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羨意是殷家二小姐,殷家大小姐殷憶鸞溫柔端莊,小妹殷羨意活潑一些,但身子骨弱,所以學些武術鍛煉。


    殷憶鸞與沈家小公子結了娃娃親,小妹練武師從秦將軍。


    秦將軍在城中將養的這幾年,教了小妹不少,雖然柔弱些但也會了一招半式。


    秦大公子喚作秦鬱,後來取了奕許為字。


    新皇繼位,將秦將軍調去邊地駐守。


    秦奕許也跟著去了,說是曆練。偶爾迴城一趟,那處最高的樓閣中總有殷羨意的身影。或是舞劍或是吟詩,她最愛穿一身青色衣裙。像春水般泛起漣漪,隨著風落入他的心中。


    麵紗遮掩她秀麗的麵容,隻露出一雙眸子。帶著說不清的情愫,將思念娓娓道來。


    可秦將軍最後長眠在戰場,他親眼看著英勇的父親擋在自己麵前,鮮血染紅他的淚。


    皇帝覬覦秦家掌握的兵權,讓軍中出了奸細,害死了秦將軍。


    可他隻能含淚在大雨中睡去,這場戰贏了,沒有人慶祝。


    雨落盡了,皇帝也召他迴去。


    那姑娘等著見他,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顫抖著迴應。


    皇帝憐惜他剛剛失去父親,特允他在城中長住,兵權暫時交於他人。


    他幼年親眼看著母親病逝,如今父親也為了護他死在了詭計中。


    皇帝哪裏是想要他父親的命,他要這個秦家啊,若是當初順利,他應當和他父親一樣死在戰場,死在那精巧的算計中。


    他望著窗外的一角天色,晚霞暈染一片火紅,又漸漸墜入墨色中。


    夢裏是花會騎馬過,見她一雙含著霧似的眸子,吹過的風都染了她的發香。


    她垂眼看著手中的詩卷,他見她遲遲沒有念出那首詩。他正想要去看看,她忽地抬眼看向他。


    那詩文散在風裏,晃悠悠吹入少年郎的心中。青澀的愛戀緩緩生出枝葉,等待開花有結果。


    後來在外數年,她也在深院中養病。他迴來就去見了她,她阿姐攙扶著她。她微微咳了幾聲,阿姐為她攏了攏衣服。


    “沒關係的,我這身子入了寒就要病上一場……”她清瘦許多,那雙眸子泛著水光,在他的心上激起波瀾。思念絲絲縷縷在模糊的夢境裏化作彎彎的月兒,就像她細細的眉一樣。


    初春寒意猶在,殷憶鸞與沈祈新婚燕爾。殷憶鸞穿著淺色衣裙,坐在柳樹下等他。


    他瞧見她的釵環是時下最流行的樣式。小巧的耳垂上落了胭脂紅的玉珠,釵子上細細密密的一團花霧,怕是連蜜蜂蝴蝶也要錯認。


    柳枝泛起輕微的綠,捉摸不清。“如今,阿姐嫁與了沈公子。接下來阿父便要考慮我的婚事了。”她遠望著湖麵,她捏著帕子。聲音微弱卻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心中,激起漣漪不絕。


    “你可是有了中意的了?”秦奕許偏頭看向她,她精致的妝容上浮了層薄紅,久久不褪。


    她捏了許久的帕子,秦奕許見她這般模樣心裏屬實著急。又怕一著急傷了女兒家的心。


    “羨意,奕許心悅你多年!”他還是決定主動出擊,怕晚了她就耍性子走了,“不知你對我,可有些情意在?”他仔細地看著她,生怕錯過她一個動作,失了機會。


    她想著之前阿姐和她說的話,看向那雙眼睛。


    秦奕許在等她的迴答,她隻覺得心跳得極快,臉上灼熱不止。


    “我也是!”她捏著帕子,說出了心聲。帶著寒意的風吹拂著臉,她下意識攏了攏毛絨領口。


    他忽的走近了一些,風被擋住了去路。她半張臉埋在絨毛裏,露出一雙含著水霧的眸子。


    是詩詞裏描述的江南秀麗,曾經與他嬉笑的活潑丫頭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他的手中被塞了一團軟綿綿的東西,他低頭發現是她之前捏在手中的帕子,繡著竹葉。


