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章節563:六感封絕之人


    容與隻猶豫了片刻,就按照珍瓏環的指引,踏進竹林。


    竹林裏麵果然藏有更加玄奧的陣法。容與一步踏進之後,整個竹林的樣子就全然變換了形狀。


    在他眼中,前方是幾隻正糾結在一起抱團,卻不斷向他滾來的巨大蟒蛇。


    而身後就是一道深不可見底的深淵,兩側有著看不清的凜冽劍氣不斷的穿插。


    雖然這些都是陣法帶來的障眼法,可一旦行差踏錯半步,這些幻覺帶來的傷害,救會變成實打實的殺機。


    容與一步也不敢走錯。


    明明前麵就是對著他撕叫的毒蛇,他也毫不猶豫的往前踏了一步,然後就站在了左右都是來迴飛舞的劍氣,腳下隻有一條藤蔓的懸崖之上。


    可按照珍瓏環的引導,容與居然要在藤蔓中間,麵朝劍氣直接跳下。


    容與跳了,發現他站在水裏,前後都是帶著猩紅毒刺的劍魚,正在不斷的向他紮來。


    容與必須要在劍魚攻擊中,不斷往上遊動。


    他左右腳互踏,劍魚衝過來時不避不讓。


    容與就這樣一路向前,拚命的踩水往上,前麵的水麵隱隱有一道朦朧的光暈。他加快了自己踏腳的動作,希望可以快點遊到水麵之上。


    就在容與即將靠近水麵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的頭頂上居然飄浮了一個巨大的,帶著藍紫色光暈的水母。


    那水母長長卷卷的透明的足垂了下來,每一根上麵都有若幹猩紅的倒勾,顯然充滿了毒素。


    那倒勾幾乎貼著容與頭皮劃過,容與本能的想往旁邊躲去,可他手中的珍瓏環卻依然筆直的向上指示。


    容與閉了閉眼睛,雙足用力往下一蹬。


    他整個人仿佛彈簧一樣向上用力頂去,頭頂迎著那帶著猩紅倒勾的透明腕足衝了過去。


    “啵”,仿佛有什麽透明的隔膜被打破了一樣。


    容與忽然聽到了一個略微有點熟悉的女子聲音,“今天聽說府裏出了些亂子,沒什麽要緊吧?”那聲音有些暗啞慵懶,似乎在前方不遠處傳來。


    容與慢慢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穿過了整個竹林的迷陣。


    那竹林迷陣真的極為嚴密真實,倘若沒有珍瓏環的輔助,容與不可能這樣快速又順利的穿過迷陣。


    而這麽嚴密玄妙的迷陣背後,顯然是防護某些特別的所在。


    另外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是魂寰和正一的崽子們鬧起來了,不過已經被及時彈壓了下去。”


    那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哦,他們居然能打起來?時候還不到,千萬別出了什麽亂子。真耽誤了大人的事情,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那冰冷的聲音停頓了片刻,才譏諷的說,“我等自然不敢懈怠,可也別光說府裏,聽說你傳送大陣那邊,今天也傳過來兩個人。不要從你那邊出紕漏才好。”


    “放肆!你敢跟本使這樣說話?!”那女子顯然有些氣急敗壞,“給你們送來的人呢,查出什麽東西沒有?”


    “那個姓司的沒起什麽亂子,雖然一直東打聽,西打聽的,可實際上膽子小的很,看樣子還真像一個散修。”這是個更為熟悉的年輕男子聲音,“但無論他怎麽小心,過了今晚也就都一樣了。翻不出天去。”


    容與聽到這裏,隱約分辨出了那幾個人的身份。


    那個女子,分明就是今天白天在傳送陣時的白衣聖女。而最後說話這個年輕的男子,則是送自己進府,又給自己安排了住所的王喜。


    可眼下聽他們說話的內容,卻十分詭異。明明隻是築基期的王喜,聽口氣卻並不畏懼另外兩個人,甚至有幾分平起平坐的樣子。


    不過,這幾個人裏,依然以白衣女子為主。


    那白衣女子說,“隻剩最後這幾天了,大人即將成事,我等且不可懈怠。越到最後關口,越是要小心謹慎才是。”


    那冰冷的聲音說,“這點你自然放心,府裏的事情我都會看管好。倘若有敢再起頭鬧事的,殺了便是。”


    白衣女子深深的吸氣,“能不殺還是不殺吧,這些名門嫡係的弟子,身上的各種靈器寶貝不計其數。我們用盡各種辦法想要把殤屍蠱下給他們,就是怕他們跑了。可他們死了,比跑了更麻煩。”


    “他們一個個的都在門派裏點了本命燈,或者有本命牌在師父那裏。這邊一旦出事,那邊就立刻警覺了。”


    “所以能不死,還是盡量不要死的好。”王喜接口,“先說說大陣那邊出了什麽事?”


