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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海乃是晉國的邊疆重地,在馬隆揮軍兩萬人馬南下之後,守衛北海的重任便落在了大將賈疋身上。


    賈疋乃是當年魏國的宿將,如今更是晉國的名將,雖然很少出現在南方戰場,不過在軍中的聲望並不比馬隆差。留守的兵力銳減到了一萬五千人,常規駐守在各地的兵力便占據了一萬人馬,北海城內隻有五千機動兵力而已。


    兵馬雖少,並不影響晉軍往來偵查巡視邊境,關注邊境的大小動靜。徐州與北海郡接壤,是晉軍防備的要點,也就是重中之重。但接壤毗鄰北海郡的並非一處徐州,還有濮陽。


    由濮陽向東而行,沿著黃河岸邊一路走下來,便可抵達北海郡境內。雖然道路並非平坦,但也足以大軍行動的。


    也就是在馬隆晉軍與徐州漢軍對峙期間,從北海郡的西方也就是濮陽的方向,漢朝大將上官凖統兵三萬浩浩蕩蕩殺奔北海!!


    濮陽乃是毗鄰黃河最近的據點之一,更是大河南北交戰的兵家必爭之地!漢朝派遣上官凖這僅次於薑維,與柳隱並駕齊驅的大將鎮守,足以見得對濮陽的重視。這樣的軍事要地自然是屯駐重兵,更不會輕易做出兵力的調動與出征。


    要知道大河的另一側同樣有晉國大軍虎視眈眈,濮陽的漢軍一有動作,晉人必然也隨之見招拆招,有所行動。漢軍在沒有萬全準備之前,竟然敢派遣三萬之眾攻擊北海,讓人頗為費解!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濮陽漢軍的行動會導致整個黃河一線的雙方軍事力量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發生無窮盡的變化,從而產生一係列的戰事!


    這與漢軍所製定的隻出一軍根本是差著十萬八千裏,更與晉人所想的小規模作戰痛擊漢軍有著天壤之別!


    從北海晉軍的角度去考慮,漢軍如果不是做好了全線開戰的準備,便是行險一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晉將賈疋一邊派人去通知馬隆速速返迴北海,防範漢軍有所圖謀,一方麵抽調附近的兵力前去迎擊漢軍!


    漢人來勢洶洶,聲勢浩大,如果不加以阻攔,態勢便無法控製。尤其馬隆大軍懸於城外,若是被漢軍內外分割,北海的晉軍便會陷於被動之中,這並非是上佳的位置,更不是一個勝者應當身處的環境。


    七八千晉軍選擇一處要緊的地勢嚴陣以待,方才站穩陣腳後方便傳來緊急軍情,漢軍大將陸機率領漢人水軍正在猛烈的攻擊北海郡東邊的重要港口以及船塢,看樣子是從海上殺來!!


    賈疋聞言大驚失色道:“徐州人馬原來另有所圖,怪不得故作聲勢吸引我等目光!!”


    晉國大將皮初聞言皺眉道:“前方漢軍說到便到,若是長驅直入到北海城下,恐怕我等各路人馬難以聯係,被其各個擊破矣!”


    賈疋也好,皮初也好都是晉國有名的將領,之前北海晉軍得出消息乃是徐州漢軍之調動隱隱與遼東形勢有關。隻是消息傳來的斷斷續續,又沒有事實可以印證其真偽,因此遲遲不敢斷定。


    馬隆肯冒險殺入徐州境內,也是向借此戰來看看這般消息是否確切無疑。一旦徐州境內的漢軍真的抽調大半去了遼東,以馬隆的性格自然斷斷不會讓漢軍好過的。


    這本是晉軍對於漢人的試探,然而不想晉軍剛剛踏出試探的一步,漢人早已布置完畢三路齊發,虛實結合的猛攻北海郡!


    馬隆大軍在外,北海兵力盡數西移,空虛的內部被漢軍水師猛攻之下其後果可想而知。賈疋聞言道:“此間漢軍要阻,漢人水軍也要阻其登岸,需分兵而行,那位將軍願替我分憂?”


