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特別錦標賽特別月,基本上大騎士領及周邊的晚報不約而同地都將近期的特錦賽結果安排在了頭版欄目。


    大騎士領外,最近的移動地塊的城市關注著騎士競技的人們在廣場上人頭攢動,急切地等待著今天的報紙,占據不起眼角落的感染者想要知道今天是否有血騎士和耀騎士勝利的消息,普通人們則是想知道自己遠程押注的對手是否為自己的賬戶添磚加瓦,今年他們的城市遺憾地沒有被選中成為那四座能夠與卡瓦萊利亞基組合的移動城市之一,沒有經濟能力前往寸土寸金的大騎士領親臨現場的人隻能遠程觀賽。


    不在卡瓦萊利亞基的移動城市無法觀看特錦賽的直播,現場的賽事實況隻能等錄播上傳,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最快能得知信息的途徑便是報紙。


    而紅酒報和玫瑰報業的業務能力沒有讓他們久等,一張尚有餘溫的今天的卡西米爾晚報很快就在大大小小的人群中開始哄搶般的傳遞,第一時間看到內容的人群不由發出噓聲,這讓外圍不敢參與進來的感染者們倍感焦急。


    “發生什麽了啊?”


    “前段時間不是說感染者耀騎士迴歸了嗎?難道說是她被誰爆冷了?”


    “扯什麽呢?前幾天的報紙說了,近期就沒有她的比賽!”


    人群的噓聲在接過報紙後噓聲此起彼伏,最後三三兩兩地結伴爭論著比賽走向的人們走後,感染者們才謹慎地從巷子裏走出,拾起幾張被人踩過幾腳的報紙,辨認起上麵的字眼。


    “白金騎士再戰鏽銅騎士,鏽銅竟畏戰認負!”


    “白金騎士被確認為感染者騎士,其出色表現是否有望成為冠軍候選?!”


    “近期有人拍攝到白金騎士與燭騎士一同出現在街頭,繼臨光家私生子傳言之後是否又是燭騎士的地下戀人?!”


    “白金騎士在三百男傭之中排名第幾?”


    “燭騎士暗地威脅鏽銅騎士認輸!”


    感染者們麵麵相覷,一時間被許多疑問占據心頭:“怎麽越來越離譜了……白金騎士,是那個海選初賽就力壓同台對手的那個黑馬選手嗎?”


    “後邊好幾場比賽他都沒出席過,也沒有摘下過麵甲,身份成謎……”


    “他也是感染者?血揍過鏽銅騎士的感染者?”


    “是錯覺嗎?為什麽感覺最近報道他的消息好多,就像是有人故意的一樣……”


    卡瓦萊利亞基,英格拉家族。


    報紙被老人陰沉著臉攥在手中,奧爾默不久前才輸給過這個白金騎士,好不容易進入特錦賽,結果在第一場二十四進十二的比賽裏就再次遇上了他,他比誰都清楚這是有他商業聯合會裏的對頭在做手腳,畢竟在往期暗箱操作下讓奧爾默保底也能進十二強,而今年玫瑰報業被紅酒報打壓了一頭,事事沒能搶到第一時間的報道,報道內容也不如紅酒報,收益縮水不少,為此時忙的焦頭爛額就沒多上心特錦賽的事,以為那個以前有來往的發言人會辦好事,沒想到被人鑽了空子。


    “就不該相信那群見風使舵的家夥!”


    再抬頭看到沉默不語的奧爾默,更是恨鐵不成鋼:“你啊你……真是一天到晚就不讓人省心!啊,那些買給你當沙包練血性的奴隸白買了?每年花大價錢給你裝備的那些武器,白買了?被打了一頓就慫了!軟蛋了!*卡西米爾粗口*你知道因為你今天那表現,就一天工夫,我們股市跌了多少嗎?!”


    “那還隻是個下賤的感染者!還不是血騎士和耀騎士!你居然認輸了?你、你真是把英格拉家族的臉都丟光了!”


    “連再打一場的勇氣都沒有,你還是不是個競技騎士?!”


