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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大亂方始(2)


    群雄逐鹿,軍閥割據的東漢末年一去不複返。與饑民遍野,自相啖食的那個年代不同,神州大陸經魏,蜀,吳三國的多年治理,民生民計趨於穩定。百姓也都安於現狀,興複漢室的口號也不在有什麽號召力。


    劉禪的作為放在幾十年前,會有大把的人認為劉禪將成為割據一方的諸侯,從而追隨。那是亂世梟雄的手段,如今群臣百姓期待的卻是治世賢君。眾臣奉詔入宮時,仍有不少人心懷忐忑。宮中接二連三的發生大事,早已是個不祥之地。


    見群臣入殿,劉禪暗自慶幸,作為一國之君自己差得還遠。可有楊戲,諸葛瞻,樊建,張紹,譙周等一班人忠心輔佐,自己隻要努力,終會成為一個賢明的君主。不過半日的時間,樊建,張紹,譙周聯絡一幫愛國的大臣,對朝野上下進行了一翻安撫和震懾。見幾位大佬如此淡定,群臣心有所安,更有奔走相告者,一番波瀾終是沒有掀起。


    安是安了,心裏還是沒有底氣。你和陳袛走得近,我走的更近,陳許兩家什麽狀況大家也都是看到的。陛下一旦追究起來,這朝中文武還能剩下多少?因太子事件牽連被滅族的還少麽,人已經站在朝堂之上,跑是不行了。硬著頭皮先聽陛下什麽旨意,走一步算一步,也隻能這樣了。


    譙周首先出班做了一番長論,當年這老爺子被陳袛和黃皓按得死死,如今可算是有了出頭之日。譙周列舉了兩個虛構的國家“因餘”和“肇建”。因餘是小國,肇建是大國,兩國世仇。因餘國人高賢卿問伏愚子,身為小國在麵對大國時該使用什麽戰略。由此引申到蜀國目前應該采取的戰略。這邊是聞名後世的《仇國論》。可內容與後世已然有了變化,後世著重軍事時機上的議論分析改為了如何治理國家。


    “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陛下當仿效曆代賢君,自身做起,則百官從之,百官從則萬民從,萬民從則國風立,此乃萬世之基!”


    劉禪閉上眼睛,把譙周的話在心中又過了幾遍。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蜀漢雖以立國,可這信字由上至下早已蕩然無存。此老所言非虛啊……反過來想,自己用國家綱紀脅迫大臣,大臣自然也會效仿,久而久之舉國如此,讓人情何以堪。而譙周所提的與自己做的其實是異曲同工,自己為惡下屬自然也跟隨效仿,自己為善下屬自然也是效仿。


    君主的好惡,決定國家的前途,人治便是如此了。


    譙周一通長談轉身迴班,諸葛瞻,樊建等人也跟著上奏,眾臣見劉禪從善如流,一派沉穩氣象,稍稍減輕了沉重感。


    諸葛瞻所言的是陳袛的處置,既然是陳,許兩家主謀,餘者在其淫威之下,皆是迫不得已,應不予追究以顯陛下恩德。眾臣多與陳袛有所瓜葛,見諸葛瞻如此倡導,心懷感激。劉禪也知此時應廣納人心,自然準奏。群臣見陛下允諾,心裏一塊石頭落底,跪在地上連唿萬歲。


    到了樊建所說的又是一番景象,貪墨!私下裏楊戲把這個情況含糊的透露過,以劉禪的機靈,也是早已猜到,這個東西自古有之,向來如此,就算是穿越也不會有所更改。經過楊戲的印證,劉禪已然有了新的想法,以往不切實際的設想拋諸腦後。樊建出場,倒是一個台階。樊建在家揣摩了好久,其中火候分寸拿捏得絲毫不差,既彰顯了陛下的威德,又顧全了臣子的顏麵。話雖說的含蓄,可意思再清楚不過了。過去應該隨著陳袛這一頁一起撕掉,反腐倡廉之事應是由當下做起。


