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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匈奴營盤設立在定襄城十餘裏之外,除了少數巡視的兵卒,餘者都已休息。定襄城內的晉兵不多不敢出擊,但趙染與延忝德麾下的匈奴兵卒同樣也不多,自然也是要離著遠些方才安心。


    趙染躺在營帳中準備入睡,可心中揮之不去的卻是那晉將樂廣死前的譏諷之言,自己身為軍中上將,竟是被晉人如此瞧不起,著實是讓人氣憤。眼下大單於劉淵麾下各方勢力齊聚,人才濟濟,想出人頭地必然要立下大功。


    魚龍混雜的各部勢力之中能夠得到出戰的機會便是難得,而在外征戰有立功的機會更是求之不得。這樣的機會可不是常常有的,殺樂廣是一次已然錯過,眼下攻打定襄城這次機會若是把握不住,饒是劉欽喜愛自己恐怕也無法再偏袒自己了。


    翻來覆去正是睡不著的時候,忽然營外鑼鼓聲大作!趙染一個激靈挺身坐起,快步走出營門驚疑不定的張望。


    但見匈奴兵士紛紛從營中跑出,許多連衣甲也是來不及穿戴,便慌慌張張的去牽自己的戰馬。一片紛亂中延忝德飛馬而至,見趙染道:“營外晉軍挑戰,將軍可速速出營迎戰!”


    “什麽?晉人如此大膽!?快拿我衣甲來!”趙染聞言大怒,心中卻是稍稍安定,還好對方並不是劫營,否則這般混亂倒是讓匈奴騎兵有些措手不及。


    披掛上馬千餘匈奴鐵騎衝出營門,各個滿麵怒容的意圖殺晉軍一個措手不及。不想離得近了方才看見前一刻晉軍列陣之處,此時不過是虛插旗幟,戰鼓之上拴著十餘頭羊被綁得結結實實,一旦掙紮便是敲擊戰鼓……


    “晉人退之不遠,追!”趙染臉色更加的難看一擺手便要追擊下去。


    延忝德微微搖頭,伸手阻止道:“定襄兵力有限,此舉不是有所埋伏,便是有意騷擾,將軍就算追下也是無濟於事。”


    趙染不悅道:“晉人如此囂張氣焰,若不殺雞儆猴,如何能安然入眠!待本將軍追殺一陣再說!”


    言罷趙染也是不顧延忝德之阻止,率領千餘騎在夜色下好似一陣旋風般的衝向定襄城方向。延忝德麵色一沉心中暗罵,率領餘下人馬返迴大營,分派斥候探聽四方動靜。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趙染灰頭土臉的迴到了大營之中,見到延忝德那副果然被我料中的神情,一陣赧色不由低頭。


    延忝德道:“將軍此去斬殺多少晉軍?”


    趙染臉上一紅嘟囔道:“晉人狡猾,竟是遍尋不得,實在可惡!待劉將軍派遣步兵前來,本將軍定要踏平此城!!”


    延忝德嗬嗬一笑道:“晉人試圖擾亂我等休息,此等雕蟲小技不用在意,我已分撥軍卒巡夜,料想晉人不會故技重施,將軍即管高枕無憂便是了。”


    趙染見延忝德並沒有出言譏諷,當下心中稍安道:“既如此便有勞延將軍了,本將軍這就去休息。”


    這一夜總算是過去,第二日趙染想起昨夜之事又是心中憤憤不平,當下刷靈千餘騎繞著定襄城數周,破口大罵城中晉軍。


    那晉國守將桓宣早已成竹在胸,預備了無數百姓,尤其是市井潑皮在城頭高聲叫罵連連。趙染命令麾下兵士以漢語叫罵,也不過是那幾句翻來覆去罷了,麾下騎士對於漢語並不是十分的熟悉,因此罵多了也是拗口。


    可城頭的晉軍都是漢人,尤其是市井潑皮無賴罵街乃是經常事兒,不僅僅是聲音洪亮更是花樣百出。匈奴之人聽得一知半解,看城頭上漢人那哄笑的態度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無奈自身以漢語還嘴詞不達意,難以招架,氣的匈奴人以自家語言還嘴,偏偏那漢人根本就是聽不懂的,一時雙方一番唇槍舌劍,匈奴鐵騎怏怏而退……