    白衣女子咬著牙說,“今天從昆侖那邊過來兩個人,其中有一個已經給你們送了過來,但另外一個滑了。”


    冰冷的聲音響起,“怎麽滑的?”


    容與都能聽出那白衣女子的後槽牙“格格”的響,顯然是恨到了骨子裏,“那人傳送過來,還不等陣法結束,就直接瞬移出去。我們連影子都沒看清。”


    王喜驚訝道,“對方沒有跟你們動手?”


    白衣女修搖頭,“沒有。他沒有動手,也沒有問話,剛剛傳送過來,立刻就閃身不見了。”


    王喜不解,“可是你們不是在陣法裏做了手腳,任何人不踏出陣法三丈之外,都沒辦法催動法寶或調用靈力的麽?”


    白衣女修說,“陣法沒問題,但那人就是能直接閃身不見,我能怎麽辦。”


    幾個人沉默了一陣,顯然對這種出乎意料的情況,毫無準備。


    停了良久,王喜又開口,“那個人如果真是衝著咱們來的,這幾日或早或晚,肯定要跟咱們對上。到時候就知道他的來路了。”


    白衣女修“嗯”了一聲。


    王喜又問,“除了這兩個人,還有其他的事麽,今天按照慣例,應該是昆侖投放傀儡的日子吧?”


    白衣女修仿佛才想起來似的,“對,今天他們又送了傀儡過來。”說完,前麵傳來了一些稀裏嘩啦的聲音,仿佛有什麽東西被倒在地上那般。


    “咦,這兩個是又是什麽?”王喜有些驚訝。


    “靈犰傀儡。”冰冷的聲音,“是高階傀儡。”


    “對。”白衣女修說,“這兩個傀儡就是跟那個姓司的一起傳送過來的,不過據那姓司的所說,這靈犰傀儡是昆侖那邊因為傳送陣關閉打鬥而誤傳過來的。”


    “我讓徒承真君檢查過了,這兩個傀儡身上沒有什麽其他的陣符和機關。看來那姓司的這點倒是沒撒謊。”


    王喜的口氣跟晚間那種討好恭順完全不一樣,帶著一股鄙夷,“呲!又是共生傀儡,他們這是送了第幾個共生傀儡過來了?!昆侖還是天下第一宗呢,就真麽點手段。”


    “咱們關了四個大洲的傳送陣,別的宗門都派了弟子,長老過來。一隊沒迴音,立刻就能再派幾隊過來。這可是極好的飼料。就昆侖,才不過困住他們一隊弟子而已,除了兩個長老外,送的都是啥啊,用不上的共生傀儡。”


    “就昆侖這麽點膽子,也能當上修真第一宗。可見元炁大陸的修真界,已經完蛋了。”


    那白衣女子的聲音響起,“我到覺得,這才是昆侖的可怕之處。其他幾大宗門不斷派弟子過來,估計也是探查到這些弟子生命無虞,就可以毫無顧忌,不斷派人過來探查。”


    “可隻有昆侖在察覺到不對之後,立刻改換了傀儡試圖聯絡。這說明昆侖極為謹慎,他們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對付這種強大又謹慎的敵人,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王喜又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顯然對這種說辭不置可否,但他也沒有繼續跟那白衣女修頂嘴,而是轉頭問,“那還有別的事麽,沒事我就迴去了,那邊還有一攤子事。那群名門少爺們,可不好伺候。”


    白衣女修說,“有事,你且別急著走。你看看這枚劍符,從替身傀儡中搜出來的,差點讓它跑了。”


    王喜的聲音聽了一小會才響起,“昆侖劍符?!這次他們倒是聰明了,知道在共生傀儡裏藏個劍符過來。毀了吧,肯定是傳訊給城主府那些昆侖執事弟子們的。”


