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靠坐在電梯口的物資箱上,他揉了揉眉心。


    從腦中的聲音說起崩壞開始,一個又一個身影在他的腦海浮現,但他那時精神緊繃著,並沒有去查看。


    記憶告訴他,這是名為律者的個體,是繭的選擇,以毀滅文明為目的。


    不得不說,這審美,確實比反物質軍團強得多。


    哪怕是一千個人的千人之律者,外貌都是精挑細選的。


    尤其是第十三那位粉色頭發的律者,完美無瑕的氣質,怎麽看都隻是人的模樣。


    凱文不清楚聲音給自己看這些記憶是出於什麽目的,找不出邏輯與規律。


    畫麵從第三到第十四依次排列,這應該是自己曾經見過的律者。


    凱文選擇從第三律者開始,畫麵閃動,周圍是一片廢墟,視角低頭向下看去,手中握著的是一根棒球棍,又抬頭,朝著一隻粉白色的巨大怪物走去。


    嗯?第一人稱視角,代入感不錯,隻不過自己隻能看,並不能操控這具所謂的身體,有點難受。


    畫麵一轉,隻見第三律者正飛在空中俯瞰著地上的人類軍隊,然後又往遠處瞥了一眼,曾經的自己正在遠處望著律者,然後視線剛好和律者對上一瞬。


    凱文:……


    這就是照麵?什麽鬼?


    緊接著,畫麵又迅速切換。


    第四律者的照麵,也差不多,唯一不一樣就是自己從遠遠地看著,變成在人類部隊裏比較近地看著。


    第五律者,自己跟隨部隊趕到,見到的卻隻有一具屍體,不知是誰殺的她……


    畫麵跳轉到第六律者的畫麵,律者已經近在眼前。


    她跪坐在自己麵前,看著自己手中指向她的槍,眼神中露出了人類才有的恐懼、驚慌與絕望。


    那一刻,曾經的自己猶豫了,律者的陰謀得逞,那些無辜的平民在一瞬間死去。雖然最後成功擊殺了律者,但卻付出了無比慘痛的代價。


    凱文沉默了。


    ……


    但沉默並不能影響記憶的播放,畫麵來到第七律者。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火海,一個紅發女子站在火海之中。


    炎之律者,這就是天火聖裁的核心來源麽?


    看著自己身體周圍的冰晶,凱文大概猜到了自己體內寒氣的來源了,不是來自律者就是來自崩壞獸。不過,現在的自己,好像可以將這種寒氣內斂。


    身體的冰寒完美地抵消了炎之律者周身的高溫,這才得以讓自己逼近。


    這次,曾經的自己不再猶豫,直接擊殺了律者,取出律者核心的時候,凱文感覺到一道視線正在看著自己。


    他迴過頭,那是一位灰色頭發的少女,她目睹了自己擊殺律者的那一刻……


    凱文還沒反應過來,畫麵繼續跳轉,第八律者……


    凱文記不起她的名字,隻記得“第八”這個序號……


    “凱文,準備好了嗎?蘇已經定位到那個律者了。”


    一道純淨的聲音傳來,粉色的身影走到自己跟前,一隻手在自己眼前揮了揮。


    “……嗯……”


    凱文並沒有看向少女,而是徑直向前走去。


    *\\u0026……%¥


    畫麵閃爍,又緊跟著切換。


    自己從地麵醒來,手中拿著的疑似第八律者的核心。


    “阿波尼亞……”曾經的自己說道。


    看著記憶的凱文:???


    第八律者呢?怎麽就死了?阿波尼亞是誰?戰友嗎?


    凱文思索了片刻,覺得第八律者應該和意識相關,曾經的自己應該見過她,隻不過被抹除了記憶。


    嗯……還挺徹底的。


    畫麵切換到第九律者——岩之律者……


    “痕,我需要你給我製造機會。”曾經的凱文說道。


    “嗯。”聲音沒有絲毫猶豫。


    ……


    凱文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被叫做痕的男人,為了給曾經的自己製造機會,拚死牽製岩之律者,在數倍重力壓製下屍骨無存。


    他就這麽注視著痕死去。


    哪怕有一道視線在遠處注視著,他也毫不猶豫地將天火斬下。


    事後,少年問他。


    “是你決定的?”


    “是我決定的。兩害相權,我們別無選擇。”曾經的自己冷眼看著少年,“在那種情況下,隻有他才能……”


    凱文看著那位少年丟在曾視若生命的徽章,變成了怪物離開了。


    凱文無法評價曾經的自己是否做錯了,或許就如他所說,別無選擇。


    ……


    第十律者,千人之律者……


    空白之鍵的啟動實驗。


    “凱文,雷達顯示前方海域約有兩百個律者個體,你帶領大部分部隊前去迎戰。”一名逐火之蛾的高官命令道。


    “是。”


    “梅,可以開始了。”凱文切換頻道發了條信息。


    當凱文來到目標地點海域時,兩百個個體瞬間包圍了自己。


    隻有自己被牽製住,其他的律者才能對梅有可乘之機。


    凱文飛速地清理著律者,趕迴了p-21。


    梅由於多次使用空白之鍵,對身體造成了巨大的負擔,她痛苦地捂著胸口,跪倒在地。


    剩餘的律者個體見狀,同時向二人發起進攻。


    在戰鬥中,梅一把搶過天火聖裁,空白之鍵連接上了天火聖裁內的炎之律者核心。


    雖然連接僅持續五秒,但再現了炎之律者的力量,成功消滅了所有剩餘律者個體。


    至此,第十律者事件結束。空白之鍵也對梅的身體造成了不可恢複的損傷。


    凱文看著畫麵,喃喃道:“梅……”