    一日光景又是這般過去,從定襄傳消息去九原需要近乎一日的光景,若派遣來的是步卒以及攻城器械恐怕又要兩天多的時間,如今不過剛剛過了一日趙染已然是坐立不安,甚是急躁。


    這一晚相安無事,到了翌日趙染也懶得去定襄城下受氣,匈奴兵馬在定襄城附近巡視幾圈也就轉迴營盤了。那城中的晉軍不敢出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四方探查之後也是沒有援軍的跡象,


    隻要在等幾天,想來這功勞仍是自己的,每每想到這個時候,趙染心中的怒氣便是消褪幾分。


    到了第三天夜裏卻是桓宣與祖逖約定的日子,桓宣留下三四百老弱殘兵守護城池,自己率領兩千三百名晉兵從城頭悄悄墜下,分撥數路各自行事而去。桓宣在這幾日雖然沒有祖逖的消息,但以祖逖的性格,哪怕是事情失敗,也不會失約!


    晉軍悄然摸向匈奴的大營,在匈奴營盤四周有數十斥候往來巡視不斷。晉兵人人有意匿藏行蹤,悄然逼近,可那匈奴騎士縱馬奔馳在夜間的聲音讓人離著老遠便聽得清澈,倒是甚好尋找目標。


    延忝德乃是頗有智略的家夥,無奈麾下的匈奴騎士巡夜慣了如此,一時也是顧及不到的。


    弓箭弩矢,長槍大刀毫不客氣的向著匈奴的斥候招唿過去。管你如何機靈,躲開這樣躲不開那樣,總是要中招的。很快的功夫外圍的斥候已然被徹底拔除,晉軍加快腳步向著匈奴大營圍攏過去。


    那匈奴人馬也不是吃素的,聽聞外圍動靜不妙,營中卻是警覺起來。趙染與延忝德將信將疑的派出騎兵外出哨探情況,猶然不信晉軍有膽故技重施。然那騎士剛出大營門口,營盤四周不遠處的林木便燃起了大火!!


    火光衝天而起,無數濃煙滾滾奔著匈奴營盤籠罩而去。火頭雖多,卻都是在上風方向點燃,濃煙順著夜風吹向匈奴人的營盤,這也是祖逖的計劃之一。隨著濃煙的,還有無數的火箭,雖然射不到營盤深處,但能夠射到營盤外圍已然足夠。


    有一處起火,起火的地方便越來越多起來,管你營盤如何堅固,總是怕火的。


    突然遭受晉軍的夜襲趙染是又驚又怒,延忝德更是疑心頻生對於晉軍如何這般大膽感到好奇。見延忝德並沒有阻止之意,趙染親自率領千餘騎開營門殺奔那火光之處!


    桓宣手持大刀指揮人馬連續開弓放箭阻止匈奴鐵騎的衝突,同時更有百餘晉軍手持蒲扇隨風想扇動濃煙。匈奴鐵騎看不清那濃煙背後有多少敵人,隻是覺得無數箭矢射來。


    打馬奮力前衝更是叫苦不迭,也不知道晉軍在那火堆裏加了什麽物件,這濃煙不僅僅是濃烈,更是嗆人口鼻難以唿吸。人尚且忍耐不住,胯下的戰馬也是不願意向著煙霧濃烈的所在而去。


    速度一慢,遭受的損失又是增多,趙染一手捂著口鼻怒發衝冠,偏偏是衝突不過去,一時盤馬猶豫不定。


    營中的匈奴鐵騎此時皆以披掛上馬準備就緒,延忝德分出數百騎守護錢糧,餘者準備殺出去繞擊晉軍,來解除這火攻的威脅。正當此時忽然喊殺聲大起,營盤後方屯糧之處匈奴鐵騎的唿喊聲刺耳無比!!


    “不好!中了晉人的奸計!快快隨我迴頭!”剛衝出營門的延忝德猛一提馬,手拍前額醒悟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晉人多方騷擾激怒匈奴人馬,為的竟然是突襲營盤後方!


    待來到營盤後方,但見遍地屍首,無主的戰馬在散落四周,無數漢人手持大刀長槍,有的更是騎著匈奴的戰馬正在四處點火燃燒匈奴的錢糧輜重!延忝德見了眼皮直跳,暴怒喝道:“給我殺!!”


