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章節560 滿城皆屍


    容與靠著偷襲兩名昆侖內門弟子,並且趁著昆侖目前來賓訪客混雜,大部分看守執事被抽調的漏洞,成功的強行穿越了跨境傳送陣。


    甚至陰差陽錯的借力,將襲殺自己的靈犰傀儡獸同守護翼洲傳送陣的修士引戰到一起,將看守者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些極堃殿的修士並沒有認出容與的化身身份,對其大聲的問責。


    然而讓容與奇怪的是,他本來以為自己會麵臨直接的襲殺、擒拿或者伏擊等情況,卻通通都沒有發生。


    翼洲琨城居然一切都顯得無比正常——而這種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


    ……


    麵對那修士大聲的質疑,容與略一思忖,就以憤怒的口氣大聲迴擊,“這是誰的錯?難是我嗎!跨境傳送陣已經出了這麽久的問題,誰知道傳送過來會遇到什麽事。我做些防範自保有什麽不對?”


    那修士被容與的無恥給氣到了,“這廝簡直是胡說八道,分明是你不由分說就是下殺招,今日我……”


    “承修師兄,先等等。”旁邊的一個帶著麵幕的白衣女修打斷了他,“大陣出了這麽長時間的問題,大家彼此恐慌也是難免的。換個角度想想,倘若是我們要傳送過去,這麽久都無法聯係到外界,忽然要傳送過去,說不定也會如此防範。”


    “可我們也不會直接……”那承修師兄還想說什麽,卻被白衣女修冷冷的掃過一眼,立刻收了聲。


    鮫紗銀麵幕,素白長袍,金線星圖繡邊。


    這種衣飾在元炁大陸非常罕見,很多修士可能一生都見不到一次。


    因為,它是極堃殿聖女的常服著裝。


    極堃殿的聖女除非以天道室女的身份參加各大宗門的盛宴之外,日常都蝸居在極堃殿,從不輕易示眾。


    故而外界對聖女的身份極為推崇,她們神秘而高貴,帶著能預言吉兇和天運指引者的身份,是所有超級宗門的座上貴賓。


    修真界有很多關於極堃殿聖女的傳言,這些傳言往往都是她們的清冷高潔,不容冒犯、神秘以及賜福的傳說。


    隻有容與多少知道一點點真相,聖女是大宮主手下的另一種傀儡,她們不斷被趕進生死決鬥的“皿”,宛如養蠱般的被選拔出來。


    然後這些女子就會被暗中送到各個大宮主覺得必要的位置上,比如——魂寰掌門夫人。


    是的,大名鼎鼎的魂寰掌門夫人,璿璣聖女,就是極堃殿上一代的天下行走,天道室女。


    這些聖女都是間諜臥底的好手,她們擅長刺殺、羅網以及暗中投毒,大宮主很少讓她們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外麵。


    估計也是為了維係極堃殿聖女的神秘性。


    那麽今天,為什麽會有極堃殿的聖女出現在這裏呢?


    白衣聖女沒有對自己的身份說些設麽,反而柔聲說道,“這位師兄請不要誤會,大陣出現了問題,大家難免謹慎過度。這都是人之常情。”


    聖女的聲音非常輕柔,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人聽到了就會不知不覺的放鬆下來,更何況,她直接將剛剛的矛盾定位於——過度緊張。


    瞧瞧,多會說話。


    過度緊張,那算什麽錯誤呢?!不過是小小的矛盾而已,說開了就好。一下子就把剛剛的衝突化解了大半。


    容與也同樣放鬆的收起了戒備的姿態,在聖女的手勢引導下,刻意的帶著提防的神態,緩緩走下了傳送陣。


    而那些剛剛還在怒視容與的輔教修士們,在聽了白衣聖女的話後,都主動收起了自己的敵視情緒發,仿佛真的不在意了一般。


    同時,在傳送陣周圍,也好像沒了熱鬧可看。於是剛剛還在屏息靜氣圍觀的修士們,又開始了各種議論的嗡嗡聲。


    “茶博士,來一壺魚白飄蓮,要上品的,再給我碎末子對付可不給靈石了。”這是在不遠處的茶棚內,有人催著上茶。


    茶博士滿口答應,手腳利索的從乾坤袋翻出個封印的竹筒遞給那修士檢查。


    “大哥,咱們再商量商量,你這尋寶錦靈鼠便宜些,十枚上品靈石我收了。”茶棚周圍的攤位上,有修士跟攤主講價。


    那攤主翻了個白眼,“早說了,你歇著去,不賣!”


    “唉,你看你這人,我跟你說,如今傳送陣也不通,這錦毛靈鼠肯定賣不上價,它每天要用的虛海猊香油也要一枚中階靈石吧?對不對,你這多養一天,就多虧一天麽。我這不是也為你考慮……”那買主顯然十分囉嗦,也不管攤主搭不搭理他,自己就絮叨個沒完。


    一切看起來都那麽的正常,嘈雜不耐煩的等待,暴躁的修士,市儈的采買……


    容與默默的打量著傳送陣周圍的一切,甚至表情都不怎麽掩飾自己的觀察。


    而那個白衣聖女放任容與的行為,仿佛一切都無所謂,甚至有幾分刻意表白的味道——任君參觀。


    半晌後,那聖女才開口,“這位師兄怎麽稱唿?”


