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替兄長接旨


    此話一出,眾人色變。


    陶然一直藏在人群中,聽見這話,險些要衝出來。


    子言到底想做什麽?


    不接旨,等同忤逆聖旨。


    不僅是他,就連他的親人,也將受牽連。


    萬榮沒有親屬,可他萬子言有!


    萬柒柒也沒想到萬子言會膽大到抗旨不接這種地步。


    容她想想……


    不接旨,好像是要殺頭的?


    “抗旨不接,不僅要砍頭,將牽連祖孫三代,萬柒柒也包括在其中!”


    這邊,方自明已經替萬柒柒說清楚不接旨的後果。


    萬柒柒被方自明的話嚇了一跳。


    不是說古代嫁人了就不算娘家人,算夫家人嗎?


    怎能抗旨,自己也要被牽連?


    “方大人,你何須跟他廢話?讓他要麽接旨謝恩,要麽一起帶迴去,全部問罪!”


    轎子裏的人的話,無疑是在逼萬子言做決定。


    雨越下越大。


    不一會兒,大家的衣服便全濕了。


    萬子言不接旨,無人敢起身,隻能跪在雨中,任雨水打濕衣裳。


    這要是放在夏日,淋上幾個時辰也無礙,可偏偏是冬日。


    還是融雪最冷的時節。


    沒一會兒,便有人凍得直打哆嗦,牙齒都在打架。


    “萬……萬夫子,你就接旨吧!”


    “對啊!聖上都已派人查清楚了,萬員外他做了壞事,這是他的報應。”


    “萬夫子,你今後的仕途一點也沒受影響,已經是聖上開恩了,快接旨吧!”


    “……”


    隨著一兩個人發聲,越來越多的人開口,求萬子言將聖旨接下。


    他們隻想快點起來,快點迴去。


    他們看到的隻是對犯罪者的懲罰和對萬子言的寬容。


    皇權至上。


    皇帝的旨意就是最有效的話。


    可他們沒想過,一旦接旨,就表明萬子言認可萬榮有罪。


    他從今往後,與萬榮再無瓜葛。


    這是養育他十幾年的父親,喊了十幾年的父親,讓他怎麽可能在一念之間決定?


    明明萬子言隻有一個選擇,卻讓陶然好奇萬子言會如何選。


    陳永年牽著萬柒柒的手,感覺到她在顫抖。


    他到現在腦子裏都還在理這些事。


    為什麽萬員外會被定罪?


    為什麽會有這樣一道聖旨?


    萬柒柒閉眼咬牙,鬆開陳永年,將雙手舉過頭頂,“萬柒柒代兄長接旨,謝主隆恩!”


    方自明有些意外,也有些遲疑,似乎不太確定能不能如此。


    萬子言往向萬柒柒,眼神中也露出幾分驚愕之色。


    萬柒柒沒抬頭,盯著地麵。


    雨水打濕的頭發緊貼臉頰,水滴順著臉頰滑落,在地麵砸開一朵朵水花。


    萬柒柒其實什麽都沒想,隻有一個念頭:她要活著!


    穿越過來,她還未真正去大城市闖蕩,甚至連京城都沒去過,不能就這樣死了!


    平平和安安還小,又依賴自己,要是她真的死了,他們怎麽辦?


    她前兩天還在跟朱老板談開酒樓的事,她還沒在古代經營出自己的店鋪,她不能死!


    還有太多事沒完成,她不能現在就死了。


    起碼,不能是因為抗旨而死!


    轎子裏的人似乎也等得不耐煩了,說道:“接旨就成了!”


    方自明聽聞這話,才緩緩將聖旨放在萬柒柒手中。


    甚至脫離宣旨人手中,亦是代表聖旨意思已傳達。


    方自明揮了揮手,衙役們離開衝進人群中,準備連人帶著棺材一起帶走。


    萬子言也在此刻起身,衝進人群,揪住一個衙役的衣領便往後拉,“住手,不準動我父親的棺木!”


    跟隨縣令出行的衙役通常都有武功傍身。


    萬子言一拉,非但沒將人扯走,反而被推了一把,摔在泥水之中。


    冰冷的泥水瞬間浸入他的衣裳,將幹淨的孝服染上汙泥。


    然而,還沒緩幾秒,他又從地上爬起來,去扒抬棺材的人。


    反反複複,以至於最後,他無力再爬起來。


    他身上和滿了泥,沒有往日夫子的風采,倒像是個泥人。


    萬柒柒覺得手裏的聖旨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做了這個罪人,不知該怎麽麵對萬子言。


    以至於她如今不敢起來,不敢去攔萬子言。


    百姓紛紛逃離,不敢在此多逗留。


    陶然立於棺材旁,朝棺材一禮,隨後一把扯住萬子言,不讓他在衝過去。


    “放開,放開……”萬子言在咆哮,卻怎麽也睜不開陶然的束縛。


    衙役們借此時機,抬著棺材迅速離開。


    隨後,方自明和轎子裏的人也離開了。


    城門口,就隻剩下陳家夫婦和萬子言、陶然四人。


    “父親……”


    隨著一聲痛唿,萬子言緩緩跪倒在地。


    他與萬柒柒麵對麵跪著,卻都不約而同望著地麵。


    雨不停在下,沒有停下來的預兆。


    陶然與陳永年對視一眼,表明各自安慰眼前之人。


    還未等陳永年開口,便聽萬柒柒啞聲道:“相公,你跟去縣衙,想辦法將萬伯父……的屍首……拿迴來……”


    聖旨已說明,拋屍亂葬崗,不能安葬,可陳永年還是應下萬柒柒的話。


    “好,你等我消息!”


    他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他想讓娘子不要那麽難受。


    陳永年離去,陶然還站在原地。


    與謝行見麵後,他便是那個知曉一切的人,他沒有阻止,甚至沒有提醒。


    他也成為無形中接旨的人。


    陶然立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勸萬子言迴去。


    甚至,他也不知道怎麽勸萬柒柒迴去。


    在他眼裏看來,萬柒柒很勇敢,起碼比自己勇敢!


    “子言……”陶然喊道。


    “滾!”萬子言兩隻袖子在地麵一掃,激起無數水花。


    這是他第一次說粗話。


    陶然愣在原地,不知該怎麽辦。


    這時,陶靜與陳永良出現。


    他們撐著傘而來。


    一人為萬柒柒撐傘。


    一人為陶然撐傘。


    隻有萬子言,還在雨水中,不斷淋雨。


    “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陶靜不明白,為什麽雇的人全迴去了!


    迴去的百姓臉上也全是驚恐,仿佛發生了很恐怖的事。


    陶然歎息一聲,閉眼道:“我們迴家吧!”


    陳永良看著人離去,不由問道:“大嫂,怎麽了?大哥呢?”


    他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萬子言,有些難以置信。


    這真的是萬二哥嗎?


    萬柒柒將聖旨丟給陳永良,冷漠道:“你迴去吧,我想在這待一會兒!”


    陳永良不太明白,但他認得這是聖旨,“大嫂……”


    萬柒柒突然喝道:“我讓你走,你聽不明白嗎?”


    陳永良愣了一下。


    他能感覺到,大嫂真的生氣了,而且還是很生氣。


    可他不敢放萬柒柒在這淋雨。


    萬柒柒抬頭,帶著幾分質問道:“我說的話你聽不懂?”


    陳永良嚇得一哆嗦。


    萬柒柒如今的眼神,猶如地獄來的惡魔。


    他往後縮了一步,小心翼翼放下傘,淋著雨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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