    白衣女修卻不同意,“我要想毀了,還用得著過來找你麽,我想聽聽這劍符裏傳的是什麽內容,這種時候,任何消息都不能錯過。咱們幾個中,就你的內息最為接近昆侖劍氣,此事還得你來。”


    顯然,那王喜十分不情願,他嘟嘟囔囔的,“昆侖的劍符最為霸道,要想破解昆侖劍符,我需要把身體內的靈力全部催化成劍氣,可這麽一來我最少六個時辰都不能調用靈力。”


    “再說昆侖那些劍腦子能傳什麽消息,九成九都是問好,剩下那點是讓迴信的。何必折騰我呢?”


    可那女修顯然十分堅持,“越是要緊時刻,越不能掉以輕心。這劍符你先解開再說。”


    白衣女修的身份估計多半要比王喜要強勢幾分,那王喜再不樂意,還是嘀咕著“沒用的”、“浪費功夫”,“白耽擱我”這些話,同時開始破解劍符。


    容與自然知道昆侖劍符是一種簡單快速的傳訊方式,他看不見竹林後麵院落裏的情況,也不敢輕動,隻能支起耳朵不錯過一絲聲響。


    片刻過後,隻聽見“啵”的一聲,仿佛什麽東西被敲開了一樣。一個女修焦急又帶著哭腔的話傳了出來,“師父,師父你在哪裏啊,你怎麽出去了。小師妹和三師妹打起來了,她們功不好好練,也不聽我勸,我說什麽都不聽。大師兄氣得管不了她們離家出走了。師父,我不知道怎麽辦了,你快點迴來呀。”


    “師父,暖暖害怕,你快點迴來呀,暖暖真的害怕。”


    然後,院牆內傳來“啪嚓”一聲,顯然強行被催動出來的劍符隻能聽一遍,就徹底毀壞了。


    院落裏寂靜無聲,而後王喜的聲音更囂張了幾分,“看看,這是什麽啊?!一個小女修哭著找師父,就這!就這!這是機要信息麽?”


    顯然,一個小女修撒嬌哭訴告狀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跟機密扯上關係。


    容與輕輕側頭,他仔細迴憶著剛剛劍符裏傳遞過來的訊息,卻總覺得,這裏麵有哪裏不太對勁。


    白衣女修被王喜這麽挑釁,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可這種關鍵時刻,我總覺得這劍符沒那麽簡單。再說,這劍符上還有一朵桃花標記,我擔心是落華峰的傳訊劍符。”


    “什麽,落華峰!”王喜的聲音高了起來,“你,你別告訴我,那個你們一直沒找到的王八蛋,是元嬰第一人的謝辭君!”


    顯然,王喜對謝辭君極為忌憚,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劈開了。


    那個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冰冷的聲音則說,“不可能是謝辭君,如今昆侖馬上就要壽誕大典,他不在昆侖等著接任新掌門之職,跑到這裏來幹什麽?!”


    王喜長長唿出一口氣,“對啊,他可是欽定的昆侖下任掌門,這時候不可能離開雲浮峰,倒是我們自己嚇唬自己了。”


    那冰冷的聲音又說,“昆侖還有不少修士喜歡用梅花或者桃花為標記,這也不一定就是落華峰的標記。”


    這個說法顯然寬慰了王喜和女修,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發出了短促快速的吐氣聲。顯然謝辭君的名頭,還是給他們不少的壓力的。


