦曾顯威,仁宗陛下西征之時,便借重此物,呃……近年何故少用,卻是費解。\"


    武植續言:\"微臣所述棘馬欄(不解者可詢諸典籍,甚簡),稍異舊製。臣擬在棘馬欄外,再設菱形鐵錐陣,即倒置錐形鐵器遍鋪於地(類乎軍戲中抗車之物),兼撒鐵蒺藜無數。陛下試想,遼騎若來犯,此鐵錐與蒺藜必令彼等損失慘重,及至衝至我軍陣前,棘馬欄複又令遼騎苦不堪言,而後我軍以棘馬槍擊之,敵騎自不足慮!\"


    徽宗聞之,眉頭緊鎖,無奈揉額,苦笑數聲,詢童貫曰:\"既有棘馬欄,又有棘馬槍,更有菱鐵錐,朕非軍事之人,童卿,隻問此舉可行否?\"


    童貫麵有難色,赧然言道:\"臣敢斷言,此計一出,遼騎雖不能言全無威脅,但確實能減我大宋抗遼諸多煩憂,勝算添二,確有可能。然此計太過陰毒,遼若習之,恐將來騎軍地位尷尬,難複今日之盛!\"


    此乃前日童府中武植提此計,童貫怒斥之由。


    童貫正致力於騎兵壯大,武植忽出此陰損之策,幾廢騎軍,豈非令其顏麵掃地?


    徽宗笑矣。


    身為帝王,豈會計較手段陰損,但能破遼騎,大宋步戰何懼之有!


    徽宗奇目視武植,戲謔道:\"武植,汝腦中何物?此計從何而來?\"


    武植撇嘴,默而不答。


    心中暗諷:區區帝王,見識淺薄,吾若言前世世界軍事影視繁多,警署路障更勝此棘馬欄,汝輩能信?


    徽宗沉吟,似權衡利弊。


    武植心一緊,急諫:\"陛下,此棘馬欄運輸繁複,需強大後勤及輸送力量,朝中有小人作梗,臣不敢保此計不失效。\"


    徽宗掃視武植,手指輕叩龍椅,淡然道:\"製鹽、釀酒、健身法、香氛、皂角、馬鐵蹄、棘馬欄,武植,卿為大宋多有貢獻,然應主動告知,此等奇技源於何處?卿與隱族可有關聯?\"


    武植急唿:\"陛下,微臣與隱族絕無瓜葛!\"


    徽宗嘴角微揚,\"慌什麽?罷了,卿可剿滅七星盟,但此事查至四海商會為止,不可牽扯蔡府,蔡府至多疏於管教之咎!蔡太師為國操勞,即便有過,朕亦願恕之,望其安度晚年,武植,可明白?\"


    武植未有片刻猶豫,幹脆領旨,\"臣,領旨!\"


    徽宗言蔡京安享晚年,非為蔡京,亦非示武植,實則昭告群臣。


    鳥盡弓藏,曆來如此。


    徽宗欲使世人皆知,即便蔡京背地有負於他,其功不可沒,他絕不背棄有功之臣,絕不濫施苛責。


    武植心如明鏡,本未奢望僅憑七星盟一事撼動蔡京。


    此事如何處置,度在何限,非武植所能定,而在徽宗。


    武植所求,不過救出被捕兄弟。


    將來如何為兄弟討迴公道,且待來日。


    其後,徽宗於禦書房與馬植、童貫深議伐遼,武植自覺緘口,僅聽不言。


    此等軍機,非其所能涉,徽宗未將其逐出,已是對武植莫大寬待。


    若非獻良策,武植哪得旁聽資格?


    徽宗於用兵布局似一竅不通,武植明了之處,徽宗仍困惑不已,頻問童貫。


    尤以棘馬欄,童貫反複解說,徽宗仍是半解半惑。


    武植暗憂,陛下智慮堪憂,大宋有此君,悲哉。


    然徽宗雖於布陣粗通皮毛,駕馭人心與帝王權術,卻頗為了得。


    此時,許是武植目光太過直白,徽宗顯然察覺其輕蔑之意,咳幾聲,淡言:\"武植,卿似有不滿?\"


    武植一驚,忙拜道:\"陛下文治武功,澤被萬民,微臣何敢有怨?\"


    徽宗帝輕哼,對武大不再理睬,繼而與童貫的談論愈發熱烈。


    武大暗自鬆了一口氣,心中卻忍不住腹誹連連。這等讚譽原是為那武林中明教東方不敗所書,“文武雙全,澤潤蒼生,萬世千秋,一統武林”,如今卻贈君,願君亦早登那非凡之境!你心悅他,他傾心他人,癡傻如斯,皆是愚行!


    徽宗與眾臣熱議正濃,武大卻昏昏欲睡,對征遼之事毫無興致。若能助朝廷獻策,減小大宋兒郎傷亡,已是武大竭力所為。前文有雲,武大非那悲天憫人的聖賢,家事未清,何以管他人瓦上霜?


    拒馬樁本為交付童貫之物,因蔡府一事,武大無奈之下直接呈於徽宗,既獻忠心,又除弊病,一石二鳥。


    至於北伐,武大更關心的乃是接踵而至的七星盟之事。七星盟由蔡府暗中扶持,確鑿無疑。徽宗不願與蔡府深究,此事隻好淺嚐輒止,將矛頭指向四海商會,令其司空南、司空尚風父子背鍋,私下行動,與蔡府無涉。


    此時此刻,武大恍然驚覺,原來自己已被徽宗所算計。九五之尊怎會容忍朝中勢力坐大,童貫、蔡京之輩權柄日盛,已能左右龍椅之上人決策,豈能久容?


    童貫掌軍,西北戰事需其主持,北伐更不可或缺,徽宗尚需借重。而蔡京不過一介文臣,非無可替代。蔡京位極人臣,與王安石關係匪淺,其弟蔡卞更是王氏女婿。徽宗初登基時,蔡府權勢已盛,後為鞏固皇權,重用蔡京,使其在朝堂幾無敵手,威脅皇權,怎會真心喜愛?


    而今,徽宗地位穩固如山,自然意圖清除蔡京這絆腳石。多次罷免蔡京,足見其心意。無奈蔡京根基深厚,徽宗不得不屢次召迴。


    此次,武大欲鏟除七星盟,徽宗或從未奢望借此扳倒蔡京,故意拖延,製造難題,實則欲迫使武大以利益交換。這,便是交易。


    武大之名早已傳遍朝野,當初蘇氏私塾二蘇薦其於徽宗,必細述其扭轉乾坤之能。徽宗深知武大智計無雙,然身為天子,怎能屈尊求教於一少年?施壓或利誘又有損帝王威儀,武大請旨滅盟,正合心意,怎能輕易讓其得逞?此乃難得之機,徽宗自當竭力榨取武大智慧。


    武大心生悲涼,朝堂水深似海,蔡京、高俅之流手段毒辣,而曆史臭名昭著的徽宗,城府亦深不可測,何時方能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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