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讓她在這個時候想起過去的一切,理由雖說的那般冠冕堂皇,也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私心。一旦幻兒想起過去,她定又是追著五哥跑,完看不到他的存在。


    好在當初欺騙她的是五哥,不然幻兒連帶他也跟著怨上了。隻要她沒有想起自己的真實身份,沒有記起兒時的那些迴憶,那在她心裏,五哥永遠都是殺害她族人的罪魁禍首,而自己則是聽命於五哥罷了。


    紫琉淵聽著禦風句句為幻兒的病情著想,欣慰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幻兒她重情重義,對離魂穀那些人還存在些感情,若是這時候想起寧府的事來。她定會痛苦萬分。”


    紫琉淵長歎了口氣,說:“那邊順其自然吧,你好生照顧著,萬萬不可大意,讓幻兒受了刺激。”


    禦風欣喜領命,“兒臣定會好好照顧她,還父皇一個無憂的幻兒。”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了去,禦風像是守著自己心愛之物似的,坐在軟塌旁,不安緊張地握著她手,心中竊喜,卻又充滿了責備。


    他明知五哥深愛著眼前的女子,卻背著五哥向父皇求娶了幻兒,將錯就錯,讓她成了他的皇妃,從此與五哥再無可能。


    他喜歡幻兒,喜歡幻兒的膽大包天,喜歡幻兒舉劍追著幾個皇兄砍。


    那時皇兄們就會欺負五哥與他,是幻兒救了他們。哪怕皇兄真被幻兒砍傷了,父皇也不會降罪於她,反倒是禁足受傷的皇兄。從此,幻兒成了他們的護身符。隻要有幻兒在的地方,他們便通行無阻。可是,幻兒就喜歡黏著五哥,幻兒喜歡抱著五哥的胳膊坐在假山上瞌睡,幻兒喜歡調戲五哥看五哥窘迫的樣子。而他,隻能遠遠地看著他們。


    看著沉睡的女子凝眉神色不安,禦風學著五哥的模樣輕撫著她的腦袋,溫柔道:“幻兒莫怕,幻兒莫怕。”


    “禦……心……”


    睡夢中,她喃喃地念叨著那個名字,令禦風的手在空中頓了頓,眸光中盡是失落之色。


    “禦心……”


    禦風顫了顫哀怨的雙眸,落寞撇過了頭,心中甚是不解。他們的母妃同為宮女,在眾人眼中皆是卑微如泥,兒時都受了皇兄們不少的欺負,可為何這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子隻喜歡五哥。


    五哥性子淡,好幾次都不願見她,三番五次地冷落她,可她隻喜歡追著五哥跑。


    日子久了,原先他們兄弟二人卑賤如泥的日子也變了味,世人隻能看到五哥攜著小太子妃進進出出,而他隻能遠遠的跟在後頭。


    “幻兒,我們玩蹴鞠吧。”那時他十歲,五哥十二,在宮裏好不容易多了個小霸王似的朋友,他是那樣的激動,心想終於有人同他們一起戲耍了。可怎料,幻兒心中隻有五哥。


    寧知幻坐在枝丫上,無趣地晃著兩條腿,悶悶不樂地看著樹下拿蹴鞠的他,撅唇道:“不要,我要找禦心。你五哥人呢!怎麽好幾天沒見著他了。”


    那時他口無遮攔,實話實說道:“五哥說了,他不想和你玩。現在還在宮裏練字呢。”


    “你胡說!”小幻兒氣唿唿地一躍而下,推開了他,往冷宮的方向走了幾步,又朝他走來,奪過他手裏的蹴鞠,往地上狠砸了一通,發誓道,“再也不要理你了。哼!”