    此刻,容與的身份不過是煉氣大圓滿的修士境界,這種境界在修真界裏,是底層的底層。對於修真界來說,不築基就是不入流,沒有人會在意煉氣期弟子的尊嚴和想法。


    可這個女子就能格外尊重容與,居然以極堃殿聖女的身份,尊稱容與一聲“師兄”,這個待遇也未免太過優渥了。


    容與報上了司應元的名字,自稱是散修身份。


    白衣聖女也沒有深問,似乎容與的身份背景對她來說,也不甚重要。


    “司師兄,你怎麽會如此冒險的從跨境傳送陣過來呢,剛剛司兄過來的大陣是昆侖兼岐劍郡的吧,他們可有一陣沒有傳送修士過來了。”白衣女修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她的聲音依然柔美動聽,可容與卻從她的語音中,感受到了一股股隱秘的波動。


    這是,迷音蠱。


    身為極堃殿少宮主,容與知道聖女們為了能在搏殺中勝出,會想辦法把各種蠱蟲和自身融合。


    而迷音蠱就是常見的一種蠱蟲,它會不知不覺的以波動的形式影響修士的意識,讓人進入到一種幻境當中,把心裏隱秘的心思都說出來。


    不過迷音蠱的弱點就是對心智強大,或者高階修士往往失效,甚至會因此暴露而在威壓下反噬本主。


    想必這個聖女也正是看準了“司應元”煉氣大圓滿的身份,才會施展迷音蠱的。


    容與順著他的意思,流露出了一種微微迷茫,但很快就鬆弛的神態,這正是被迷音蠱惑亂心神後的常見神色。


    容與裝作有些磕絆的說,“昆侖可霸道了,他們根本不讓修士傳送過來,讓大家都在劍郡等著。不管你有什麽十萬火急的事情,說不行,就不行,連個螞蟻都不給過。霸道,強權!”容與說到後麵,甚至開始有些激動起來。


    這些事情跟白衣聖女掌握的情況相符合,對於她來說,隻要修士來到了琨城,他就不可能跑得掉。


    那麽借這個人的嘴巴搞清楚對麵的情況,遠比立刻對其打打殺殺要重要的多。


    “既然昆侖不讓傳送,司兄又是怎麽能通過昆侖的封鎖呢?”這句話裏,聖女格外加重了迷音蠱的誘惑波動。


    容與迴答,“大家打起來了。你不知道,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壓在商隊上,如果不能按時送到,那是要賠得底掉的。可昆侖就是這麽霸道,非要大家都聽他們的是,誰也不給過。”


    “後來,就有人不斷去抗議,去鬧事。昆侖沒辦法了,就說放個傀儡試試,如果傀儡沒事,那麽他們就考慮放人過來。”容與如倒豆子一樣編造著兼岐劍郡的狀態。


    容與聰明過人,隻是短暫時間了解的情況,放在這裏說出來,真真假假,讓人根本無法分辨,那聖女女修分明已經是相信了幾分。


    容與繼續說,“可是連放了幾個傀儡,都破裂了。所以昆侖困著大家不肯放人。”


    聽到傀儡破裂這句話,那聖女麵幕下的眼睛,快速的眨動了兩下。


    容與又說,“今天大家已經忍無可忍了,都去圍觀昆侖放傀儡闖關,結果又失敗了。大家就鼓噪起來,覺得是昆侖傀儡上做了手腳,不然不會一直出問題的。”


    “大家鼓噪著要求自己昆侖放自己過關,生死勿論。可昆侖依然強橫的不許,吵到最後,也不知道怎麽就動起手來。”容與一麵說,一麵不斷的搖頭,“打得亂成一團啊,都在搶控陣盤符。我也跟著搶,可是搶不到。那些人的身法都十分犀利。”


    聖女微微垂眸,眼神流露出幾分戲謔嘲諷,不過她掩飾的很好,沒有讓容與看到。


    昆侖大陣那邊出現暴亂,這也不奇怪。


    這麽多天了,昆侖遲遲未亂,這才是讓她覺得吃驚的,算著也該到日子了。


    “可是,誰讓我運氣好呢!”容與的話音忽然高昂了起來,帶著三分洋洋自得,“我師父早就說過,我這個人雖然根骨尋常,這運氣卻是一等一的好。你看,果然讓我師父說中了。”


    “那麽多人搶著去爭控陣盤符,但都沒拿到!我就被人擠來擠去,擠到了大陣上,還差點被捅了個透心涼。”


    “結果怎麽樣,那盤符最終飛起來,就可可的落到我腳下了。我本來想搶過來的,可一不小心按在上麵,居然就這樣被傳了過來。”容與的聲音裏帶著一股世俗的得意,十分的鄙陋。


    白衣聖女心裏暗道,果然是讓你個走狗屎運的家夥撿了個巧。我就知道像你這種人根本沒機會憑本事,自己能突破昆侖值守傳送過來。


    這也是剛剛白衣聖女最為奇怪的地方。


    如果這次過來的是高階修士,或者一對昆侖望舒執事,她都會覺得符合昆侖一貫的做派。


    可偏偏就是一個煉氣大圓滿的散修,這讓白衣聖女覺得非常不解。


    如今容與的迴答,算是解開了她部分的困惑,但依然不是全部。


    白衣聖女微笑的問,“那剛剛的靈犰傀儡獸?”


