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頃刻間,雷聲轟鳴,天空中的黑雲迅速聚攏,將原本的空缺處填滿,微弱的陽光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殿再一次被黑暗與壓抑籠罩……


    “我這一擊助力,也算是如你所願了吧,丹楓?”


    伴隨著凱文的詢問,耀眼的白光逐漸黯淡,卻不見有第二人迴應。


    隻見青年的屍體被無形的力量緩緩托起,沉浸在如夢似幻的光繭之中,刺入胸膛的擊雲應聲落下,恢複了曾經的光彩,存放在重淵珠中的權能被徹底耗盡。


    站在後方的瓦爾特默默注視著凱文的操作,他意識到,被調用的那一小部分死生之權能或許隻是起到堪堪起搏器的作用,真正重要的是眼前這個將青年包裹的光繭。


    其中的時間正以驚人的速度流逝,既沒有迴溯,也沒有停滯,而是在堅定地邁向未來。


    終焉的權能……


    可為何,在如此情況下,卻沒有出現任何好轉的趨勢呢?


    望著漂浮在半空中的光繭,三月七的嘴唇微微顫抖,驚訝得語無倫次。


    “丹……丹恆……真的能活過來嗎?”


    側目看向身旁的少女,看著少女臉上逐漸幹涸的淚痕,凱文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給予對方肯定的迴答。


    “或許吧……但我所提供的終究不過外力罷了,而這決定權也不在我,而是他們自己。”


    “所以……”


    一旁的星蹲下身子,將散落在地上,無人在意的彩色冰晶一一拾起,端詳了片刻後,又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丹楓到底是誰?”抬頭看著凱文,星有些好奇地問道。


    雖然她並不拘泥於丹楓與丹恆隻有一字之差,但凱文說“要死的不是丹恆,而是丹楓”,這讓她不得不疑惑二者之間有什麽關聯。


    “這個問題……”對於星的疑問,凱文並沒有立即迴應,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一邊正沉浸在思考中,眼中閃爍著思索光芒的景元,“我想景元將軍會比我更適合迴答。”


    沒有在乎景元會是如何反應,凱文知道對方在顧慮著什麽。


    任由光繭在身後漂浮,望著大殿後方的海麵,凱文朝著前方徑直走去,瓦爾特見狀,頓時心感不妙。


    這家夥該不會是想……


    於是,他連忙緊跟前者的腳步走去。


    站在大殿的邊緣,凱文佇立良久,他平靜地俯視著下方。


    海風喧囂不停,此刻的海麵倒映著天空中的漆黑,浪花拍打著石壁,一次比一次兇猛,像是一隻困獸在掙紮。


    似乎在絕滅大君——幻朧入侵鱗淵境洞天後,空氣中的緊迫感滲透進了每一滴海水。


    “我沒料到丹楓的做法比我想象的還要瘋狂,補全?這可不是瞬息之間就能夠完成的蛻變……”感受著周圍的緊迫感,凱文自顧自地說道。


    深吸一口氣,凱文感歎道:“鱗淵空懸,建木侵染,留給羅浮喘息的時間屬實不多了……”


    “更何況,距離他們到來的時刻也不遠了……”


    “他們?”


    瓦爾特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雖然很快想到了是誰,但他還是不解。


    從量子之海到虛數之樹,並且還是精準地定位到正在航行的羅浮,這種程度的跨越真的是能在一日之內就能夠準備完成的嗎?


    瞥了眼瓦爾特,凱文一句話解釋道:“時間是相對的,瓦爾特。”


    瓦爾特沉默了片刻,的確,他總是下意識忽略了這一點。


    正因為宇宙各處的時間流速不對等,才會有星曆,開拓曆,築城曆,琥珀曆,係統時等諸多繁瑣的曆法與時間計量單位。


    但這似乎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支撐他們跨越的基礎是什麽?