    可隻有容與,卻渾身都如雷殛一般,他忽然想明白了這個劍符的意義。


    這就是晏暖發給謝辭君的,原來謝辭君就是那個在他前麵強行穿越大陣的人。


    容與也不知道謝辭君又鬧什麽瘋病,在他看來謝辭君如今就應該好好的呆在昆侖等著掌門人宣布他繼任掌門的身份。


    可容與的腦子轉得極快,他立刻就想到了謝辭君可不是什麽拘泥於規矩和流程的人,隻要他覺得有必要,什麽地方都可以闖,什麽時候都可以選。


    狗屁的繼位掌門的宣布,肯定沒有元炁大陸的生死存亡重要。


    最關鍵的是,容與知道晏暖迴來了,他在前往跨州傳送大陣的時候,曾經親眼看見晏暖和閔苒沉臉往迴跑的摸樣。


    這麽前後一對照,容與可以肯定,這留言就是晏暖傳給謝辭君的。


    知道了劍符傳訊雙方的身份,再結合劍符裏的內容,卻也不難猜出真相。


    想必是晏暖已經知道謝辭君來到翼洲,但她要把師門內出大事的事情傳遞出去,又怕劍符被人暗中截獲破解。


    就用師門內隻有他們師徒能聽得懂的暗語來做緊急傳訊。


    比如什麽小師妹和三師妹不練功還打起來了,這種事估計根本不可能存在,一聽就有問題。


    而大師兄離家出走了是什麽意思?落華峰的大師兄是誰,難道不是蘇子越麽……什麽離家出走,莫非這個家夥在龍淵沒迴來?!


    容與聯想到自己在龍淵看到的那股焚天毀地的地火岩漿的爆裂情形,倘若蘇子越真的沒能跟昆侖獵龍隊一起迴來,那這樂子可就大了。


    最後接連說了兩次暖暖害怕,這兩句害怕倒是情真意切。


    倘若謝辭君真的聽到了這個劍符傳訊,怕是會立刻想明白自家弟子出了大事。如果這劍符落在旁人隻手,卻也不怕。


    就像牆內諸人推測的那樣,聽起來就是沒頭沒尾的小弟子們互相告黑狀撒嬌,一點有用的訊息都沒有。


    容與歪頭想了想,哪怕是自己,在片刻之間也不能想出比這更好的主意了。


    那牆內女修又說,“跟著劍符,那傀儡的衣服內還有這個。”仿佛拿出一個什麽東西出來,可以容與隔著牆壁,看不到。


    “這是什麽?”那王喜顯然看不太懂,“你們女人用的東西。”


    容與聽了,眼神微微眯起,女人用的東西,難道也是晏暖留下來的?這位落華峰的師妹平時不怎麽顯山露水,可現在想來,分明是個極為聰敏內慧之人。


    倘若這幾個人不多加幾分小心,怕是要在這位晏暖師妹手下,吃個暗虧。


    接著,容與就聽那白衣女修說,“是一枚桃花發壓,一般都是女修插在鬢邊的。你說這徒弟給師父傳訊,為什麽要放個發壓啊?”


    王喜聽了,卻發出一聲古怪的“嘿嘿“笑聲,那聲音裏說不出的猥褻下流,”哎呦,什麽師父徒弟的,想不到昆侖這種名門正派,也有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正經女弟子誰給師父送發壓啊,這還不是白天師徒,晚上卿卿……啊!“


    王喜正在口無遮攔的胡說八道,卻忽然發生了一聲淒厲的慘叫,“我的手,我的手指斷了!怎麽迴事?!”


    那女修顯然也急了,“亂星迷蹤,定,定!定!!”容與就聽見有一聲快速的穿破竹林的聲音,嗖的一下就從身後穿梭而過。


    容與感知的十分清晰,那是一道又快又細微的劍氣,卻銳不可當,居然能毫不被遮擋的從竹林的迷陣總破陣而出。


    容與立刻心中大叫不好,毫不遲疑的把斂息術運轉到極致。


    他剛剛遮掩起自己的全部氣息,就聽見頭頂竹林微微響動,一片白色的身影從頭上一掠而過,正是那白衣女修。


    在她身後,另有一個黑色修士袍的男子緊隨其後。


    他們顯然是追蹤那劍氣而去,片刻之後,兩人又快速輕盈的跳轉迴來。


    因為容與的斂息術極為高深,且那兩人著急追蹤劍氣,並未特意詳查周圍的情況,所以沒能發現容與一直安靜的站在竹林迷陣的外圍。


    那白衣女修和黑衣修士一前一後迴到院落,王喜顫聲問,“看到劍氣去哪裏了嗎?”


    女修沒好氣的說,“沒有,你為什麽要觸發那發壓上的劍氣?”


    王喜賭咒發誓般的說到,“我沒有!我剛剛才把靈力轉化為劍氣破解劍符,在六個時辰之內,我體內的靈氣都是空的。我連靈氣都沒有,拿什麽觸發它。”


    “再說,這破發釵不是你一直拿著嗎?”王喜暗示是那女修不小心觸發了桃花發壓上的劍氣。


    女修本就因為又出了意外一肚子氣,聽到這王喜還在甩鍋給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少胡說八道,我每次拿那個發壓,都用靈力包裹手指隔絕氣息,怎麽會觸發劍氣?!”