    “那都是錢!不是你平時花的那點小錢!你——”


    “夠了老頭子,又不是你上去挨打,我做什麽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小心一個不注意心髒病發沒了,我還不想這麽早繼承家產。”忍了半天的奧爾默不耐道,聽他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過一個“錢”字,直接毫不客氣地迴懟了過去,隨後不打算繼續聽沒完沒了的嘮叨,轉身就走,“要是你不滿意,直接把我送迴審判院就完了。”


    老人被氣得說不出話,殊不知,奧爾默也是一肚子邪火,被那個藏頭不露尾的白金騎士血揍了一頓經曆了自出道以來最長一段時間的住院,再看到那個身影時著實提不起戰意。


    “……對付不了你,還收拾不了其他感染者嗎?”想到最近白金騎士被爆出的感染者身份,他眼中流露出怨毒,立刻拿出通訊終端撥通了沸血騎士團經紀人的通訊。


    “喂?是我,叫上平時最能打的那幾個去西區集合,帶上武器,對。”


    “……你聽我的還是那老頭的?你站他那邊他不一定會保你,但我肯定有辦法讓你過得不好受。”


    安排完相關事宜,他狠狠地吐了一口氣,像是要把肚子裏窩著的火都吐出來。


    零號地塊。


    人去風不止,淩等閑獨自一人依然停留在零號地塊,漫步在這裏,他看到了有熟悉製服的人出現在了他視野中,他明白這是羅德島開始派人入駐零號地塊收治感染者了,也就是說,博士現在應該已經見過某位發言人並取得了一定的合作認同了。


    看來博士的確是不需要他擔心的人,那麽……他得想想自己麵對的問題了。


    淩等閑不明白,為什麽白金要在這個時候暗示——而且是幾乎明示的暗示——自己的身份,雖然自己早就確認了,但為什麽是這個時候會傳達這個信息?


    他相信白金是不知道自己清楚她身份的,而殺手的身份也並不是光彩的事實,如果她真的在乎這段友誼,那她肯定不會表露出這份猶疑不定。


    “那樣子……就像自己大限將至了一樣。”淩等閑不明白,忽然間,他瞥見了一支行色匆匆的隊伍,他看出這是一支偽裝過的無胄盟小隊。


    避開耳目,他沿著他們來時路前進,最後在一個廢棄倉庫發現了一條通往地窖的暗道,蹲在那暗色的入口前,他死死地盯著那門沿上刺人的一抹血色痕跡,感到唿吸有些艱難。


    他猜到了底下是什麽。


    血跡、被殺者的屍體和他忽視的事實。


    他根本不是感染者,哪怕體表特征是這樣,但他遠沒有感染者痛苦,也遠遠感受不到死亡帶給感染者的恐懼。


    所以他的確沒辦法對許多受到壓迫的感染者說出“我和你們感同身受”這樣的話,一路走來,他遇到了太多太多的好人。


    風笛、杜瓦、莫斯提馬、威森……


    這份幸運並不是作用在他的財富或是職業,而是信念。感染者問題,他隻是作為一隻飄揚的異鄉鴿子,早早地認識到了感染與否不是關鍵,是否被壓迫才是問題。


    “如果沒有人有了解真相的意願,那麽就算把真相播撒在大街上也不會發芽。”


    他終於搞懂了自己的想法,對白金、對卡西米爾、對那些沉默的感染者。


    這些天的猶豫真的太不像話了……


    後方入口傳來動靜,緊接著傳進來的就是匆忙的腳步聲。


    “什麽人!該死,這個‘垃圾場’暴露了!”


    “除掉他!然後毀滅證據!”


    少年抽起一把插在受害者遺體上的斷劍,黑色的幹涸血跡像一圈鎖鏈,惡徒的燕紅才能融化曾經迴蕩此處的哀嚎。


    西城區。


    全副武裝的暴徒們打破了片刻的安寧,感染者的棚屋被踹翻,被塗黑鎧甲看不清麵貌的“騎士”們對見到的感染者施以無差別暴力,很多人這個時間點才剛煮上晚飯,坐在火坑邊和身邊的人聊天,正談到騎士競技對今年的形式的看法,被突然闖進來的暴徒用鈍器打翻,拖拽出去瘋狂地毒打。


    “小心血別濺到嘴裏了!這群垃圾的血是劇毒!”


    “都看著點,留口氣,隻要沒死……算了,這裏離主城區遠,走的時候弄幹淨就行。”


    被下黑手的感染者一邊哀嚎一邊乞求:“老爺,騎士老爺我們沒有亂跑啊!最近都沒有出西城區!”


    “沒出去更好,那些*卡西米爾粗口*就更不知道你們死在哪兒了,*卡西米爾粗口*、敗類!垃圾!”


