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物,站立在體型遠超自己的生物麵前需要很大的勇氣,尤其是需要對它動手的時候。


    在維多利亞的邊境山脈時,與淩等閑死鬥的血色怪物體型雖然也超過了兩米級,但還讓人生不出太多巨物恐懼感。


    隻有差點被它弄死的淩等閑體會過那種初級的巨物恐懼。


    而現在,他揮劍之時,這樣的感覺分外明顯。


    火紅劍氣連閃,拔刀接焰染天眸淩等閑俯身勉強躲過了怪物的反擊,再迴頭卻發現自己斬出的那道劍痕在氤氳血氣中愈合,血色怪物密密麻麻的眼睛全部鎖定在他身上,淩等閑泛起一身的雞皮疙瘩,搶在怪物襲擊之前出手反擊。


    怪物很詭異,龐大的體型給人的感覺應當是會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的,但是它並不,在受到傷害的時候它隻是笑,兩嘴角咧到極致的笑。


    現場混亂到了極致,還沒來得及逃離的感染者賞金獵人是最先遭殃的,剛從本能的恐懼中掙脫出來,逃竄的烏薩斯先頭部隊就到他們跟前了,為了求生,也出於對這些爭奪蠅頭小利的人的蔑視,他們爆出一句粗口之後便無情地揮動武器砸斷了他們的手腳。


    溢散的血氣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而這正是這個時候淩等閑和雪怪小隊的身形完全暴露在這片林地之上。


    “*烏薩斯粗口*!是整合運動!”


    也由此引發了大混戰,淩等閑被血色精怪盯上,而減員的烏薩斯精銳小隊本來是表現出很明顯的想要趁亂逃走的跡象的,然而在血色精怪砸到了一棵樹雪瀑橫飛之後他們卻突然折返,打了霜星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佩特洛娃重傷,霜星暴怒出手,憑借優質的防寒服烏薩斯的百戰精銳發出一聲洪亮的戰吼,奮力衝在前方從滿天冰錐中硬生生開出一條衝鋒路線。


    這就是整合運動和遊擊隊堅持不和大規模烏薩斯正規軍打正麵戰鬥的原因,並不是霜星不夠強,而是烏薩斯的精銳太難啃,百戰先鋒帶起濃厚的水汽突破到了雪怪小隊身前,霜星的法術落在他身上削弱了近三成,楊格大吼一聲揮動寒霜長刀迎上了百戰先鋒的戰刃,一聲金屬爆鳴響起,楊格毫無懸念地被一刀震飛,一身刺耳摩擦聲之後他手裏的長刀如同瓷器一般嘩啦一聲碎得隻剩半截。


    楊格自身的狀況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右臂失去知覺五髒六腑疼得他表情猙獰。


    “找死!”冰寒颶風唿嘯著撕扯防寒護甲,百戰先鋒犯了一個錯誤,他錯估了友軍的抗寒能力和霜星的力量,冰霜報複高傲,他的腿被凍在了原地。


    其他的烏薩斯士兵的護甲都沒有他的優點,衝鋒速度自然慢於他,如此一來等他們衝上來的時候,就要和百戰先鋒一起迎接從天而降的萬千寒冰。


    霜星是改變了作戰思維的,以前遇到敵人,除了作為控場的術士,她還會用堅硬的冰霜化刀牽製強大的頭領級敵人,但是麵對百戰先鋒帶隊的精英隊伍她隻能放棄近戰的策略,她能夠殺死百戰先鋒,但是在同伴在場的時候她做不到短時間擊殺,而一旦她近戰被纏住,以雪怪小隊的素質麵對其他精英戰士隻有死路一條。


    寒冰墜落。


    “封凍!”借助地利霜星將沉睡的嚴寒喚醒,獅子般的風雪低吼著席卷而過,第一時間將想要釋放術式的烏薩斯軍隊術師完全冰封,百戰先鋒血絲爬上眼眸,暴喝一聲震碎寒冰:


    “該死的感染者!你們真都該死在那些垃圾礦場裏!”