    王喜忽然抓住了關鍵,“你,你說什麽?每次拿發壓都用靈力隔絕氣息?”


    女修不耐煩的說,“當然了,這些女子貼身的東西萬一有什麽隱秘的標記被觸發……”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白衣女修忽然意識到問題的所在了。


    女修的貼身衣飾,一般都會做個隱秘的標記,有的是用血靈術標記,有的是用特殊的符紋灌注自己的氣息。


    一單非本人觸發到這些東西,就會直接解體。


    這個法術其實沒有什麽大用,但很多女修都有喜歡這麽做的習慣。那種感覺是有點小矯情的——我的東西,寧可毀損了,也不能讓別人拿去用。


    所以白衣女修看到這枚桃花發壓的時候,處於女性的習慣,會用靈力包裹自己的左手,才去拈起這枚發壓。


    可剛剛王喜大大咧咧去拿這枚發壓,他本就是男修,對於女修們的這種對貼身物品標記信息的習慣,根本一無所知。


    而且就算他知道了,那時候剛剛轉化劍氣破解了劍符的他,也無法再調用靈氣。故而那發壓一被他拿捏到手裏,發壓上的桃花扳忽然就解體散開。


    其中一瓣桃花變成一縷極為細微的劍氣,瞬間消失不見了。


    這其實很難說是王喜的失誤,隻能說那枚放置桃花發壓的人心思巧妙至極。估計那人的目的,就是算到有人會誤碰了發壓,最終讓那抹劍氣激射而出。


    白衣女修其實猜出了八成真相。


    不久前的晏暖在托付劍符和發壓的時候,就曾經自己快速的盤算過,萬一劍符被人攔截了怎麽辦?!


    雖然她用了含糊的內容傳訊,讓旁人聽了也不打緊。可自己想跟師父求助的消息,卻也沒有辦法送出去了。


    所以晏暖靈機一動,把自己隨身帶著的發壓摘了下來,並用靈氣簡單封存了一下。那麽在短時間內,有她的靈氣附著在發壓上麵,其他人觸碰不會有什麽變化。


    可是她的靈氣最多能堅挺三個時辰左右,等她的靈氣散逸的差不多了,再有陌生的修士觸碰,這個發壓一定崩解。


    而師父留下的劍氣會最快的尋找到本尊。


    那樣,即便他們無法通過劍符溝通,隻要距離不遠,師父一定可以收到桃花發壓的劍意,他會知道這是晏暖的傳訊。也算間接的完成了示警求助。


    可以說,晏暖能在瞬間想到了這樣雙重保險的報訊方式,已經算是算無遺策。


    而且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樣,劍符被人攔截了,而桃花發壓上的劍氣被觸動飛了出去。


    聽到這裏的容與已經猜到了前因後果,謝辭君收到了劍意後會直接來到這裏,他可沒有把握騙過號稱元嬰同階無敵的謝辭君。


    容與立刻想繼續追蹤陣眼離開此地,可那院牆裏的話再次讓他留了下來。


    “那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幹脆把那些名門弟子和長老們都送下地窟算了,省的有變故。”這是王喜的聲音,他現在很緊張。一方麵是自己無意中觸發了劍氣,還讓它不知所終。


    另外一方麵王喜有六個時辰不能調動靈氣,現在讓他極為被動。


    “不行,冰清聖女死令,不到時辰,絕不能啟動陣法。”白衣女修厲聲說,“這是聖女拿了大宮主手令的。”


    容與聽到這裏,就邁不開腿了。冰清聖女乃是容枚的稱號,看來那白衣女子是容枚的心腹手下。


    可容枚為什麽會留人在琨城看守什麽陣法,難道這一切背後的掌控者是容枚嗎?


    容枚到底在這裏扮演了什麽角色?


    大宮主又為何讓她來操持這一切?


