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了。”


    淩等閑對著參賽要求裏的“鎧甲自備”一籌莫展,雖然他不久前剛和白金說過“區區一個星期飯錢不足掛齒”,但是假如沒有預算的話要不了幾天他的錢包就和他在企鵝物流裏的某位同事的代號一樣了。


    更何況,他剛去諮詢了一下,商品櫥裏的騎士鎧甲的標價上的零略微有點多,而且看上去分類貌似更偏向藝術品,反正不像實際戰場上會用到的。


    “這商業領域裏還真是大坑套小坑……”淩等閑念叨著,抬頭又瞥了一眼櫥窗裏的甲胄,在紙板上寫寫畫畫,但還是覺得這套鎧甲的造型一點也不合他的心意。


    雖然他沒打算買,也買不起。


    “你畫的這是……結構?”德克薩斯注意到了他畫的內容。


    “嗯,我有個小小的想法,想實踐一下,反正失敗了也無非是損失一個星期的飯錢。”


    是,他沒錢,但是話又說迴來了,他目前也餓不死,也沒有常年用錢的地方,不是很心疼自己的勞動所得。


    正常情況下羅德島的感染者是要進行額外治療的,也有相當部分的幹員是通過工作抵償藥物費用,至於是否對等……羅德島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但他並不是正常的感染者,思至此處,他目光不著痕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上的礦石結晶,已經好轉了許多,戴上手套哪怕和旁人握手也並不會穿幫。


    但他並沒有太多的喜悅,這讓他有些迷茫:他能夠自愈,那他到底能不能體會到感染者的痛苦,那種麵臨死亡迫近的痛苦,他又究竟有沒有資格做某些事。


    淩等閑到現在為止,是愈發地謹小慎微,他一點也不想做錯,做出無法挽迴的錯事。


    思考是持續性的,他輕輕點了點頭,他相信,自己能得到答案的,至少,迄今為止,無愧於心。


    淩等閑迴頭,收好紙筆:“德克薩斯,我們去一趟西區好嗎?”


    德克薩斯知道他依然找不到路,點了點頭,但也有些疑惑:“是打算?”


    “找材料。”


    ……


    “歡迎來到大騎士領中央賽區!我是你們的老朋友,大嘴莫布!很榮幸由我為大家帶來賽前的事項講解——


    “哦,別因為選拔賽事而打不起精神,先耐著性子聽我多說兩句!比起特錦賽正賽,選拔將有更多的新星騎士、更新奇古怪的賽製和更出乎意料的結果!告訴我!對我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沒錯!該讓你們口袋裏的錢發揮它們應有的價值,讓歡愉淹沒競技場吧!”


    摘下頭盔,揉了揉太陽穴,淩等閑感到擴音器和賽場上的人聲鼎沸帶來的壓力壓迫著他的神經,他感到了些許熟悉,令他不怎麽愉快的熟悉。


    “宿主,想起運動會的事了?”


    “小屑?”淩等閑睜開眼睛,身邊是同樣通過紅酒報名額參與賽事的門外漢,他們有單純興奮的,也有緊張得如坐針氈的,頭盔上的羽毛以各種各樣的姿態晃動著。


    “嗯呐,宿主有想我嗎?”


    “事到如今也還是認定自己是係統嗎?”淩等閑重新戴好頭盔,心情有些複雜。


    “如果不這樣說,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呢。”


    “吼?還怪有儀式感。”淩等閑檢查起了武器,這時,他瞥見了出現在準備室門口的德克薩斯。


    “因為看了這麽久,總有些話不吐不快呢。”


    “那就憋著。”淩等閑毫不客氣道。


    小屑咯咯一笑,並不打算聽他的。


    “主人,騎士這兩個字,你從來都不適合。”


    “所以,別太入戲。”


    “倘若你一定要……宿主,不要深陷其中。”


    “甲胄,是用來保護你自己的。不要對詛咒掉以輕心。”


    內容極度割裂,語氣卻平滑如鏡,這讓淩等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蹊蹺。


    “現在想找宿主您聊聊天,好像都迴不到從前了呢。”銀鈴般的聲音浮出一絲寂寥,“那麽,祝宿主好運咯,我就先不打擾了。”