    “你最愛竹,我向姐姐學了些女紅,繡了帕子……”她瞧著他捧著帕子如同珍寶般,羞澀一笑。


    他看她顫動的眼睫如翩飛的蝶,纏住他的心。絲絲縷縷的喜歡如同唿出的一團熱氣,在彼此縮短的距離中縈繞,霧般的捉摸不清,又吸引著越發向前試探。熱氣散落在鼻尖,最後化作虛無,但很快又誕生新的溫暖,密密麻麻無法避讓,在春日裏滋生,沐浴著陽光順著心動生長,在耳邊的低語是這個春日新的樂聲。沉浸在這場似夢般的情愫裏,青澀地迴應。


    她從未如此感到慌張,仿佛所有的熱度都匯聚到一處,伴隨著心的跳動,讓她耳邊隻剩下急促的跳動聲。


    他的眼裏全是她,盛滿了思念,她竟不知他眼角何時多了一道細小的疤。她下意識伸手觸摸,他顫抖了一下,她嚇得縮迴了手,垂著頭。


    “沒事的,我不疼的!”他輕輕說,唯恐驚了她。她看向他,他又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秦小將軍可要愛惜自己的臉,破了相怕是尋不到如意姑娘啦!”她見他如此認真,抿唇一笑打趣起來,眼睛也彎成了月牙兒了。槐花香絲絲縷縷,纏在她的發上。


    “不怕找不著了,槐花月亮已經順著這春風,落入竹林中了!”他笑著捏了下手帕。


    春意漸起,兩人訂下婚約。


    可阿姐突然失蹤,尋遍了城中都沒有消息。沈祈重病不起,殷家也被套上了罪名,一切如夏日的冰雹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愁雲終日縈繞在眉間,殷羨意夜裏趴在窗邊,外麵夜色濃重,又裹挾著冰冷的雨。她想事情入迷,連衣裙濕了半截也感受不到。若不是侍女進來換燈芯瞧見了,她怕是要渾身濕透了。


    可她還是受了寒,連連咳嗽,好在沒有發燒。


    她吃不下飯,想著秦家因為剩餘的兵權正被皇帝猜忌,已然是朝不保夕。


    殷家是富商,錢財無數,沈父與先前病逝的沈大公子在朝中聲名極好,秦家有殘餘兵權威脅。


    如今這形勢,恐怕是都要覆滅了。


    忽然皇帝召了她進宮,想到皇帝猜忌好色的本性,她氣得發抖。“丫頭,聖旨不可違啊!”殷父歎息著。殷羨意藏了一根銳利的簪子在袖中,去往了皇宮。


    路上撲麵的風濕黏,帶著濃重的塵埃氣息,讓她越發不安。


    皇帝見了她,許久才讓她起身。仔細打量她的臉,又可惜地搖了搖頭。同是殷家姐妹,容貌竟是天差地別。這妹妹的臉隻能堪堪評個小家碧玉,帶著病氣,雖有柔弱感但不足以讓他動心。還是姐姐那傾城絕色讓他癡迷。


    他咳了聲,收迴了打量的目光。“朕聽聞殷家與秦將軍府也有結親的意思?”


    “陛下,兩家婚期已定!”她隱隱發覺出一種威脅的意味。


    “是嗎?殷家財富非同一般,與秦將軍府裏外勾結,是想要通敵叛國?”皇帝饒有興致看著殷羨意,倒是姐妹倆,這忤逆的意氣倒是不差。


    “陛下,這莫須有的罪名怎麽能隨便說呢?我殷家與秦家清白,婚姻也是兩情相願,沒有利益關係!”她像一株稚嫩的青竹,皇帝看著她,臉色陰沉。


    “殷羨意,你是什麽身份,敢用話來忤逆朕!”他走下金座,一步步向她走近。


    殷羨意看著皇帝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緊緊攥著那袖中的簪子,銳利的簪子劃破了她的掌心。