    王喜卻冷冷的說,“梅姑娘,您也少拿大宮主和冰清聖女來嚇唬我。我們大司禦的安排是不能讓一個人通過傳送陣離開翼洲,可如今你們澤星殿非要橫插一腿,監管大傳送陣。出了問題卻推得幹幹淨淨,這說不過去吧。”


    聽到之類,容與終於弄清楚王喜的身份了,他是大司禦的人,大司禦乃是大宮主禦下最忠心的犬牙,而澤星殿的聖女們則很少在外麵行走。


    這兩方人手都可以說是大宮主的心腹嫡係,但往日幾乎從無交流。


    如今在一起辦事,除去最初的客套寒暄,隨著時間的展開,矛盾就漸漸暴露了出來。


    那個白衣女修非常堅持自己的職責,在沒有到達約定的時間內,死活都不肯開啟什麽陣法。


    王喜幾次勸說未果,忍不住譏諷了起來,“我今天算是開眼了,什麽時間不到啊,一個眼瞎耳聾六感斷絕的枯瘦女子,也值得你們這般如臨大敵……”


    “住口!”那一直沒說話的男子忽然暴喝一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吵。


    可當聽到“眼瞎耳聾六感斷絕”這幾個字,容與渾身忍不住抖了起來,他的牙齒甚至都開始輕微的磕碰起來。


    容與使勁咬住自己的牙齒,不讓它們發出任何聲音。


    但他的周身的魔息不斷攀升撕扯,似乎難以遏製。


    王喜說的是誰?!


    誰六感斷絕?


    容與心中有個不詳的預感,他總覺得,這個六感斷絕的人,要麽是天魔女,要麽跟天魔女有所聯係。


    可顯然,那個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黑衣男修的等級要高過白衣女修和王喜,在他暴喝之後,兩個人就再也沒有開口互相指責。


    而是各自嘀咕了幾聲,還是離開了小院,迴到原本的位置區。


    容與立刻放棄了尋找陣眼離開城主府的目的,而是重新用珍瓏環指引路線,遠遠的跟著王喜。


    有王喜在前麵領路,容與這一路借力了珍瓏環,可以說是有驚無險。


    整個城主府內部密密麻麻布滿了各種隱秘又惡毒的陣法,大概是王喜身上佩戴了什麽識別的符紋。


    所有的陣法都沒有對王喜進行攻擊。


    容與身上沒有識別符紋,但他有珍瓏環,在斂息術和珍瓏環的雙重輔助下,容與悄無聲息的跟隨著王喜,來到了靠近城主府東側的一個小庭院。


    這個小庭院是王喜的臨時住所,周圍沒有什麽人,大概是他特意挑出來的。


    王喜進入了小院落,才開始渾身放鬆罵罵咧咧起來,“裝什麽聖女,不過都是大宮主手下的狗。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這種關鍵時刻,讓我壓製修為的情況下逆轉靈力,害我六個時辰不能動用靈力,否則就要經脈受損。哼,這筆賬老子都先記下來,等到有一天,你們落到老子手上的,到時候再看!”


    王喜顯然十分不滿剛才在竹林小院的待遇,而且對那兩個同夥心生怨懟。他不敢當麵跟那兩個人爭論,此刻他一個人獨處了,立刻開始用各種惡毒的語言咒罵起來。


    “一個棺材臉,看起來就是短命鬼。一個黑麵臉,將來都是給人家當後媽,還要克死老公的命。算我倒黴,跟你們這兩個衰神合夥……”


    王喜罵罵咧咧的話忽然一頓,整個人的身子也僵了僵,然後他繼續又說,“拿的少,幹的多。分靈石得好處的事沒我,掐尖露臉的……”


    “既然你都看見我了,又何必再裝呢?”容與的聲音在王喜身後響起。他通過剛才王喜那短暫的停頓,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了自己落在地上的影子。


    王喜這才轉身,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他上下打量了容與一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是你啊,司道友,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麽,隻管吩咐就好了。”


    直到這個時候,王喜居然還試圖通過混淆視聽,來拖延時間。


    容與沒時間跟他廢話,而是單刀直入的問,”剛剛在那個竹林小院裏,你說的什麽六感封識的女子,是怎麽迴事?”


    王喜這下裝不下去了,他臉色微變,不答反問,“閣下真是好手段,居然連我們的竹林幻殺陣都能闖進去。閣下到底是誰?”


    容與冷冷的看著他,“說,那個六感封識的女子是誰,她在哪裏?”


    王喜此刻顧不得那六個時辰不能動用靈氣的規矩,他反手掏出一柄漆黑帶著血光的蛇鉤,可還不等他催動法器。


    容與冷哼一聲,捏動手決。


    王喜發出了一聲慘叫,“啊!”


