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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3-04-30


    乍聞其名,祖逖並不知曉這公師蕃是何許人物,但能被王晃恨得咬牙切此,恨不得與此人同歸於盡,也能揣摩其一二。異族兵馬以及許多漢軍放入祖逖這不到兩千兵馬之後,陣勢儼然一變又是合圍。


    王晃乃是司馬泰麾下的得力將領,論起軍略不如石鮮,然一身武勇冠絕軍中。這公師蕃未曾聞名,手中一杆大刀施展得也是毫不遜色,加之麾下將領兵卒輪番衝擊,反倒是那王晃身上傷痕累累,自己卻是安然無恙。


    見祖逖等人殺入,那公師蕃抽刀隱入眾軍之中,口中不無嘲諷的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司馬氏篡魏而立,人人得以滅之,王將軍你又何必動氣呢!”


    那王晃聞言怒不可遏掄刀拍馬便要追擊,隻是四麵八方的敵兵敵將如同狂風驟雨般殺來,自保尚且不暇,如何去追擊公師蕃?


    “陛下托付重任與你,你卻賣國求榮,亂臣賊子,吾必殺汝!”王晃恨得目眥欲裂,奮力前衝,心知自己被困敵軍之中絕無生還之理,當下一心殺了公師蕃墊背。隻是那公師蕃武藝不差,又奸猾似鬼,王晃被敵軍裹住好陣衝殺早丟了公師蕃的行蹤。


    圍困王晃的敵軍也驚訝於這晉將頑強的戰力,已然激戰如此之久壺關出城的軍隊死傷大半,可這王晃渾身浴血卻是縱橫軍中仍無氣竭力盡之象,端得是硬漢一條!


    “祖逖在此!”淩厲的喝聲伴隨不斷的慘唿,祖逖一路縱馬挺槍硬生生在人群之中殺開一條血路救下被圍困的王晃。


    在定襄一戰中,王晃與祖逖有過數麵之緣,此時在戰陣中見了不由得訝異道:“士稚何以至此?”


    “我奉司馬將軍之命前來接應,賊眾勢大,將軍何以出城作戰!?”祖逖手中長槍一振,殺得四周敵軍紛紛避讓。而麾下的一千多名精兵此時也跟了上來,救下了千餘壺關殘兵。


    王晃得眾人援手,有了喘息之機道:“公師蕃率軍投了胡人,鄴都北方防線潰敗,如今陛下坐困城中動彈不得,我見關外胡人兵少便欲擊之,不想反而中了埋伏!”


    原來這公師蕃乃是鄴城北方三支人馬之中的一路主將,其兵力遠在其他兩路之上。依照晉帝司馬攸的布置,公師蕃乃是屯駐正麵阻敵,另外兩路人馬起到輔佐作用而已。


    不想這公師蕃野心勃勃,早就想擁兵自立,暗中勾結了匈奴之人,竟是臨戰倒戈,害的另外兩路晉軍近乎全軍覆沒。緊接著公師蕃有發動自己的人手,鄴都附近的晉軍來救,都是未曾發揮戰力在內外夾擊之下慘敗。


    鄴城的消息還沒有傳來,王晃見到壺關城下不過兩三千的異族兵馬,於是率領四千餘名守軍出擊,一路追殺出足足二十裏地!


    王晃大勝之後本是要迴軍壺關,不想公師蕃以人來誘,王晃不知緣由率軍前往鄴城,半途卻是撞見鄴都附近的殘兵,方知事情真相。既然知道是圈套,王晃自然不會用自己的數千兵力去衝擊鄴都外圍的異族,當下便是率軍掉頭迴轉。


    異族方麵也是反應極快,各路兵馬圍追堵截一路追殺。而壺關城下也是殺聲震天,早已埋伏在附近的胡人見王晃離開便揮軍攻城。一夜激戰王晃退到了壺關城下,可卻是被敵軍團團圍住難以入關。


    關內守軍鼓足勇氣殺出,也是進退不能,便在此時祖逖引軍殺到……


    “既是陛下無事,我等當先退守壺關殺出重圍!”祖逖聽聞鄴都未失心中略感敢為,一馬當先猛衝異族陣勢!