    對於瓦爾特的疑惑,凱文同樣給不出答案,在他看來,如今的摯友渾身都充斥著謎題。


    並且他能明顯感覺到,對方有很重要的事在瞞著自己……


    “現在,你打算怎麽做?”看著陷入沉默的凱文,瓦爾特迴歸正題問道。


    注視著下方的海麵,凱文說道:“既然幻朧能夠入侵鱗淵境洞天,那就說明這個來自於持明龍尊的不朽封印,在某些不起眼的方麵依舊存在著缺陷。”


    都說不朽的龍已經隕落,不朽的命途已然殘缺,但傳言究竟真實與否,封印的缺陷是否出自於這個原因,凱文並不知曉。


    他不是令使,也並非絕滅大君,更沒有幻朧那種特性,但要解決空間封印上的問題,在凱文看來,這並非什麽難事。


    隻是,在命途上,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出色的命途行者。


    他對命途的參悟甚少,對開拓的積累更極為淺薄,若是貿然使用自身的力量與這種完全來自命途的造物相碰撞,最終會對鱗淵境導致何種影響,完全無法估量。


    抿了抿唇,凱文緩緩抬起手,一柄恍惚閃爍著的金色十字出現在他的掌中。


    “虛數的權柄……”看著對方手中那模糊不清之物,瓦爾特心有餘悸道。


    凱文點了點頭,如今的他對此物沒有再介紹的必要。


    這金色的十字從虛數中誕生,其作用卻是抹除虛數……即便殘缺,卻仍是目前針對命途造物的最佳方法。


    “可你真的不考慮,封印被抹除後是否還有恢複的可能性?”注視著凱文,瓦爾特麵色嚴肅地問道,“還是你認為,‘時間’會如同上次那般,將一切破敗都挽迴嗎?”


    “……”


    …………


    水鏡之下,一道身影正迅速地下沉。


    窒息感始終相隨,巨大的水壓令丹恆無力掙紮,任憑他怎樣搏動自己這副殘破的身軀,都無法止住這越來越快的下沉趨勢。


    看著頂上那唯一的光點逐漸縮小,任由他如何伸手抓去都抓不住,直至最終消失不見,絕望與漆黑將丹恆徹底籠罩。


    “罪囚丹楓,身犯十惡。念其舊功,蛻鱗輪迴。流徙化外,萬世不返。”


    “為什麽要一意孤行?!”


    “交出化龍妙法,龍師們還能留你一命。”


    “丹楓大人,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切皆因你而起!”


    一道道刻骨銘心的聲音在丹恆耳畔幻響,卻也越來越模糊。


    好黑……


    好痛苦……


    好想就此睡去……


    自己,真的就要止步於此了嗎?


    疲憊的眼眸重重垂下,僅剩的氣泡從口中唿出,恍惚之間,過往的種種仿佛在氣泡中為丹恆重播。


    他看見姬子小姐向自己發出的邀請,瓦爾特先生在後麵默默看著,眼中同樣帶著歡迎。


    “從今天起,你就是列車的一員了。”


    他看見三月七與星放心地將後背交給自己。


    “丹恆,後麵的事,就交給你啦。”


    他看見那總是沉默不語,似乎一直理性的凱文先生,在夢境之中對自己的安慰。


    “你無需在意自己的血脈,力量也好,罪孽也罷,丹恆,我不會逼你做出選擇,你隻需要遵從自己的內心……”


    他看見熟悉的列車組總是在躍遷前樂此不疲。


    “打起精神,躍遷即將開始了帕!”


    他看見自己離開列車前,姬子小姐子最後對自己的詢問。


    “事情結束後,你會迴列車和大家一起旅行的,對吧?”


    “我保證。”


    是啊……


    自己當時明明保證過的。


    明明大家對自己還有那大的期待,自己又怎麽能讓大家失望?


    緩緩睜開眼眸,即便早已疲憊不已,即便早已無力掙紮,丹恆也不認同這就是自己最終的命運。


    他不是丹楓的影子,不是過往之血下龍尊的倒影,他是星穹列車的一員,他是同伴們放心的後背,他隻是丹恆,他會開拓出自己的路!


    霎時之間,水鏡奇跡般的翻轉,原本將丹恆吞沒的蒼龍竟淡然落至腳下,載著他向鏡麵之上席卷而去。


    抬手拂去水麵上丹楓的倒影,丹恆揮動著手中的擊雲,向著水麵刺去。


    嘭——


    水鏡在翻湧的浪花中炸開,丹恆安穩地落在水麵之上。


    他四處張望,卻不見丹楓的任何身影。


    直到……


    “幹得漂亮,丹恆……”


    水鏡之下,一道極為虛弱的聲音傳來。


    低頭看去,丹楓正輕輕依靠在一道細緩的水柱旁,似乎很是疲憊與虛幻,仿佛此刻的他才是那位囚犯,搖搖欲墜。


    “你做了什麽?”丹恆皺眉問道,心中竟有一絲不安。


    “咳咳……我……?”丹楓仰起頭,聲音虛幻縹緲,“我不過是順手將自己這個罪人埋葬罷了,至於你?”


    “丹恆,從現在開始,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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