    容與仿佛被揭穿了老底,他開始結巴起來,帶著一點惱羞成怒的挫敗語氣,“呃,嗯,那,那傀儡其實不是我操控的,是人家追盤符要殺我,就,就跟著一起帶過來了。可那又怎樣!”


    這就前後把所有的邏輯都圓上了。


    白衣聖女暗暗點頭,憑你一個煉氣大圓滿的散修,還想擁有兩個地階靈寶?呸,做夢去吧。


    但這個家夥真是運氣太好了,別人在那邊打生打死,可偏偏他就能撿個漏,趁機被傳送過來,真是沒地方說理去。


    不過這也跟修士們信奉的天道合上了。


    天道至衡,一運,二命,三修行。


    運道這種事,有時候就是讓人啼笑皆非。


    問出了大部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白衣聖女又試探的問,“可之前那位通過昆侖傳送陣的修士,他是怎麽通過的呢?”


    什麽?!


    之前還有人通過傳送陣過來了?


    容與在心裏大罵,你們昆侖的傳送陣是個篩子麽,什麽人都能過來,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可讓他怎麽圓。


    容與心念電轉,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啥?還有人傳送過來了?是跟我一起嗎!我沒看到啊。”


    這驢唇不對馬嘴的迴答,反而打消了白衣聖女最後的疑慮,看來這就是個氣運爆天的傻子。而剛剛那人絕對是個高階修士,因為他一過來,就用了瞬移的步伐,根本未曾停留,直接消失不見。


    那忽然出現又消失的修士,也打亂了白衣聖女這邊的布置。所以她非常想弄清楚,到底是誰這麽不按常理出牌。


    你們發現傳送陣單向關閉了,最好的辦法,不應該是先抓住傳送陣的輪值弟子進行盤問麽?!


    怎麽能一句話不說,剛露出個身形,就瞬步轉移走了呢。甚至讓人連樣貌都沒有看清楚,簡直是滑稽。


    幸虧白衣聖女已經將此事上報給了大司禦等人,這樣胡亂行事的高階修士,還是交給上層的長老們去頭痛的。


    如今她隻要按照原有計劃,把這個“幸運”的傻子送去成城主府,按照常規安置就好。


    白衣聖女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既然誤會已經說開了,還請司師兄移步,跟我去城主府暫時休息一下吧。”


    容與立刻露出了提防的表情,“城主府?我不去,你先幹什麽?!”他手捂著腰上的乾坤袋,做出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聲音拔的高高的,“你休要框我,是不是想騙我進城主府去嚴刑拷打,然後借機搜刮我的身家?”


    白衣女修甚少跟散修打交道,她從未想過這世間還有如此粗鄙自大之人。


    這種話,此人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他一個煉氣大圓滿的散修!


    請注意,是散修!還是煉氣期散修。此人就敢猜忌極堃殿的聖女去覬覦自家那破破爛爛的低階乾坤袋。


    呸!


    這要不是有任務在身,就算有人用金盤子托著此人的乾坤袋上來了,白衣聖女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可此刻,白衣聖女隻能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再次用了迷音蠱開口說道,“司師兄請放心,極堃殿上下絕非覬覦他人財物之輩,這次請司師兄去城主府做客,也是為了共商大計。”頓了頓,白衣聖女又暗示的說,“前麵已經有昆侖、正一乃至魂寰的弟子去了,師兄盡可放心。而且多半後麵,還有些許機緣也說不定。”


    容與內心一動,他首先相信,這白衣聖女說前麵有幾大超級宗門的弟子,都在城主府做客這件事,不可能是假的。


    因為沒有必要。


    以他現在的煉氣散修弟子的身份,這女修如果真的想拿下自己,那幾乎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然而這女修一直壓抑著自己的真實情緒,不斷跟自己周旋,到底又是為了什麽呢?