    兵力隻有七八千人的樣子,麵對的卻是前後六萬的漢軍,加上分兵而行兩路晉軍都是還沒有交戰便注定了九死一生!隻是如果不這般行動,並沒有什麽辦法拖延漢軍的腳步。


    北海晉軍主力都在南方馬隆的麾下,等其迴來自然可以解圍,不過前提卻是要將漢軍前進的腳步拖延。否則以漢軍之強大的兵力,足以把馬隆的大軍分割在外,那個時候孤城無援,孤軍無助,北海郡就真的被漢人一窩端了。


    皮初一臉凝重道:“此間交給皮某,但有一口氣在定不然漢軍前進一步!”


    賈疋微微頷首道:“如此甚好,我分五千人馬於皮將軍,餘者隨我去東方阻攔漢軍!”


    皮初聞言道:“漢軍若入腹心,郡城必定不保,既然如此將軍沿途調集各城人馬傾巢而出,與漢軍決一死戰耳!”


    賈疋哈哈笑道:“我自有分寸,將軍保重!”言罷一打馬,賈疋帶著兩三千晉軍奔赴東方。


    漢軍兵力強盛,各城內的千八百守軍在眾多漢軍麵前根本是不堪一擊。既然如此,倒不如把各城兵力集中在第一線,用來阻攔漢軍進入北海的腹心地帶,這便是晉軍的戰略方針。


    賈疋也是早已想到這點,因此才留下了大半人馬交給皮初,自己則是沿途調集兵力陸續前往東線作戰。


    五千晉軍剛剛鼓舞士氣,迎麵便是三路漢軍挾帶無匹威勢紛紛殺至!左一路漢軍清一色的步卒,人人盾牌遮身刀斧在手,奔跑之間口號連連,唿喝不斷,殺氣騰騰!


    右一路漢軍步伐緩慢,前方櫓盾手步伐沉重步步逼進,後方車輪滾滾之音絡繹不絕,煙塵大作,竟是無數攻城器械不斷輸送而來。兵馬還沒有到,內中隱隱透露的弓箭手神色凜然,大步伴隨其中,一旦晉軍進入射程之內,便會毫不猶豫的成群射殺!


    中一路漢軍速度最快,馬蹄聲響徹大地,震動人心,漢軍大將上官凖拍馬舞矛身先士卒,竟是數千漢騎洶湧殺來!


    三路漢軍齊發,速度卻是快慢各異,與晉軍最先發生碰撞的必然是漢人之鐵騎,可最先觸碰的卻是那刀斧手。就在晉軍與刀斧手交鋒的瞬間,漢軍鐵騎也是恰好感到,竟然兩路漢軍聯手猛衝晉人陣勢!


    晉軍兵力薄弱,又是清一色的步卒,若非精銳之旅恐怕難以禁得住這一衝之勢。饒是如此仍是被漢軍撞出大大的凹形幾近崩潰之態。


    晉國大將皮初揮動大斧一馬當先,麵對千軍萬馬麵無懼色張口痛罵!手中大斧鋒利無比,勢可開山裂石,舞動開來方圓三丈之內一股無形風卷形成,漢軍紛紛倒跌在地,骨折肉裂,一時殺的血肉橫飛,遍地屍骸!


    見到主將如此勇猛,晉軍一口底氣頓時提升不少,麵對強敵奮力揮刀與漢軍戰在一處攔住去路誓死不退!


    短兵相接,廝殺成片,血流成河,屍滿溝壑!


    兩支漢軍占據優勢,卻因晉軍裝若瘋狂的一番衝殺一時拿不下晉軍。不過卻也對晉軍形成了半包圍的姿態,使得第三路漢軍可以護送攻城器械緩緩的向北海郡前進。


    第三路漢軍專心護送軍械貼著戰場外圍前進,晉軍被圍在當中看得親切心急如焚,連番衝殺試圖阻止漢軍卻是無濟於事。那漢軍一時吃不下晉軍,卻是足以把晉軍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饒是皮初殺的渾身浴血,目眥欲裂仍是無法衝破漢軍封鎖,隻能眼睜睜看著漢軍運送攻城器械不斷經過。


    “北海存亡皆在此刻,萬眾一念隨我衝殺!!”皮初仰天長嘯,揮動大斧奮力驅馬前衝,身後數百晉軍舍命相隨奮力向著漢軍薄弱處殺去!


    大斧虎虎生風,所到之處血濺五步,漢軍大將上官凖見狀怒發衝冠,拍馬舞矛率領鐵騎趕來相助!


