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章節513:兩處絕地


    龍淵腹地,東北枯林。


    濃鬱的血腥氣在林間不斷潰散,伴隨著犀利的破風之音,古怪又高昂的吼叫聲,隨後傳來。


    一位青衣劍修用禦劍術繞著幾株枯木快速的滑行,而他的掌心之中,托舉著枚人頭大小的紅色花苞。


    那濃鬱的血腥之氣,正是從那花苞中源源不斷的釋放出來。


    而在這個青衣劍修的身後,有數個古怪的身影,它們高高低低不斷縱躍,試圖對其進行撕咬攔阻,卻是五個黑白花臉的陰陽傀。


    這些陰陽屍傀有前有後,隱隱的仿佛還會彼此配合,甚至借力旁邊屍傀的肩膀踩踏,試圖幹擾那青衣劍修的禦劍飛行。


    幾次險之又險的,青衣劍修都是擦著屍傀的指尖躲過去的。


    青衣劍修見陰陽傀貼得太緊了,於是催動腳下長劍,再飛得快了些,略微把那幾隻陰陽傀拋得遠了一點。


    然而當青衣劍修距離那些陰陽傀超過十丈之後,卻有某個陰陽傀似乎感應不到了青衣劍修的氣息,它茫然的左右嗅嗅,隨即幹脆找了個枯樹下的灌木從,直接往裏一倒。


    藏身不見,似乎放棄對青衣劍修的追逐纏鬥。


    青衣劍修見身後的陰陽傀從五個變成了四個,又狠狠捏緊手中花苞,讓更濃鬱的血腥氣擴散出去,並重新兜圈子來到那枯木灌木的上方,不斷降低禦劍高度。


    眼瞅著要擦著灌木叢的枯枝。


    驀地,一雙漆黑青紫的鋒利手爪,淩空出現,直撲那青衣劍修麵門而來。


    青年劍修倒轉禦劍,淩空使出了瞬步的技法,閃躍到了一丈以外。這才堪堪的躲避了灌木從中陰陽傀的暴擊。


    陰陽傀重新迴歸隊伍,青年劍修再次來迴躲閃,帶著這五隻屍傀磕磕絆絆的在枯木林中來迴兜圈。


    這青年劍修,正是昆侖望舒峰的統領執事陵替聖君。而他手裏捏著的巨大紅色花苞,乃是一種古怪的靈植,喚作散血紅花。


    這散血紅花沒有別的用途,隻不過它盛開的時候,巨大的花苞會散發出濃鬱的血腥之氣,仿佛一塊巨大鮮美的血肉。


    這種味道會吸引不少熱愛血食的靈獸和動物過來吞食。而每當散血紅花散發血腥氣味時,它花苞裏麵定會生有小小的硬核,核內乃是發育成熟的種子。


    散血紅花無毒無害,就是通過這種引誘靈獸吞服的方式,把成熟種子帶飛到各地落地生根而已。


    後來有修士發現了散血紅花這個特點,往往會收集儲備一些成熟的散血紅花苞作為備用,以防萬一將來要獵殺靈獸,缺少血食吸引。


    此刻在龍淵,陵替聖君也正是利用了散血紅花的這個特點為餌,釣一釣這周邊的“陰陽傀”。


    從第一次遇襲陰陽傀開始,在龍淵的昆侖獵龍小隊已經陸陸續續的發現了好幾次陰陽傀的蹤跡。


    那些陰陽傀在沒有發動之前,總是可以很好的藏匿自身氣息,隱身在樹幹後方,草木從中,甚至泥土之下。昆侖弟子已經小心再小心,可總有提防不及之時,被陰陽傀從腳下和後方偷襲成功。


    最終,那些陰陽傀當然會被昆侖劍陣直接斬殺。可被抓傷的昆侖弟子們,卻會因此被屍傀的毒素感染。


    這種屍傀之毒直接侵蝕進昆侖弟子們的靈脈經絡之中,緩慢陰毒。當各種戒毒丹丸都無法有效驅逐陰陽傀古怪的屍毒後,陵替聖君果斷讓這些中毒弟子封印靈脈,待迴到昆侖後,方能慢慢調理,並想辦法找到根治之路。