    接著,王喜單膝跪下,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容與停住自己掐住的手決,“你身上被我下了噬心子蠱。”


    “這種子蠱被母蠱控製,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它的可怕之處。”


    王喜自己就是下蠱的高手,自然十分清楚被蠱蟲附體的可怕之處,此刻他心脈被重傷,別說他剛剛因為壓製修為強行轉換劍氣。


    就算恢複了他原本元嬰的修為,一旦心脈受損,他的功力連十成裏的一成都發揮不出來。


    隻是王喜不懂,這個散修怎麽會懂蠱蟲,如果沒有母蠱控蟲,憑他身上的殤屍蠱,其他的蠱蟲應該沒辦法靠近他周圍三尺才是。


    “你,你到底是誰?”王喜不甘心的看著容與。


    容與當然不會跟他廢話,見王喜還在掙紮,他又掐動手決幾下。


    噬心蠱發作之下,接連啃食了王喜的心脈,王喜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幸虧這整個城主府的院落都下了重重禁製,聲音無法傳遞出去。


    否者單憑王喜的叫聲,就會引來其他的人探查。


    王喜心知自己今天逃不過了,雖然他不知道這個散修是怎麽做的。不過按照以往的情況,那些被困在城主府的賓客入夜之後,不會主動找他們的麻煩。


    而今天因為催動傳訊劍符和錯放了那枚桃花發壓的劍氣,他們三組鬧得有點紅臉。估計其他的人也不會主動來找他。


    那麽他這個院落,至少在天亮之前,都不會有人連探查。


    “別,別催了,我說,我說。”王喜疼得渾身抽搐,這種心脈被蠱蟲啃食的劇痛,簡直要把人疼死過去。


    容與見他求饒,果然停下了催符的手決。


    “說,關於那個六感封印的事。”


    這次王喜很老實,“確實有個六感封印的人被押送到這裏,不過具體的事情不是我經辦的。我跟梅使,還有極寰真君所負責的內容各有不同。極寰真君主要是看守城主府,不讓一隻蒼蠅飛出去。”


    “我是負責給這城主府所有的修士下蠱,而梅侍則是另有任務,她那邊的事都是冰清聖女單獨安排,不歸我們打聽。”


    王喜這次迴答的極快,不等容與跟他翻臉,就主動說,“那個六感通識被封的人從哪裏來的,我真的不知道。不過她們要把這人運進城主府,這肯定瞞不過我的眼睛。”


    “大概在半個月前,梅使她們神神秘秘的押送了一個人進來,守護極為嚴密,當時周圍最起碼有六個元嬰大圓滿的高手護送。因為他們要押送的外圍陣法是我在管控的,所以我才能靠近去看。”


    “那人是個看不出年齡的黑衣女子,雙目緊閉,雙耳,雙唇,雙手都被封印的狀態,頭上還懸了小靈均旗。”


    “我因為靠得近,看感知到對方氣息幾近全無,若不是還有一點緩慢的唿吸,那人跟個走僵也沒啥區別。”


    “這種情況我當年在靈境試煉的時候曾經經曆過,都是六感封印才能呈現的特征。我當時也旁敲側擊的問過梅使,這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如此慎重的對待?”


    “可梅使那人片字也不肯吐露,反而警告我不要多打探。以上所說字字屬實,絕無隱瞞。”王喜說得又急又快,唯恐容與不信。


    容與其實相信他說的話,他追問王喜,“那你看到六感封印之人的樣貌了麽,她長什麽樣?”


    王喜最關鍵的都說了,這種事自然沒必要隱瞞,“說不上來。那肯定是個女修,看不出年齡,黑衣長發。不過長相應該還算不錯。”


    容與越發疑心,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天魔女。


    他本能的,覺得這個人應該就是天魔女,可他又不明白,為什麽大宮主會讓容枚轉移天魔女的位置。


    要知道,斂星洞才是整個極堃殿最難闖入的地方,甚至連天機和天道都可以被遮掩一二。


    可如今,為什麽要把天魔女從斂星洞給挪出來呢。


    他沒有時間去嚐試闖斂星洞,再迴頭搜這個城主府。


    容與必須要弄清楚,這個同樣被封印六感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天魔女。


    他嚐試的機會,隻有一次。


    容與又追問,“你再想想,還有沒有什麽標記,細節可以補充的?”