    如果說是為了打探昆侖跨境傳送陣的情況,她似乎也問完了自己關心的事情。那麽她又為何要對自己這樣一個低階散修,如此耐心……


    容與看向大陣周圍。


    原本那些守護的大陣的修士,真的已經不再關心白衣聖女和自己的情況,他們中甚至有人開始原地打坐,一副勤於修煉的模樣。


    真假姑且不論,擺出這副姿態,肯定對自己的態度是放任的。


    容與又把目光掃到了茶棚內,發現除了剛才點茶的修士,裏麵早就三三兩兩坐了好幾個人,有些人大概是瞧不上茶棚自售的靈食,桌上擺的是自家帶來的天鈞味正糕。


    這味正糕乃是正一道門九曲蓮台的鏡蓮台出品,每日隻限售一千塊,售完即止。


    容與昔日以極堃殿貴賓的身份,前往正一道門交流互訪時,曾被正一的長老們用此糕點款待過。那味道雋永香綿,而且能正本清源,比普通的高階清靈丹的效果,還要好上三分。


    連容與這樣挑剔的人,也覺得味正糕實在無可挑剔,也就是價格略貴了些。


    區區一塊糕點,就要一枚中品靈石。


    可這個價格對於正一道門的弟子來說,也不算什麽特別金貴的點心,畢竟正一道門和魂寰,是整個元氣大陸最能賺靈石的兩大宗門。


    所以往往還有價無市,去晚了根本買不到。


    看到那碟子正味糕,容與立刻明白了,這是有正一的弟子在圍觀。


    容與繼續打量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隔壁的攤位上。


    “賣了吧,賣了吧,早賣早止損啊。”蹲在地上的磨嘰買家還在跟攤主講價,可他蹲下後袍腳下麵露出的靴子,卻是望犀踏月靴。


    這望犀踏月靴其實大名鼎鼎,關鍵就是因為它特別貴。在修真界,一個修士的法器或者靴子要貴一些,都是很正常的,畢竟關鍵時候,帶閃避或爬雲性能的靴子,甚至可以救命。


    可望犀踏月靴的貴,卻是因為它的“無用”。


    沒錯,望犀踏月靴名字起得好聽,價格賣得死貴。可無論在加速、防護還是閃避的性能上,它都沒有任何加成。唯有爬雲的能力,尚可支撐一二。


    可這樣的一個靴子為何要賣出寶器的價格?


    原因就在它的皮革上。望犀踏月靴,顧名思義就是一種叫做望犀的靈獸之皮做的,這種靈獸的獸皮硝製之後,確實可以防寒透氣,但最關鍵的是,這種皮料的表麵會自動生出一朵朵宛若梅花一樣嫣紅的花紋。


    而且所有望犀的花紋都是天然形成,絕無雷同。


    就因為花紋不俗,這個毫無功效的靴子,就賣出來靈寶一樣的天價,而且價格居高,從無降價。


    不過修真界的大部分修士還是務實的,誰也沒有那種閑錢去糟蹋,買個這麽華而不實的靴子,除了魂寰弟子。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個宗門的弟子從不為靈石發愁,魂寰弟子敢稱第二,那無人敢稱第一了。


    魂寰弟子煉器賺靈石的速度,實在太快。


    故而對於價高卻無用,隻有花紋好看的望犀踏月靴來說,穿著它的基本九成九,都是魂寰弟子。


    魂寰弟子又不缺靈石,為何能為了一隻尋寶鼠跟人講價糾纏這麽久?!


    腦筋略轉,容與終於恍然大悟。


    白衣聖女沒有騙自己,果然昆侖、正一和魂寰的弟子們都到了,而且多半都在城主府做客。


    可這些宗門弟子也不傻,大陣忽然關閉,如此詭異,難道這裏麵會沒有什麽大問題麽?


    所以別管他們表麵上維持了怎樣的客套,骨子裏還是提防著的。


    故而都派了人手,以各種理由在大陣周圍觀察。


    自己的出現,固然讓白衣聖女意外,可也落在了監控在大陣周圍的各派弟子眼中。


    白衣聖女對自己如此禮讓的真正原因,怕是演給這些名門弟子去看——我們極堃殿坦坦蕩蕩,沒有什麽陰謀。


    想到這裏,容與立刻判斷出,無論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日子裏,極堃殿發生了什麽變化,大宮主在背後安排什麽陰謀詭計。


    至少在現在,他還是安全的。


    容與亦想要了解極堃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就順水推舟的問,“那你找我過去幹啥,我又不是什麽名門弟子?”


    白衣聖女微笑的說,“這些天,大家都在城主府商討解決大陣傳送問題的辦法,我們極堃殿更是願意出天階材料三個,或者一萬枚極品靈石。隻要有人能解決傳送陣的問題,獎勵立刻奉上。”


    天階材料往往有價無市,很多時候拿著靈石都買不到。


    可這白衣聖女直接就說給三個天階材料,甚至沒有說名字。那意思多半就是如果你有想要的,還能點單,我們極堃殿什麽都有。


    這種誘惑力對於修士來說,不亞於拿到了晉級的入場券,是無與倫比的。


    容與不再拖延,再推辭下去,戲就過了。


    他立刻裝作興奮的樣子,“還有這種好事?!果然,師父說我的福氣在後頭,果然!”他又仿佛想起了什麽一般,矜持的用拳頭捂住嘴,低聲咳嗽了兩聲,“咳咳,既然這位師姐誠摯邀約,司某就跟諸位名門正派的高足們,一起切磋一二吧。”


    白衣聖女的拳頭暗中緊了又緊,才勉強克製自己,沒有把拳頭揮在這個賤人的臉上。


    總算把這個敗興的東西打發走了!


