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千金雲瑜熹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封東宮太子妃……擇日完婚!”


    李公公宣讀著聖旨,那尖細嘹亮的聲音傳至紫金閣偏殿令知幻驀然怔了怔。他要娶別人為妻了,要成為別人的新郎官了。


    知幻閃動著淚眸,仰頭眨了眨眼睛,不讓眼淚落下。


    采薇在一旁看著,心中不忍道:“若是殿下不願太子成婚,您大可與皇上說說,皇上定會依你取消了太子的婚事。”


    知幻瞥了她一眼,即便紫琉淵對自己再好,她也不曾求過紫琉淵什麽,又怎會為了禦心的婚事去求他。


    知幻緩緩躺下,側臥著身子,看著窗外枝頭的燕子,喃喃道:“來這宮裏大半年了,我也沒去過東宮。今日陪我去那兒看看可好。”


    “這……”采薇為難說,“東宮離此處頗遠,平日裏腳程也要一炷香的時間。若是抬轎子去,路上顛簸再加上細雨蒙蒙,主子的身子可受的?”


    知幻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雙腿,不知是手沒使上力還是雙腿尚未恢複,竟不曾有半點痛覺。


    “不礙事,”知幻看了眼依靠在軟塌邊上的金絲楠木拐杖,說,“今日不用轎子了,我想慢慢走過去。”


    采薇一臉震驚,這常人都要走一炷香的時間,她拄著拐杖又是要走多久。


    “還望主子三思,主子的身子定是吃不消這段路的。”


    知幻坐起身子,取過木杖,不理會道:“走吧,若是路途上累著了,再坐轎子也可。”


    兩支木杖支著羸弱的雙臂,一拐一拐往前走,路線彎曲,下台階時,采薇深怕摔著了主子,一路攙扶。


    “這春季雨水多,路麵濕滑,若是主子有個好歹,奴婢怎向皇上交代。主子還是在前方亭子裏歇歇,等我找來轎子可好。”


    知幻別了別嘴,失落無助的淚水緩緩淌下,她再逞強,也敵不過身殘的事實。連個步子都走不好,才走了半裏路不到,已耗盡了她的部力氣。


    看著主子自暴自棄丟了木杖,瞬間摔在濕噠噠的路麵上,采薇急了,忙將她扶起,哭勸道:“主子萬萬不可這般,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切勿急於一時傷了自己呀。”


    知幻顫著身子,哭泣道:“我還能好嗎,嗬,如今這幅殘敗的身子連個廢人都不如,談何痊愈。”


    “許太醫定不會騙您,更不會騙皇上。主子可知,就算是四殿下雙腳殘疾,皇上都不曾如此上心過。而你,皇上可是找遍了世間名醫會診。您用的都是上好的世間絕無僅有的藥材,皇上不會讓您一直這麽病著的。”


    是,紫琉淵確實對自己異常照顧。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拿自己的雙腿換取她的病痛。可那又如何,他們對自己的好,隻是因為那個寧知幻。而她,不是!她是離魂穀的少主,是與皇室有著血仇的敵人,又豈能被他們這些伎倆所蒙騙。


    知幻妥協道,“我在此處等你,你去找轎子來可好。”


    采薇見主子終於消停了,囑托了幾句,匆匆返迴偏殿找人抬轎子。


    知幻孤身坐在亭子裏,眨了眨濕噠噠的眸子,心灰意冷地接受了頹敗了自己。可這身子越殘,她便對禦心的恨更深。


    雖使不上力,可那蒼白的雙手已擰成了拳頭,像是要給仇人致命的痛擊一般。


    眾人皆知六皇妃所乘坐的轎子是皇上特批的鳳攆,琉玥國從未立後,六皇妃進出卻乘坐鳳攆,這讓不少人議論紛紛,皆是不明皇帝此舉何意。


    自己不立後,在將軍千金誕生時便立為太子妃,如今又賜給了非儲君的六皇子,卻依舊讓這女人乘坐鳳攆。


    路上行人見了,紛紛行跪拜之禮,不敢大意,怠慢了這位主子,怕會引來殺身之禍。


    東宮金邊紅門立在眼前,采薇示意地問了下自家主子的意思,這才吩咐道:“速速通稟,就說六皇妃來了。”


    看門的小廝頭一迴見她,慌不擇路,來來迴迴了幾次,緊張地結巴道:“望殿下恕罪,咱家太子並未在宮裏。”


    “去了何處?”知幻靠在鳳攆上,慵懶地掃了眼小太監。


    “這……這……奴才不好打探主子的行蹤。恕奴才無可告知。”


    采薇怕自家主子心煩,忙解釋著這深宮裏的規矩,好在主子不追究。她商量問道:“主子是先迴,還是在這裏等?”


    知幻望了眼東宮的幾座大殿,隨口道:“進去等吧。”


    小太監正想阻止,卻見著擔著鳳攆的幾個小廝抬著六皇妃徑直往宮裏走去,麵色登時涮白。不管六皇妃多尊貴,也在太子之下,怎好如此闖宮。正想阻止,六皇妃的轎子,卻聽著宇祈一聲吩咐。


    “還不下去,你怎可攔了殿下的去路。莫不知皇上特允殿下在這宮裏通行無阻?”


    小太監下跪練練磕頭認錯,知幻倒不喜歡他們如此這般,隻是淡聲道:“下去吧,”說罷,轉眼看向留在宮裏的宇祈,問道,“禦心去哪兒了?”


    宇祈頷首低眉,恭敬迴稟說:“太子去了相府……”


    原來是去了老丈人家裏,嗬,這聖旨才下,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雲瑜熹了。還對她說什麽非卿不娶,情深義重,是謊話!


    隻是當宇祈說出最後二字時,知幻怔了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退婚。”


    “退婚?”采薇一臉震驚,擔憂道,“皇上賜婚,怎好說退就退。”


    知幻顫著眸子,不知如何搭話。隻能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


    “殿下昨夜便求皇上收迴成命,卻被皇上杖責三十。今日一早,便出了宮去……”宇祈為自家主子感到心疼,向她求道,“如今隻有殿下您可以救太子了。宇祈知曉您與太子誤會重重,可也不能糟蹋了太子對您的心意啊。您可知自從您被離魂穀擼了去,太子這十年是如何過來的!”


    “夠了!”知幻最是厭煩他們將離魂穀的族人說成十惡不赦的人。聽多了,就連她也開始懷疑他們所言是真是假,那些都是她的親人啊。


    “我們走。”知幻拍了拍鳳攆扶手吩咐說,卻被宇祈攔下。


    “正好殿下今日來了東宮,為何不去太子寢殿書房一探究竟。您的過去,太子的十年,不都一清二楚?”宇祈一臉篤定,像是她看了這些東西便能知曉誰惡誰善似的。


    知幻心虛道:“采薇,我累了,迴去吧。”


    “殿下!”宇祈在鳳攆後請求唿了一聲,眼角餘光見著站在宮門口的主子,心中不勝歡喜,急急上前,看著木訥的主子,說,“殿下可算迴來了。”


    心腹對她聲聲乞求,可主子卻是一臉冷淡。


    看著禦心單薄的身影,尚未下轎的知幻愣愣地望著他,一時語塞。隻聽他說:


    “既然來了,何不進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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