    皇帝狠狠捏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與姐姐一點也不像。


    “陛下,請自重!”殷羨意做好了準備,惡狠狠地盯著皇帝。


    她舉起簪子的手被皇帝一把抓住,皇帝不屑地將那沾血的簪子甩到地上,簪子斷成兩截。


    “倒是有骨氣的,可惜了!”皇帝憐憫看著止不住咳嗽的殷羨意。若是長相好些,性格柔些,姐妹倆一起侍奉也是美事。可一樣的傲一樣的不服,這樣帶刺令人索然無味。


    “若是要保全秦將軍府,那就將他的武功廢去,讓朕沒有兵權之憂!不然,殷家秦家沈家皆亡!”他看著強撐的殷羨意,笑了笑。


    “若是臣女在此殞命,陛下的英明可是又要跌落一個境界了!”她咳嗽不止,指縫中微微滲血。


    “做好了迴不去的打算?可朕是英明仁慈的,怎麽會讓你死在這裏?若是你在這出了事,你的嫡親姐姐就要沒了性命,和你沾親帶故的人都會為你殉葬!”他看著氣急的殷羨意咳出一口血來。


    “是你擄走了我的姐姐!”她試圖衝上前,被侍衛攔下。她雙眼赤紅,像急眼了的幼兔。


    “我阿姐已經成了婚啊,你竟如此色欲熏心!還我姐姐!”她唇邊的血滴落在地上。病態的潮紅浮上蒼白的臉,皇帝隻是看著地上的血跡。


    “是朕又怎樣,你們莫不是要反了天下!朕是天子,豈容你這低賤的閨閣女子放肆!”皇帝甩袖坐迴了高位,殷羨意聽到這番話更是激動,直接昏倒在地。


    皇帝派人將殷羨意送迴了殷家,獨自一人迴到了寄月宮。


    夜色清冷,他飲酒高歌。摔碎了那些上好的瓷器,殷憶鸞在角落陷入死寂。


    後來殷父急病亡故,殷家敗落。殷羨意生了一場重病,不久皇帝又將她召進了宮。傾盆大雨澆滅所有掙紮,她額上血流不止,衣裙濕透。她沒有迴到殷家,隻是無望地一步步向秦將軍府走去。貼了封條的門,落了鎖的門,將她分割成一片片,碎裂在地。


    她跪倒在地上,所有的氣力被一縷縷拆分,絕望將要淹沒了她的心。


    “意兒!”秦奕許的傘掉在地麵被大雨吞噬,他衝進雨中,看著跌倒在地的殷羨意。


    “你這是做什麽,你身子不好,受不住這麽大的雨!”他想要扶起她,卻被她拽倒。


    她摟住他,冰冷的吻一點點滲進心底,他忽地明白了什麽。他想要掙紮著,卻不忍傷了她。她滾燙的溫度像是要燃盡她的每一寸氣息。他的淚還是她的淚,混著雨水,將一切都舍棄。他搖搖晃晃將她拉起來,護著她的頭。


    若是命數已盡,緣分未斷,那便許給明日重逢時。


    離別的意味苦澀,她舍不得親自動手,她是如此自私,像撲火的飛蛾。她顫抖著摸上了他的眼睛,他閉著眼,在掌心下顫動。她感覺到筋脈突突地跳,什麽在蠕動,試圖衝破她的意誌。她喉間一癢,血混著雨水融化在唇邊,像是最豔麗的口脂暈開了,她感到疼痛,細細密密的疼痛從心口蔓延。


    她隻能不停念著他的名字,企圖將他刻入自己的血肉。她的手不受控製地開始拿著匕首舉起,她的神情漸漸冷淡。


    “意兒……”他低低地喚著她,終於意想中的疼痛在背後擴散。他看向她,滿手的鮮血沾染她純白的樣子,她紮歪了。


    “意兒,莫要染了這身紅,保不了的,即使沒有了我……”他分不清眼角濕潤是雨還是淚,他跪倒在地,拾起地上的匕首,紮向了自己的心口。殷羨意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她幾乎要衝破控製去抱住搖搖欲墜的他。但她隻能當他麵又嘔出一口血,她還是做不到抱住他。