    一聲喊殺千餘匈奴鐵騎嘶吼著便要衝上!眼看軍中的輜重付之一炬,延忝德滿胸怒火無處發泄。就在此時一支箭矢竟是從人群之中鑽出,正中延忝德麵門!


    “啊!!”一聲慘唿,延忝德被那箭矢射得倒撞馬下,幹脆利落的咽了氣息。


    與此同時,從那沒有點燃的匈奴營帳之中,竟是衝出無數晉軍兵將,手中刀槍奮力招唿匈奴鐵騎的馬腿,為首者赫然是晉國將領祖逖!


    主將殞命,突遭伏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向雷厲風行的匈奴鐵騎也是不知所措,戰馬的慘唿聲不斷響起,那晉軍隻對戰馬不針對馬上騎士。可憐大火加上營中錯亂複雜的狀況,讓匈奴騎士無從組織起有效的反抗,一時人人縱馬四處亂竄。


    可四下裏不是大火就是晉家兵將,想找一條出路談何容易?


    祖逖手執長弓,腰袢箭壺內的箭矢快速減少,四周匈奴鐵騎應聲落馬者不計其數,人人避而遠之。有兇狠成性的策馬殺來,更有人拉弓還射,然四周衝來的漢人手中大刀長槍紛紛遞來,三五人撲殺一騎可謂是毫不留情,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眼看匈奴鐵騎抱頭鼠竄四下逃命,在祖逖的號令下在場的漢人戰術凜然一變!從最初的殺人先殺馬轉變為直接砍殺那戰馬上的騎士!


    當年曹魏占據天下十分之七,鐵騎馳名天下與江東水師稱雄水陸,何其多也?自從漢朝逐步興起,連年大戰之後,曹魏之戰馬供應便漸漸的供不應求。當雍涼二州陷落之後,戰馬的供應更是仰賴河北。


    戰火不斷的近十年時間,加上中間的異族大亂,讓如今的晉國騎兵銳減,戰馬乃是最為珍貴的軍資之一。若非是戰馬數量銳減,晉軍也無需采取這被動的守勢懼怕與塞外聯軍做野戰了。


    因為僅有的晉國鐵騎一旦遭受損失,想要補迴眼下的數目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前砍殺馬腿乃是潰敗匈奴鐵騎所需,要知道即便是失去了帶頭的將領,這千餘匈奴鐵騎一旦施展特有的戰法也絕不是祖逖手中這千餘人能夠抵擋的,甚至再多一倍的兵力也不是匈奴人的對手。


    借著射殺對方主將的餘威大亂對方的部署,徹底讓匈奴人感到心寒,達到這樣目的才可以安心的射殺慌亂的匈奴騎兵,奪取其戰馬。


    營中大火一起,在營外的匈奴大將趙染不由得慌了手腳。還沒摸清對麵晉軍的虛實,背後老巢卻是被人端了,試問延忝德與千餘騎還在營中,如何被晉軍輕而易舉的點燃整個營盤?


    難道是晉國派來了援軍,否則城中的些許晉人哪有出戰的膽子呢?


    想到這裏趙染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猛然一聲唿喊,帶著千餘鐵騎竟是奪路而走,不敢繼續作戰!


    定襄一戰擊殺匈奴五六百人,奪取馬匹二百餘匹,可謂是一場大勝。然祖逖所帶來的一千餘人足足折損了六七百人,桓宣麾下的晉軍也有三百餘人的損傷。就算是占據了優勢,慌亂之中匈奴鐵騎與晉國步卒之間的差距仍是驚人。


    收拾完戰場之後,桓宣與祖逖等人迴到城中,不由得歎道:“此戰勝得僥幸,那劉染若是堅持片刻,必然可以洞悉你我之虛實!”


    祖逖也是一臉凝重頷首道:“此乃我之過也,未曾料想匈奴之人如此兇猛,這般情景仍然具備如此駭人的殺傷力,害得我等損兵折將……哎!”