    此處異族兵馬乃是石勒麾下的兵將配合公師蕃部眾作戰,兵力不過萬人而已,但比起祖逖等人被困的兩千來人乃是絕對優勢。石勒麾下十八騎之一的王陽心神篤定,與公師蕃一起統軍來戰。


    不想那壺關城門再開,換得兵刃鎧甲的七千名乞活軍在李惲,祖約的率領下再次殺出!


    壺關守軍早被公師蕃偏出,後來殺出的千餘人也是難以離開關下的方寸之地,而祖逖那兩千人殺出之後,又是讓王陽等異族將領大為詫異,詫異之餘更肯定這壺關已經是空殼一個了。


    誰曾料到來的根本不是壺關守軍,而是從晉陽連夜趕來的晉國援軍!?壺關之戰今夜方啟,就算壺關晉軍前去救援,來迴也要第二天傍晚方可,誰曾想到晉陽早早派出乞活軍迴來加強裝備,恰是救了壺關,更是出乎意料的成為了奇兵!


    重兵夾擊之下,戰局頓時扭轉。王陽與公師蕃見到形勢不妙也是不敢戀戰,連忙率軍撤走。乞活軍一陣追殺斬獲不少,祖逖卻是帶著王晃等人入關,救治傷兵,這一戰壺關守軍折損大半,已然沒了再戰的能力。


    鄴都外圍,石勒率領部騎在勘察四周地勢之後仰望星空,閉目沉思。大將夔安在一旁道:“一塊肥肉便在嘴邊,卻是不去吃,想不到大哥有這般的定力。”


    “這是肥肉麽?在石某看來肉雖鮮美,卻是劇毒呢!”石勒睜開雙眼,目光如炬的看著夔安。這一刻夔安覺得大哥石勒的目光,比那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似的。


    夔安想了想道:“大哥的話雖然有道理,若是能夠攻入城中此乃不世之功,怎麽看都是利大於弊,大哥你難道真的不動心麽?”


    自從石勒在公師蕃的幫助下一舉掃清了鄴都外圍的晉軍後,便放棄了攻打鄴都的計劃,而是把近乎三分之二的兵力都派去了壺關作戰,意圖攻下壺關陷落整個晉軍的西線。


    這一戰略部署與出發之前匈奴大單於劉淵交托的命令截然不同,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石勒在軍中的威望無人可以動搖,麾下又都是自己的部眾自然是聽命行事了。


    見夔安仍是不解自己的想法,石勒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部兵不滿萬,鄴城之內仍有奮戰之士,這個程度對我等最是有利,強行攻城若是失敗豈非大禍臨頭?”


    夔安想了想道:“公師蕃麾下尚有一萬多名降卒,若使其攻城,我方勝算頗大。”


    石勒自然清楚夔安的想法,搖頭道:“公師蕃此人野心極大,若不掌權尚可相安無事,如若掌權必然天下大亂。此等人物與王彌之流臭味相投,對於我匈奴大業未必便是臂助。這滅晉首功若有其人一份兒,此人必然重兵在握,日後絕非安穩之輩。”


    十八騎的另外一名大將劉鷹聞言道:“劉曜之輩大哥素來不如法眼,王彌不過北營次將,大哥何以如此重視?”


    石勒雖然曾經做過奴隸,可畢竟也是小部族的族長家庭出身,雄才霸略隱而未現。隻有這十八騎兄弟對於石勒的本事佩服之至,無論年記長幼都甘願奉其為主。劉曜乃是匈奴大單於劉淵的養子,可在石勒眼中卻是從來不是什麽危險的人物。


    唯有王彌這個名字始終念叨嘴邊,未曾有過片刻小覷,在他人眼前石勒神秘莫測甚少發言,可在眾兄弟之前石勒對於一些需要小心的人物都是經常告誡眾人的。


    石勒歎道:“劉曜才略過人,對於大單於忠心耿耿,何必擔心?北營排名王彌雖在劉伯根之下,然我觀此人好為亂,不喜治,實乃危險人物!我匈奴要開創霸業,當人盡其才,可若要定世,此人乃是變數所在。”


    夔安此刻了解了石勒的想法道:“王彌精於謀劃,公師蕃善於隱忍,若此二人掌握兵權各鎮一方,假以時日一旦羽翼豐滿,難道會?”