    “意兒,快逃吧,永遠不要迴來了,若有來世再見麵吧……”他看著她,看著她神情恢複冷淡轉身離開。


    “皇帝真是下了血本了,這術法又來了!”沈祈看著那個判若兩人的姑娘消失在雨中。秦奕許閉上眼睛,沉沒在這片土地。


    沈祈於心不忍,還是救走了昏死過去的秦將軍,那雨中的殷羨意也被皇帝的人拖迴了宮。


    殷羨意被體內的蠱蟲控製,心神大亂,高燒不退。


    “用最好的藥給我吊著,她絕不能現在死!”皇帝看著她奄奄一息的樣子,“你求死,想要與秦鬱當黃泉地底的一對鴛鴦?朕就是要讓你活著!”


    用藥多日,殷羨意醒了。宮中的燈火晃眼,將夜裏伶仃的幾顆星子都遮掩了。她折騰了許久才下床,穿了身青色衣裙便去尋皇帝。


    “你還指望朕可以放過他們?他們早已在地府排隊了!你心尖上的將軍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她跪倒在地,地上是賜婚的聖旨,將她賜給昔日的姐夫。


    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皇帝玩味地想要碾碎姐妹二人的傲骨。


    婚期將至,他又改了主意,將殷羨意送去梁國,為國家安寧獻出婚姻。


    殷羨意被藥吊著性命,穿戴一身嫁衣,華美的花冠更像是掩飾真相的枷鎖,將她困住,變成提線木偶。


    殷羨意被護送到了梁國,成了皇子蘇縱的側妃,蘇縱與正妃恩愛,便將側妃安置在偏僻小院照料。


    仆從見她不受寵愛,也就馬虎起來,她猶如被霜雪壓著的衰草,即將破碎在荒涼的院落裏。


    蘇錄是蘇縱的胞弟,救走了雪中昏倒的殷羨意。“殷羨意”便病死在了這個孤冷的夜裏。


    “她可還好?”蘇錄問太醫。“舊疾不愈,哀思過重,這實在是難治啊!”太醫戰戰兢兢,“更別說她之前還被蠱蟲傷過……”


    蘇錄想到早年上供的蠱蟲秘術,那昏庸皇帝真是荒唐。


    他攤開手中玫瑰色的小蟲,將它放在殷羨意的手腕上。小蟲鑽入皮膚,將會延長她十年的壽命。


    “十年也好啊,我……”蘇錄看了一眼虛弱的殷羨意,轉身出門見了蘇縱。


    “怎麽,秦鬱將軍來了?”蘇縱大皇子笑道。“還不上好茶?”秦奕許趕了三天的路,滿臉疲憊。“意兒呢!我來接她迴家!”他瞪著蘇縱。“這……來人,領秦鬱將軍去看看。”蘇縱眼裏一閃而過的哀傷被秦奕許瞧見。


    秦奕許走進那個冷清的院子,角落裏積了灰,他推開房門,撲麵的灰塵和蛛網,他撣了撣衣服,繼續往前走,桌上是帶著血的帕子,還有一些紙,記著年少時念過的詩文,他將帕子放在手心,他忍住淚,怕濕了帕子。他留戀地看了看這間小屋子。去了她的墳,他的眼睛紅透了,“我來了,我來接你了,你想不想我?那昏庸皇帝下地府了,你的阿姐也找到了……”他的聲音發著抖,他撲在這座小小的墳上,像抱著她一樣。他隻能用隨身的布囊裝了些土。“意兒,莫怕,我們一起迴家去。”他迎著風,臉上的淚被風吹幹了。“我們迴去了。”他似乎蒼老了,對蘇縱告了別。“對不起。”蘇縱歎了口氣,望著離去的人。


    “皇兄,秦將軍走了?”蘇錄說。“走了,我覺得對不住他們。”蘇縱看著他,眼裏情緒複雜。


    “也許是緣分吧,她的有緣人是他,可有緣無分。”蘇縱搖搖頭走了,留下蘇錄一個人。


    殷羨意醒來以後失去了太多記憶,她隻是空洞地活著,眼裏的淚光像是鏡中花。他觸及不到鮮活明亮的她,隻能看著她日日這般。


    “我總是在做一個夢,我夢見一場雨,厚重得讓我喘不上氣。我抓不到那雙悲傷的眼睛,我隻能緊緊地與他相擁,我看不清他的臉,我抓不住他說的話,連他喚我的名字,我也迴應不了……”她總是這樣說,蘇錄無望地等待殷羨意有一天可以好轉,迴頭望見他傾盡一切的喜歡。


    可是這一天到底是什麽時候,他還能等得到嗎?