    “很緊張嗎?”在旁人好奇探視的目光中,魯珀靠近關切道。


    淩等閑搖搖頭:“不,那個主持人的聲音挺鬧騰,隻是有點……好吧,確實有點不適。”


    “挺意外的,不像你。”德克薩斯有些訝異。


    “隻是想起來高中那會兒有些不太愉快的經曆……”


    德克薩斯默了默,本想摸摸他的臉讓他放鬆些,但他已經戴好了頭盔,遲疑片刻,她開口道:“我和黑角夜刀他們都很期待你的勝利。”


    “如果不加把勁的話,史爾特爾恐怕會笑話你的——而我就不太開心了。”


    “好……誒不對等下黑角大哥他們怎麽知道的?!我還沒告訴他們吧?”


    “我告訴的啊,黑角夜刀其實都還好,也明白有點冒險但也還是理解,但煌的話……”


    “她不會是很興奮吧?覺得又有熱鬧看了?”


    “不,恰恰相反。”德克薩斯低聲道,“她認為你有點……沒把工作當迴事。”


    “她雖然沒多說什麽,但是可以的話你最好還是找個機會跟她說清楚比較好。”


    淩等閑默了默,他沒想到在這方麵不滿的竟然是煌。


    看來……騎士競技過於娛樂化的確不是所有人都待見。


    不管怎麽樣,眼下的混戰積分競爭賽,他得先應付過去。


    他比正常的參賽騎士限製更多,他根本不能讓那些競爭對手得手一次——


    “……真的沒問題嗎?”臨上場,德克薩斯擔心道。


    “隻要不被擊中,降低一點存在感,先混一局,盡可能多得分。”淩等閑無奈道,他並不是奔著冠軍或者其他什麽名次去的,他要的是借著這個身份看能不能接觸到更多的勢力,之所以不選一路勝利出名的方案……因為他可能做不到。


    之後的單挑賽都缺席,在最後的收尾混戰中全力以赴將積分找補迴來,淩等閑查詢曆史記錄發現是有這樣的先例的,但……“一天一夜”他可耗不起,而實際上那樣病態的加時競賽也並不是常態,他隻能選擇參與兩場混戰以盡可能默不作聲的辦法得分,混到進入特錦賽的資格線。


    至於為什麽他不能被競爭對手得任何手一次……


    因為他這身“鎧甲”是木質的,噴了漆進行偽裝的,一旦被擊中就會露餡……


    他自然沒這個偽造技術,噴漆工作能夠達到這種以假亂真的水平的另有其人。


    “……那麽各位觀眾席上的觀眾朋友們準備好為心儀的騎士們拋灑你們手中的金幣了嗎!殘酷、暴力、爾虞我詐的騎士混鬥團戰,即將開始!”


    騎士們從不同的通道踏入寬闊的賽場,重錘、大刀、長柄斧……鎧甲反射著刺眼的白色燈光,這一刻,各種各樣各姿各態的盔頂羽飾都在風暴前的醞釀中微微晃動,隨著場邊被砍斷的旗幟倒下,甲胄與甲胄,武器與武器的戲台廝殺正式爆發。


    隻是……究竟有誰辛酸,有誰囂狂?


    誰為生計賭上全部,誰為一紙文書灑下金燦酒光?


    卡西米爾大騎士領附近某村落。


    “伊卡洛斯,電視上現在在放什麽?”


    “……你應該不會感興趣,騎士競技,選拔賽最不體麵的混戰。”庫蘭塔男人打算關上電視,怕對方不開心。


    “慢著。”中年庫蘭塔放下手中修理武器的活計,他好像看到了一把熟悉的劍,再然後,他看清了一片混亂中某個熟悉的身影。


    “……真的假的……”


    “父親?”


    “你們爺倆又吵吵啥呢,有樂子跟我說一聲我也湊湊熱鬧唄。”一個菲林在屋外從窗台探進頭來。


    “淩小子怎麽跑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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