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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西城(下)


    西城守衛森嚴,閻宇和龐宏多有謀略,司馬昭於是分使眾軍砍伐樹木。多有魏軍兵將進入山林之中大肆伐木,魏軍人數眾多,片刻的功夫已經開始打造攻城器械。


    此時西城縣城門忽開,一彪蜀軍衝出,為首大將正是閻宇。負責前沿列陣的魏軍根本沒想過蜀人還敢出擊,倉惶之中列陣應戰。閻宇也不言語,帶著蜀軍如猛虎下山便是一頓猛衝。


    隨同出戰的盡是城中的精銳蜀兵,正好打了魏軍一個措手不及,不過片刻功夫魏軍已然潰敗逃散。


    司馬昭在後陣望見勃然大怒,喝令許儀引軍出擊。許儀大聲應諾率領魏軍主力殺奔蜀兵,沿途連殺數十前線潰卒,竟將魏軍敗勢止住。


    趁著魏軍反攻的間歇,蜀軍兵分兩路衝向了附近的山林之中。這些死士人人背負草料,那草料中摻合了易燃之物,衝入林中尚未接近魏軍,便拋出草料,手中火把一扔轉身撤迴本陣。


    更有千餘蜀軍火箭齊發,射向兩邊的樹林。弓弩手退卻之後,又是數支蜀兵湧出,


    大批火球等物居高臨下順著山勢滾入山野之中,所經之處無不起火燃燒。


    蜀軍竟然放火燒山!


    許儀等魏軍兵將見了各自奮勇當先,試圖阻止蜀軍的放火行動。然而閻宇帶著數千蜀兵早搶先一步守住了前列,五六百連弩手手持諸葛連弩射個不停,魏軍死傷慘重,雖是終於和蜀人短兵相接,然想阻止蜀軍放火已經晚了。


    此計頗為惡毒,司馬昭目眥欲裂急忙分兵去救援林中的魏兵,並且幫忙滅火,自己帶著剩餘的魏兵全數殺奔前沿,準備重創蜀兵。


    魏軍砍伐樹木的目的有二,一是製作攻城所需的器具,二是搜集木材放火焚燒西城縣。因此魏軍在伐木之時,都不忘了將一束幹柴負在背上,不少軍卒又攜帶者硫磺等易燃之物。


    如此情況下,遭遇蜀軍火攻,哪還躲得開?慌亂之間遇到火苗的軍卒最是淒慘,自身攜帶的硫磺等物遇火便著,火勢猛烈,根本來不及撲打。背上的木柴此時也成了毒蛇,伶俐的連忙將其扔在地上,但大多數人根本反應不過來,更甚者自己背後起火都沒注意到。


    蜀漢人馬行動有序,但時間並不充裕,全靠閻宇率領一軍在前麵抵擋魏軍。兩側的山林中火勢衝天而起,遍野哀號,聽得兩邊兵將心中發毛。偷眼觀之,隻看樹林中無數魏兵掙紮不出,地上來迴翻滾卻壓不滅身上的大火,活生生的燒為焦炭。宛若人間地獄的景象使得魏軍和蜀軍雖是交戰,但都不在狀態。


    閻宇趁著魏軍兵將處於震撼之中,連忙守軍急退城中。許儀等急忙追趕,卻慢了一步,隻是殺得落後的百餘蜀兵。


    城頭上龐宏準備妥當,見魏軍靠近便是萬箭齊發。魏軍也不敢追的太近,抵擋片刻便抽軍退去。


    此刻山林中已然沒有了生還的魏軍,燒死的魏國兵將其實並不算多。大部分軍卒將領都來得及從山林中撤出,但是受傷的兵將卻是極多,司馬昭盛怒之下也是無可奈何,隻好放棄了攻城的打算。


    一場火攻重創魏軍,閻宇對龐宏的計謀是讚不絕口。於是閻宇問道:“巨師何以認為火攻可破敵軍?”


    龐宏笑道:“我觀魏軍人人背負柴薪,便猜司馬昭有引火焚城之策,故而試之。”


    閻宇力戰魏將幾處負傷,聞言不顧傷勢俯首稱快道:“經此一戰,魏人當無再戰之力。”


    龐宏湊到近前道:“魏軍士氣大跌,軍無戰意,今晚我與文平各引一軍劫其營寨,可獲全勝!”


    閻宇略一思索道:“劫營之事極為兇險,某引一軍去便可,巨師可率人接應。”


    龐宏道:“司馬昭雖敗,魏軍主力仍存,劫營之軍不在多寡,而在驍勇。既如此,文平引精兵在前,我率大軍隨後,可見機行事。”


    閻宇大笑道:“便依巨師所言,你我不過偏師,卻有此大捷,平定中原指日可待。”


    龐宏道:“依某之見,若能保住魏興,新城兩郡便是大功了。”


    “哦?巨師何以如此悲觀?”閻宇聞言不解,於是問道。


    司馬昭分兵襲擊魏興和新城,長安以及江北的守禦自然會被削弱。而接連兩敗折損了無數人馬,更需要從這兩處調集援軍。因此閻宇和龐宏從最初的故布疑陣影響戰局,已經發展成為了左右魏蜀吳三國合戰結果的關鍵。


