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島的領導人……真是出人意料呢,抱歉,無意冒犯。”


    “恰爾內先生,是覺得在下不太適合談正事嗎?”博士有些義憤填膺,感到些許冒犯。


    “……羅德島的博士女士,並不是鄙人有刻板印象,但是任誰也不會在談正事見麵時身上帶一堆墨鏡、騎士甲胄腰帶,還有一整箱知名名酒吧?”身著華服的庫蘭塔男人有一種很強的吐槽衝動,但被自己強行忍耐了下來。


    “這不是恰爾內先生到了之後我都收起來了嗎?正事和私事我還是有數的。”博士表情義正言辭。


    一旁的嬌小卡特斯無奈地笑了笑,不過並沒有插話,她該說的已經說了,接下來交給博士才是最合適的,約法三章約定好的紫匿身於暗處,這幾天阿米婭隻見了博士,沒有去見白鴿,但她知道白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也就並沒有著急,畢竟聽他出發之前說過是來執行任務,貿然出現打亂他節奏會讓雙方都很不愉快。


    “恰爾內先生,這可不是打算好好談事情的態度……我也說過了,這是因為我對貴國非常感興趣,也是第一次來到卡西米爾,貴國很多東西都相當有意思……比如說酒。”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博士語氣帶上了一分意味深長的話讓恰爾內眉梢微挑,再度打量起了博士,是的,最初時他確實被這個學識淵博談吐得體的白發女性吸引過注意力,不過不是因為她的魅力,而是一份過分卻並不遮掩的自信,他懷疑這份自信之下還藏著些其他的危險的東西,比如說,野心。


    “卡西米爾的酒?是得天獨厚的選用的糧材令您在意,還是獨到匠心的窖藏方法更得您心?”恰爾內深深地看了一眼羅德島的兩位領導人,順著博士的意思問了下去。


    “傳統的原料釀的酒大受歡迎的時代得追溯到四皇會戰那個時代了吧?相比那個容不下太多風雨的時代,眼下的卡西米爾更偏愛閃耀霓虹的快節奏風格,酒商們更換了窖藏手法,給酒帶來了新的風味……但說實話,其中有些真的不怎麽樣,雖然說這個辦法確實帶來了比以往更加廣闊的市場,收入也不可同日而語,不過過於追求效益,這酒就淪為了千篇一律的膚淺的商品酒,哪怕每一個品牌都捧出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味道,但那種曆經歲月的好酒的醇厚,可一點也滋養不出來。”


    普瑞賽斯說著,當著他的麵打開了一瓶包裝華麗的酒,在阿米婭擔憂的目光中邀請恰爾內一起喝一杯,話題是由後者延伸的,後者並不好拒絕,隻好勉強地跟著喝了一杯。


    “恰爾內先生,您為了維持體麵強忍著不把這杯商業酒吐出來的表情有些讓人著迷。”博士笑了笑,被捉弄的發言人保持著風度,也依然維持著禮貌的笑容。


    不過,他也的確沒有惱羞成怒,而是好奇起了這個醫藥公司的領導人又到底有多少值得一聽的理解。


    “一位大方的女士推過來的酒杯,不管怎麽狼狽都得好好接著吧?”


    “所以啊,你們還真是紳士,無論是競技騎士也好、坐在您這樣的位置上的各位大人物也罷,何時何地都像是一副推心置腹善解人意的樣子,直到……某些時候。”博士似乎把某些很尖銳的詞語又咽迴了禮貌的笑容之下,把依然盛著酒的酒瓶推到了桌子中心,在明晃晃的燈光下瓶子裏的酒閃爍著耀眼的光,哪怕實際上它們本身不值一嚐,“把這些飲之無味的酒推給了別人,更偏好的往往是所剩無幾的窖藏好酒……卻沒有自己好好釀上一批從這個時代起豐富己身的好酒,可不得讓後人對著這些索然無味的酒犯愁……”


    “博士,您這話……似乎很有意思呢。”恰爾內笑了笑,為她拉開椅子,表達了自己的敬意,不是為了這番見地而示好,隻是為她的風采喝彩。


    能看到這一點的人很多,但他們有的選擇接受現實退居二線,有的敢想而不敢言,躊躇不前,終日鬱鬱寡歡,還有的將荒唐的時代盡收眼底,甚至為了看得更清楚一點也做些荒唐事,爬到了一個位置,卻找不到可以一同扳動時局齒輪的幫手。