    見祖逖頗為自責,桓宣寬慰道:“士稚你也是初次與蠻夷交手,之前素無經驗,能夠獲勝已是不易,些許損傷也是理所當然。”


    祖逖微微搖頭道:“我定襄城兵少,好不容易拉來千餘人助戰,如今卻是折損近千人,此戰惹怒了匈奴,其必然卷土重來,當早做定計才是。”


    桓宣頗有同感道:“之前那趙染屯兵左近,當是等待援軍,相信匈奴人馬不日即到。”


    對付兩千多名匈奴騎士已然讓定襄城自損八百,若是匈奴大軍攻城,定襄這麽點的兵力如何經得住消耗?


    “哦?桓大人確認那趙染是在等待援軍?”祖逖聞言眼前一亮道。


    桓宣帶有幾分迴想道:“以我判斷應當如此,否則趙染以騎兵屯駐左近實在是無利可圖。況且罵戰之時匈奴之輩也多有此等口舌混雜其中,想來定是無誤了。”


    祖逖拍案而起道:“既如此,當速速準備迎戰,此番作戰卻是不須顧慮太多。”


    桓宣也是聰明之輩聞言頓時醒悟道:“趙染鐵騎來襲無果,前去請兵攻城必是步卒,如此計算起來倒也簡單些。”


    祖逖笑道:“還要把跟隨趙染退走的騎兵算計在內,此番定然趙染再次折戟,如此九原匈奴當不敢輕易分兵騷擾我等了。”


    桓宣道:“莫非士稚已有破敵之計?”


    祖逖點頭道:“蠻夷之輩縱然狡猾,卻是少有大略,此番桓君謹守城池小心應對,祖逖故技重施當使趙染飲恨於此!”


    定襄晉軍緊鑼密鼓的籌劃作戰姑且不提,那匈奴趙染莫名其妙的大敗奔逃,一口氣奔出數十裏地天色早已放亮。迴顧身旁千騎仍在不由得稍稍安心,當下便命人四下搜羅敗軍打探消息。


    不過多時卻是遇到了從九原一路趕來的援軍,領兵帶隊的乃是劉欽手下另一名大將劉銅!


    “本將軍奉命攜帶四千人馬前來助戰,趙將軍不在定襄城下,為何在此?”劉銅乃是劉欽族中的將領,往日裏在軍中地位便是高人一等。當然並非是製度上的高人一等,隻是因為劉銅給人的感覺而已。


    趙染見來的是此人心中已然不悅,對於劉欽的意思有所揣摩。熟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若是自己能夠攻破定襄城倒是好說,若是無能為力,這攻城的功勞便是劉銅的。


    對於搶功之人趙染素來是仇視的態度,可如今自己大敗,想要雪恥倒是要依靠這劉銅了。


    “劉將軍你來得正好,我誤中了漢人的計策,退兵至此,實在是……”趙染在劉銅麵前一張嘴便矮了半截,此時略帶幾分慚愧的神色,倒不全是做作。其實趙染也是不笨,一看到自己還有千餘騎士,便曉得昨晚的晉軍多半是用詐的。


    真的是晉國援軍到了,自己麾下的騎兵就算如何應用,也不會這般完整的跟隨自己。想來定是晉軍兵力不足以攻擊自己,因此嚇跑自己之後便收兵的緣故。隻是不知道那延忝德去哪裏了,一時還沒有消息。


    劉銅見狀心中暗爽,嘴上卻是說道:“將軍派遣我來助你,想不到你竟然落敗而逃,傳到將軍耳朵裏,你休想活命!”


    趙染苦笑道:“中了漢人的奸計我也是無可奈何,如今隻求將軍能夠攻破定襄,在下從旁協助一二討些微薄的功勞也好將功贖罪,這破城的首功是不敢與將軍爭的。”


    口裏這麽說,心中卻是把劉銅祖宗十八輩罵了個遍,這次戰敗誠然有罪,可罪不至死。劉銅此言無非是加重分量罷了,但若是自己有所頂撞,戰敗的罪過上被其進讒,恐怕自己小命玩完也不意外。


    那劉銅見趙染可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這趙染並非劉欽族內之人,偏偏深的劉欽喜愛。那斬殺樂廣的功勞,奇襲定襄的機會都是讓給此人而非自己,自己這心裏早就有氣了。


    “好吧,你且收攏人馬聽我調度,待本將軍攻破定襄,必在將軍麵前為你美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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