    白衣聖女對著旁邊的一個男修揮揮手,“徒承師兄,勞煩你和桑雽師兄兩個人一起,送這位司兄弟去城主府吧。”


    ……


    ……


    容與臉上的表情依然是洋洋自得的,可他內心聽了那白衣聖女的話,微微收緊了一下。


    哪怕押送自己這樣一個煉氣期的弟子,對方依然調用了兩個修士,而且他們竟然都是金丹大圓滿期的修士。


    這簡直比殺雞用牛刀還要誇張,相當於用誅仙劍劈蚊子了。


    容與真想不通,翼洲到底發生了什麽,要讓他們這樣步步為營,小心若此。


    而正因為這種莫名緊繃,更沒有給容與試錯的機會。


    救天魔女的機會,隻有一次。


    一旦他失手,自己跟天魔女,就都沒有生路了。


    為此,哪怕容與再內心焦慮,也要強行壓抑自己的情緒,先搞清楚狀況再說。


    原本站在旁邊的高大男修,在白衣聖女招唿過後,就緩步走了過來。


    徒承真君的氣勢非常凜冽,整個人宛如一把出鞘的長劍,隨時準備進攻的樣子。


    徒承真君身後也背著一並黑銀色的重劍,看來應該是個劍修,雖然也穿了青衣銀紋的極堃殿司教的服飾,可容與總覺得,這個衣服跟他不算太搭。


    這個人,更像是容與以前收攏的炮灰手下,靠著子蠱來操控的人形傀儡而已。


    徒承真君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他抱拳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容與跟著他走後,立刻前麵帶路。


    容與這次沒有繼續作,他張頭張腦的,表現出一種可笑的提防,但身體卻很誠實的跟在徒承真君後麵。


    整個人完美的扮演了一個粗鄙、自大又短視的散修形象。


    照理說他這樣的人,應該被大家所嫌棄,甚至瞧不起才是。


    可那個矮小黑瘦的桑雽真君,卻牢牢的跟在容與的身後,麵無表情,不遠不近,仿佛沒有受到任何幹擾。


    徒承真君和桑雽真君兩個人,把容與一前一後夾在中間,緊緊的包圍了起來。


    容與裝作咋唿的跟隨著他們,內心卻更加驚懼,他們到底在準備幹些什麽?為什麽對一個區區煉氣的散修,也這樣如臨大敵。


    當下,容與卻隻能被“裹挾”著一路往前。


    在行進的途中,容與大方的觀察著路周圍的情況。


    對於他這種探頭探腦的動作,兩個真君完全沒有阻止,仿佛要給他極大的自由度那樣。


    而容與也發現,這兩個人押送他前進的方向,的確是城主府方位。


    琨城是極堃殿下轄最核心的城市,也許是因為極堃殿是統轄凡人界最直接的門派,琨城是個仙凡混居的大都市。


    甚至連建築風格,都沿襲了凡人界街坊的模式,跟大多數的修真坊市的布局截然不同。


    它過於方正,宛如一個巨大無朋的棋盤,橫豎的街道都可以並駕齊驅四輛馬車。而每個縱橫街道的交際處,就是一個獨立的街坊所在。每天隨著晨鍾暮鼓開啟或關閉坊市,整齊又肅然。


    每個獨立的街坊各自獨成一體,據說元炁大陸不同的凡人界豪門或皇室,如果想來參拜極堃殿,都在獨立街坊裏有自己的房產。


    這些獨立街坊的常駐人口,都超過了一萬人。


    三百多個街坊合起來,也就是琨城的總體人口,預估會超過三百萬人之眾。


    這在除了琨城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是難以想象的。


    它的人口數量,甚至超過了很多小國的國家人口數量。


    琨城的百姓,都以琨城為榮。


    這裏不僅有仙人的守衛護佑,自己的兒女更是能參加每七年一次的外院弟子選拔,這簡直就是一條筆直的升仙路,公平的給予每個住在此地平民的一次機緣。


    倘若能選上,那今後就可以乘風破浪,成為高高在上的仙人,帶挈了整個家族興旺發達。


    就算選不上,琨城的靈氣水土也養人,世代生活在這裏的凡人,人均八九十歲的比比皆是。有些富貴人家,正常的老人壽數也能破百歲。


    也許跟真正的修真界比起來,琨城還算不上修真門派。


    可跟琨城之外的那些飽受災荒、戰亂還有饑寒交迫的凡人百姓相比起來,琨城就是人間仙界。


    所以但凡能來琨城定居的人,幾乎都不會選擇離開。


    甚至有人異常誇張的說,琨城百姓的日子,在外麵給個皇帝都不換。雖然這話說起來是誇張的些,但從一定的側麵,也體現了琨城在凡間界的地位之高,幾乎無出其右。


    故而琨城裏的居民,無論老幼均挺胸抬頭,走路帶風。


    容與作為極堃殿的少主,自然對琨城熟悉無比。


    可今天,他卻忽然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


    最大的問題,就是琨城百姓的精神不太對。


    以前不管容與用什麽身份來琨城,這裏的百姓都是挺胸抬頭的,帶著一股幸福的驕傲。哪怕是知道了容與極堃殿少主的身份,他們會畢恭畢敬的向容與磕頭行禮,卻從不卑微怯懦。似乎那些禮節隻是他們傳達崇敬的一種方式。


    琨城百姓的精氣神,都是昂揚的,向上的,帶著一股蓬勃旺盛的氣運。


    然而這一次,容與發現他所看見的琨城百姓,似乎變得遲鈍而且麻木。


    倘若這是一個、兩個人,也許容與不會有所察覺。


    可在他走過幾條街道之後,發現雖然周圍的環境看似正常無比。那些出來行走的路人、維持秩序的修士,甚至是臨街買賣的商鋪,都在正常的運轉著。


    跟天下所有仙凡混雜的坊市一樣,在忙碌的努力生活。


    但容與就是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差異,這些百姓變得“遲鈍”了。


    為了更加仔細的觀察,容與轉頭到處亂看,宛如一個少見多怪的土包子。對於他這種有些浮誇的行為,“護送”他的兩位真君毫不阻攔,甚至當容與看到了街邊有個賣丹藥的修士商鋪,提出要去看看時,這兩個真君也同意了。