    晴朗如此,風雨時亦是如此。


    “那麽……關於酒的閑談就先聊到這裏吧。關於感染者的那塊區域,零號地塊,你們的企劃我們看了,‘由羅德島接手深度參與感染者的管理和救治,共同商討提高感染者待遇具體事宜以解決潛在的矛盾衝突問題’,我們的醫療幹員已經入駐了一段時間了,說真的,你們的條件比我們預想中的情況要糟糕許多。”


    “水麵上的冰山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博士,您得知道,粉飾也是常事,雖然這話又來說有點奇怪,但還請您相信,我也是想過為最底層的人做些什麽的……我也來自那些地方。”


    博士保持著那份將一切心思都藏在心底的微笑,凝視著他的眼睛。


    “……當然,我的話,已經不太夠格了,但是不代表我沒有任何準備。”


    隨後,兩人的溝通內容便是具體的物資往來、羅德島的補給采購等事宜,作為發言人,恰爾內的時間並不多,很快便起身告辭。


    “如果有需要的地方還請聯係我,如果力所能及,一定不遺餘力。”說著客套的話,兩個虛以委蛇的人卻交換了不少想法和信息,博士看了看那瓶酒,把它裝好,連同自己的私人采購一同帶迴。


    “博士,今天你和凱爾希醫生有點像呢。”阿米婭看著博士似乎仍在思考,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普瑞賽斯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小兔子的腦袋,溫和地笑道:“因為和這些家夥打交道就得用這樣的方式啊,並不是說坦誠不好,而是在合適的時使用合適的應對方式,才是推進理想的好助力……”


    “阿米婭還沒怎麽看看卡西米爾對吧?待會兒我就帶你出去逛逛,雖然稍微有點麻煩……咦?”


    正說著話,兩人都看到了前方出現的身影,不由止步,眼前的劄拉克女性似乎是一個騎士,卻與她們這些天通過白鴿小隊傳迴的情報和親眼所見了解到的騎士不太一樣,比起賽場上的那些騎士,她更多一份沉著和收放自如的氣勢。


    “卡西米爾征戰騎士,礫,見過羅德島的兩位貴客,二位,還請跟我走一趟,有位特別的大騎士想見見你們。”


    “博士?”


    “阿米婭,沒事的,晚一點也好,這位朋友是我們不得不見的,也是我們即將見到最有話語權的人物之一。”博士牽起了阿米婭的手,向礫笑了笑:“你好,那麽有勞了……”


    阿米婭知道其中的重要,但是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天是周末……是白鴿第二場比賽的賽期。


    看來自己和博士應該是到不了現場了,希望白鴿一切順利吧。


    卡瓦萊利亞基騎士特錦賽決鬥場。


    “觀眾朋友們,唔,今天依然是你們的老朋友大嘴莫布為大家主持這場萬眾矚目的比賽!哦!我聽到了,大家激動的心跳聲,大家的熱情幾乎要把這場比賽的穹頂掀開了……不過還請稍安勿躁,莫布知道你們想看什麽!讓我們有請今天的主角,一騎絕塵的賽場新星,白金騎士!和高雅的詩韻化身、撫動光影的優雅劍士,燭騎士!”


    今天罕見的沒有任何插入廣告,不過想來恐怕也是薇薇安娜的意見,不過數麵,她已經知曉他的愛憎,淩等閑握了握拳,感受著自己並不平靜的心,他得承認,對於如此關照他的燭騎士這位對手,他有些不禮貌了。


    薇薇安娜誠懇地請求一場戰鬥,而他踏進這片場地卻懷著多重心思,並沒有非要取勝的決心。


    不趁手的武器——一把華而不實的大劍取代了他白灰雙劍的位置,他想起發言人麥基的話,不由冷笑。


    “帶著這把劍上場,然後輸給燭騎士,你的出場費結算將會令你更加滿意,如果你拒絕……白金閣下,你一定會後悔自己選取這個騎士代號,你並不知道在卡瓦萊利亞基‘白金’二字還代表著什麽。”