    王喜又怕又急,這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真的隻是開啟外圍陣法的時候,看了那麽一眼而已,有沒有更多的接觸,你讓他說,他也說不出來更多了。


    可容與實在焦心,手指忍不住微微勾起,那噬心蠱就在王喜的心脈上來迴的舔舐,那種要咬不咬的感覺,簡直比真的被啃咬心脈還要驚悚。


    威逼恐嚇之下,還真有一件事讓王喜想到了,“啊,我想起來了!就是,就是在她們送那六感封絕的女子進去後。出來的時候,我聽見其中一個白衣戴麵幕的女子,跟梅使說一句話。”


    “她說,這次看他迴來後,還有什麽資格跟我爭。”


    “我因這女子說話的腔調奇怪,就抬頭了她一眼,恰好有風吹起麵幕紗巾,我覺得那白衣女子,似乎,似乎是冰清聖女。”


    王喜說完,連忙擦拭額頭上的汗,唯恐容與一個不滿,再給他來幾下噬心蠱。


    王喜作為大司禦下麵的嫡係幹將,確實曾經見過高高在上的冰清聖女,隻不過交際幾乎沒有而已。


    可容與聽到了王喜這句話沒頭沒腦的話,卻幾乎立刻就信了。


    這種話王喜編不出來,而且王喜也不清楚這句話是說給誰的。


    恐怕連那個梅使都不清楚。


    這句話,本就是容枚在暗中較勁,說給容與聽的。


    而且有了這句話,容與有八成的把握,那個六感封印的女子,一定就是天魔女。


    天魔女和容與的關係,大宮主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但容枚對容與一直非常關注。


    有句話說的好,這世界上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敵人和對手。


    而容枚一直視容與為最大的對家,這麽多年她想盡各種辦法刺探容與的各種任務還有師尊對容與的偏愛。


    故而,容枚隱隱知道,在容與似乎經常去斂星洞。


    最初,容枚以為又是師父給容與開小灶,讓他在斂星洞裏練功或者傳授什麽功法。可她後來到處查找資料,還真讓她在曆代聖女的手劄裏發現了端倪。


    斂星洞不是一個適合練功的地方,那裏麵斷絕神識,屏蔽天道,如果在裏麵練功,反而容易引發心魔,或者走火入魔。


    既然容與沒在裏麵練功,那為什麽他還要隔三差五的往斂星洞跑呢?


    容枚也嚐試進斂星洞查探,但因為洞內洞外雙重防守,她始終沒能獲得進去探查的機會。


    可事情總有些蛛絲馬跡會流露出來,經過漫長的觀察喝驗證,容枚大概知道容與是為了某個藏身在斂星洞的人才會反複去斂星洞的。


    這個人跟容與的淵源頗深,也可以說對容與非常重要。


    但再多的消息,容枚就一點都刺探不出來了。


    而容與了解容枚,雖然她經過了幾次大宮主暗中的彈壓和警告,表麵上看起來老實了很多。


    但真有一天,容枚有機會做寫什麽事可以讓自己絕望或者難過,那麽她一定會心生愉悅的去推動這件事發生。


    所以當王喜說出那句類似帶著發泄的話時,容與立刻覺得,這是容枚,而那個被押送的六感封絕的女子,多半就是天魔女。


    “那六感封絕的女子被送到哪裏去了?快說!”容與低喝催促。


    “在,在仙琅閣台。就是關押那些各門各派長老所在之地。我沒進去過,我隻是看到她們送那個女子進到地下的密道而已。”王喜說。


    “仙琅閣台在哪裏?”


    “在城主府靠近後,臨近後花園最大的那個高台大殿就是。”王喜不敢隱瞞。


    容與問清自己想要的消息之後,用一枚鎮魂釘,從王喜的頂門紮了進去。


    有噬心蠱和鎮魂釘雙重的鎮壓,這個人絕對沒可能自己醒來。容與之所以沒有直接弄死王喜一了百了,也是怕他死了會有什麽魂契或子蠱驚動了旁人。


    要是耽誤了他就救天魔女,那可就萬死不辭了。


    在搭救天魔女的事情上,容與一點多餘的風險都不想招惹。


    用珍瓏環重新尋找陣法的破綻,容與翻牆離開了王喜的小院,直奔仙琅閣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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