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鄭嬤嬤想說的是寒酸。不過到底是主子,她要是說得直白,豈不成了編排主子?


    簡珞瑤似乎沒聽出鄭嬤嬤的言外之意,她反而滿意的看著幾個包裹,又問了一遍:「確定我單子上列的都帶上了嗎?」


    「檢查了兩迴,沒有落下的。」鄭嬤嬤猶豫地看了簡珞瑤一眼,婉轉的道,「王爺帶這麽些東西,隻怕比同行的幾位大人還要簡單些,是不是不太好看?」


    「都是出去辦差的,幾位大人心裏自然也有數,不會太鋪張的。」


    「可咱們王爺身份尊貴,哪是那幾位大人可比的,王爺出門隻帶這麽點東西,叫旁人看了,豈不在背後編排姑娘您虧待王爺?」


    鄭嬤嬤倒不是真反對王爺低調出行,事實上她也巴不得王爺越低調越好,這表明王爺一心辦差——至少表現給大夥兒看的,是這麽個態度。


    一心為聖人分憂的王爺,即便底下有沒眼色的官員,奉上各種孝敬,太明顯的物件,比如說美人之類的,王爺也定不會收,如此自家姑娘在京裏也不至於太擔心。


    可另一方麵,京裏多是那長舌的婦人,沒少盯著他們睿王府,明兒王爺這一出發,被她們知曉了王爺的行李如此寒暄,還不知在背後怎麽編排姑娘呢!


    許是一朝被蛇咬,自家姑娘以前就為名聲所累,即便姑娘什麽都沒做,三番四次被莫名其妙的退婚,在京裏已經徹底壞了名聲。那瑞郡王世子不就是仗著姑娘的名聲不好,才那麽肆無忌憚的?換了別的姑娘,即便他瑞郡王府尊貴,也斷不會縱容瑞郡王世子如此亂來!


    對於前塵往事,鄭嬤嬤仍心有餘悸,盡管姑娘如今貴為王妃,又備受王爺和宮裏的貴人看重,無人再敢提及以前的事,但鄭嬤嬤仍記在心裏,打定主意不給任何人編排自家姑娘的機會。


    簡珞瑤被鄭嬤嬤這麽一提醒,倒是反應過來了,但是她這麽收拾,蕭長風明兒一出發,之後隻怕就沒人再在意了。


    既然做都做了,自然要效果最大化。


    簡珞瑤眼睛眯了眯,正琢磨著怎麽替蕭長風造勢。


    鄭嬤嬤等了會兒,沒等來自家姑娘改變主意,仍不住低聲喚了一句:「姑娘?」


    簡珞瑤迴神,擺了擺手道:「無妨,旁人也不是傻子,若不是王爺的意思,我怎麽敢委屈他?」


    「就怕她們視而不見,非要往姑娘頭上戴一頂恃寵而驕的帽子。」


    「隨她們去,王爺是出遠門辦差,為父皇分憂,斷不能怕被人編排,就叫王爺耽誤了正事。」


    簡珞瑤都這麽說了,鄭嬤嬤也隻能住嘴。她也知道輕重,若能讓王爺暗裏得了好,姑娘麵上被人編排幾句,又有何妨。


    鄭嬤嬤想了想,轉而問:「那王爺可說了帶哪些人去?」


    「王爺說他自有安排,不必我操心。」簡珞瑤知道鄭嬤嬤真正想問的問題,她今天心情好,倒也不吊她胃口,笑眯眯的道,「丫鬟不必準備。」


    鄭嬤嬤並不意外,她昨日提醒姑娘時,姑娘還滿臉的失魂落魄,隻過了一夜,姑娘今兒一早起來,卻滿麵春風,她琢磨著昨兒晚上王爺定給姑娘吃了一粒定心丸,拒絕了姑娘給準備的丫鬟。


    其實蕭長風的拒絕,不單單是簡珞瑤的定心丸,鄭嬤嬤也覺得放鬆了許多,一來姑娘提了,是王爺自個兒不要,不是姑娘不賢惠,二來王爺的性子,沒這個心思就是沒心思,不要姑娘準備的丫鬟,也不會收底下人孝敬的美人。


    放心下來,鄭嬤嬤麵上也露了笑意,道:「不帶丫鬟,肯定要帶長順去罷?長順自來貼身伺候王爺,倒是個妥當的,隻不過姑娘還得叮囑兩句,他是去照顧王爺身子的,平日裏自然要提醒王爺,辦差時可得主意身子……」


    簡珞瑤聽了幾耳朵,才不緊不慢的擺手:「長順不去,王爺留他下來有事。」


    鄭嬤嬤又愣了一下,道:「那叫誰貼身伺候王爺?」


    「王爺說了不必帶近侍。」


    鄭嬤嬤還有些遲疑,忍不住道:「即便是一切從簡,王爺也不必這般委屈自己,長順能幹是能幹,可府裏也沒什麽大事,又不是離了長順不行,王爺為何非要將他留下……」


    說到一半,鄭嬤嬤頓了頓,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旋即目光灼灼的看著簡珞瑤:「王爺是擔心姑娘罷?」


    其實不用鄭嬤嬤說,簡珞瑤也想到了這個原因,畢竟蕭長風是皇子,即便不是最受聖人重視的兒子,那也不代表旁的人就可以隨意欺辱。更別提蕭長風的外家還是世襲侯爵的安寧侯府,有安寧侯這層關係在,想找茬的也得掂量掂量。


    因此,簡珞瑤實在想不通,蕭長風到底有什麽放心不下的,非要把長順留在府裏。


    除非是因為擔心她。


    不過心裏清楚歸清楚,簡珞瑤也是個女人,聽到鄭嬤嬤強調愛人如此關心在意自己,也免不了生起些許甜蜜,簡珞瑤抿了抿唇,嘴角不受控製的往上挑了挑,低聲道:「這種話以後別說了。」


    鄭嬤嬤笑盈盈的點頭:「奴婢知曉,定不會讓人將此事宣揚出去。」


    私底下,王爺對自家姑娘越體貼越好,不過這事卻不好傳出去,沒得又叫人對自家姑娘留下個驕縱無能的印象。


    蕭長風去廣州了,這個消息在京城就如同平靜的湖麵裏投入了一顆石子,看著石子並不大,可是湖麵太平靜,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變成一圈圈漣漪,從中間往外擴。


    聖人會指定蕭長風負責賑災一事,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盡管比起安王和誠王,在戶部的蕭長風偶爾會被聖人喊去旁聽重要會議,那也是旁聽,眾人從未聽說過蕭長風給過什麽建議——就算沒有被聖人采納的建議,都沒聽到過,更沒見聖人透露出對蕭長風能力的認同。


    因此,從眾皇子,到文武百官,都以為在聖人眼裏,蕭長風跟安王誠王沒什麽差別,充其量因著淑妃還算能入得聖人眼的緣故,聖人對蕭長風高看一眼,那也隻是一眼,再沒多了。


    也有人想得深一些,覺得聖人對睿王還是有些特別的,不然怎麽隻叫睿王旁聽會議,卻對安王和誠王不聞不問?不過這份特殊也不見得有多大,聖人仍未給睿王指派過重要工作,可見也沒多重視,許是見蕭長風杵在戶部無事可幹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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