    ……


    第十一律者,約束之律者……


    約束的領域內,普通的人類會迅速死亡,而融合戰士也會在一分鍾內暴斃,一切崩壞能都會無效化。


    這種悖論般的能力,幾乎不可被戰勝。


    維爾薇孤身進入結界。


    “果然,梅博士,這一次,我也是正確的。所謂的約束,終究也有上限。”


    ……


    後援隊趕到時,第十一律者已被懸吊在意味難明的十字上,再無聲息。


    他們看到了冰,紅色的冰,到處都是。


    雖然戰鬥早已結束,但那個男人周身特有的寒氣依然籠罩著整片戰場。


    而曾在這片土地上流出的所有的血,都以剛剛飛揚出來的姿態被凍結在了半空之中,仿佛一片暗紅色的海浪。


    愛莉希雅攔腰抱起已經昏迷的少女,站在他的麵前。


    “凱文……你該怎麽向她交代?這絕不是她想看到的結局。”


    “華會理解我的。”


    “正如我曾說過的那樣,我們別無選擇。”


    冰與霜仿佛葉脈一般,自男人的腳下向外生長。


    ……


    “看看他們的臉,凱文。你的眼淚……會結冰嗎?”


    “……”


    “……我討厭不守信用的人。”


    少女沒有再多說什麽,帶著懷中之人轉身離去。


    一片紅冰中,凱文獨自一人,佇立良久。


    他是勝利者,但沒有人會為一場慘劇歡唿。


    忽然,他聽到了唿吸聲,在冰層之下。


    他舉起巨劍,耐心地挖掘著,直到那微弱的唿吸聲再次傳入耳中。


    “……”


    “還能站起來嗎,千劫?”


    ……


    第十二律者,侵蝕之律者……


    “凱文……我知道你是對的……”


    “梅已經封印了律者。”


    “她說,在最後時刻,律者的活動出現了原因不明的紊亂。”


    “她沒有錯過那個機會。”


    “這樣就好……”


    “我陪著鈴……走到了最後一刻……直到最後……她依然是我的妹妹……”


    “我守住了……身為姐姐的驕傲……”


    “你沒有後悔,那樣便好。”


    少女的眼眸逐漸暗淡,但她的眼角卻閃過一絲笑意。


    “……凱文,我最後……還有一個請求……”


    “我在聽……”


    ……


    “赫克托爾知道王國終將陷落,阿喀琉斯也明白自己正在走向死亡。但他們兩人,依然義無反顧地踏上了戰場。”


    “在這個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悲劇的故事裏,沒有一個人曾為此猶豫或動搖。”


    “他們如此,我們,亦是如此。”


    “我將她的遺體帶迴了故鄉。但當我抵達那裏的時候……看到的,隻有一無所有的廢土。”


    “律者操縱了發射井,用核彈徹底摧毀了人類僅剩的三座城市。”


    “我站在已經化作廢墟的廣場裏……眼中,看不到一片櫻花。”


    “在燃盡的大地上,我向她,向所有人許下承諾。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人類,一定會戰勝崩壞!”


    ……


    第十三律者……


    不過……十三隻是虛假的代號。


    “如果有一個人能支撐人類走向沒有崩壞的明天,那麽……那個人一定是你。”


    “不過,我最後還有一個請求,就是你始終不肯告訴我答案的那個問題……”


    “我真的很想知道呀——凱文,如果你留下眼淚的話,它們會結冰嗎?”


    “……”


    “哎呀……”


    “我就是問問,你不要真的哭呀……表現得更像個男孩子一點,好嗎?”


    “但,謝謝你,現在……我知道答案啦。”


    “你看,真的會結冰呢……”


    “……但是,好溫暖呀。”


    ……


    終焉之律者……


    終焉律者暫停行動八小時後,凱文迴到了基地。


    “這個孩子的名字是亞當,最初人類的名字。”


    “……”


    凱文看著梅的遺體,沉默地接過孩子。


    “對不起,凱文,我沒能治好梅的病……”


    “夠了,蘇,這不是你的錯……”


    “我們該去避難所了,再過一會兒,終焉律者就要迴歸地球了。”


    “我們沒有時間去後悔。”


    “和崩壞的戰爭還沒有結束呢,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凱文與蘇擦肩而過。


    “我們一定要戰勝崩壞。”


    一顆冰晶滴落在腳邊。


    ……


    凱文從記憶中掙脫,他不願再翻看。


    【進度:1\/5,獲得光錐:世界終焉之時】


    腦海中的聲音再次傳來,可凱文此時不想再理會,他站起身前往了洗手間。


    即便迴溯的記憶不全,但他也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沉重,他需要洗把臉平靜內心的雜亂。


    此時的星正朝著凱文之前坐的地方走去,她想借凱文的天火聖裁瞧瞧。


    可當她到電梯口時候,卻不見凱文的身影,隻有幾顆閃閃發光的冰晶掉落在地上。


    星將散落的冰晶一一撿起,冰晶晶瑩剔透,怪好看的。


    端詳了一番,星將其中一顆拿起,拋入了口中。


    嗯……


    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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