    “蘇錄,你真的要一直這樣等下去嗎?”蘇縱已經成為了皇帝,無奈地看著每日強顏歡笑的胞弟,“一直守著她,直到她死的那一天是嗎?”


    “我就是要這樣,一定要等到結果,我才心甘情願!”蘇錄執拗地看著蘇縱,少年意氣被磋磨成了一種偏執,一意孤行地等待一種不可能的奇跡。


    十年過了大半,秦奕許將一切安排妥當後就開始終日酗酒,沉沒在迴憶裏鬱鬱寡歡。他的淚模糊了手邊的一疊書信,他等待死亡,希望早點見到奈何橋畔的心上人。


    殷羨意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她躺在床上繡花,對待蘇錄一直是疏離客氣。


    有一天,他突然發現她看他的眼神不一樣了。他的心被恐懼抓住了,如今已經是快第十年了。


    “帶我去見他好嗎?”她掩麵而泣,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要迴到故土,再見他最後一麵。


    “你終究還是記起來了……”蘇錄放下手中的點心盤子,“差不多十年前,他就來過了,我們對外宣稱你死了,他悲傷不已,最後帶著你墳上的土迴國了。”


    “這裏不屬於我……”她望著窗外歎息,“對不起,蘇錄,我不能在這裏!”


    “求求你,那麽多年了,你不願給我一個念想嗎,留下來陪我不好嗎?”蘇錄想要抓住她的手,“憐憫都不願意嗎?”


    “我不能施舍給你一分一毫,我不能誤了你,我要迴去見他!”她被蘇錄抓住了手,蘇錄通紅的雙眼終於帶上了淚光。


    他越靠越近,侵略的意味蔓延。殷羨意偏過頭,狠狠打了他的臉一下。


    他驚慌失措,向她懺悔。他還是放走了她,他怕看見她含淚的雙眸。


    馬車顛簸,她臉色蒼白泛著病態的紅潤,她閉著眼像是睡著了。蘇錄不敢驚擾,隻是偷偷看她的睡顏。


    馬車突然停下,殷羨意驚醒,唇邊的血滴落,被她抹去。


    “我……”她快要說不出話來,但她強撐著,隻要見到他,就死而無憾了。


    可漫長的路途還是超出了她的預算,窗外飛快移動的景色在她的眼裏逐漸失去光亮,隻差一點點了,但她真的不行了。


    她沒有力氣了,隻是看著馬車掀開一條縫,那熟悉的秦將軍府成了她眼裏最後的樣子。


    秦奕許抱著她的屍體哭泣,他怎麽也沒想到重逢是這般。她的眼角流下最後的淚珠,無聲的告別撕裂他的心。


    蘇錄沒有下馬車,隻是透過窗子看著她迴到了故土,迴到了心愛之人的懷中。


    蘇錄忽地笑了笑,若是一開始她不曾來,不經受這般痛楚,應當是幸福安康。


    可惜命運捉弄,或許他應該早些成全他們。可他的心意,將許給秋風嗎?


    蘇錄沒有坐馬車迴去,而是挑了匹快馬,在縹緲的風裏,流放淺薄的心。


    “愛妻殷氏,閨名羨意,小字語衿。自幼多病,幸得上天庇佑,無甚重病,與夫秦奕許婚約已定,分別十餘載,再見已是陰陽相望。望九泉有知,夫護她來世安康,再續姻緣。”


    “夫君秦鬱,字奕許,意同心許,早年在外征戰,離多聚少,後互通心意,與妻殷氏婚約已定,無奈世事無常,與妻分別十餘載,未見最後一麵。望奈何橋邊,與妻相見共赴輪迴,再續姻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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