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沒有再掙紮,而陸子成也未再說一句話。我沒有勇氣抬眸望他,他卻始終注視著我。


    迴憶裏,少女時期的薄伊總是美麗活潑,笑聲甜美。


    最喜歡的便是她笑時彎彎的眼眸,如同天上的新月,閃爍的星光灑落在眼裏,嗓音猶如風中銀鈴,清脆悠揚。


    當年的陸子成又如何能抵擋這份傾心?


    多年來,陸子成不確定是薄伊變了,還是他曾對她的認知太過膚淺。


    但他了解,即便他骨子裏恨透薄伊,但在生死關頭,總會湧現恐慌與畏懼。


    尤其這次看見她喉嚨的重傷,血肉模糊,稍有不慎或者發現晚些,她或許早已離開,連灰都未曾留餘。他深知,不願她逝去,也不忍目睹她狼狽度日,就為了那份曾經的青春歲月,在她差點離世之際,他終於作出決定。


    要將薄伊從牢中帶出。


    哪怕宋珊珊百般阻撓,他也鐵了心去做。


    再下次如果真的悲劇重演,他不確定能否再如此幸運地死裏逃生。


    多少年恩恩怨怨,即使相怨多年,最後仍是期盼她安然無恙,而非冰冷的屍體。


    心中沉悶起伏,強抑紛亂的情緒,迫使自己恢複平靜,“吵夠了嗎?”


    我不作聲,沒有餘力再發出一絲動靜,隻是呆坐著,全身麻木失魂,隻聽見他的話自耳邊落下,“看來你累了。”


    “累了就簽名吧。”


    他拋過那份離婚協議。


    雙眼木訥地眨了眨,我瞥見“離婚協議”四個醒目大字,一言不發。


    或許過幾分鍾,也可能過了半晌,或是一個小時,時間在此刻顯得如此漫長,直至我在他耐心中顫抖地伸出手。


    指尖捏著離婚書,許久不曾翻開。實際上我與陸子成經曆過風雨無數,早已不再對他抱有任何期望,更何況他曾為了宋珊珊對我動手。


    即使當年因摯愛濾去了他的瑕疵,這些年日日夜夜痛苦煎熬,那層濾鏡早已消失殆盡。


    我不是受虐狂,無法容忍如此日子。我一直想離開陸子成,帶著家人遠走南城,過平凡寧靜的生活。


    但此刻身陷囹圄,此生怕是出不去,還成為了啞女,這全部都歸咎於宋珊珊,怎能讓我甘願離婚?


    我明白,離婚一紙定局,他必定會轉身娶宋珊珊,可我已失去自由,無法追求想要的生活,沒法陪在薄年身旁。我已經夠淒慘了,怎能讓宋珊珊輕易得逞?


    拚死也要掙脫“小三”之名,爭做陸家女主人,又怎能如宋珊珊之意?我應該緊緊守住陸太太的位子,至死不讓,我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麽手段,又能怎樣。


    正咬牙切齒,渾身顫抖,耳邊傳來陸子成的話語,“薄伊,簽了吧。”


    \"簽了這分分離契約,你的翅膀就硬了。\"


    \"之後,你攜家帶口,離開這江南之地,永永遠遠…\"


    \"再也別讓我瞅見你一眼。\"


    薄柳驚訝地挑起眉毛,麵頰盡是懷疑的詫異。


    路子成此言何意?是要放手不成?他竟能如此寬宏?


    \"嗚...唔唔...\"


    嘶啞的喃語自薄柳喉間溢出,但她的問題清晰可辨:\"是真的嗎?\"


    她質詢的是她能否信賴他?


    他唇角微垂,迴答:\"薄柳,你該明白,若想你點頭簽字,一百個法子我都玩得轉,豈會耍這等小把戲來騙你?\"


    \"安心,我說話算數。\"


    確乎不假,她弱點了滿身,他若真要她簽名,千法萬計皆可用。最難聽的無非是在牢中了卻她,何必這般大費周章地援救?或許他是良心陡然覺醒吧。


    路子成一聲歎息,他們的愛情始於懵懂之時,如今終畫上了句點,內心空蕩蕩一片,說絲毫不感悲痛,定是虛偽的謊言。


    他終是側過了頭,不願麵對薄柳:\"多年的歲月已使我疲倦,不願再如此繼續下去。\"


    \"我今日放你走,也算放自己一條生路。將來,我不期望再見到你。\"


    最後的話語甫一落下,耳畔傳來她的呢喃似是欲言又止。


    看向她,卻發現她已然簽署完那份離婚書,高舉著遞給向他。


    她未讀過那些條款一眼,卻急不可耐,簽名處的\"薄柳\"二字,如灼熱的烙印烙疼了他的雙眸。


    他怒火瞬間燃起:\"薄柳—\"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麵色蒼白。她想不通,她照做了簽字,為何他還突然發作?


    \"你沒看過內容就簽了?\"


    然而薄柳不懂還需看什麽呢?


    即便不滿那些條文,她的意見又有什麽用?他會聽嗎?會任由她發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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