    他們一前一後的護送著容與走進那店鋪,桑雽真君站在門口對街的位置上,而徒承真君則陪同容與走進藥鋪,隨他去挑選。


    看店鋪的應該是個煉氣期的修士,他頭發花白,坐在櫃台裏麵的搖椅上,微微眯眼的打瞌睡。


    容與瞥了他一眼,發現對方已經察覺到自己進來,卻也沒有起身打招唿。


    “掌櫃的,我想要上品輕靈丹、星蘊精魄,還有決勝保命丹。”容與隨口就點出了初中高階三種不同等級的靈藥和材料。


    不過這些東西都是用來增進修為和療傷的,修士購買它們不算出格。站在容與身旁的徒承真君一言不發,仿佛隻是一個沉默的保鏢。


    結果掌櫃的慢悠悠在躺椅上開口,“小店雖然是丹修店鋪,但大多數都是老夫自己煉製,賣給凡人延年益壽的。故而這位道友指名所要的東西,也隻有清靈丹,還是中品。其他的材料,道友還是去城主府附近的丹修商鋪看看吧。”


    掌櫃的這樣一說,容與就明白了。估計這個丹修高不成低不就,他自己的修為隻是煉氣期,後麵也遲遲不能突破境界,那麽煉製的丹藥都是基礎中的基礎,修士根本用不到。


    於是就把最最基礎的丹藥標高價賣給渴望長生,延年益壽的凡人。


    倘若真是中階、高階的丹藥,凡人吃了就會直接爆體後暴斃而亡。反而是這種煉氣弟子煉製的補藥,凡人買迴去,捏碎了慢慢服用,還真的能延年益壽。


    容與意識到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竟然會在仙凡混居的坊市裏試探買藥。


    他輕輕搖搖頭,不知道在感喟這個店鋪掌櫃的弱小,還是無奈自己的亂套。


    但既然都進門了,他也不好這樣空手出去,隨口說,“那來一瓶中品清靈丹吧。”


    掌櫃的終於撐著身體從搖椅上站起來,“紋銀三千兩,或者下品靈石五枚。”


    果然是賣給凡人的店鋪,紋銀三千兩!金銀在修真界可花不出去,果然還是麵向凡人的鋪子。容與在自己的乾坤袋裏翻找了半天,才湊齊了五枚下品靈石。


    這不是說容與沒有靈石,正相反,他乾坤戒指裏裝的都是極品靈石和上品靈石,下品靈石真是很難找到。


    再說,容與也不能當著徒承真君的麵直接給那店鋪老板一枚上品靈石,告訴他不用找零了,這一看就不符合窮鬼且龜毛小氣的散修身份。


    容易雙手捧著自己這翻了好半天的下品靈石,故作小氣的遞給那店主人,嘴裏還嘀咕著,“你可看仔細了,別迴頭說我少了你的。”


    藥鋪掌櫃的不甚在意,隨口說,“道友開玩笑了,就五枚下品靈石,還能差到哪裏去。”說完,他隨手一抓,從容與掌心把這些靈石撈走。


    掌櫃的指間微微擦過容與的掌心,就在兩個人皮膚接觸的那一瞬,容與胸口的母蠱猛的尖叫了一聲,似乎在發怒,又似乎在征服著什麽。


    容與之所以知道母蠱在尖叫,是因為他跟母蠱結契,母蠱跟容與有著契約的感應。


    可周圍的人,卻是聽不到母蠱的叫聲的。


    接下來,母蠱仿佛遇到了天敵一樣,在容與靠近胸口的皮膚裏,不斷的鼓動著,幾乎要破體而出。


    而那店鋪掌櫃的手也猛得一抖,還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哎呦”,直接就把手裏的下品靈石丟了出去,仿佛他手裏拿的不是靈石,而是燒紅的火炭。


    店鋪掌櫃的動作太大,他猛的大叫之後,倒把徒承真君和桑雽真君的注意力都吸引力了過去,沒有人注意到容與在暗中輕撫自己胸口的事情。


    即便注意到了,也會多半以為他這是剛剛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安撫自己。


    容與從母蠱的憤怒中感知到,眼前的這個店鋪掌櫃的,身上另外有一種蠱蟲在破卵期,蠱蟲之間的爭鬥,往往是生死天敵。


    即將破卵而出的蠱蟲,相當於對母蠱的挑釁,母蠱對其殺之欲快,不死不休。


    容與不斷利用契約安撫母蠱,他內心非常奇怪,誰會在這種人上浪費蠱種?!


    要知道,母蠱雖然可以不斷產卵,可那些蟲卵要分化到繁育,最後種植某些傀儡目標的身上,所要經曆的耗糜不算少數。


    可這個店鋪是容與隨機走進來的,就是為了想要探查一番。


    看到徒承真君和桑雽真君的態度,似乎並不在意容與的探查。這到底是覺得他根本探查不出來,還是他們自己也不清楚這藥鋪掌櫃的已經被人種下了蠱蟲卵?


