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三兄弟交心


    雲霧迷茫,前路遙遙。


    騾車緩緩行駛在黃泥路上。


    前方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路,也尋不到方向。


    但三人迴蓮花村的路卻不偏不倚,好像能看穿雲霧下的泥路一般。


    陳永良坐在騾背上,控製騾子行走的方向,腰間掛著鼓鼓的錢袋,嘴角彎起得意地笑。


    “今兒你們誰都不能攔我跟大嫂邀功。”他拍了拍錢袋,“這可都是我吆喝來的,滿滿當當!”


    陳永興倚在騾車空位上,翻了個白眼,“你好意思?都是衝著大哥來的。你前兩日嗓子可都喊啞了,也沒見賣出去多少!”


    “呸,瞎說!”陳永良轉頭朝他做了個鬼臉,“還不是我前兩日吆喝,今天才會有人來。”


    “是是是。也不知今兒誰算錯錢了!”陳永興顯得有些慵懶,連說話的語氣,也讓人覺得隨意,還有幾分敷衍。


    不過,他是真的在敷衍陳永良。


    提到算錯錢,陳永良嘴巴一撇,帶著幾分不悅,嘟囔著:“明明你和大哥錯得多一些……”


    “什麽?”陳永興坐起來,似是想讓對方重複一遍剛剛那句話。


    陳永良才不會重複。


    明知道要挨打的事,他可沒那麽傻,再說一遍。


    他立馬轉移話題,“要說大嫂是真的厲害,從來沒算錯過賬,還那麽聰明,什麽都會!”


    一旁走路的陳永年,在此刻終於“嗯”了一聲。


    陳永良這又來了興致,將自己跟萬柒柒出去做生意的事都說了一遍,眼裏全是仰慕之色。


    “我要是有大嫂一半厲害就好了!”


    陳永興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個石頭,扔出去砸在陳永良背上,打斷了他的憧憬。


    “你要想象大嫂一樣,還是先將算數學好,多認幾個字。”


    陳永良嘴裏碎碎念一陣,沒有聽清他講身後,隨後便聽他道:“我總感覺,大嫂不隻是算數厲害,好像還認識很多字一樣,就連陶大哥都說大嫂看起來很有文采。”


    陳永興認可陳永良所說,點了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


    陳永年也沒否認。


    雖說娘子嫁過來以前到底怎樣,他不清楚,但萬家好像是書香世家,隻是到這兩代落寞了!


    聽聞萬家出過秀才,甚至還有一輩當過雲和縣的縣丞。


    不過,現在的萬家是真的落寞,與平常村民沒什麽區別。


    陳永年迴頭盯著兩個弟弟看了一陣,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陳永良發現陳永年一直沒參與對話,連忙問道:“大哥,你在想什麽?”


    陳永年頓了一下,側頭看著陳永良。


    對方白白淨淨,與自己膚色形成對比。


    俊秀清朗,眉眼含笑,很純粹,是少年郎該有的模樣。


    可是他覺得這遠遠不夠。


    “三弟,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啊?”陳永良一怔,神色中帶著幾分迷茫。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會出自大哥口中,還說得那麽認真,好似他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今日便不能安穩到家一般。


    “嗯?”陳永年在等待迴答。


    陳永興察覺到陳永年這次迴來的變化,坐直身體問道:“大哥,你有什麽打算?”


    陳永年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自己也不清楚,但覺得至少不應該這樣渾渾噩噩過日子,將家中的重擔交於萬柒柒一人身上。


    現如今擁有的,全部來自於萬柒柒的努力。


    如果沒有她,如果她沒有改變,那如今的陳家,可能與村裏大部分人家一樣,還在為饑荒而愁。


    更或者,在某次饑餓中,他們已經喪命。


    就在此刻,陳永良忽然說道:“我想像大嫂一樣做生意,賺很多錢,讓娘過上好日子,然後給平平和安安買好吃的!”


    兩人看著陳永良,發現他說這話的時候格外認真,眼裏更是閃爍著光芒。


    他們知道,陳永良是認真的。


    陳永年眉頭微蹙,問道:“做生意很難,你能堅持嗎?”


    陳永良立馬又恢複以往的神情態度,顯得有幾分不正經,道:“我可是跟大嫂做生意最久的人!大嫂讓我跟著,要我負責賣餅,自然是覺得我有天賦!”


    陳永興認可陳永良的話。


    與自己相比,陳永良更合適做生意。


    他能厚著臉皮去和人談論,會講價,會吆喝,也是先進三兄弟中,識字最多的人。


    想到這,陳永興忽然憶起一件事,“先今就我們三兄弟,你老實跟二哥說,你對陶家小姐是什麽心思?”


    陳永年也看向陳永良,想要聽他的答案。


    陳永良的笑忽然頓住,緊抿雙唇,眼神閃爍,好像想逃避這個問題。


    “她……我……那個……我……”


    他支支吾吾半晌,沒能說出個所以然,甚至結巴了起來。


    這對陳永興來說,已經是答案了!


    對於不喜歡之人,即便對方喜歡他,他也不會多糾結一下。


    之前陳永良撇清與林招娣關係時有多決絕,此刻便有多糾結。


    陳永興歎息一聲,搖了搖頭,“三弟,你的道路艱辛,一步步來,至少陶山長如今對你有好感,也不攔著你與他妹妹交往。”


    陳永良點了點頭,沒有否定陳永興的話。


    陳永年神色中露出幾分迷茫,好似還在琢磨兩人說的話。


    兩兄弟也習慣陳永年如此。


    他們發現大哥如今能想明白很多事,就是需要一些時間,比較遲鈍而已。


    陳永年再三思考下,才明白話裏的意思:陳永良心悅陶靜。


    說完陳永良,他又看向陳永興,問他的打算。


    陳永興聳了聳肩,“你們兩個都在外,總要有人在家。”


    他歎息一聲,“娘子就要生產了,我想多陪她。來年春種,你們還不知有沒有時間,家中總需要一個男人。”


    陳永良和陳永年齊齊點頭。


    家中確實需要一個男人,才能保護好家中的女人和孩子。


    “大哥,你呢?”


    隨著陳永興話音落下,陳永良也隨著望過去,想聽聽陳永年的迴答。


    “我……我還不清楚。”


    陳永年每當想起萬柒柒出事時,自己沒有陪伴在身旁,便心有餘悸。


    若不是娘子聰明,若不是自己及時趕到,或許兩人便是陰陽相隔。


    可是……若留在萬柒柒身旁,他將被圈在這,無法去完成娘子想要他達成的目標。


    陳永良立馬接道:“大哥,要我說,你就留在武館,將薛教頭的武功全學來,日後帶弟子,那也是不錯的收入……而且啊,要是收了員外家的兒子做徒弟,今後人家飛黃騰達了,你也就出名了!”


    陳永興神色淡淡,似是對陳永良的話不認可,“大哥,若我是你,借剿匪的功勞,在縣衙謀一個職位……”


    陳永年漸漸被陳永興的話吸引。


    “當初我們挨唐家欺負,不就是他有官府撐腰?若你有機會進入縣衙,憑借你的本事,步步高升,必然也成為大嫂的庇護,讓她做生意不再受人欺負。”


    陳永年心有所動,卻又帶著幾分擔憂,“方縣令為官,可剿匪之時,他卻未能及時保護方小姐……”


    陳永興明白他的意思,淡淡一笑,“其中弊害,大哥思量清楚再決定。若不行,便如三弟所說,在武館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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