    而陵替聖君則自己以散血紅花為餌,在枯木林地中來迴兜圈,其目的就是為了引出藏匿各處的屍傀,圍而殲之。


    這樣一來可以清繳這片林地中的陰陽傀,二來也可以避免更多弟子被屍傀抓傷感染。


    屍傀非常難纏,雖然它們目前的圍追堵截隻是靠著本能,沒有真正的集結成陣。卻依然不時暴起,偶爾配合,對陵替聖君各種圍攻。


    萬幸陵替聖君已到了元嬰大成之境,可通過瞬步來化解各種危機,卻依舊不能讓自己離這幾隻屍傀太遠。一旦屍傀掉隊,它們就會重新找到某處再次隱藏起來。


    如是這般的來來迴迴折騰了幾次,陵替聖君把這一大片的枯木林地外圍都逡巡了一遍。確認在這片林地之中,沒有了屍傀潛藏的可能後。


    便直接躍起,來到了一處凹地所在。


    身後的陰陽傀蹦跳著追隨陵替聖君來到凹地,嗷嗷的衝向陵替聖君拋下的散血紅花苞囊。


    當陰陽傀即將近身之際,陵替聖君果斷瞬移到凹地外圍。


    同時,一聲果斷的輕喝響起,“昆侖劍陣,誅!”


    隨著話音落下,幾乎瞬間,上百道劍意從四麵八方聚集凹地。那幾隻陰陽傀被各種昆侖劍意困在當中。


    而它們最為緊要的頭顱部分,更是被無數劍意縱橫分割,顱頂晶核最接破裂。


    “火符劍,祭!”蘇子越的輕喝聲再次響起。


    一道道滾動的火龍夾雜著劍符和劍意滾動到坑底,將陰陽傀的碎塊灼燒得徹底幹淨。


    這就是蘇子越和陵替在數名昆侖弟子被屍毒侵害後,重新製定的策略。


    由陵替聖君親自去引藏匿在林中的屍傀,將某片林地的屍傀全部引出來後,再把其統一引入蘇子越隊布置的滅殺劍陣當中,集中絞殺。


    這樣每次都能有少則三五隻、多則十數隻的屍傀可被一氣滅殺幹淨。隻是每次都需要耗費一朵散血紅花的苞囊。


    當灼燒屍傀碎塊的烈焰劇烈燃燒之際,蘇子越看向陵替聖君,“師叔可需要休息片刻?”


    陵替聖君微微搖頭,他轉頭打量周圍林地,“這一路走來的外圍枯木林地,我都已經用散血花苞測試過了,應該沒有留下什麽遺漏之處。”


    蘇子越點頭,他們以現在這樣方式的行進,固然穩妥有餘,卻顯得有些慢了。


    可陵替聖君和蘇子越卻不得不采用這樣的辦法。


    因為此地的陰陽傀太過古怪。


    陰陽傀乃是屍傀的外顯征兆之一,到了這種地步的陰陽傀,都是可以拿來堪用的程度。方才陵替聖君反複的引而圍之,已經足足滅殺了上百隻陰陽傀。


    這種數量級的陰陽傀,放到哪裏都可說是一股恐怖的戰力。


    陵替聖君甚至想過,倘若他們這次沒有在龍淵發現陰陽傀,而在某一日,這批屍傀忽然出現在昆侖劍州……


    隻略微想象一下陰陽傀的兇殘惡毒,他就忍不住打了寒顫。


    那將是顛覆修真界的驚天慘劇。


    可就這麽一股未知龐大的戰力,此刻被任意安置在了龍淵內陸的枯木密林當中。


    無人看守,也無人監管。


    之所以這麽推測,乃是因為陵替聖君已經滅掉了足足百餘隻陰陽傀,卻也沒有見它們有任何改變和逃逸的情形。


    顯然,這些陰陽傀都是憑借本能驅動,單純在這片林地藏匿而已。


    總不會是有人打造了這麽一批屍傀精兵,反而徹底撒手不管,任憑其自生自滅吧?!