    在魏興的戰事越是不利,便會調集更多的魏兵前來。司馬昭一代雄才,雖然比不得其父司馬懿,但也是權傾朝野,說一不二的晉公。曹魏轄下的士族世家都以司馬氏馬首是瞻,這一股力量足以保證司馬氏的後顧無憂。


    無論是蜀漢或是東吳都很難單獨撼動魏國,所以兩國這次合力北伐是從未有過的最佳契機。閻宇,龐宏的東路蜀兵打的越兇,荊州的吳軍施展空間便越大。而長安方麵的劉禪和雍涼之地的薑維,都會得到更加從容的時間來平定隴西。


    一旦蜀軍攻破長安,必然進軍洛陽。而吳軍登陸北岸之後,難保不會再次發動壽春方麵的攻勢,使新野,宛城,江夏,汝南,壽春連為一線,並力北上。如此情勢下,閻龐二人的東路蜀兵自然要隨著劉禪的大軍夾擊東都洛陽。龐宏所言保全魏興,新城二郡未免是過於保守了。


    龐宏眼望遠方,對閻宇道:“壽春的吳軍已退,荊州的施績也不得寸進。文平以為吳人下一步做何打算?”


    “這……”想起當年吳人毀盟,暗中聯合曹魏圖謀荊州之事,閻宇興奮之意頓時化為一陣寒意。


    當年劉備流離失所,被曹操追的無處可去。而曹操更有席卷江東之意,因此江東聯合劉備再赤壁打敗了曹操的軍隊。之後劉備借南郡,以公子劉琦的名義守之,趁江東不察之際,一舉占領了荊州北部。


    等到孫權緩過神時,劉備已然是雄踞荊州用兵數萬的一方諸侯。而非當年落荒而逃,寄居南郡的客將。因此孫權不得已改用懷柔手段,拉攏劉備以為臂助。一直到了劉備占領西川之後,孫權幾番交涉討還南郡不果,於是遣派大將呂蒙率兵進擊荊北,一舉奪得數郡。


    劉備聞之大怒,自提川兵五萬殺奔荊州,另使蜀漢頭號大將關羽添兵益陽,欲和孫權爭奪荊州。另一方的孫權也親自引軍往西,要和劉備火拚。便在此時,恰逢曹操進兵漢中。漢中為川中門戶,更是咽喉之地。劉備聞之便打算迴軍爭奪東川,於是派人與孫權交涉講和。


    最終雙方在湘水達成一致,荊州一分為二,雙方各占一半。劉備迴軍漢中抗擊曹操,孫權則揮軍合肥趁機掠取兩淮。“借荊州”之事至此劃上了句點,孫劉各有各自的戰略目標。


    隻歎事實未能如願,劉備逆擊曹軍主力於漢中,一舉奪取並占領了東川。而孫權的十萬大軍則在合肥敗給了魏將張遼,逍遙津一戰更是幾乎喪命。劉氏的全麵勝利和孫氏的狼狽大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北上無力的狀況下,東吳便趁著關羽痛擊曹軍之時襲取了荊州。更是由此引發了劉備的東征,而蜀漢的精銳力量便在此兩戰中傷亡殆盡,元氣大傷。


    有了這前車之鑒,再思及龐宏的疑問,閻宇頓時覺得局勢或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美好。如今江東不過是得到了襄陽而已,圍攻壽春的軍隊已經撤退。蜀國則是快要占領了雍,涼兩個州,並且襲取了魏興和新城兩郡。如此戰果已經在吳人之上,這與當年蜀得漢中,吳敗合肥是何其相似?


    “江東素來反複,你我為東方守護,職責所在不得不防啊!”龐宏意味深長的說道。


    江東若是再次背棄盟約,目標顯然是離得最近的魏興,新城以及巴東地區。巴東已經留下了大將羅憲暫督永安事,作為川中東方的屏障。如果閻,龐二人冒然進軍北上,而江東又再次偷襲,便等於是當年的荊州故事一般。


    起先閻宇認為龐宏固守西城縣的策略是為了應付魏軍的攻勢,如今方清楚龐宏甚至連江東的反水都納入了計算範圍。打下魏興和新城兩郡,然後以此盡量的牽製魏軍,增加長安以及長江北岸魏軍的壓力。更深一層的意思則是固守得之不易的兩郡,可以隨時保護大後方。


    如此韜略,足以甩掉自己幾條街了,閻宇對龐宏五體投地,欽佩不已。


    到了三更時分,閻宇帶三千精兵輕裝出城,前去偷襲司馬昭大營。龐宏則引一萬蜀兵晚些時候出城,作為閻宇的後援。


    一路潛行,蜀兵漸漸逼近魏軍大營,隻見魏軍大營燈火通明。營樓上仍然有魏軍的崗哨負責警戒,仔細觀察營中的動靜,往來巡邏的魏卒並不是很多。


    閻宇看看距離將近,把手一招,三千蜀兵齊聲呐喊殺奔魏營。人還沒到,弓弩已是飛射入了魏軍大營之中。魏軍見了不由得悸動非常,那是火箭!白日裏一把火燒的魏兵心驚動魄,如今竟然又是火攻!頓時魏營之中嘈雜無比,守卒無心抵禦,棄營而逃,蜀兵趁此時機殺入了魏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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