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實耐磨的衣服多帶幾件,你全部身家就那個魯珀送你的那套衣服最結實,這東西損耗速度永遠比你想的要快。”


    “好的。”


    “幹糧最好裝好一個月的量,這樣對於你來說可能比較穩妥。”


    “好的。”


    “短刀也多帶把,除了防身其他很多時候也都用的到。”


    “等下哈,刀……嗯,現在好了。”


    薩弗拉看著少年忙前忙後收拾行裝內心並不如表麵上那樣沉靜,她始終覺得這個決定對於一個幾乎沒有野外求生能力的人來說實在是太瘋狂了。


    “喂,淩等閑,你來真的?”最後她還是沉不住氣皺眉道。


    “……當然。”淩等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雖然被夜半這麽一問他好不容易平複的腿肚子又開始微微發抖。


    淩等閑忍不住又抬頭看了一眼,那隻藍黑小獸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依然十分自然地混跡於那群長吻眠獸之中。


    “你不會是想賭我的良心不能扛下眼睜睜看著你走向荒野而不得不帶上你吧?”夜半感覺自己的腿肚子也有點抽了,她也不知道這家夥會不會賭贏,“我可是傷沒好利索嗷,還有礦石病說不定因為經常跑荒野身上還落下了什麽雜七雜八的荒野病之類的毛病……”


    淩等閑哭笑不得:“沒有沒有,我還沒那心計,我也有好好考慮過的。”


    “那你就是在拿生命開玩笑了。”夜半眉間依舊緊鎖,“永遠也不要小看荒野,有的地方就連移動城市都沒有涉足過,我也不敢深入渺無人煙的地帶。”


    “那我也沒說要深入渺無人煙的地帶啊。”淩等閑有些不解。


    “但你在方向感這方麵可能是個殘疾人。”夜半迴答得很果斷。


    “憑什麽這麽說!”淩等閑感覺受到了冒犯。


    “小閑夜半你們倆待會兒去營地北邊一下,隊長有事找你。”風笛推門而入一如既往地有朝氣。


    “淩等閑,我現在問你出門往哪邊是北邊?”


    “……右……應該。”淩等閑有點不自信了。


    “嘖,猜對了。”


    “喂!我沒問題!”


    風笛聽得有些迷茫但看出來了一件事:“你們倆已經成朋友啦?”


    “……”淩等閑沒說話,他在等夜半反駁。


    然後夜半就低頭擺弄她的弩箭去了。於是風笛就看向了淩等閑。


    好,我學到了。淩等閑心裏尷尬之餘勇敢地點了點頭:“算是了吧。”


    “欸——真好啊,我也想和夜半做朋友的來著。”風笛感慨道,明亮的目光掛在夜半身上一動不動。


    “……別這麽看著我啊……”夜半低聲嘟囔著,她知道風笛從一開始就對她相當好,而且也是個好人,還和自己的隊友一起給了她一個賞金獵人那麽多照顧,但是她們倆實際上也沒怎麽相處,現在風笛就是給她一種很親切的陌生人的感覺,她不習慣把這種關係視作朋友關係。


    擱淩等閑身上差不多就是路邊突然向他遞出棒棒糖的陌生人那種感覺……


    “菲奧娜,你也別讓夜半太難為情了吧……”淩等閑感覺夜半已經想原地打洞逃跑了。


    “可是小夜半好可愛啊……”夜半杏目圓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一身黑色係的衣服和手上的武器:“我?可愛?!”


    “對呀,臉上經常帶著些小表情還有睡覺的時候喜歡縮成一團的樣子超可愛!”


    淩等閑感覺這倆人好像要在奇怪的地方爭執起來了。


    ——十分鍾後這件事以“風笛和夜半之間的關係算是認識的人和夜半其實還是有那麽一點可愛”為結論收了尾。


    “好了我們也該去隊長那裏了,一起走吧!對了小閑你收拾東西幹嘛?”風笛一拍手示意兩人跟上,目光掃到淩等閑的背包順便問了一句。


    “這不是剛補完日記嗎我想著別丟了就把它收拾到背包裏了。”淩等閑立刻推著風笛肩膀往外走,“笛子咱們見號角幹什麽你還沒說呢。”


    “哦,也沒什麽,就是關於賞金的事。”風笛有些疑惑背包怎麽那麽鼓但也沒追問轉而興致勃勃的解釋起來:“就是小夜半不是接了那個‘殺死或驅逐野獸’的懸賞任務嗎?後邊軍隊來搜查過附近山裏沒有再發現有那頭大型野獸的蹤跡,估計是被戰鬥的動靜嚇跑了,隊長去和他們‘解釋’了一下把這件事定性為‘驅逐成功’幫你把賞金領下來了。就是中間過了幾道關卡賞金幾乎少了一半。”


    “這恐怕不太容易吧?你們上邊的人沒拿夜半感染者的身份說事?”淩等閑覺得沒那麽簡單。


    “嘿嘿,確實,隊長在匯報報告上淡化了一點細節。”風笛高興得像是自己做的一樣,隨後一驚,“不對,隊長說了不要告訴你的,算啦算啦,待會兒你們別說是我說的。”


    “……除了你還能是誰說的?”看夜半表情她好像不太擅長應付風笛,“不過也還好,至少沒白跑這一趟……那什麽,請、請你幫我謝謝你們隊長啊。”


    “好!沒問題!交給我吧!”