    戰甲轟鳴,暗紅色的法球帶著危險的波動砸碎墜落的寒冰,去勢不減奔向咳嗽的白發卡特斯。


    寒氣入鞘,霜星眸子微眯,出則利刃!


    森寒冰刃帶起冰渣飄零的聲音,簡潔有力地撞上法球轟然炸響,法球爆炸掀起粉塵霜星短暫地失去了對周遭環境的感知,但她長靴一邁穩穩地站住了,愛國者的舊大衣改的鬥篷獵獵作響,不等她鬆口氣猩紅的眸光綻放,百戰先鋒已經逼近,一同包圍上來的還有烏薩斯槍兵。


    被近身了!幾聲冰棱爆響一道血花綻放在雪地上,左臂掛彩是霜星突圍的代價,與此同時一道寒氣波動綻放,大熊找到機會在優勢地帶布置好了源石冰晶,敵人行動出現了遲緩!


    冰裂!


    霜星凍結傷勢的同時擲出冰矛穿透槍兵的身軀,冰刀急閃再次擋住了百戰先鋒的攻勢。


    又是一道寒風刮起,受傷的楊格帶人把第二個源石冰晶安裝完畢,接著是第三個和第四個,他們攜帶的所有源石冰晶裝置都被啟動,霜星的源石技藝此刻得到了最大的增幅。


    她昂首,冰寒為她奏曲,足踐,風雪爭相起舞。


    這支烏薩斯精銳小隊再無威脅。


    “*烏薩斯粗口*!這群豬玀殺死我們的同胞!兄弟們,為他們複仇!”百戰先鋒嘶吼出聲,不甘心地全功率釋放法術。


    十餘個暗紅法球疾馳而至,卡特斯冷哼一聲,層疊湧起的冰霜吞沒術法,唿嘯聲也淹沒在風雪中。


    淩等閑也聽見了這一聲嘶吼,一劍掙脫怪物,他以怪物截斷的樹木為跳板躍起,半空中他迴頭,看見了這樣一幕:


    一場擁抱死亡的廝殺落幕,白色的舞台隻有一朵紅得可怕的鮮花盛放,雕塑被漆成雪白。


    悲哀的人倒下,悲哀的人站立。


    一個烏薩斯人倒在了另一個烏薩斯人腳下。


    遙遠的彼方恐怕也還有烏薩斯人,隻是他們享受著暖氣和珍藏的葡萄酒,彼此鞠躬獻禮,談笑風生,他們的門外,烏薩斯人隻能吞食風霜。


    他落下,不知為何,他感到平靜……不,也許隻是因為他為此感到悲哀。


    卡特斯將目光投向了其餘還活著的烏薩斯人身上,他們眼中沒有退縮,隻有憤怒、隻有咒罵。


    如果不是你們,帝國會更加榮光!


    如果不是你們,我們不會走投無路!


    如果不是你們,帝國不會如此頹廢!


    如果不是你們,我們不會掙紮在礦場!


    如果不是你們,帝國不會收取如此高的稅收!


    如果不是你們,我們本應該在農田上勞作、歌唱!


    都是因為你們!


    都是因為你們!


    軍人在怒吼,感染者在怒吼。


    隻有掌權者在歡笑。


    霜星忽然感覺到了寒冷。


    是的,她,感覺到了寒冷。她上一刻還在因為無常命運的戲弄而憤怒,下一刻,一隻無名大手將寒冰塞進了她的心髒。


    落雪……什麽時候變成黑色的了?!


    “嘶……唿……”


    “犧牲者,帝國會記住你們。”


    “叛亂者,帝國會記住你們。”


    “獎賞者當被獎賞,受刑者當被受刑。”


    漆黑如鬼魅的身影出現在戰場,他腳邊是一塊被摧毀的冰晶。


    “什麽時候!?”楊格瞳孔猛縮,他和其他人根本沒察覺到敵人的動作!


    精怪般的身影此刻就站在他們三米開外的地方!