    他不懂,他哪裏不如五哥了。為何幻兒如此喜歡冷冰冰的五哥。兒時如此,現在亦是如此。就算五哥殺害了整個離魂穀,她也打心底恨不起五哥來,就連夢裏都在念著五哥。


    “幻兒。”禦風溫柔抹去她眼角緩緩躺下的淚,心疼道,“忘了五哥吧,今後我會陪著你。不管是宮裏宮外,我都陪著你。”


    宮裏的冬儼然沒有外頭的那般寒冷,殿裏燃著上好的木炭,還帶著幽幽的香氣,躺在爐子邊並未感覺到冬日裏的寒氣。打開窗戶,才知道這外頭竟下起了雪。


    樹杈上堆滿了厚重的積雪,時間久了,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聽著外頭雪地裏傳來的腳步聲,知幻拚勁渾身力氣動了動手,卻隻有幾根指頭能稍稍動一下。她點了點床沿的木頭,聽著久違的拍擊聲,露出欣慰的笑意。


    “采薇,”知幻轉過頭,側著腦袋枕在軟塌上,說,“能帶我出去走走嗎?我想去外頭看看。”這一躺便是一個月,身子像是要和軟塌黏在了一起似的,令她覺得異常痛苦。


    采薇微微欠身,走去門廳,與站在門口的男子請示了會兒,這才迴了房裏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安置在輪椅上。


    “殿下,可有什麽不適?”采薇問道。


    知幻淺淺一笑,隻要能讓她坐起來,她便心滿意足了。


    精致的輪椅推至門廳,男子身穿一襲白衣,腰間別著東宮之主的令牌,擋住了他們去路,道:“今日本宮帶幻兒出去走走便好,你且在這殿裏待著。”


    知幻抗拒地擰著雙眉,緊緊地盯著他溫文儒雅的模樣,心想當初便是被他這一副皮囊所蠱惑。若是再來一次,她定要毀了這張臉!


    “請太子殿下恕罪,奴婢恕難從命,”采薇頷首拒絕說,“奴婢是皇上派來貼身伺候六皇妃的,真好偷閑。”


    “六皇妃?”禦心念叨著這一稱唿,嘴角浮現一抹苦笑,垂眸看著她,問道,“你可當真想做這六皇妃?”


    見她不語,禦心心中歡喜,命人裝好了輪椅上的紅綢華蓋,這才推她前行。


    一路,不見她笑,不聞她聲。禦心抬頭看了看落在華蓋上的積雪,淡聲道:“等你好些了,我便讓父皇取消了你與禦風的婚事,可好,”他期盼著,說,“你依舊是太子妃……”


    “不必,禦風挺好,五哥還是別說這些風涼話,讓旁人聽了笑話。”知幻冷著一張臉,目視前方禦花園朝她走來的陌生女子。那女子身份尊貴,穿著錦繡華服,身後四位婢女隨行,嘴角掛著一抹嫵媚動人的笑容,眸光流轉,不經意地掃了她一眼,便直勾勾地望著推著她的禦心看去。


    “瑜熙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六皇妃。”


    這個自稱瑜熙的女子彬彬有禮欠了欠身,隨後又熱絡地招唿著她,“早就聽說幻兒迴宮了,瑜熙一直想來探望,礙於父親在府裏一直教導瑜熙宮中禮數,這才遲遲未來。還望兩位殿下勿怪。”


    知幻隻覺這人陌生,也不想與她親近,當是團空氣。


    見她不搭理,瑜熙澀澀一笑,朝禦心走近了些,說:“太子殿下,可否借要不說話。”


    知幻警覺地凝了凝眉,心中頓生不快。


    “雲小姐有什麽話不妨直言。”禦心握著椅背,看也不看她一眼,說道。


    雲瑜熹勾起生硬的笑意,詳裝落落大方道:“皇上有意賜婚瑜熙與殿下,可瑜熙還不知殿下喜好,恕瑜熙唐突,可否告知,以防平日裏怠慢了殿下。”


    禦心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本宮事務繁忙,恐誤了雲小姐一番美意。這迴兒還要陪幻兒走走,你自便。”


    身為相府千金,竟被一個低賤出身的太子拒絕。雲瑜熹麵不改色,笑容依舊,甚是熱絡,走至知幻前方,以姐妹相稱,說:“我與幻兒也有十年未見了,今日也正閑,恰好能賠幻兒妹妹走走。”說著,輕輕牽過她搭在木椅上的手,卻惹來她一聲驚叫。


    “啊!”知幻深感抗拒,隻要一想到自己經絡斷裂,還要被一個不懷好意的女人觸碰,她便心裏發毛。


    在那叫聲尚未驚動巡邏侍衛時,雲瑜熹已被采薇一掌擊倒在地,將她護在身後,警告道:“未經皇上親允,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家主子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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