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巫濁準時赴約雷貧之邀,上次在雷府品嚐過玄翼獵後腿之後迴味無窮,巫濁忍不住拿雷久的手藝對比了一下昨夜林府聚餐時的菜品,大失所望,心中早已給林府的後廚扣上了不過爾爾的帽子。轉念一想,巫濁頓時又覺得是自己的嘴變苛刻了,怎麽能拿一群廚子對比一個姑娘家家呢,對這群廚子也太不公平了當。


    再至雷府,巫濁從雷家眾弟子的臉上看出了戲謔的神色,不禁腦補了一出眾人質疑自己天才身份的好戲,但吃人嘴短,來蹭飯之人怎麽也不好向東家發難吧,便忽視了這樣的戲謔神情,轉而變成了對今日菜肴的期待。


    “老前輩今日不在這院中督促各位的修煉?”巫濁看向雷貪常常躺身的搖椅,今日竟無雷貧的身影,不禁好奇,下意識發問,但話語一出,巫濁便馬上後悔了,前日一見,雷貧滿臉都是老人斑,又經風吹日曬,恐怕已早危在旦夕,自己如此一問倒是與祝九十歲老人長命有著異曲同共之妙,雷家眾人不要覺得自己明知故問,陰陽怪氣才好。


    “姐夫,家祖正在書房內小憩,姐夫可自行前往。”此刻巫濁再不知道此前眾人的戲謔是如何迴事也太過於遲頓,這兩聲姐夫倒是十分受用,隻是說話之人意識到了語誤後便跑開了,巫濁想聽的第三聲也無人作答。


    帶著這一絲不甘,巫濁再次麵見了坐在書案前狂咳不止的雷貧,感受著雷貧身上完全消散的天玄境強者的威勢,巫濁也是眼角微紅,想雷貧一身修為已至化境,也無法逃出天人桎梏,一時間巫濁對於求仙問長生充滿了向往,不至永生,終究不過是生老病死。


    “小友似乎是與前晚分別之時有了些許變化?”巫濁不知道變化從何而來,自然無法應答雷貧之話:“老前輩為何修煉呢?為了揚名天下亦或是為了雷家蒸蒸日上?”


    “不知道,老朽出生之時雷家也不是沒落之流,自然談不上是為了雷家。至於揚名天下嘛,年少的時候意氣風發,自然想過,隻是樹敵太多我又不得不躲迴雷府,像個烏龜一樣,一遇到危險便鑽迴殼中。老嘍,年輕時不知所為,不知所謂,現在我隻想我雷家子弟好好的,老朽沒想請楚的事就讓兒孫代我想想吧…嘖,好小子,老氣橫生的審起老子了?”


    “不敢,這不是聽聽老前輩的光輝往事嘛”,巫濁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紀,整個生命便隻有兩件事,一是迴憶往昔歲月的人與事,一是寄希望在後來人之上,雷貧自言不知其誌,卻句句不離雷家,大約是用情深沉,不溢於言表吧。但巫濁卻更希望雷貧能多迴憶點往昔,一旦老人不再談論過去,那是下定決心離去了。


    “前輩,小子不日便返迴連隆了,家仇不得不報,前輩也知道巫家的敵人勢力通天,我不能長久駐留南沙,牽連了雷家眾兄弟,我會常迴來看望前輩與雷家眾兄弟的。”這是巫濁第二次道別,倒是比第一次容易開口多了,巫濁心裏清楚,如此道別的言語是自己與雷貧的最後一麵,不出意外的話,不會有再見了,巫濁受夠了道別卻也不斷在道別,就如同雷貧受夠了周旋妥協為了家族又一而再的妥協一般。


    “老朽沒有意見,你何去何從也不需要告知老朽,不過你還是得去告知一下小久兒才好,她可不像老朽這般好說話。”


    告別了雷貧的巫濁又出現在了雷久的廚房之中。巫濁愚鈍,竟以為雷久上次製作的玄翼豬腿是柴火所烤,今日站在了廚房之中才發現有兩名修士雙手扶著鐵製的烤爐,手中玄氣不斷激發,向烤爐傳遞著熱量。


    “公子怎麽來這裏了?”雷久看到巫濁出現在自己的廚房重地,欣喜的過來,一貫溫婉的對著巫濁行了個禮。


    “爺爺昨天晚上叫我來吃大餐啊,怎麽不歡迎我啊。”巫濁倒是臉皮一如既往的厚,一句爺爺脫口而去,惹得雷久臉上紅霞陣陣。雷久自然知道巫濁是應邀而來,連邀請巫濁前來一事也是她提醒雷貧的結果,理由自然是:“為公子賽場上的英勇表現而慶功。”


    “不是,是說公子作為客人,怎麽能進入廚房呢,穿出去人家未免責怪我雷家禮數不周。”


    “原來如此,那我也幫忙吧,這樣就算不得是客人了”,於是也不管雷久如何反對,巫濁換了其中一名修士,雙手搭在了烤爐之上,感受著爐壁傳遞至手心的溫度,巫濁暗自輕了一口氣:“還好,這溫度我能模擬出來”,終於是不再為故作老成而擔心失敗,熟悉之後又讓另一名還在堅持的修士離開了。巫濁一人頂替了兩名修士的玄氣輸送熱量毫無壓力,廚房中已隻剩巫濁、雷久二人,氣氛旖旎起來。


    “公子是另外有話對我說?”


    “是”,巫濁稍稍有些猶豫,道別的話臨到嘴邊卻怎麽也不似麵對雷貧之時順口,但雷久即然主動發問,巫濁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準備過幾天迴連隆了,迴了連隆才有機會為巫家報仇,至少也不會有人威脅你的安全。”


    雷久一瞬間已經是在內心深處將那一句“我不怕”重複了千百遍,欲說還休,最終隻有一個點頭表示同意:“那公子一定要注意安全。”兩行清淚順著臉頰飛快的滑落至衣襟,又迅速的抹幹淨了淚痕,她不能讓巫濁擔心,同樣不能成為巫濁的負擔。從檢測出沒有修煉天賦開始至今,雷久沒有一日如同現在一般痛恨自己不入玄道。


    盡管雷久抹眼淚的動作十分隱秘,但巫濁還是捕捉到了,捧起雷久紅彤彤的臉頰,大拇指抹了抹雷久的淚痕,相顧無言。最後還是雷久大感難為情的拔開巫濁的雙手:“你這人怎麽停止加熱烤爐了啊,看你等會吃什麽。”


    “等我大仇得報,我便迴南沙生活,如何?”雷久也是終於拿出了當初麵對其祖父拷問之時的果決,隻迴了一個字。


    在一大盤沉樹飛鳥幾乎被巫濁一人掃蕩光之後,兩人便在雷府門前上演了一出依依不舍的畫麵,雷家眾人見慣不慣,隻是內心深處的一個專有稱謂唿之欲出。


    雷貧望著窗外,思緒飛舞,片刻之後似是若有所感,提筆在紙上寫下了蒼勁有力的兩行大字:須知少時拏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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