    說到這裏眾人心中都是一沉,石勒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王彌的才華是無法掩蓋的,匈奴正是開疆辟土之時,以王彌的才華建功立業逐步上位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如果今日攻破了鄴都,這公師蕃的功勞不會比石勒小,加之乃是晉人投誠,大單於劉淵必然加以重任,如此一來公師蕃的勢力膨脹起來,對於匈奴霸業的前途來講,又是一個難以控製的因素。


    “大哥的擔心不無道理,但若隻是為此便錯失這般的蓋世奇功,實在可惜啊!”劉鷹兩拳對撞,頗為心痛的道。


    能夠攻破晉國的都城,滅掉晉國,無論帶來的影響是怎樣的。石勒這一支不滿萬人的部隊定然會一躍成為匈奴大單於劉淵麾下最不容忽視的勢力。那個時候石勒所擁有的勢力恐怕會是眼下的十倍還不止!!


    這樣的機會便因為他人的緣故而放棄,是否過於愚蠢了?


    “聽聞鮮卑族段氏陳兵平原,欲以懷柔之術破城,你們有何看法?”石勒顧左右而言他,忽然問道。


    東線戰場王彌一舉殲滅了晉國的有生力量,更是使鮮卑族段部之人攻打平原。這件事兒眾人當然有所耳聞,劉鷹道:“段氏老兒舍不得消耗兵力罷了,還能為什麽呢?”


    夔安也是搖頭道:“若是能夠發力攻下平原,段氏或許在我等之前已經殺到鄴城,看來段務目塵老矣,這般機愈竟也視而不見!”


    人總是要老的,一旦老邁難免各方麵能力都開始衰退。段務目塵當年也是遼西叱吒風雲的人物,與當時的魏國頗有交往,深有城府。如今劉鷹與夔安看來,段務目塵的判斷力顯然已經跟不上形勢了。


    石勒看著兩個兄弟微微笑道:“若是這般認為,隻能說你們尚嫩,段務目塵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啊!”


    “大哥這話怎麽說?”夔安,劉鷹聞言四目對視不由問道。


    “這城池擁有晉國最為堅固的守禦,外圍也有精兵強將守禦,若非聯係好了那公師蕃,憑借我們這萬把人難道能夠攻破此城麽?”石勒冷冷的說道。


    一路而來雖然敵人強大,但夔安等人都是熱血沸騰,興奮無比,此刻見兄長話鋒轉冷,不由得愕然不知道所以。


    石勒冷哼一聲道:“劉曜,劉乘皆是族中智將,麾下兵馬數倍於我等,大單於偏偏使我等向前而不任用親信,這其中的緣故你們沒有想過麽?”


    “這……請大哥明示!”夔安與劉鷹當然知道石勒說的句句屬實,劉曜仍是留在匈奴大單於劉淵身旁,隨後便被安排進入幽州作戰;劉乘則是奉命南下攻打晉陽,這兩路雖然也是委以重任,可比起直擊鄴都這作戰任務來看根本就是小打小鬧了。


    現在石勒如此發問,夔安與劉鷹雖然不是才智過人之輩,也知道這其中的內情可不是大單於劉淵特別看中石勒的緣故了。


    “誰破此城,誰便聞名天下,匈奴大軍之中,唯有大單於能擔此聲名。這麽說,你們還不清楚麽!?”石勒斷喝一聲,頓時猶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夔安與劉鷹等人身形劇震,終於知道了為何石勒麵對不世奇功毫不動心的原因所在。


    無論是誰,一旦攻破了眼前這座城池,便是滅掉晉王朝的首功,必然天下為之傳名。可是在大單於劉淵的麾下,有這般如日中天的名望,不僅僅是功高震主,更是讓其他部族嫉妒無比。


    即便是龐大的部族,到頭來也是要被各方勢力以及大單於劉淵暗中打壓的,更何況石勒這等隻有部族萬名戰士的中小型部落呢?如此驚濤駭浪,連擁兵五六萬的鮮卑族段部都不敢涉足其中,自己有多大的膽子竟敢去觸碰這等禁區?


