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林衣大學時期的最後一個暑假已接近尾聲。


    “什麽時候迴學校?火車票買了嗎?”


    “買了,7月6號晚上的火車。你呢?”


    “真巧,我也是。我們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肖楊眨眨眼,然後來了一句,“我這是在調戲你,看出來了嗎?”


    林衣一頭黑線,這人現在怎麽這麽痞。


    看著林衣守著冰櫃,一副小生意人的樣子,肖楊褐色的眼睛裏滿是笑意。


    肖楊知道林衣是一個很倔強,獨立且好強的人,她不喜歡接受別人無故的好意,準確說,她是怕接受別人的好意後,沒有辦法還給對方人情。


    肖楊還知道,林衣假期不喜歡迴家。


    陽光直射下來,空氣溫度驟然上升。


    北方的空氣濕度很低,周圍的樹開始卷起自己的葉子,正午的陽光很刺眼,林衣眯著眼睛,看著這個因缺水而貧瘠的地方,心裏很平靜。


    每個人的心裏,在某個時間段,都會有一塊因缺水而貧瘠的地方。隨著時間流逝,這塊地方,也許會逐漸縮小,也許會徹底消失,但更多的,應該是被刻意隱藏或者遺忘。這個世界那麽大,一輩子那麽長,有很多美麗的地方等著自己去遊覽,有很多有趣的人等著自己去結識,有很多精彩的故事等著自己去演繹。


    林衣突然開始期待,期待那些正在向自己走來的未來夥伴,期待自己走向的路通往的地方。


    7月6號,林衣和肖楊坐在開往市客運站的大巴上。


    窗外的最多的景色是黃土山丘,覆蓋著稀稀疏疏的野草,偶爾可以看到放羊的老人和小孩。也許是土黃色太多,連帶著野草看起來也帶著幾絲黃。


    “別看了,你以後還有很多機會來的。”


    “嗯?”林衣下意識迴答,“寒假我就不到這邊來了。”


    “果然蠢。”肖楊嘟囔。


    林衣沒聽清,看著肖楊挑起來的眉頭,知道肯定不是誇自己的話,聰明的沒多問。


    然後兩人一路無語,林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向窗外,肖楊坐在過道的位置,一路打瞌睡。


    中午時分,大巴到了客運站。


    跟著人群走出客運站,肖楊拉著林衣的行李箱,背著自己的電腦包,找了一家拉麵館坐下來,點了兩碗牛肉麵,肖楊吃麵故意發出哧溜哧溜的聲音。


    “這樣吃麵才是正確的吃法,你那種吃法也太小家子氣了。”


    林衣接住肖楊丟過來的嫌棄眼神,翻了個白眼給他。


    “這麽燙,你是沒有熱感神經嗎?”


    “嘖嘖~”


    不理會肖楊意味深長的嘖嘖聲,林衣專注和自己麵前的一大碗麵鬥爭。


    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肖楊,林衣心情複雜,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刻的感受。


    “別一臉苦相,我隻是轉車,剛好隻有一趟直達車,所以湊巧跟你同趟車咯。”


    火車哐當哐當,此刻的林衣和肖楊在同節臥鋪車廂裏。對於肖楊死皮賴臉的跟自己對鋪的女生換位置的行徑,林衣表示很佩服。


    火車慢悠悠的向前駛去。


    天色已經黑了,臥鋪車廂的人都已經熟睡。


    經過那些小站時,車廂從窗簾的縫隙裏刺進來亮光。


    林衣借著這些光,看見對鋪的肖楊平躺著,雙手枕在腦後。他沒蓋被子,寬大的白色襯衫,深色的短褲,左腳搭在右腳上。現在車廂溫度有點低,肖楊沒有蓋被子,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空調的溫度開的很低。肖楊轉身過來,麵對著林衣的方向側睡,蜷縮著腿,雙手交叉在胸前。


    林衣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認命的從中鋪爬下去,小心翼翼扯動被肖楊當作枕頭的被子,深怕肖楊突然醒過來,費了老大勁,總算給肖楊蓋上了被子。幸好這過程中,肖楊一直睡的很沉,沒醒過來,不然她得多尷尬。


    林衣覺得冷,用被子包裹著自己。她現在睡不著,耳朵裏塞著耳機,單曲循環著《theworldisnotenough》。


    她想起了顧陽。那時他們,正在為中考準備。


    她那時走讀,顧陽住校。她坐在教室中間第一排,顧陽坐在林衣的右後方第五排。每天晚上的自習,顧陽都會坐在林衣的身旁,找林衣補習。


    16歲的顧陽,就有很多女生喜歡,長的很好看,籃球打得很好。笑起來眼睛會彎彎的。


    15歲的她,有著明顯的高原紅,長的沒有顧陽好看,但學習很好。笑起來眼睛也會彎彎的。


    她每天都很開心,每天晚上的自習,都是她最開心的時候。每天顧陽坐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的心裏都會暖暖的,仿佛能開出一朵花來。懵懵懂懂,她並不清楚那就是喜歡和被喜歡的感覺。


    那時,夜空的星星總是很明亮。


    顧陽看她的眼睛也很亮。


    有天,顧陽借了她的生物書。第二天還給了她。


    她拿到顧陽還迴來的書以後,就開始一頁一頁翻看。也許是她想看看顧陽看過的書,也許是顧陽借書和還書的神色異常。總之,她開始仔仔細細一頁一頁的翻看,就像尋找藏起來的寶藏。


    然後,她找到了。


    一張紙條。


    夾在書頁中間。


    她一直都知道,顧陽寫的一手好字。那張紙條上的四個字格外的好看。用中華詩詞的鑒賞詞語來形容,就是飄逸流美,遒勁靈動。


    我喜歡你。


    他寫著“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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