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追隨,直到來到了這片祈求被神明護佑的土地。人們跪在地上,虔誠的神色尋不出一絲錯處,或許是聽到了那些摻著情感的言語,花燈碎裂,她落在岸邊,身穿櫻色長裙。人們將她供奉在清池中,日日養護。


    她受的傷尚未痊愈,姑且算作半神,在這裏人們都以青為姓,人們稱她為青玉奴。


    她從漫長的沉睡中醒過來了,魂靈依附在那朵白色的蓮花中。青絲終成暮雪,她穿著繡著金線的茶白色長裙坐在水岸邊。


    瀠穿著雲水藍的衣衫坐在她的旁邊,她輕輕靠在他的肩膀,瀠將她摟入懷中,淚眼朦朧隻覺心疼。


    “玉衿,對不起,是我,我迴來了……”她點點頭,安靜地望著水天一色的風景。


    她的淚無聲滑落,胸口的傷痕似乎還在隱隱作痛,她靠近聽他的心跳,仿佛是證明她活著的依據。他伸手拂過發絲,指尖的青絲已是雪色。


    他指腹貼上她的嘴唇,溫熱的感覺才讓他安心。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下來,劇烈的疼痛讓他輕微地皺了一下眉。


    她小心地撫摸著他的臉,他臉上還有幾道血痕。


    “疼嗎……”她生澀地開口說話,含著淚光的眸子看著他。


    “我不疼的……”水波蕩漾,泛起漣漪,他咽下了喉中的一口血。


    夜色沉沒,月光灑在水麵上,在茶白色的裙擺上暈染一片朦朧。


    易碎的美麗,在風雨中注定漂泊不定。可即使身如浮萍,也想守住一方安康。


    黑夜中,生出一朵黑色蓮花,依偎在白色蓮花旁,仿佛相擁。


    血霧飄起,將黑色蓮花隱藏起來。一雙紅色眼睛依戀地看著遠處水岸邊的身影。


    當晨曦在枝葉間舒展,一縷光照在那朵神秘的光影,若隱若現卻無人察覺這份危險。


    “阿衿,我迴來了,我說過,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綻放在陽光裏的花,在清池下掩藏著累累白骨。


    他依托在白骨上,侵蝕那些選中的目標,直至爆裂而亡。


    百年安定,突然被一聲尖叫打破。


    顫抖的女人跪在水井旁,水桶打翻在地上。滿是水的地麵分不清有多少是她的淚,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死去多時的姑娘躺在井邊,麵容盡毀,渾身血跡。憑著手腕上的珠串,她辨認出那是自己前幾日走失的孩子。


    血水蔓延,帶著腐爛的氣味。女人仿佛紮根在地上,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姑娘。


    在她烏黑的發上,有一縷潔白的發絲,緊緊纏繞著。


    女人攥著那縷發絲,不管不顧地衝破圍觀人群,闖入殿堂,直勾勾地看著那個半神,那個人們求了多年才降臨的神明。


    “你就是個殺人的妖魔,殺了我的女兒!”她悲憤地撲上去,揮著手拚命想要將眼前這個披著聖潔外衣的女人撕碎,將她的惡毒心腸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但她被攔下了,她看著那些執迷不悟的人們自發地護在那個女人麵前。


    “放肆,這是神女殿下!”拄著拐杖的老人威嚴地敲擊地麵,冷冷地注視著這個瘋癲的女人。


    “是她啊!為什麽要幫這個惡魔!我的女兒被她害死了!”她拿出那縷白色發絲。


    “那個死去的姑娘,沾染了一縷白色發絲,隻有神女殿下是……”見過那姑娘屍體的人開了口。


    “住嘴!神女殿下豈是你們隨意汙蔑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


    在座的人看向坐在殿堂上,那個暮雪高高綰起,一身茶白色衣裙的半神。


    “怎麽?”她往下瞥了一眼,看著那些神色各異的人,信任總是很容易被打破,懷疑總是如此紮根萌芽。


    “神女殿下守護我們百年安定,各位心中都是明白的,神女怎麽會殺害無辜呢?”有人說道。


    “嘖,神心難測!”有位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須。


    “那可是個漂亮姑娘,女人嘛難免不會起了妒忌……”


    “我說各位,人家好歹這樣守護咱們了百年,我們怎麽隨隨便便就……”


    “難保她沒有別的目的,半神是不純的,總多了什麽是吧……”


    “夠了!”那殿堂上的神女俯視著那些醜惡的麵孔,那些盤算著各種法子的人們。


    “百年來都未有戰火,如今隻憑一縷白色發絲,就可以斷言是玉奴所為嗎?沒有實證,就下結論了是嗎?各位還真是這方神土的好百姓!”


    人群突然陷入沉默,自知無力抵抗神力,尋了由頭退下了。


    清冷的身影走下殿堂,她感覺一陣頭痛,耳邊有一個聲音在唿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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