    一方是舍命護國,拋灑熱血;一方是怒氣衝天,冷顏相對,斧矛相交一起激起刺眼火星。皮初瞠目死戰怒喝連連,手中斧猶如泰山蓋頂,隕石墜地,招招威勢十足,氣勢駭人!上官凖雙目凝殺,冷哼不斷,掌中矛化作點點寒星,千絲萬縷,式式精妙無比,迅捷絕倫!


    二人皆是國內上將,軍中豪勇,一時放手對戰殺得難解難分,見者無不驚心動魄,目瞪口呆。


    百餘晉軍與百餘漢騎此時也是步騎異勢衝殺一處。那戰馬勢頭威猛速度甚快,馬上騎士借勢舞動兵刃屠戮敵軍好不痛快。然晉軍人人心懷必死之心,沒有苟活之意,寧可以肉身迎捱對方一擊,也要以牙還牙,玉石俱焚!


    撞擊聲連續響起,有人哀嚎有人慘唿,更有人不過悶哼一聲便斷了氣,更有人倒在血泊中呻吟不斷。不過幾個來迴,晉軍無一幸存,可漢騎也剩下不足五十騎!!


    激戰二十幾個迴合,皮初縱然豪勇卻是英雄氣短,難以為繼。那上官凖一身矛法早已達到巔峰之態,就算當年蜀漢名將與之相比也是毫不遜色,穩穩占據上風。


    身中數矛,噴血不斷,手中大斧愈加沉重,眼前景象更見模糊。皮初緊緊咬牙,卻感到無力咬緊,手指用力不過是一陣麻木。油盡燈枯,氣空力盡,皮初隻覺得身體一緊一舒,接著便落馬倒在塵埃之中,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當初汝南猛將,而今喪命北海,皮初豪勇一生能夠戰死沙場也算老天待其不薄。可歎猛將有誌,卻是難以挽迴敗局,屍骨未寒,漢軍已然鼓噪大進!


    見沒了主將殘餘晉軍悲痛愈加,人人咬牙奮戰不肯退卻。漢軍方麵上官凖接到的聖旨不過是寥寥數字,卻是重若千鈞!


    那大漢天子派人傳下的密旨別無他意,唯要求濮陽人馬一旦出發,必須搶先抵達北海城下!


    若不能夠完成此事,便以敗績論處!


    上官凖乃是朝中宿將,軍中能將,如此軍令自然不敢違背,更是豁出性命一戰!當下留下數千漢軍圍剿殘餘晉軍,自己催動三軍殺奔北海城下!誓必要搶在晉軍主力返迴之前抵達北海。


    晉將賈疋一路派人催促各城兵力盡出,一邊全力催動人馬趕奔東方。沿途晉軍越聚越多,已然有六千餘人的兵力。見手中兵力逐漸增多,賈疋心中略有安慰,隻要阻攔漢軍,必然可以扭轉乾坤,轉危為安。


    北海經營雖然不久,卻並非是不堪一擊,被漢軍抓到了瞬息的戰機,也並非是沒有辦法扭轉!


    看看將近東方海邊,忽然前方旌旗密布,鼓號齊鳴!但見無數漢軍洶湧殺來,而附近的港口船塢早已插上了漢家大旗!!


    “啊!?”賈疋滿心鬥誌頓時一涼,心知漢軍已然登岸,不由得心頭生悲萬念俱灰!


    憑借船塢與港口守住岸邊還能抵禦漢軍,可漢軍一旦登岸這廣闊的戰場如何是自己這數千人馬能夠攔阻的?就算能夠攔下大半的漢軍也是無法把所有漢軍都盡數攔阻在此地!


    後方城池幾近空虛,就算千餘漢軍也可以奪城占地,皆是北海豈非是盡數落入漢軍掌握?


    那漢將陸機指揮漢軍四麵八方殺來,晉軍不過微微一愣便進入了戰鬥範圍。漢軍氣勢高漲銳氣正盛,晉人心灰意冷哀兵錚錚,雙方縱然兵力眾寡懸殊,此時展開廝殺卻是激烈萬分!!


