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將軍府想盡辦法想救葉傾歌出來,可又迫於朝中那些迂腐對立的勢力,不敢太過滋事,也不能向皇上過於求情。許墨染自然也沒閑著,一直讓他想辦法,可是,冷皓雲心裏明明清楚他與葉傾歌的關係,卻還是明令要他徹查此事,如此,他更不可能鬆懈一絲。


    周正思索了一番,見仆從還候在原地,連忙吩咐,“快去請。”


    換了一身衣裳的周正連忙走出來,對端坐在上位的人行禮,“下官見過瑞王,不知瑞王到訪,有失遠迎,還望瑞王見諒。”


    看著下方一身正氣的人,冷玄夜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清冷,“周大人不必拘謹。”


    周正聞言直起身,心裏卻不放鬆。待下人將茶備好,猶豫片刻,看向上座認真品著茶的男子,“瑞王爺今日到訪是有何事?不妨……”


    冷玄夜神色依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出聲打斷他,“這茶是好茶,隻是……火候過了。”


    周正心裏一緊,看向冷玄夜不發一語。


    冷玄夜這才抬起頭,看向周正,“聽聞皇上命周大人調查王妃的事,不知查得如何了?”


    “王妃?”


    冷玄夜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周正,驚得周正立刻就反應過來,“臣失職,至今還為查出線索。”


    “哦?周大人的意思是就是王妃的錯了?”


    “這……黑繩出現的蹊蹺,可葉傾…王妃至今也什麽都不說,下官實在無從查起。”


    冷玄夜突然側頭疑惑的看向周正,“王妃是周大人的表妹?”


    “如王爺所說,王妃是下官內人的表妹。”


    “那……”


    還不待冷玄夜說出什麽,周正便義不容辭的打斷了他,“王爺,皇上既命下官查此事,臣自然不能辜負皇上對臣的期望。”


    冷玄夜看向周正的目光依舊清淡如水,並沒有因為周正的話而起任何的波瀾。


    “周大人果然如傳聞一般,公正無私。”


    周正並沒有因為冷玄夜的話而放鬆下來,“王爺過獎了,臣隻是做好分內之事。”


    冷玄夜飲了一口茶,突然轉了話題:“大人可曾想過邊關的百姓?”


    “將軍府今日為了葉府頂撞了皇上……”冷玄夜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開口,“最近邊關局勢緊張,南蒼國已經兵臨城下,其他各國也都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大人想必也是清楚的。”


    冷玄夜說完便停了下來,給周正思考的時間。


    這件事說簡單也簡單,葉傾歌左右不過隻是將軍府的外甥女,皇上大可下令讓將軍府去抵禦外敵,將軍府為了大局,自然不會為了葉傾歌的事而不顧國。將軍府離開後,侯府和瑞王府此時自然也不會再衝上去給皇帝撒氣,最終殞沒的也隻是葉家人。


    可若往深處想,皇上對此邪物一直都憎惡非常,向來除之而後快,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今日葉朝以葉家眾人性命做擔保,根本是在挑釁皇威。葉朝向來愛惜葉傾歌,今日情急之下,心切則亂,做出來也情有可原,但卻不是明智之舉。如若皇上因此牽連定罪,將軍府,侯府,甚至瑞王府,都會被牽連其中,此時正處邊關局勢危急之際,朝中出了此事,必定元氣大傷,關外又怎麽去抵禦外敵?


    周正顯然想到了這一點,葉傾歌平日雖然過於驕縱野遊了些,但連京都都沒出過的大家小姐怎麽會與那等邪物會有關聯?如今這般想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葉傾歌如今的身份牽扯,邪物出現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隻是,這也就意味著,現在京都已經有了別國的細作。可是,細細想來,當日指出葉傾歌身上有邪物的是大公主,這又作何解釋……


    周正複又看向神色依舊清冷的冷玄夜,照現在這樣說,他們能想到的皇上自然也能想到。


    葉傾歌可能是被誣陷的,但也不能排除她與封塵,那條黑繩並無關係,或者葉傾歌也極有可能是敵國的細作,甚至還有一種瑞王並未提及到的,如今的皇帝冷皓雲上位才兩年,根基並不穩定,人心隔著肚皮,誰又能知道這是不是京中有人特意丟出的這條導火索,想漁翁得利,在這內憂外患之時,推翻冷皓雲,自立為王。而這其中,瑞王的嫌疑首當其衝。


    這些猜測都是不能排除的,所以,不管怎麽說,瑞王現在怎麽都應該與葉傾歌撇清關係才對,可現在,竟然為了保住葉傾歌,竟然直接衝進天牢,不經皇上的允許便將人從天牢帶了出來,這難道不是在激化兩方人之間的矛盾?更加坐實了瑞王暗中謀反的意向?


    瑞王手中握有十幾萬士兵,個個驍勇善戰,與將軍府手底下的護國軍不相上下,雖然都駐守在千裏之外的邊關,但瑞王意欲起兵造反,他們迴到京都又能用多少時間?更恐怖的,這十幾萬士兵僅僅隻是瑞王明麵上的勢力,暗中又有多少暗衛這些都不得而知。


    先帝之時,瑞王便極其得先帝厚愛,一度超過眾位皇子,大臣們都極度懷疑先帝會把皇位傳給這位聰明得冷血,決絕到無情的宛如天賜之子的瑞王爺,可最終,先帝在病重之時,將瑞王派去了邊關,抵禦當時意欲進攻,幾近兵臨城下的西衡國。等到瑞王再次踏到這京都的土地上時,龍椅上坐著的已經是當今的皇帝冷皓雲,在他身旁與他共同接受著百官朝拜,為瑞王的凱旋接風的人,是瑞王再熟悉不過的人,是那位曾與他盛傳一時的佳人,是當今的皇後,唐戈雅。當時所有在場的人,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刻,瑞王眼裏所透露出來的冰冷,明明是炎炎的夏日,卻可以令人感受到無盡的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刺入骨髓的涼。


    瑞王並沒有如眾人以為那般在宴席上對皇帝大動幹戈,反而一絲狼狽都挑不出,平靜異常的坐下,甚至還舉起酒杯,對帝後揚起了難得一見的笑容,為帝後大婚賀喜,隨後便溫潤如玉的放杯離去,仿佛之前的那一刻隻是人們的幻覺。自那晚之後,偶爾便會傳出瑞王在府中借酒消愁的言論,眾人也隻當是自己心裏清楚就好,從不敢亂評。因為自那以後,瑞王臉上是一副溫潤如玉的神色,手段卻是異常的狠厲與決絕,絲毫情麵不留。這般,眾人即便是趕著投胎,也是絕不會去招惹堪比笑麵閻王的瑞王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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