    慘叫聲哀嚎聲在這片區域此起彼伏,伴隨著一道亮光爆閃,一座棚屋被點燃,接著又是一座,接二連三地,被按在地上的感染者們滿含血淚的眼睛裏倒映著自己的家被暴徒焚毀、高聲叫好,身邊的人的慘叫聲也漸漸虛弱下去,不由得發出一聲帶血的吼聲,不知哪來的力量把壓在自己身上兩三倍重量的暴徒掀翻,憤怒地掐向了他的脖子。


    “蠢貨!”暴徒不屑地冷笑一聲,金屬護甲任這些孱弱的廢物怎麽掐也都是無濟於事。


    正當所有人都在看笑話的時候,清晰如破布袋子被撕開的聲音混雜著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響起,裂帛一般的聲音宛如一根尖刺狠狠地在他們心頭紮進了感染者的憤怒。


    “砰!”重錘砸飛孱弱的感染者,粘稠的血線滴滴答答地墜落在地,鋒利的金屬爪子的每個指關節都失去了力氣,因為它們的主人已經氣絕身亡。


    緊接著倒下的是包裹著沉重甲胄的暴徒屍體,兩人血流滿地,所有的暴徒都啞了嗓子,看著兩具屍體說不出話。


    “……殺了。”為首的暴徒最先反應過來,低沉出聲,眼中露出兇光,“一切責任由我負責,殺光他們。”


    隻要人死光了,以卡西米爾的態度和家族在商業聯合會的影響力,壓下來還是能做到的,隻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剩餘的感染者們不再求饒,他們用帶血的眼睛死死盯著暴徒,拿起了身邊的一切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


    哪怕他們麵對有了防備的暴徒最後很可能無人生還。


    殘暴的斧頭再次高高舉起,暴徒們紅著眼撲向了同仇敵愾的感染者們,然後,聽見了破風聲。


    一根潔白的利箭洞穿了一名暴徒的身軀,正中心髒。


    接著,第二支箭刺穿了最急功近利討好頭頭的暴徒的大腿,第三支箭幾乎是銜接著就射在了為首暴徒身前,生生止住了十餘人的衝鋒。


    一隻潔白的庫蘭塔出現在街道盡頭,宛如清冷的月光。


    “什麽人?!”


    “……”白金露出厭憎的眼神,她並沒有接到任務,隻是看到了這純粹直觀的暴力,單純地歸從內心地出手了,隻是似乎還是來晚了一步。


    按照無胄盟的規矩,她該視而不見的。


    但是……她現在已經無所謂了,明明下定決心想攤牌讓淩等閑知曉自己的身份,除去自己最後的體麵的想法也被他溫和地阻止了。


    隻是這份溫柔在這一刻有些分外可憎。


    “你們非要一個可以咒罵的對象的話,可以叫我‘白金’。”話音落下,離弦的箭射向了野獸。


    白金,白金、白金……白……金!又是“白金”!


    “白金”二字入耳,奧爾默?英格拉再也無法按耐無能的怒火,失去所有的理智揮動了重斧。


    而感染者們瞳孔一縮,他們從那些感染者騎士們的口中聽說過無胄盟的存在,箭頭對準的往往是無路可逃的感染者、騎士、感染者騎士,而其中的白金大位,是活躍度最高的一名殺手。


    白金沒有歎氣,這樣的野獸不值得她歎氣,距離不過十餘米,卻是二人生死的天譴。


    在感染者們的眼中,白金踏足、勾手、箭發,狂暴的黑甲騎士揮舞斧頭想要撕碎箭矢,第一支潔白的箭矢卻擦著斧刃準之又準地命中了他頭盔,粉碎了保護麵部的麵甲,釘穿了他的右眼,然後,如同棋盤落子一般,第二箭帶著比第一箭更可怕的鋒銳貫穿了暴徒的護心鏡,以對他防護護具最輕蔑的姿態把他射了個對穿,第三箭銜環而出,穿透咽喉,第四、第五支箭碎裂鎧甲和其保護的膝蓋,瘋狂的暴徒最終在衝鋒中死去,屍體頹然倒下。


    白金瞥向那些丟盔棄甲逃亡的從犯,再次搭弓上弦,開始一個個地點射,將他們一個不落地射穿膝蓋釘在原地,隨後再看了一眼還在驚疑不定的感染者們,轉身,邁過暗紅的血跡,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煙塵和昏暗的月色中。


    漸行漸遠,她卻聽到了身後忽然爆發的放聲大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你好,明日方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對冰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對冰蟬並收藏你好,明日方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