    無論打造這隻屍傀精兵的背後之人有何種圖謀,他都一定是整個元炁大陸的敵人,且圖謀甚大。


    如今敵暗我明,而昆侖卻沒辦法放手不管。


    消滅無人操縱的散落屍傀,遠比消滅一個可以凝聚結陣、彼此唿應的屍傀大軍要容易得多。


    想明白這個道理,陵替聖君和蘇子越自然是能殺多少屍傀,就殺多少。


    更何況前路未明,此刻昆侖弟子們是向內突進。


    倘若沒有把這一路的陰陽傀斬滅幹淨,隻是一味突入。到時候怕是連退路都會被斷掉,無法迴頭。


    為了清除後路無憂,蘇子越和陵替聖君也不得不徹查這片密林。


    然而這片密林實在太大了。


    屍傀雖然對於散血紅花有所反應,卻也不能距離太遠,超過了三丈之外就會有掉隊的現象。倘若超過了十丈,往往就會直接隨意藏身起來,不再追隨陵替聖君——哪怕有散血紅花也不成。


    這個距離也是通過反複嚐試,最終掌握的分寸。


    十丈,對於屍傀來說不過就是兩三個縱躍,倘若三隻以上的屍傀夾擊,很多昆侖劍修根本沒辦法在十丈之內能保證躲閃成功。


    故而引誘屍傀的重擔,就落在了陵替聖君的身上。


    隻有元嬰修士的瞬步,才能確保完全閃避屍傀的夾擊。


    徐秀山捏著一塊刻影石走了過來,對蘇子越和陵替匯報著這次滅殺屍傀的詳情,“已經把剛才滅殺屍傀並焚燒石塊的情形,全部用刻影石收納完畢。”


    蘇子越追問了句,“前麵那幾次的滅殺也都存影了麽?”


    徐秀山嚴肅的點頭,“都按照你的吩咐,分別存影了。不過,”他頓了頓,“文錦大師姐盤點了一番,這散血花苞倒還有百餘隻,估計著足夠用了。但刻影石已不超過十枚。一旦用完了,就再也沒有存貨了。”


    蘇子越想了想,“剩下的刻影石都你收上來。隻有超過十隻以上的滅屍傀才刻錄。少的就不用存錄了。當刻影石剩下最後三枚的時候,就不要再用,留到最後時刻再說。”


    徐秀山開始一直連連點頭,等聽到後麵才忽然愣住,“什麽叫留到最後?”


    最後是什麽意思?


    什麽時刻才算是最後時刻?


    徐秀山完全沒有頭緒。


    蘇子越沒有跟徐秀山轉彎抹角,“這裏屍傀數目如此龐大,豈是某個散修能積累藏匿的?怕是有某個勢力處心積慮而為之。”


    “偏偏此地的防守又如此鬆散隨意,要麽他們是在誘敵深入,要麽怕是目前咱們還沒到真正的核心腹地,故而根本不足以驚動其警戒而已。”


    “最後的時刻,就是我們麵臨真正的敵人時,要留存的影像記錄。”蘇子越想盡可能的留下翔實線索,他其實是並無十足把握全身而退。這個舉動乃是他為昆侖留下的證物和線索。


    徐秀山卻已經臉色慘白,“這麽多屍傀之地還不到腹地!那此地得有多少屍傀?”


    蘇子越沒說話,沒到核心腹地還是比較好的結局。


    倘若真的有人故意誘敵深入,那麽他們將要麵臨更大的危險。


    昆侖弟子沒辦法放任屍傀直接離去,更何況還有顏令甄作為人質,也早就被帶入進枯木林深處。


    蘇子越一直嚐試用雲蔚劍去尋找顏令甄,可他也發現了。雲蔚劍到了這片枯木林地後,居然也開始不斷兜圈。


    不過雲蔚劍兜圈的範圍,要比昆侖清掃後路的範圍小很多。更像是在各地尋找試探一般。


    蘇子越大概記得雲蔚劍幾次變更方向的方位。


    當陵替聖君引屍傀進入劍陣滅殺後,也曾經跟蘇子越說過,他在某幾個地方,看到過零星屍傀的殘軀。


    它們都頭顱頂部裂開,仿佛被人硬挖開取了什麽東西一般。


    蘇子越對照了陵替聖君說的那些方位,隱隱覺得似乎跟雲蔚劍指向的方位,偶有重合。


    蘇子越也曾經揣測過,莫非那個綁架顏令甄的人隻是慌不擇路而誤入林地?當入林後發現不對,也一樣要斬殺屍傀換取平安。


    但最終,蘇子越還是判定那個綁架了顏令甄的人,應該是刻意把他們引誘至此的。


    至於為何此人也要誅殺屍傀,該是另有隱情。


    徐秀山不知道蘇子越內心有諸多擔憂,他隻是記掛著自家曦和峰的掌令師姐,忍不住又催問了一句,“那咱們到底幾時才能救出顏師姐?”


