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清明節,住在大城市的村民幾乎都迴來了,本來顯得冷清的伯公嶺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張小義和張小飛去了趟古湯城,買些祭祖用的東西,迴到村遇到不少許久沒見麵的熟人,免不了停車寒暄一番。


    “小義,小飛,你們迴來了,過來,過來,我們正聊到你們。”


    當兩人路過村裏的祠堂,祠堂上下廳坐滿了村人。


    兩人把車停好,走了進去。


    大多數都是熟悉麵孔,也有一些陌生的年輕麵孔,不過從他們的相貌還是能認出是哪家的小輩。


    “爸。”


    張小義走到張河山麵前。


    “東西買迴來了。”


    張河山是個不善言語的人,說完又沉默。


    “八爺,什麽事?”


    張小飛挨著張小義站著,問跟張河山坐在一起的老者。


    伯公嶺是古湯城出了名的長壽村,村裏八十歲以上的老人六十幾人,年齡最大的102歲,上過市電視台。


    而張小飛口中的八爺今年也已98歲,精神狀態好,村裏的紅白喜事都由他主持。


    張河山為人老實,重情重義,兒子張小義又是村裏文化水平最高的大學生,深受村人的尊敬,是八爺的接班人。


    如今村裏的紅白喜事幾乎都由張河山主持,他解決不了的事才由八爺出麵。


    村裏兩位德高望重的人都坐在這裏,商議的肯定不是小事。


    “村裏的祠堂有上百年沒有翻修,多處破舊漏水,村裏的單身漢一年比一年多,我們打算趁著清明節村人較齊,商議翻修祠堂。”


    “按人丁一個500元來算,也才50多萬。”


    “材料費和人工費那麽貴,50幾萬根本不夠用。”


    “因此,我們商議過了,有單身漢的家庭每一人多交1000元。”


    八爺道。


    “八爺,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有個三十歲的趕緊解釋。


    “隻要還沒領證的都要交。”


    八爺口氣不容置疑。


    “現在領證也沒保證,也許今天結婚,明天就離婚了。”


    “就是,我一個人過多自由,幹嘛想不開結婚。”


    “混賬東西,你敢不結婚,看老子不打斷你雙腿。”


    “我就不結婚。”


    “看老子不打死你。”


    “老賊固,別打,都二十好幾了還打,會被笑話。”


    看到老子要打兒子,大家都紛紛上前去勸阻。


    “你老弟沒迴來?”


    “別提他,就當我沒這個兄弟。我們幾兄弟省吃儉用供他上大學,成了城裏人就忘了祖宗,忘了父母兄妹。”


    又陸續有人走了進來,祠堂裏顯得更擁擠也更熱鬧。


    “小義,你是村裏文化水平最高的大學生,又在大公司幹了這麽久,肯定賺了不少錢,怎麽說也應該捐個十萬八萬。”


    一個叫張河水的長輩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張小義,並故意提高聲音,唯恐大家聽不到。


    大家一時都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異常。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兩家關係不好,對方又嫉妒張河山在村裏的地位,看似在誇張小義,實際是想讓父子倆下不了台。


    張小義有四個姐姐,劉春嬌體弱多病,本來生了四姐後就不能再生,但是為了生兒子還是懷上了他,生他時差點要去了劉春嬌的性命。


    劉春嬌盡管撿迴了條命,身體卻變得更差,不能幹重活,天氣一變全身就各種疼痛,常年要吃藥。


    家裏為了給劉春嬌治病和供他上大學,欠了一屁股債。


    張小義的工資並不低,可為了給劉春嬌治病和還債並沒有存下多少。


    張河山坐在那兒一時很尷尬。


    他恨自己的無能,別人當著他的麵嘲笑他的兒子,他這個做父親的卻無力反擊。


    “你是鄉裏的大名人,當年鄉裏重建祠堂你捐了上百萬,現在村裏也要重建祠堂,怎麽說也應該捐個兩三百萬。”


    張小義是個豁達人,別人傷害他可以一笑而過,傷害他父母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不少人都在暗中向張小義豎起大拇指。


    張河水死要麵子,對別人極度大方,卻極度看不起自己村人。


    鄉裏重建祠堂,捐錢可以搏個好名聲。


    捐給村裏,別人怎麽能知道他張河水有錢又大方?


    如果不是要求村人都要捐錢,他還要在村裏混下去,一毛都不會捐。


    捐兩三百萬?


    想多了。


    感覺到周邊異樣的目光,張河水臉掛不住了,陰著臉轉身就要走。


    “一句話,你捐多少,我加倍。”


    張小義突然挑釁地看著張河水。


    張河水難以置信的看著張小義。


    其他人也一樣。


    張河山也像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


    “我憑什麽相信你?”


    張河水冷笑。


    “大家都在這裏,我們可以當著大家的麵立下字據作為憑證。”


    張小義道。


    “要是反悔呢?”


    張河水仍然不相信張小義敢跟自己打賭。


    “我和我的子女永遠不得入族譜。”


    張小義大聲道。


    張河水又看了許久張小義,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不過正合他意。


    張河山最重宗祠,他的兒孫要是入不了族譜,那就代表他這一脈到了他這裏就絕後,這是他難以接受的,會死不瞑目。


    有人馬上去祠堂旁放公物的房間取來筆紙印章。


    “小義……”


    張小飛和張河山覺得他這個決定太衝動了,想勸他放棄。


    大家都知道張河水的為人,肯定會把張小義往死裏整。


    “他能捐幾個錢?”


    張小義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太了解張河水這個人。


    張河水給鄉裏捐了一百萬,給村裏捐錢絕對不會超過這個數目。


    以他現在的能耐,不要說一兩百萬,就是一千萬也難不倒他。


    隻是時間的問題。


    “可是……”


    兩人還是擔心。


    張河水這個人報複心那麽強,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來。


    “我捐十萬。”


    張河水這時開口了。


    “好,我捐二十萬。”


    張小義道。


    祠堂裏一片嘩然。


    張河山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他這輩子從手中經過的現金最多也才十幾萬,還是村裏紅白喜事收的禮金。


    張河水一臉懷疑盯著張小義。


    在他心裏,張小義一下子能拿出五萬已是頂天。


    他之所以捐十萬,是考慮到張小飛應該有個幾萬的存款,兩人加起來最多也就十萬左右,絕對拿不出二十萬。


    “立字據。”


    張河水還是不相信張小義能拿出二十萬。


    張小義爽快的拿過筆。


    寫完按手印,把筆遞給張河水。


    張河水見張小義如此爽快,他反而遲疑不定。


    “水叔,你不會反悔了吧?”


    有人譏笑。


    “我是這樣的人?”


    張河水見大家都看著他,隻得硬著頭皮立此存照。


    十萬就這樣沒了。


    張河水心在滴血。


    “我相信你的人品,到時候就算借錢貸款也會捐,不過你能不能借到錢貸到款我就不敢保證。”


    張河水想到張小義因此又欠下一屁股債,心裏才好受些。


    “這就不勞你費心。”


    張小義道。


    “八爺,你看好日子,動工時我的錢一定到帳。”


    張小義銀行卡裏有十幾萬本來是買車房首付的,賣野蜂蜜和五指毛桃給那位財務總監賺了一萬,加上張小飛的錢足夠二十萬,現在就可以捐,但他不想這樣做。


    他要看看,到底多少人想看他的笑話。


    他會讓他們腸子都悔青。


    “好,好。”


    八爺心情大好。


    本以為這次重建祠堂會困難重重,想不到一下子就弄到了三十萬。


    有了這筆錢,村人捐錢就會積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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