    石勒麾下的兵力有限,攻城失敗便要承擔敗軍之責,攻城成功,便成為了眼中釘肉中刺,名望照耀之下不被人玩死才怪。那劉曜乃是劉淵的養子,而劉淵又不是沒有子嗣,怎會讓劉曜前來?


    所以劉曜知機的請命進入幽州作戰,避開這一風險;而劉乘雖然不理解大單於劉淵的意思,可也被劉淵調往晉陽作戰。就連那遠在南皮的王彌也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把北營軍卒留在南皮美其名曰安撫民心,卻是讓鮮卑段部的人打頭陣。


    如果不是段務目塵寶刀不老識破其用意,寧可然人嘲諷著在平原按兵不動,恐怕段部便要擔下這看似光鮮,實則危機四伏的功勞了。


    作為塞外聯軍的最高統帥,匈奴大單於劉淵自然不會搶著前往鄴城,也不會公開說把鄴城留給自己。但聰明者都會看出這般心思從而有意避讓,如此既能得到劉淵的賞識,又不會以身犯險,何樂而不為?


    劉鷹不無擔心的道:“這般看來,難道是大單於對我等動了殺機!?”


    石勒恢複了往日的冷靜道:“大單於對我等高看一眼,唯恐他人不識其意耳。但若我等被功名所誘鋌而走險,便是自尋死路了。因此隻要不讓晉帝離開鄴都便是大功一件!”


    “如果不是大哥聰明,我等兄弟恐怕早已步入死路而不自知,接下來怎麽做全聽大哥吩咐!”夔安驚出了一身冷汗,此時對於石勒的決定在無異議。


    石勒淡淡的道:“這般功勞我等自然不敢居之,然隻要讓晉帝動彈不得,便足以讓我部族勢力得到提升。”


    此時此刻,同一片天空之下,鄴城之內靜謐無聲。街道上往來巡視的兵卒整齊劃一,井然有序,百姓在家中雖然感到恐懼,但卻是不敢有分毫的動靜。公師蕃的倒戈一擊讓鄴都城內的信任降到了最低點,大量的司馬氏親信走馬上任,率領兵將巡視城中,以防再有類似的事件發生。


    就算是小兒夜啼,也會被當做亂臣賊子一般對待,此番雖然讓人心更加的慌亂,但卻把鄴城內的形勢暫時平穩下來。


    無論如何晉國君臣也沒想到東西兩線告急的同時,鄴都外圍的防線竟然如此輕而易舉的被人破掉,更可怕的是公師蕃以及一幹兵權在握的將領投靠了胡人,白白葬送了外圍的精銳晉軍!


    此時此刻絕望之人早已絕望,抱有一絲幻想之人也感受到了切膚之痛。到了這步田地,城外的異族兵馬究竟有多少都是不得而知,可屢屢派出的探子都被人捕殺之後棄屍城下,足以說明了外圍異族的圍困力度。


    鄴都之內尚有兵馬,可不知道敵情,不知左右形勢,該如何是好?是死守國都,還是開門出戰,或是避而遠之,此時此刻群臣各執己見,人人都認為自己的建議才是正道,到了這般危急時刻反而是不肯相讓,爭執不休!


    晉帝司馬攸自忖付出了全部的努力來維係國家的生存,奈何傾盡全力仍是難以改變鐵一般的現實。直到這一刻,司馬攸才覺得這一切多麽的荒唐,多麽的可笑。那匈奴之主劉淵打著漢室旗號來征討晉國,背國之輩則是職責司馬氏篡奪曹魏社稷而投身匈奴!


    眼下滿朝文武爭論不休,可在這些人心中,還有多少是終於晉國的,有多少人心中想的是如何獻媚於匈奴?


    三代苦心經營的基業怎可如此想讓他人?晉帝司馬攸看著鬧哄哄的朝堂,五味雜陳,把眼去看人群中一名彪形大漢,心中暗自有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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