    而淩等閑則是不著痕跡地看了看藍黑色的小狼獸,後者自然而然地歪了歪頭,以看似單純的目光目送三人離開。


    最後見號角沒什麽波瀾,賞金交接之後她略顯疲憊的臉上也算多了點輕鬆,隻是看向風笛的目光裏總帶著歉意,對於隊長來說無法保住自己的隊員想必是格外痛苦的。


    “還是要謝謝你們,幫了不少的忙。”


    夜半連忙表示自己臉皮薄不敢認這份功勞,號角輕輕搖頭沒多說什麽,隻是看向淩等閑用目光表示自己的感謝。


    “也別這麽說我……我依舊不知道我做了多少有用的事,”淩等閑看了一眼某個瓦伊凡,“但是受某人啟發,樂觀一點來說,我說不定做得挺好?”


    “是挺好。”號角的嘴角也微微揚了揚,恢複了些神采,隨後示意沒什麽事了。


    “……該走了。”風笛被號角留下了,淩等閑趕忙準備啟程。


    “喂,我說你甚至不打算跟她道個別啊?”夜半摟著錢袋問道,感覺他有點不近人情。


    “我怕跟笛子說一聲就被她打包留下了。”


    “原來如此……”夜半算是知道這兩人的地位問題了,感歎歸感歎,她顏色一正,“那你也知道人家為什麽要攔你,真不改主意?”


    淩等閑自知這是個任性的舉動,也就不爭辯,隻是笑了笑推門而入在背起背包之前最後檢查一次物資,見他來真的,夜半打算從背後打暈他留給風笛處置,淩等閑動作一頓,道:“我也想變得強大些,能夠在許多時刻,不用說‘再見’。”


    夜半的動作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直到淩等閑迴頭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你想幹嘛?!”


    “希望下次見到你你能成熟些。”薩弗拉女孩最後從腰間摸出一個瓶子拋向少年,後者忙不迭地接下,她歎了口氣:“那是鑽頭他們賴以生存的東西,遇到麻煩的對手按噴頭用一點,別太多,這東西收集起來也不容易。”


    長吻眠獸。夜半的小夥伴們可不止身手敏捷,淩等閑瞬間明白這東西的貴重,長吻眠獸因為能夠分泌這種特殊的催睡物質被獵殺到瀕危。


    夜半也不是沒想過賣這種物質還債,但是這東西一來不好收集容易變質,二來經常販賣長吻眠獸的分泌物很容易讓人想到她飼養了眠獸,到時候又是一場殺禍,根本上她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夥伴陷入險地。


    “謝啦!”淩等閑感激地笑了笑,推門而出——


    他也曾在許多中二的夜半想著有一天能出門仗劍走天涯,直麵風霜雨雪,斬斷枷鎖腐敗,用可笑的命運作日記的腳注,用可歎的傳奇作記憶的篇章,用可讚的壯舉作旅途的雕像。


    而現在,與以前第二天睜眼麵對的終究隻是天花板仍舊要起床上學所不同的是,眼下他真的要仗劍天涯了——還有把破城矛。


    他攀上了一個小丘,遠處是壯闊的景色,遠方模糊的山川、寂靜而熱烈的大河、猙獰刺向天空的源石山……天邊飛過一隻綺麗的羽獸,這個世界上有天災、礦石病、感染者、非人威脅……還有歧視與壓迫,礦石病隻是一個表麵的借口,人心才是壓迫的源頭。


    “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那就盡我所能做些事情吧。”他這麽想著,當然,迴家依然重要。


    遠方的烽火,災難的齒輪,他是不是有機會去阻止?他迴頭,那道藍黑色的身影如影隨形,一聲喘息,他又看向遠方。


    “你好,明日方舟。”


    一點補充。


    淩等閑和藍黑小狼獸一前一後行走在平地上,身邊高大的樹木已經被甩在身後,腳邊隻有錯落的灌木四處灑落。


    遠遠地出現了一個人影,此時淩等閑還在思索這隻有著特殊能力的小獸跟著自己的目的,好一會兒才發現人影。


    “杜瓦叔?!”


    庫蘭塔男人笑了笑:“等到你了,我也要出一趟遠門,可以送你一程。”


    “……謝謝。”淩等閑知道杜瓦一定瞞著他什麽,但他選擇相信杜瓦,該告訴他時,杜瓦一定會告訴他,直覺如此說道。


    第一卷?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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