    “冒犯帝國者,死。”楊格身邊的兩名雪怪小隊成員瞬間身首異地,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前,一道漆黑的刀痕慢慢綻放。


    “你略強,痛苦而死吧。”


    葉蓮娜的嘶吼響徹林地。


    “*烏薩斯粗口*!你該死!!!”


    然而她剛一動身,又一道漆黑身影擋在了她麵前,一刀劈碎了她的冰刃。


    “以血償血。”


    唿號的流動聲響起,流光般的焰光驟然爆發,內衛察覺異變立刻反擊,然而視野缺失導致揮空。


    刀芒在落空的雪地上分出毀滅的兩邊,一道身影出現在他身後,白色的火焰鎖鏈纏附在所有人身上,身形俯衝,帶走了屍體和幸存者。


    “你……不在情報之中。”烏薩斯內衛看清了那人身影。


    “我是你爹。”(烏薩斯語)


    烏薩斯內衛周身一冷,停頓一刻,危險的氣息一閃而過:“弱者,隻會逞口舌之利。”


    “強者,那這麽說你不會這個技能咯?”少年想笑得嘲諷一點的……但是他實在笑不出來了,因為第三名內衛也出現了。


    “你媽……”


    “怎麽?侮辱完我的母親,又要侮辱我的父親?”烏薩斯內衛似乎在笑。


    “白鴿……他們、好恐怖……”佩特洛娃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擺。


    “白鴿?好代號,嘶,唿……那麽,你是想要清蒸……唿,還是紅燒呢?遠道而來的,‘客人’?”內衛邁開步伐,被挑釁之後這一個內衛的話變多了,“嘶……唿,順帶一提,你的烏薩斯語很蹩腳……你可以說炎語的,我能聽懂。”


    “……喵了個咪的,腿在抖……”淩等閑咳了一聲,盡量不讓聲音發抖,“烏薩斯內衛是吧?你還是先考慮一下後邊那鬼東西吧。”


    一棵樹被淩空投擲了過來,目標是淩等閑,但勢必會砸到烏薩斯內衛,淩等閑趁他注意力分散再度帶人拉開身位。


    “哼……肮髒的東西。”


    漆黑一閃唯有猩紅醒目,樹幹寸寸腐化,作塵埃而飄散。


    血色精怪衝出雪林,一道漆黑刀光閃過,它失去平衡砸向地麵,爪子卻出其不意地突襲向內衛!


    淩等閑沒被它打到過,不知道這一爪有多重,從內衛都被一巴掌掀飛的表現來看……他慫是對的。


    “迅速解決!”兩名內衛帶起漆黑風雪一同墜落在精怪身上,怪物奮起反擊,但也隻是徒勞。


    淩等閑都能破它的防,內衛更是不在話下,那難纏的自愈能力染上漆黑的刀光便失去了作用,血色精怪發出無聲的嘶吼,目光卻瞥向了淩等閑,衝他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另一名內衛則向霜星揮刀,在他看來目前場上唯二稱得上變數的人就是白鴿和霜星,烏薩斯內衛從不輕敵,如果他們的危機感裏沒有那個目標,那麽那個個體一定不算變數。


    是的,即便淩等閑的表現怎麽看都很弱,但在烏薩斯內衛的警戒閥值裏,淩等閑一點也不像個普通人。


    “走!”淩等閑當機立斷讓還能動的雪怪小隊帶傷員走,白焰吞去了楊格刀傷上的黑色痕跡,也初步止住了血。


    “葉蓮娜大姊……”


    “我讓你們走,我去接她!”淩等閑拍了拍佩特洛娃的臉,“信我,成不?”


    “白鴿大哥……”大熊擔心道,“你不怕死啊?”


    “你去救你們大姊,怕死不?”


    “不怕!”


    “明白就趕緊走,你白鴿大哥還有底牌但是會誤傷友軍。”


    “白鴿大哥……你不慫——”


    他的話被拋來的通訊終端終端打斷了。


    “聽好了我發現了一個非常棒的定律那就是‘同一個危險或者陰暗的場景至少會有一個或以上的人不慫’所以現在趕緊立刻馬上給我走!”淩等閑低吼道,“聯係塔露拉!”


