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震盪的蒼穹似被重擊,巨響中轟然破碎,無數碎片旋轉著四下橫飛!


    巨大血色麵龐跨越而來,它直麵落下的「大網」,張口發出低沉咆哮,這咆哮由無數道聲音組合而成,男女老幼皆有,充滿了痛苦與絕望,似融合了世間所有負麵情緒。


    道君燃燒大道釋放的「大道永昌」一擊,在這一聲咆哮下,居然直接崩潰、消散。被火焰包裹的巍峨聖山劇烈震盪,一個個神靈、聖靈痛苦尖叫,身軀破碎消散。


    神位之上道君眼眸露出一絲暗淡,他看著降臨到古族意識身旁的血色麵孔,感慨道:「古族閣下好淩厲的手段,竟在多年之前就料到了今日局麵,留下這一後手。」


    「但天地大道主陰陽輪迴,萬事萬物各有均衡之道,閣下如此殘酷手段,便不怕為天道嫉恨,最終不得善局嗎?」


    古族意識道:「本座取自身血脈創造了他們,賜予一族數十萬年傳承歲月,今日隻不過收迴而已,本身並無過錯。若如此也要被天道嫉恨,那便由它去恨,又能奈我何!」


    氣勢睥睨諸天,這一刻的古族盡顯梟雄姿態,橫立於天地之間,猶如擎天大柱。


    天地皆默!


    強大如道君,恨之如傀儡,似都被奪了心神。


    就在一片沉默裏,身在空間很遠之外邊緣的秦宇,自是一點都不醒目,像是江河邊緣無盡灘塗中一塊小小的石頭。


    可誰都不知道,現在這顆「石頭」胸膛間,正有無數情緒翻滾激盪,一旦爆開足以令江河倒卷,日月無光!


    第一眼看到破碎蒼穹,降臨而至的血色麵龐時,秦宇就通過彼此間感應,確定了它的身份來歷。


    巨靈族……


    這個背負沉重使命,從頭到尾都在被毫不留情利用的族群,最終毀滅在他們締造者手中。


    或許將其可以視作一個輪迴……但秦宇做不到這點,因為他曾與之親身接觸過,巨靈族不是毫無感情的傀儡、工具,他們是活生生的生靈,有著自己的情感與意誌。


    當初借古族之名釋放他們,便是希望巨靈族一脈,可以擺脫掉自身悲慘命運……但結果,秦宇依舊沒能救下他們。


    即便沒有親眼見到血色麵龐凝聚的過程,但秦宇同樣確定,這世間所有的巨靈族,都已經煙消雲散。腦海浮現出那個名叫紅苕的少女身影,她現在也已經死去了吧……


    盡管與巨靈族隻有數次接觸,絲毫談不上感情親近,但這一刻秦宇仍感到無比的憤怒。


    殺戮本身並不邪惡,他真正踏入修行大道至今,雙手早已沾滿鮮血,雖不敢確保自己手下沒有冤魂,但所殺之輩皆有原因。


    古族意識今日的舉動,或許在他看來理所應當,卻已觸及到秦宇的底線。隻不過,怒火熊熊燃燒中,被觸及底線的秦宇,最終依舊選擇壓製。


    他很同情巨靈族,卻不會為了他們,破壞自身的計劃,提前跳入古族的打擊範圍。


    畢竟人有親近遠梳,各自思量顧忌。


    轟——


    傀儡周身突然爆發出滾滾黑雲,便似大量注入清水的墨汁,快速渲染擴散開來。


    整個視野剎那漆黑,如永暗降臨粘稠遮掩一切,黑暗內部傀儡氣息快速消失,似融入其中。


    前一刻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與古族同歸於盡的傀儡,看清局勢後居然選擇逃了。


    沒錯,此時的傀儡,就是在逃遁。


    漫長時光裏,被困在傀儡軀體內的神靈意誌,的確曾不止一次的後悔過。但他不願自己的毀滅,隻是被人吞噬、同化,這種毫無意義且悲慘萬分的結局,是他不能接受的。


    所以它要逃。


    隻要避開此刻,道君與古族間,勢必會有一場大戰,而它藏身暗中就有了機會。


    若能漁翁得利,或許非但能不死,還有難以想像的收穫——比如萬龍之體,比如強大的龍魂,甚至是道君大道,古族之軀……


    生命中但凡還存在一絲光亮,便沒有生靈願意擁抱死亡,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但可惜,古族不會放它離開,因為龍魂的一部分,如今正鎖死在傀儡體內。


    而龍魂的完整性,是古族計劃裏重要的一環,決不允許存在任何一點,哪怕極小的殘缺。


    「很多年前,我曾闖入無盡黑淵,經歷數十年大戰,親手斬下一尊黑暗領主的頭顱。」古族說話時身體已開始行動,他抬手向著那深邃黑暗,五指握緊成全,然後重重轟落,「所以,在我麵前玩弄黑暗領域的力量,根本毫無意義。」


    道君突然出手,璀璨耀眼的聖光,在黑暗之前撐起一道洪流,「盡你最大的能力,有多遠逃多遠。」


    前不久,他還在處心積慮試圖毀滅傀儡,如今卻不得不出手,幫助它自古族打擊中脫身,說一句造化弄人並不過分,但這就是現實。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隨著時間推移,不斷進行的審時度勢,強大的存在們尤其善於此道。


    古族意識冷笑,「道君,你太高估了自己的力量,難道真的以為,可以阻攔我嗎?」


    聖光洪流劇烈震盪,旋即從中破碎,像是一頭被攔腰斬斷的巨龍,翻滾著快速消散。


    黑暗被直接轟開,翻滾波動急速向外擴散,盡管它內部依舊漆黑,讓人看不到發生的事情,可緊接著來自傀儡的痛苦嚎叫,足以令人感受到古族一拳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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