    蘇子越沉默了片刻,“等到要使用最後那三枚刻影石的時候,就差不多能見到顏師妹了。”


    徐秀山虛握了握拳頭,給自己打氣,腳步鏗鏘的迴到自己的劍陣。他沒聽出來,蘇子越說得是能見到顏師妹,而不是能救出顏師妹。


    這微微一字的差異,內容意味卻截然不同。


    陵替聖君一直負手而立,可當徐秀山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卻深深的看了蘇子越一眼。顯然,陵替聖君聽出了蘇子越言辭當中的微妙不同。


    不過,陵替聖君沒有插言這些事情,他問蘇子越,“外圍這片林地已然肅清,再繼續深入,就要進入了枯林的窪地了。繼續麽?”


    這片枯木林地的走勢非常古怪,四周外圍枯木虯結成林,到了林地中間位置,逐漸的往下麵凹陷了下去。


    不過這個凹陷呈現了一種緩慢延展的地勢,雖然坡度緩和,卻也層級分明。


    巨大的石頭壁壘,落差足有數丈之高。外圍的林地地貌赤紅,枯木虯結,而下凹的巨石壁壘後,赤紅地麵漸漸轉淺,可那種焦枯的黑木卻依然到處林立。


    蘇子越看著那道巨大的裂隙,下定決心,“陵替師叔,請繼續牽製引誘屍傀,我將在前方一裏之外設好伏擊。”


    陵替聖君不再贅言,重新捏開枚散血花苞,禦劍直奔石崖下方而行。


    ……


    ……


    龍淵濱海北岸,巨浪衝天。


    隨著困龍轉魂大陣的破裂,數十丈的地下熱泉衝天而起,直噴到海麵之上,又化為無數暴雨轟然落下。


    容與踩著玉笛狀的龍辰槍疾速逃離海底陣圖,幾乎是滾爬狀撲倒在了岸邊岬嶼之上。


    伴隨著那聲低沉悠長的龍吟之聲,容與又被震得來迴在暗紅岬嶼上滾了數圈兒。這才勉強撐住了自己的身形。


    隨著龍吟的鳴叫,海麵愈發塌陷,巨大的漩渦硬生生撕開了麵前的海岬,巍峨澎湃的威壓裹夾無數激蕩的海水衝天而起。


    接天連地,嗚咽聲起。


    那仿佛來自亙古的哀鳴,響徹了這片海域。


    “巨龍殘魂。”容與喃喃而語。果然,當初謝辭君斬掉的那隻元天巨龍,尚有殘魂存留。


    巨龍之魂無影無形,可此刻它裹夾著海域巨浪,卻隱約成為一道近乎為墨色的連天水龍卷。


    而龍吟悲鳴則和水龍卷淒厲的唿嘯糅雜在一起。


    一時間說不清那種聲音更為悲戚。


    那巨龍殘魂不斷遞增著威壓,讓神池靈府不穩的容與不斷的周身顫抖,嘴角隱有血絲滲出。


    容與緊緊抓住自己的龍辰之槍,全力驅動。一道銀光閃過,龍辰之槍再次以銀柄長槍的形態出現。


    容與以槍柄撐地,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巨龍殘魂磅礴的精神力讓海麵生出無數怪異的漩渦,它們瘋狂的相互撕扯,偶爾也會用力撞擊岬崅,帶來數十丈高的滔天巨浪。


    倘若不是容與龍槍撐地,定然會被直接拍飛。


    可容與此刻眼中的眸色,卻越發的興奮起來。


    龍魂,這是真正的巨龍之魂。


    哪怕隻有殘魂,可這滔天撼地的威壓,一旦被煉化,可直接統領千軍萬馬!