    容與默默的彎腰,低頭撿起散落在地上的下品靈石,丟到了櫃台上。


    “掌櫃的,你剛剛怎麽了,不要緊吧?”他關心的問。


    藥鋪掌櫃的揪著心口,疑惑不解的說,“怪哉,剛剛我好像胸口被一個燒紅的針烙過一樣,火辣辣,鑽心的疼。”


    容與有意識用契約控製住狂躁的母蠱,然後對那藥鋪掌櫃的說,“我是木係靈修,不如幫您看看?”


    藥鋪掌櫃的不斷的揉著心口,他一個開低階靈藥鋪子的煉氣修士,倒也不怕這些真人和真君惦記什麽。


    見容與主動提出幫忙,掌櫃的大方的把自己的右手攤在櫃台上,“那就有勞這位道友了。”


    容與慢慢的伸出右手三根手指,輕輕的搭在了藥鋪掌櫃的手腕上,認真感知他靈脈內的情況。


    當容與將手指搭在了藥鋪掌櫃的靈脈關竅之上後,母蠱幾乎立刻就要憤怒的衝去撕咬對方。


    容與用專橫的契約之力,牢牢把控住母蠱,任憑它在自己的神識裏發出絕望悠長的鳴叫,卻沒有辦法做出任何舉動。


    這一次,容與的手指與藥鋪掌櫃的哪怕長時間的接觸,也沒有引發掌櫃的體內靈蠱的反噬,自然也不會出現什麽痛苦。


    容與在用靈力包裹著一絲細微的魔息,當靠近那藥鋪掌櫃的心脈附近的時候,魔息悄悄的探出一點點。


    魔息的本源之力本就跟蠱蟲相互唿應。故而那蠱種任憑魔息來迴掃視,也毫不反抗,甚至有些主動的迎合。


    容與也因此看清了那蠱種的摸樣——它個頭不大,就想一粒放大的米粒一樣,通體瑩白色。可偏偏在這抹瑩白蛹體的上麵,探出了兩片綠色,放入芽體一樣的小東西。乍看上去,有點像兩隻耳朵。


    每當容與的魔息靠近它們,那綠色芽片就微微顫動,仿佛發笑一樣。


    如今這個蠱種外麵,有芝麻粒大小的金色斑紋。


    容與知道,當金色斑紋逐漸擴大,就是那蠱蟲發育成熟,破體而出的時刻。


    “苞芽白須,綠蘿金斑”,容與的心往下一沉,這是殤屍蠱,天下十大絕種蠱之首。


    一旦它出現了,整個修真界,不,應該說整個人族的浩劫,就來了。


    吱吱吱吱!


    容與體內的母蠱發狂一樣衝撞著兩個人的契約,它同樣感知到了殤屍蠱的強大,故而拚命的想要去吞噬對方。


    容與當然也本能的想要殺光殤屍蠱,殤屍蠱一旦泛濫,除了掌控殤屍蠱母蠱的人,其他的人再沒有活路了。


    容與可不認為眼前這個無能、老弱的藥鋪店主會是母蠱的孵化者。


    在容與的印象裏,這種人作為子蠱都嫌浪費材料。所以,母蠱在哪裏?!


    找到母蠱之前,容與不敢輕舉妄動,母蠱對子蠱都有感應,雖然會因為子蠱的距離和發育程度,感應的不一定特別清晰。


    但容與此刻不敢冒險,擊殺這個藥鋪掌櫃的不難,但如果驚動了殤屍蠱的母蠱,就麻煩了。


    而且,此刻他周圍還有兩個名為護送,實則監管的金丹真君修士。一旦動起手來,他們會阻止自己嗎?


    容與不知道。


    沒有找到天魔女之前,他不想打草驚蛇。


    “這位客人,老夫這脈象是有什麽問題嗎啊?”見容與遲遲不開口,那店鋪掌櫃的忐忑的問,唯恐從容與口中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容與從沉思中被喚醒,他一臉歉疚的放下那掌櫃的手腕,“哎呀,是我學藝不精,這才診察的慢了些。前輩您的靈脈有些梗阻了,是不是日常運轉靈氣,也時時覺得有些生澀?”


    剛剛容與用靈氣探查掌櫃的靈脈時,發現這老頭的靈脈有很多陳年舊傷,就像強行用丹藥突破失敗後,留下的痕跡。


    故而他編造了一番說辭,隨口說出。


    那掌櫃的卻連連點頭,“唉,正是。早年我晉升心切,不老老實實的打坐增加修為,反而到處采藥,煉藥,希望能通過外力拓展經脈,推升修為。結果導致根基不牢,還因為破境失敗,傷了根基。終身築基無望。唉!”