    他被要求把平日裏使用的雙劍暫時交給移動城市武器管控中心,不得帶入賽場,為了他背著的這把劍的做一個醒目的宣傳。


    他搞不懂這些人,為什麽一定要在一場他們自己要求必敗的戰鬥裏,投資一把武器。


    說實話,這是他第一次覺得情報多少還真能影響一個人的智商評定。至少在這個場合是這樣的。


    白金……他不確定今天她是否會到場,種種跡象表明她的生活似乎即將迎來一場劇變,他得阻止某些事情發生。


    入場的道路越來越短,視野中的光線越來越亮,觀眾席上傳來的唿聲也越來越高。


    “燭騎士”“薇薇安娜”。


    更多的是支持著這位單字騎士的聲音,想來也是,一個在公眾場合並不怎麽露麵的草根騎士,還是一位感染者,恰好還不是什麽弱者,是闖入特錦賽的一個佼佼者,用來為這位高雅的騎士墊上一階赴往冠軍的台階,再合適不過了。


    他再次踏上了這個競技場,目光掠過微微揚起煙塵的場地,與那雙深邃美麗的眼眸相遇,看著他帶著並不屬於他的武器,薇薇安娜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而他則是收迴目光,轉而在觀眾席上尋找著是否有一抹潔白的存在,他看見了風笛、黑角,還有已經完全認同他的薪火和霜葉……沒看到博士倒是挺意外,來的人和提前打好招唿要來觀戰的人基本一致,向她們笑了笑,最後他目光掠過半場,停留在了一個白發庫蘭塔的身上,她並沒有躲藏。


    大大方方地站在第一排觀眾席座位之間的台階上,隔的並不遠,他能確定,那就是白金,他甚至能看清她的眉眼。


    白金似乎有些走神,又或是有些猶豫,單薄的身影似乎並不怎麽堅定。她現在在觀眾席的另一邊,與羅德島眾人遙遙相對,這時,他發現白金帶著弓。


    她是怎麽把弓帶進比賽場地的?!


    大感不妙淩等閑和白金對上了眼神,後者在他問詢的目光中似乎有什麽防線破碎了,哆嗦了幾下嘴唇,一個詞語順應口型傳達了過來。


    再見。


    白金後退,轉身跑了起來。


    淩等閑看著那把弓,想到了零號地塊掩藏著的那些染血的屍體,萌生出了一個很可怕的猜測。


    我於暗巷奔迴,此生道德負累。


    少年在莫布解說之前揚起了大劍,在薇薇安娜驚愕的目光中將它奮力插進地麵。


    英雄夢夜不歸,血色痕跡都枯萎。


    白金將唇畔狠狠地咬出血來,她已經放棄了堅守,她逃不掉重重鎖鏈,家裏人期盼的夢,予以的“看清前路”的祝福在風聲中慢慢逝去。


    燈下霓虹絕淚,一場自殺誰會作陪?


    淩等閑摘下麵甲,向薇薇安娜致以誠摯的笑,轉身間脫下了冒牌的木甲,它們墜落時,卻像是重重顧慮被拋下,許多看起來似乎會絆住步伐的決定,等到真正要決定的時候,孰輕孰重卻一目了然。


    去*卡西米爾粗口*的騎士競技,他的甲胄,他的劍,從來都不該被這些名譽所定義。


    更何況他從來都沒有在意過那個“騎士冠軍”,那家夥想要做傻事,他可沒辦法坐視不管。


    “抱歉了薇薇安娜小姐,如果你真的想要一場戰鬥,改日在下一定奉陪到底。”


    “我從來都不是你的阻礙。”


    一個舉動,兩句話,在場所有人裏最先反應過來的自然是當事人薇薇安娜。


    “白金先生……”


    迴應她的,是那道比起此前輕快無比的背影,以及她心中曾經對他刻板印象破碎的聲音。


    埃拉菲亞唿吸微滯,任由他一個縱身從即將落下的通道閘門下滑出,放棄了這場競賽。


    他打開儲物櫃,一把老夥計被他握在手中。


    破城矛迴應著持有者的決心,幽藍的光芒再度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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