    他不想讓同樣的場景重演。


    雪怪小隊不再廢話,淩等閑深吸一口氣迴頭,霜星已經獨木難支,血色精怪看起來也根本不是內衛的對手,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要被處理掉了。


    ……沒辦法了,幸好霜星夠強,至少待會兒自保沒問題吧?


    淩等閑說實話感覺是有點懸的,他拿雙劍整個人都不清醒,不清楚能不能有一戰之力。


    烏薩斯內衛給他的威脅感極高,直逼塞雷婭敵對狀態,已經超過了巨狼之口……感覺上是這樣的。


    他最後看了看雪林,尋找某種迴應。


    最後紅蓮入鞘,他解開劍帶,紅蓮墜向地麵,紮在雪地上,然後握住噬孽,再衝鋒。


    “螳臂當車。”烏薩斯內衛說是這麽說,但反擊的一刀沒有半點輕視。


    “是的,螳螂……”


    “自然是雙手!”淩等閑即刻拔出白劍,腦海中的劇痛如風暴般暴發,無數畫麵碎片淹沒視野,他的主觀意識墜入其中。


    戰場邊緣,一條天藍色小蛟從光點中浮現、生成,眼中殘留著痛苦之色。


    看來下一次得提前離開他的身體……


    小蛟擺擺尾巴,視線一轉。


    糟糕,得幫忙先把那女孩救下來。


    天藍一閃,小蛟將仍處於既震驚又迷惑的狀態之中的霜星拖拽出了內衛和白鴿的攻擊範圍。


    淩等閑的痛楚爆發之時,在烏薩斯內衛的視角裏他的劍鋒也是同一時刻盛放的。


    “!”


    第一劍的交鋒他就察覺出大問題了,雖然他站住了腳跟,但那種幾乎無法阻攔的雜亂劍氣在他的護甲上瘋狂而急速地肆虐了一番,幾乎快要洞穿護甲最薄弱的地方!


    這隻是前奏。


    烏薩斯內衛以退為進以明了的一刀打斷了敵人的進攻,然後果斷的釋放漆黑的扭曲立場,在這樣的領域之中,速度和力量都會不可抵抗地被削弱,除內衛之外的所有生命都會受到影響。


    “嘶,唿……這家夥不對勁,是變數!”


    處於其中的身影停頓了一刻,內衛出刀,砍中殘影。


    “殘影?!”內衛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他立刻後撤,也正是此刻,一股危險的氣息浮現在他心頭。


    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迴身,勢在必得的襲擊一劍被完美擋下,內衛緊接奮力一斬在敵人身上深深留下了一道刀傷!


    但他臉色很不好,哦不對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沒有“臉色”可言了,但如果他還能有表情的話那一定是凝重。


    白鴿翻身墜落,一劍劃向地麵再度騰起,最後穩穩落地。


    剛才那一刀給內衛的感覺就是……明明斬中了,卻仿佛斬在了空處。


    “不過既然中了刀……那就好——”


    下一刻,亮起的白光驅散了傷口上的黑色煙霧,不,與其說是驅散,更像是湮滅了那種力量,沒有一絲阻礙。


    更讓內衛意外的是,白鴿的劍上還挑著著一塊東西。


    “那是……‘國度’!?”


    白焰攀附而上,國度就此消失。


    “什麽情況?”其他兩名內衛看他這邊出了問題,出聲詢問。


    “意外狀況,敵人機動性與銀槍天馬同層次也許略高,攻擊手段類似炎國禁軍,力量層次很高,需要提高重視,最重要的是……他無視國度影響。”


    “明白了,我獨自處理這頭精怪,你和他盡快拿下。”


    當兩名內衛一同向他發動攻擊時,淩等閑抬起頭,表情猙獰地問道:“為什麽是我?”


    “?”


    下一刻,劍光伴隨血花盛放,雪瀑十萬飛濺,一場血戰再度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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