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反抗


    入夜,林家。


    牙婆得到謝家消息後,又跟其他員外家商議林招娣的事,不想將這個生意丟了。


    但是大家都聽說了謝家的事,覺得是那丫頭命太硬,怕家中罩不住,惹來血光之災。


    且林招娣娘又沒死多久,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麽因果幹係,即便家中有這個需求,也不願意買下林招娣,更何況林有田最低要價來得高,更加沒人願意接手。


    林有田得知消息後,臉拉得又黑又長。就要到手的銀子飛了,讓他暴躁萬分。


    那可是整整五兩銀子!


    可以讓他舒服過好一年,買好多酒,還能給兒子找一個有錢人家的兒媳,帶來豐厚的嫁妝。


    越想他越覺得氣憤,並覺得這事和萬柒柒脫不了幹係。


    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他剛和牙婆談好,萬柒柒就去了白枝鎮,還帶著兒子一起……


    帶著兒子一起!


    林有田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兒子和萬柒柒聯合的手筆。


    怪不得萬柒柒始終沒提起過林招娣的事,怪不得林大壯和萬柒柒出去做生意後,也再也沒提起過放過林招娣的事……


    原來如此,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林大壯蹭林有田喝酒之際,偷偷拿著鑰匙打開落鎖的屋子。


    正對門放著一張陳舊的桌子,右邊牆角放著一個木箱,露出一塊髒兮兮的布,左邊地上上麵鋪著厚厚的稻草,算是睡覺的地方。


    怎麽看都不覺這是睡覺的房間,反而野宿荒野破廟有幾分相似,不過多了遮陽擋雨的屋頂罷了!


    錢氏在世時,林招娣雖說日子也不好過,卻至少還有一張床睡。她離世以後,林有田便將家中的床拿去變賣,換成酒錢。


    林有田端著米湯的手忽然一抖,差點將碗裏的東西灑出去。


    他前兩日進來時,好歹還有一個木板墊著,不至於直接睡在地上,如今連木板也不見了!


    他掃了一圈,終於在牆角看到了林招娣。


    她將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青絲淩亂,夾著草屑,露出的手背清晰可見幾道鞭子留下的痕跡。


    她將頭埋在膝蓋中,看不到她的臉,卻能看出她身子不停地顫抖。


    林有田見這一幕,心不由顫抖。


    好像這個家在母親離開後,變得再也不是家了!


    他以為自己每日拿錢迴來,爹就能放過三姐。最終卻發現,都是自己想多了!


    爹嘴裏總說為了這個家,為了他,其實不過是為了自己!


    “姐!”林有田在林招娣身旁蹲下,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背。


    受到觸碰的林招娣像是受了驚的兔子,打了個寒戰,隨後雙手抱頭,聲音沙啞卻帶著幾分哭腔喃喃道:“別、被打我,我聽話……我聽話。”


    林大壯心口頓時被刀紮一般難受。


    對上那雙通紅的雙眼,他更是難以唿吸。


    為什麽?


    為什麽姐姐變成了這樣?


    屋外林有田循聲而來,一拳狠狠砸在門上,嘴裏罵罵咧咧:“你個賠錢貨,那麽好的條件都把握不住,我養你做什麽!”


    進門,對上林大壯睜大的雙眼,指著他道:“你個小王八羔子,老子辛辛苦苦為了這個家,你居然連同外人,壞了你姐的親事,老子非得打死你不可!”


    說著,他四處張望,未能尋到合適的棍子,抄起一旁的板凳,搖搖晃晃朝牆角二人而去。


    走進後,他揚起板凳便往林大壯砸去。


    林大壯閉眼,眼淚從臉頰劃過。這樣的日子他過不下去了,若這一下,能打死他最好,他便可以去尋母親了!


    就在板凳落下的瞬間,他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栽倒一旁。身後,又是林有田的叫罵聲。


    “你還敢護著你弟弟,老子打死你!”


    隨著罵聲響起的有悶哼聲,還有腳踹在人身上的聲音。


    林大壯咬牙,緊緊攥著拳頭,在一聲聲中紅了眼眶。他猛地起身,將林有田一把推開,怒吼道:“夠了!”


    林有田撞在牆上,後背生疼,眼神中帶著幾分詫異。


    林大壯不在意林有田的神色,瘋狂輸出:“你逼死了娘,現在要將姐姐打死,將我打死才甘心嗎?”


    “是不是林家隻剩下你一個,你才肯罷休?”


    “口口聲聲為了我,為了這個家,可你拿到錢做了什麽?”


    一陣咆哮後,林大壯又冷靜下來,“你總說陳家大嫂如何,可人家現在將離家弄得有聲有色,裏正都敬她幾分。可你呢?你又在做什麽?”


    林有田也不知道是酒上頭,還是被裝傻了,呆愣愣站在原地,半晌沒有開口。


    林大壯說吧,拉起地上的林招娣,將她一把抱住,“從今往後,您要是還想要我這個兒子,便收起你那些歪心思,若不然,這個父親我不要也罷!”


    林有田終於在最後一句話中清醒,見兩人離開,急忙追出去幾步,罵道:“林大壯,我是你老子,你敢!”


    迴應他的隻有空寂。


    夜色茫茫,黑夜寂靜。


    陳家院子燃起兩盞油燈,是萬柒柒帶著陳家兄弟在準備第二天售賣的烤餅。


    騾車毀了,但生意不能落下,必須抓緊熱度售賣。


    擁有充足的人手,萬柒柒無需自己動手,隻需要站在一旁指點便好。


    就連平時早早睡下的平平和安安,此刻在蹲在院子裏的火堆旁,靜靜看著。


    “咚咚咚~”院子外傳來敲門聲。


    “這麽晚了,誰呀?”王氏有些納悶,害怕是什麽匪徒來搶馬。但匪徒哪可能敲門?


    她走到門口,外麵傳來一陣沙啞的聲響。


    “王嬸,是我,林大壯。”


    王嬸迴頭,與萬柒柒對上一眼,見她點頭,才拿開橫在門上的棍子,將門打開。


    開門後,王氏冷在原地,就連迴頭看向這邊的萬柒柒,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林大壯手裏抱著的人裸露出來的肌膚,幾乎沒有一寸好的,不是青紫就是紅腫,讓人生怖。


    萬柒柒頓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大壯進來。娘,趕緊關門。”


    她迎過去,見林招娣還清醒著,眉頭擰作一團,頭發間還有一塊幹了的血漬。


    林大壯放下林招娣,將她扶穩,帶著哭腔道:“大嫂,能不能在你這住一晚?我真的不知道去哪了!”


    陳永良聞聲走來,看見兩姐弟的慘狀,不由白了臉,“大壯,發生什麽事了?你姐什麽成這樣了?”


    林大壯將發生的事講了一遍,眾人臉色都變了。


    怎麽會有人這樣當父親?


    萬柒柒神色黯然,歎一聲,“今晚先住下,明兒去孫叔那看看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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