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


    秦河穿越之前的世界,鹽早已廉價到家家戶戶都能輕易消費。


    但在這大乾王朝可不是如此。


    物以稀為貴,這個世界的鹽主要來自於岩鹽與海鹽,產量本就稀少,又沒什麽精加工的手段。所以即便是劣質的粗鹽在市場上也十分昂貴,普通人難以享受。


    至於白細的精鹽,那是禦貢之物,多數人窮其一生也不曾見過。


    南疆有一邊靠海,那邊就有個大的曬鹽場。為防海寇滋擾,曬鹽場還有兵丁把守。


    可惜南疆產的鹽全都走陸路運往京城,上供給達官貴胄,一顆也入不了普通人的飯碗。


    造房的瓦工買不起房,曬鹽的鹽工吃不上鹽,世界或許總是如此荒誕。


    但毫無疑問,這是條生財之道。


    道理誰都懂,隻是這鹽從哪兒來?


    去重兵把手的海鹽場偸鹽是九死一生,自製海鹽更是無稽——因為臨靠海岸,治下又多是流放罪犯後裔,因此南疆官府對私製、販售海鹽抓得最緊,一經發現,當場便可格殺。


    不過秦河也並不準備走海鹽這條路。


    上一世他家附近有個鹽場,學校為了省錢,還組織過學生春遊去鹽場參觀。


    當時的秦河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段廉價又無趣的經曆竟然會在未來深深影響他的命運。


    所以說,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還真沒錯!


    不過要開始他的製鹽計劃,秦河還需要一個幫手。


    傍晚時。


    許崗抱著一壇酒、半隻雞迴到家,才發現秦河早已在院子裏等他。


    “秦哥兒?”


    許崗瞪大了眼睛,喜道。


    “我本想去叫你,沒想到你自己先來了。快、快,嚐嚐這黃酒!”


    秦河卻不忙搭腔,隻是將自己的錢全部摸出來一字排開。


    “秦哥兒,你這是什麽意思?”許崗疑惑。


    “我有一條發財大計,眼下缺些本錢,想找你一起湊一湊。”秦河也不藏著掖著。


    沒想到許崗嗬嗬一笑,他從懷中取出一把銅錢,又鑽迴屋內取出一個袋子,將存錢盡數倒出來。


    “秦哥兒若是缺錢花直說就是,咱們兄弟倆何必說那些閑話?”


    許崗還以為秦河是找了個由頭和他要錢,他大笑著道。


    “當年要不是秦哥兒你講義氣,采石場崩塌時沒拋下我,現在我哪還有命喝酒吃肉?”


    秦河過去的確是個沒出息的地痞無賴,灰暗的人生中僅有講義氣這一條優點,但這也讓他結識了許崗這個好兄弟。


    所以秦河有了發財的機會,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信得過的許崗。


    “我並不是找你討錢花,”秦河解釋,“我是讓你入股,大家一起發財!”


    “啥叫入股?”


    秦河一愣,勉強解釋道:“便是一起出錢出力,賺到錢後一起分!”


    “合夥做生意?”許崗皺起眉來連連擺手,“不成的,咱們是賤民,識不得字,如何與那些商賈簽契子、做生意!”


    他頭腦本就不靈光,常被惡商欺騙,因此對經商抵觸又畏懼。


    秦河安慰道:“我們並非是去市集上擺攤買賣,而是弄點私鹽去賣。”


    這話更將許崗嚇了一跳,雖說兩人以前坑蒙拐騙的事沒少幹,但私鹽畢竟是掉腦袋的勾當。


    “秦、秦哥兒,你、你要去鹽場偷鹽?”許崗結結巴巴地驚問。


    秦河搖了搖頭:“不,我們自己製鹽。”


    “自己製鹽?”許崗眨巴大眼,顯然沒想到自己這義氣兄弟還會製鹽。


    秦河猶豫半晌,還是將自己的計劃說出:“往東有個苦潭,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許崗嗬嗬一笑,“苦潭的水苦得要人命,裏麵連魚兒都撈不著一條,秦哥兒你提它作甚?”


    “我準備用苦潭水來製鹽,現在得購置幾口大鍋、立兩方土灶,還需一個壯漢與我去挑水。”


    秦河正色道。


    “許崗,這可是咱們翻身的好機會!試想,哪怕你身體比其他人壯一些,但總靠搬羊度日的話,又能再活幾年?”


    許崗沉默了,他腦筋慢,但不是傻子。


    今早去搶著搬羊時,那些麵黃肌瘦的漢子便已令他心悸。


    許崗的父親是北方蠻人,身體比許崗還要壯實一些,但在這南疆也沒活過四十歲……


    父親死的那天,許崗就守在床邊,無助地看著父親用力捂住心口一邊喊疼一邊嘔出黑血,折騰了好幾個時辰才最終咽氣。


    生活在底層的人們早已對各種悲劇感到麻木,但這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想從永無止境的泥淖中脫身,而是缺乏一個脫身的機會。


    現在,機會來到了許崗的麵前。


    “秦哥兒,我跟你幹!”許崗咬緊牙關。


    他不想像父親一樣無助的死去,也不想自己將來的兒子和他一樣流浪街頭。


    說幹就幹。


    秦河將錢都收攏到自己口袋裏,然後準備去購置製鹽的設備。


    至於許崗,秦河吩咐他趁黑去苦潭打水。


    他們這事兒隻能在晚上幹,但苦潭一路要經過無人的沼澤區,在夜裏危險至極。


    “小心些。”秦河拍了拍許崗的肩膀。


    兩人分頭行動。


    這個點,市集早已閉市,但秦河這種地痞流氓自然有他的路子。先前遇到的麻臉六就自己在家裏偷偷倒騰鐵器。


    秦河趕到他家門口時,天空已是星光熠熠。


    用力拍門。


    “秦哥兒,你這是?”開門的麻臉六有些詫異,又有些警惕。


    他知道許崗那大塊頭一直跟著秦河混,如果兩人要趁黑搶自己,他可以擋不住。


    秦河嘻嘻一笑:“我來看看你的貨,照顧你的生意。”


    麻臉六更是疑惑,左顧右盼確認隻有秦河一個人後,才側過身子,讓對方進門。


    見秦河真的拿出錢來,麻臉六才從詫異中醒悟。


    “我要一口鐵鍋,別太鏽,再給我弄點好磚頭。”秦河說道。


    麻臉六聽完嬉皮笑臉道:“都說人有了女人性子就變了,看來老話果然有理!”


    秦河一怔。


    麻臉六接著調笑道:“你自己獨身住的時候連爛牆都懶得補,如今有了女人居然還想著買鍋搭灶,嘿嘿,看來那女人一定把你伺候得舒服透了!”


    秦河本還擔心麻臉六懷疑自己為何買這些東西,沒想到對方先替自己編好了理由,當即嗬嗬一笑。


    “秦哥兒,你就隨便挑吧。”麻臉六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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