    漢朝天子劉禪雖然班師迴到川中處理內亂之事,可臨行之前早與薑維等人定下了計策。礙於中原新得,尚無法分辨有多少是晉人有意留下的眼線與耳目,因此薑維也好,何攀也好這些重臣都是留在許昌按兵不動,做出整日忙碌的樣子,好似漢軍並沒有任何針對晉國的動作。


    那裴秀前來許昌出使之前,劉禪便離開了許昌。晉國擺出和睦態度之時,漢軍已擬定了作戰計劃。因此無論裴秀如何在許昌經營,皆是得不到任何的迴應。首先天子並不在許昌之內,而掌權者何攀根本不給裴秀任何的機會,晉國得到的態度實際上乃是何攀的權宜之策,避免計劃局勢使得晉人過早的進入緊張狀態,而耽誤了之前擬定的作戰計劃。


    遼東之事也不過是發生在擬定計劃之後罷了,中原新定,徐州同樣新定。薑勝初來乍到卻是深知漢帝之心,明地裏接著遼東之事做起文章遮遮掩掩的麻痹晉軍,實際上早已暗中授意陸機等人如何作戰。


    若非徐州要投入戰事,漢地劉禪何必急著把薑勝塞到徐州?要知道前方戰略要地眾多,並非沒有適合薑勝的位置啊。而徐州始終都是陸氏兄弟經營,突然殺出一個薑勝,豈非是奪人之美?


    晉人在中原以及徐州廣留耳目,但在漢人的強力查探下能夠傳迴的機密信息並不多。原因很簡單,越是低級的情報越是容易打聽,能夠接觸的人越多。可越是秘密的軍情政務知曉的人越少,混入細作耳目的幾率自然很低。


    漢軍查的那麽嚴,加上唿雷闕仍在運轉之中,身處高位的晉人耳目不敢做出過大的動作避免暴露自己。要知道漢人歡迎晉人投降,卻是不歡迎內奸細作的,一旦抓到不僅僅是死,還要連累不少人。


    而就算是死,又怎會讓你得個痛快,如此便宜?


    奪取土地容易,得到人心並不容易,至少是需要時間的。因此晉人對於漢人各地的機密事情知道的也不少,可對於劉禪這種偷偷頒布的聖旨根本是無從得知。因為經手人也好,相關人員也罷,不過局限寥寥數人,就算內中有個把細作,又怎敢透露分毫?


    就算敢於透露分毫,在急迫的時間下,那些傳輸管道都被漢人盯得緊緊,隨時有戳破的危險,誰又敢冒著這般大的風險傳遞消息?


    漢人是否攔截察覺不說,就算傳到了北岸,這消息也已經成為了進行時,根本來不及阻止。


    馬隆也好,賈疋也罷,得到了徐州漢軍的消息隻是信以為真,有所懷疑也不過局限於該消息的真偽,怎會想到那劉禪早已布下天羅地網,暗伏殺機?!


    整體戰略與局部的戰術是不同層次的東西,馬隆專於北海一地自然無法看破,就算縱眼全局,在沒有蛛絲馬跡的情況下也是難以窺破劉禪的手段!


    漢軍席卷上岸,攻勢猶若浪潮連綿不止,陸機深知陛下之安排,那馬隆必然以最快的速度返迴北海救援,因此自己更要盡速抵達北海與西路漢軍匯合。因此漢軍全力出擊,竟是絲毫餘地不留!


    刀風狂卷,殺氣襲人,陣陣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聲波震蕩得天地為之動搖,人心隨之搖擺!晉國大將賈疋心知難以阻攔漢軍,更明白漢人聲勢如此浩大,馬隆恐怕也未必能夠及時迴援。


    此時置身萬軍之中唯有揮刀衝殺,力圖殺開一條血路退保城池!


    好在晉軍應變尚算速度,賈疋拍馬舞刀舍命衝殺,好不容撞出重圍帶著數百晉軍狂奔不止!


    不想斜刺裏一彪悍軍攔住去路,為首一員大將生的方臉海口,粗眉大眼,一張嘴猶若雷聲陣陣:“晉將哪裏走?認得潘勝麽!”


    這漢將乃是當年海西校尉潘勝,自從歸降之後終是有了自己的兵馬,雖然戰力不算上等,可勝在其厚養軍士深得軍心。此番搶先一步截住晉軍廝殺,大斧頭稍顯笨拙,卻是威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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