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你終於決定要迴老宅去看看了嗎?”


    “是的秦姨,都已經過去十三年了,我也長大了。不應該總是逃避,人應該跟現實和解。”


    “太好了小玄,我真高興。替你和先生和太太高興。”


    “秦姨我先掛了啊,迴聊。”


    張玄掛斷電話,把手機放迴口袋。繼續慢慢往前走。


    片刻之後,他在一棟自建的三層小樓麵前停下。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張玄深吸了一口氣。


    “沒錯,就是這裏了。”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從褲兜裏掏出鑰匙,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闊別十三年的記憶,紛至遝來……


    張玄原本有個幸福的家庭,父親張青從單位職員辭職下海做生意,頗有小成,還在祖傳的宅基地上翻新了張玄爺爺留下的三層小洋樓,娶了自己喜歡的女人,婚後不久就生下了他。


    一家三口,幸福美滿,日子還越來越好。如果不是因為十三年前的那一場車禍的話……


    張玄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


    當時他才七歲,剛上一年級,放學後高高興興地迴家,因為今天他爸媽就要迴來了——前不久,張青夫妻倆去羊城談一筆外貿單子,留下本也是鄉下遠房親戚的住家保姆照顧他,說今天下午五點的航班落地江城機場。


    結果,張玄和保姆倆在家守著一大桌子菜,從下午等到天黑,再到深夜。


    也沒有看到父母迴家。


    直到第二天,警察找上門時,張玄才知道,昨天傍晚父母從機場迴家的路上出了車禍。對方酒駕加逆行,以一百二十公裏的時速迎麵撞過來……張青夫婦和開車的出租司機當場身亡!


    老天爺好像和張玄開了一個玩笑,瞬間幸福美滿的家庭支離破碎,他也變成了一個孤兒。


    更麻煩的是,張玄家本就人丁不旺,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等直係近親屬全都不在了。全世界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家裏的保姆秦娟見張玄可憐,她結婚多年也一直沒孩子,就把他當做自己兒子一樣撫養。


    隻不過他精神上受到了很大創傷,根本不願意住在自己家裏,隻要一進門就瘋狂大哭大鬧。


    秦娟隻能帶著他在外麵租房子住,直到兩年前才攢錢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小房子。


    張玄也爭氣,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長大後順利考上了211重點江城大學。


    加上秦娟對他真心愛護,視如己出,他也慢慢走出了陰影……性格也重新變得開朗、活潑、幽默起來。


    今年大二,他也滿二十歲了。終於決定要在國慶節假期迴一趟曾經的家。


    張玄在寬敞的客廳裏轉悠,迴憶一點點從腦海深處泛起。


    “這裏的擺設跟家具,就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樣……多虧了秦姨每個星期都會迴來打掃,否則老房子十幾年不住人,早就破敗不堪了。”


    自己雖然沒了疼愛自己的父母,但有了秦姨,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張玄慢慢上了二樓,這一層有兩個臥室,分別屬於他和父母。


    推開門。


    連自己幼年時的各種玩具都還在,小床上的床單被罩也是幹淨的——估計也是秦姨每周會來換洗。時光仿佛在這座小樓裏凝固了。


    唿……


    張玄歎了一口氣,心裏微微有些發酸,輕聲的自言自語。


    “今晚,我就睡在這吧。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靈魂,爸爸媽媽……你們今晚會迴家來看看長大的我嗎?”


    ……


    當天夜裏。


    張玄在小床上以非常扭曲的姿勢、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到樓下有動靜!


    他頓時一激靈,整個人瞬間清醒。


    “爸媽真迴來看我了?”


    但理智告訴他,不可能。


    最大的可能就是……家裏進賊了!


    他頓時變得憤怒起來。


    張玄一直喜歡運動和鍛煉,在學校裏也是武術社的會員,自詡打三個沒問題。


    “可惡的毛賊,敢來我家偷東西。看小爺不把你暴揍一頓之後,再送你去局子裏吃幾天牢飯。”


    他看了看身邊,好像沒啥趁手的武器。


    於是一把抄起小時候的木馬,準備用這玩意兒狠狠招唿招唿賊偷。


    張玄拎著木馬走到臥室門口,貼著耳朵小心翼翼地聽外麵動靜。


    讓他有點意外的是,那賊偷的膽子好像還不小!


    開門和走路的聲響都挺大,一副完全不像小心翼翼做賊的模樣。


    “這怕還是個慣犯啊!要是給抓住了,怕是能給我頒發個優秀市民的榮譽吧?”


    張玄聽到那小偷往二樓走上來的聲音,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等對方靠近自己臥室的時候就突然開門。


    大吼一聲!


    主打一個先下手為強,搞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噠噠噠……


    腳步聲響起,很悠閑,不像是偷東西,倒像是進自己家。


    近了,近了!


    張玄猛地打開自己臥室門,衝到外麵走廊上,左手一按牆壁上的廊燈開關,右手猛地舉起手裏的小木馬同時大吼一聲。


    “打死你這小偷!”


    對方果然嚇了一跳,後退了幾步。一臉錯愕地看著張玄。


    呃……


    好像嚇著了,但也沒完全嚇著。


    小偷隔著幾米距離,和張玄四目相對。


    張玄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


    而且,很帥!


    五官也莫名其妙的有點眼熟,好像哪裏見過?


    “臥槽不是吧!像我自己啊,每天照鏡子的時候看過。”


    他頓時覺得細思極恐。


    更奇怪的是,對方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像幾十年之前的款式。


    “大膽小偷!還不趕緊束手就擒。小爺我會武功,你要敢反抗,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對方一怔,然後也怒道。


    “你這人好不講道理!這明明是我家祖傳的地,哪怕後來改朝換代,也是劃分成我的宅基地的。等等……我才離家幾個月的時間,變化咋這麽大?”


    這“小偷”的表情先是疑惑,然後問他。


    “這塊地不應該是張陵的家嗎?許菲和張青在哪?”


    張玄愣了一下,然後警惕地看著對方。


    “你究竟是什麽人!怎麽知道我爺爺奶奶和我爸的名字。”


    沒想到那年輕小偷聞言大驚失色。


    “張陵是你爺爺?許菲是你奶奶?你是張青的兒子?”


    張玄雖然警惕,但覺得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點頭道。


    “沒錯。”


    表情刹那之間變幻了好幾次,最終變得有些頹唐而悲傷。歎了一口氣。


    “也是……其實剛才飛迴來從空中俯瞰發現城市景象變化這麽大,我就應該猜到的。我童年時代上學,也讀過【到鄉翻似爛柯人】的詩句,沒想到自己竟是詩中人啊。爛柯人,爛柯人啊,唉唉唉。”


    他看向張玄,眼神變得奇怪。


    “不管你信不信……但我還是想說,孫子啊,我是你親爺爺啊!我就是張陵!我在深山修仙有成,現在迴來了。”


    ???


    張玄頭上冒出一堆問號。


    然後暴怒。


    “臥槽!不是哥們兒,你看我像是智障嗎?你看看,湊近點兒仔細看看,我特麽像是智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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