    這道龍魂可以成為自己真正的助力,倘若真能收服龍魂為己,不僅元嬰聖君不再會是自己的威脅,怕是連化神老祖的道則領域,對自己也多半失效。


    對於後者,容與並不確定,但他卻是考究了無數的典籍和秘聞,元天巨龍乃是天道法則的化身,法則對元天巨龍的魂力天然無涉。


    也就是說,元天巨龍之魂力,對於法則領域是天然免役壓製的。


    容與不確定殘破的巨龍之魂,是否依然有對法則領域免役的抗衡之力;其次,他也想不通謝辭君是怎麽憑借區區元嬰之境,居然可以做到斬殺巨龍的。


    如果連元嬰首席的謝辭君都能直接斬殺元天巨龍,那巨龍之魂怕是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悍絕天下。


    可如今真的釋放出了巨龍殘魂,感受到了這浩瀚龐大的魂力威壓,容與才知道何為法則之境。


    原來巨龍之魂,可強橫如斯。


    倘若是完整的巨龍之魂,現在的容與怕是已經成了齏粉,連最後一絲神識都會被徹底摧毀。


    可這畢竟是個殘魂,且經過了近百年的轉魂抽取,意識早已化為混沌。殘龍魂裹夾著巨大的水龍卷,瘋狂的撕咬著這片海域,散發著無盡的憤怒和悲傷。


    卻因為無法識別攻擊對象,胡亂彈射魂力威壓,雖然殺傷力極大,卻能讓容與技巧的提前躲避卸去。


    容與取出了一卷厚重的黑布,用槍尖挑起黑布的一邊。


    雙臂角力,口中暴喝,“起幡!”


    隨著容與用力的挑起槍尖,伴隨海岬疾風勁浪,那卷黑布隨風展開,化為一道長長的黑幡。


    黑幡被容與用龍辰槍高高掛起,上麵有一道複雜又妖異的血紅符紋。


    那符紋乍一看上去,就仿佛數根交錯的血紅長槍互相勾連;而每個對外銳利的突刺,又帶著一股弑殺之意。


    容與把龍槍馭到半空當中,無數繁複詭譎的手決,連續擊打在那黑幡之上。


    隨著容與手決的變幻,血紅的符文逐漸拉扯變形,宛如數隻蜿蜒的長蛇,盤根錯節的扭曲在一起。


    而它們的蛇頭對外,吐出了猩紅的蛇頭,撐開了黑幡。


    一股股血色的符紋化作了彌漫的霧氣,開始在黑幡周圍不斷凝聚。


    從這些血霧當中,隱約傳來各種鬼哭狼嚎的吟鳴之音,似在絕望的壓抑嗚咽,又似在極致的歡愉吟唱。


    當黑幡被徹底展開之時,那股血霧居然自行攪成一股細繩,直直的飄向了水龍卷。


    血霧雖然跟巨大的水龍卷相比,連螻蟻都算不上。


    卻能在這種狂風暴雨,疾風勁浪中毫無潰散之意,宛若有意識一般,穩穩的不斷靠近水龍卷。


    巨大的水龍卷依然在殘魂的發泄下瘋狂的肆意盤旋,而與之相比細若發絲的血霧,不知不覺的靠近它。


    最後,直接被裹夾了進去。


    轟!


    瞬間,黑幡上的血紅符紋暴漲,每一筆符紋都變得猙獰,它們那暗紅的筆觸被分解成了無數勾連的血紅陣符。


    無數血色陣符齊齊轉動,瘋狂吸收著周圍所有的靈氣、威壓之力,尤其是魂魄之力。


    嗷嗚!


    帶著震顫的龍吟響徹天地,這次,憤怒的力量壓倒了悲哀。


    巨龍殘魂被血紅符紋殘酷的割裂著,這種來自魂魄原力的撕扯,有那麽一瞬,讓已經完全失智的殘龍魂,恢複了一絲絲本性的清明。


    是誰,是誰在傷我,殺我?!


    粗長連天的水龍卷驟然停止了無序的崩塌摧毀,它維持著旋轉的犀利尖叫,卻驟然彎折。


    原本探入到雲層深處的水龍卷,彎頭向下。


    是誰?!


    傷我,辱我,囚我!


    殺殺殺。


    水龍卷彎折的頭部斜斜向外,粗狂的空心陣眼筆直對準岸邊。


    巨龍之魂凜冽透骨的殺意,直撲容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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