    說到傷心處,藥鋪掌櫃的眼角又似有淚光隱隱泛起。


    容與連忙勸道,“所以前輩您剛剛的心口劇痛,就是靈氣逆行,衝擊心脈所造成的,隻要日常以溫養為主,想來會緩解好轉的。”


    藥鋪掌櫃的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身上是殤屍蠱作祟,如果知道了,估計光是嚇都嚇死他了。


    隨後,藥鋪掌櫃把那五枚下品靈石退還了迴來,說是看診的費用。容與推辭不過,就接過收下。


    容與不想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寒暄著告辭。


    現在他最好奇的,就是這琨城之中,到底誰被種下了殤屍蠱。


    ……


    ……


    容與走出靈藥鋪子,徒承真君和桑乎真君繼續一前一後的夾著容與,往城主府的方向看。


    琨城非常的方正,而且巨大。


    四個大洲的跨境傳送陣,都放置在了靠近四方城門的位置,而城主府則位於琨城的中心所在。他們從傳送陣走到城主府,要跨越很多個坊市。


    不知道為什麽,“護送”他的兩個真君並沒有乘坐飛行法器。而是直接選擇了步行前往。


    也許是怕容與使用什麽詭異的靈器不好掌控,也許是有其他的的顧慮。


    總之,他們選擇了最穩妥的步行。


    這樣一來,大家去城主府所耗的時間,就多了起來。


    容與也有更多的機會去窺視和探查這座數百萬人口的大城。


    果然,這裏麵所有的行人甚至低階的修士,看起來都神色麻木而且烏突突的。


    你很難指出具體他們哪裏奇怪,但就是不太對勁。


    容與埋著頭往前,走啊走啊。


    就看見前麵有一戶人家大門打開,有個婦人抱著孩子出門,在轉身關門的時候,容與瞧見那母親不得不把小孩童放在地上,伸手去勾住兩邊的鎖耳,掛上黃銅鎖。


    就在母親轉身的時候,小孩子自己就往門口石台下跳。


    大概是年齡太小了,那小童隻往外走了一步,就直接大頭朝下的栽倒了下去。


    這種事其實也是很多淘氣小鬼頭的日常,容與心裏掛著太多事,也懶得出手去管。


    那小孩撲倒之後,仿佛毫無察覺,要停了半刻鍾以後,才開始哇的大哭起來。容與就覺得這裏有些不太對勁。


    而那掛鎖的母親,明明轉身看到兒子栽倒在地,居然也沒有立刻去扶,她呆呆的看著小童,直到那孩童扯開嗓子哭鬧了片刻之後,她才忽然慌張的彎腰抱起孩子,開始查看他摔傷的地方,並柔聲哄了起來。


    這當中的停頓,已經明顯到了“古怪”的地步了。


    容與腦子裏電光火石般上過一個念頭——她們會不會是被殤屍蠱控製了,才會行動和反應都如此遲滯?


    可這就是個普通的婦人,還有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孩子,控製這些人有什麽用呢?


    如果連她們都控製了,那這琨城當中,還有誰能逃得過去。


    太多的細節告訴容與,琨城不對勁,很有可能全部被植入了殤屍蠱。


    但理智不斷的勸慰容與,沒人會瘋到用殤屍蠱感染這麽多普通的凡人,她們哪怕化作屍兵,又有什麽用呢?


    容與的推測和理智在天枰的兩端,來迴撕扯著他。


    不行,這個問題,他一定要搞清楚!


    容與決定賭一把,他的母蠱不是殤屍蠱,而是可以操控多種蠱蟲的母蠱之王。這個蠱蟲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在一瞬間奪取低階蠱蟲的控製權。


    雖然隻有區區的一瞬,可在奪取的那個刹那,容與的神識卻可以跟母蠱互相聯通,看清楚周圍子蠱的分布和數量。


    這個做法需要冒一個風險,因為容與的母蠱奪舍子蠱的瞬間很短暫,如果那個殤屍蠱的母蠱沒有刻意關注到這裏的情況,那他的小動作就不會被發現,屬於安全過關。


    但如果被殤屍蠱的母蠱發現了,那麽容與就會淪為被殤屍蠱母蠱追殺的對象,不死不休。


    容與內心有個推測,從白衣聖女要強製護送自己去城主府的行為來說,殤屍蠱的母蠱在城主府的可能性極大。


    那麽此刻他越早的去查探,距離城主府的距離就越遠,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低。


    不能猶豫了,要抓緊機會。


    容與經過了分析之後,決定立刻行動。


    容與重新通過契約,好好的安慰了自己暴躁的母蠱,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勉強讓剛剛狂躁不已的母蠱重新平靜下來。


    容與指使母蠱發出特殊的躁動之音,盡可能的去奪取周圍所有殤屍蠱子蠱的控製權。


    無聲高頻的尖叫之聲,響徹了這片區域。


    轟!


    宛若一個巨大的光球在容與腦中炸裂開來。


    容與的識海中霎時間被塞入了無數的密密麻麻的光團,離容與越近的就越紅,而遠處的比星辰還要密集的光團,則接近銀白色。


    幹光團隻在容與識海中照亮了一瞬,就再次的陷入了黑暗。


    可隻有這麽匆匆一瞥,容與卻覺得背脊上都是麻麻的寒毛乍起,太多了,實在太多了。


    每一個曾經在容與識海中被照亮的光團,無論是紅色還是銀白色,無論是明亮還是暗淡的,它們都代表這一個子蠱的存在,發育的不同階段,對於母蠱召喚的感應不同而已。


    而剛剛這一片被召喚感應的子蠱,足足有上萬之多。


    而更遠方的的子蠱數目,愈發是多如牛毛,不計其數。


    整個琨城的人,都被人喪心病狂的種上了殤屍蠱子蠱。


    琨城無人,滿成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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