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子之前,金蓮常覺身世飄零,一旦誕下武家骨肉,自信似春柳新綠,武府女主之位磐石難移。縱未能豁達到與姐妹共侍一夫,亦減了幾分擔憂他人撼動其位之心。


    至於李師師,其貌閉月羞花,兼修武學皮毛,不知金蓮以何言說動,終允諾伴武大北上京城。武大心中雖無奈,卻暗含一絲竊喜,男子胸懷,此等情愫難除。


    於武大觀之,美人相伴旅途,自是快事一樁。


    怎奈天公不作美,他患風寒,涕泗橫流,平添尷尬無數。加之獨對李師師時,心懷忐忑,更顯局促不安。幸而李師師渾不在意,反以溫柔細致照料之,一如蘆葦叢中初遇。


    武大心甚慰藉,卻也略感迷茫,未知未來何以待之。公正言之,李師師乃奇女子也,性善質樸,隻身份複雜,令人蹙眉。此非指其青樓出身,亦非摩尼教之緣,卻是她將入宮選秀,侍奉龍顏。


    與帝王爭佳人乎?念及此,熱血沸騰,然冷靜思量,實乃自投羅網。


    武大唯有苦笑,心憂身亦憂。


    車行突止。


    近日行旅,走走停停,半月未遇阻攔,由範縣、鄆城至蒲城,西南行進。再越封丘,過陳橋鎮,則近東京地界。


    車外,暫代車夫之職的張良輕語:“家主,前路有人擋道,似有爭執,您勿下車,容我探查。”


    “慢來。”


    武大掀開車簾,見前方二馬車相峙,一車遭擠,偏出官道。十餘人因爭道爭吵,劍拔弩張。


    未幾,兩方鬥毆,更有惡徒不顧老幼,哭聲震天。


    “兄長!”


    武鬆欲援手。


    武大眉頭微蹙。此行順暢,突現變故,不得不慎。身為穿越者,見識非古人所能及,影視劇中此類陷阱屢見不鮮,他疑此中別有用心,非尋常衝突。


    偽裝平民,欺淩百姓,待其一行介入,趁隙行刺?此念首入武大腦海。


    前方惡行加劇,老嫗被踹倒,稚童舉過頭頂,欲施暴行。


    武大變色,厲喝:“住手!”


    遇此惡行,豈能袖手旁觀。若人性涼薄至此,枉為人也。


    即便因此惹禍,武大亦不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男兒當有擔當,不避不可為之事。


    “嘻,何處冒出的土包子,觀爾等打扮,鄙俗不堪,欲管閑事,先自省德行!”


    大宋年間,紈絝欺民常見,彼此間亦不乏爭鋒。


    前兩幫人,無論衣飾舉止,皆顯貴胄之氣。爭道起紛,互不服軟,遂拳腳相向。勝者得理不饒,欲乘勢下殺手。


    武大等人現身後,彼等依然傲慢無禮,囂張跋扈,足見其習以為常。


    武大非通俗故事中魯莽主角,對此等臉麵之爭不以為意,淡然對武鬆頷首:“汝去。”


    武鬆早按捺不住,聞令即出,空手製敵,痛擊一番。


    對手不堪一擊,武大苦笑自嘲:“吾是否多慮?”


    其中一名脂粉小生猶叫囂:“爾敢傷我?知我是誰家子弟?吾父……呃!”


    未畢,已被武鬆一拳擊腹,佝僂欲嘔。


    武鬆不問出處,更不關心其父何人。


    武大苦笑,敗者提父名,拚爹傳統源遠流長矣。


    武大立於車,揮手下行。近前時,躍下,抱起地上的孩童,又扶起呻吟的老嫗,溫言詢問:“老人家,可安好?”


    正當此時,異變驟起!


    懷中稚童,貌若明珠,悄無聲息間,自華服中抽出短匕,直指武大咽喉。


    武鬆、張良等變色,武大亦未料,看似稚嫩孩童,竟有此等決絕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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