    這與劉禪所想的不謀而合,真要是打老虎,蜀漢當官的就不剩多少了。這個年代人才是尤其珍貴的,有條件讀書識字的不多,其中大部分是世家豪族。貧民之中也有苦讀之輩,可想嶄露頭角,那是難上加難。群雄割據的年代,尚可搏上一搏,英雄不問出身。到了如今卻是行不通的,國家穩定,各項製度也已穩定。譬如魏國的九品中正製便是代表之一。


    治理國家還要依靠這些人,自然不能因為貪墨便一刀切掉,劉禪也是點頭應允。群臣見陛下開恩,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再次跪在地上高唿萬歲,此番是真真正正的發自內心,對於劉禪來講顯得無比珍貴。


    打消了群臣疑慮,人心算是暫時穩住,劉禪鬆了一口氣。開始探討應當如何處置陳袛等人。陳許兩家人員眾多,更是蜀中士族之首,稍有不慎便會影響到剛剛建立起的人心。依照律例,應交給廷尉審判。廷尉楊戲,一番苦諫磕頭流血不止,又見劉禪迷途知返,連番激動下昏厥過去,正由太醫令李濟診治。據說要安養一段時日。


    群臣之中不少人都受過陳袛的恩惠,有心搭救又是不能。陛下剛剛赦了群臣“兩道罪”,怎麽可以徇私呢。況且這是舉國矚目大案,徇私恐怕也隻是想想而已。最多是讓陳袛一家少吃些苦頭罷了。陛下什麽意思還不清楚,這案若是判得輕了,不和陛下心意,難逃同黨營私之嫌。可判得重了,朝中受過陳袛恩惠的官員必然心有不滿,得罪不少同僚,日後前途難料。想到這裏,本來躍躍欲試的群臣,漸漸安靜下來。


    蜀漢盛行儒風,修習刑名者甚少,為官者大都是下麵的官吏,難堪審此大案。黃皓以及太子之事,皆由陛下親自定罪,尚無難處。這次依照律例行事,也算是陛下“改過自新”的表現,群臣反倒不給力了。


    劉禪等了半晌,群臣拿出個法子,還是等待楊公來審此案方為穩妥。楊公斷獄素有盛名,所掌之案無人不服,人皆稱讚。除楊公外,滿朝文武再也找不出第二人可勝此任。見大家都如此說,劉禪點頭答應。


    此時已然到了晚上,劉禪命令宮中設宴大會群臣,觥籌交錯間君臣情誼漸濃,至少表麵上望去十分和諧。是夜,群臣盡興而歸,多有酩酊大醉者。劉禪並沒有喝醉,後世的劉禪酒量便不小,本體劉禪更是吃喝玩樂樣樣精通。


    三國時代的釀酒技術應該屬於比較粗放的階段。都是些釀造酒,無非是米和水按照一定比例釀成。沒有二次發酵的技術,所以酒的度數基本不會超過五度。有些酸,有些甜,與後世的甜米酒味道差不多。後世經常“三中全會”的劉禪,很是不習慣這個味道。


    第二天一早,洗漱已畢,郤正帶著司馬勝之,衛繼前來稟報。三人自陳袛入獄後便負責宮中內役的征募工作,一連兩天,已然有四百餘人被甄選入宮。劉禪聞訊大喜道:“宮中舊人勞累非常,命眾人再堅持一下。待新人到位,舊人可分兩批輪流休息。對於舊人,本月都給雙響,不得耽誤。”


    郤正等人聞言稱善,各自去忙了。沒過多久宗正孫寧也來覲見,劉禪一拍腦門才想起,自己要召開宗室大會,因為陳袛一事耽擱。如今還沒個著落,想必眾人等的都急了。


    孫寧倒是不急,正逢多事之秋,理應以國事為重,此番前來卻是獻上參與的人數和明細。劉禪接過來一看,頓時傻了眼。


    “這……宗室之中隻有如此寥寥幾人?”


    孫寧心道有幾人陛下你還不知麽。


    “算了,都召進宮來,朕先見過再說。”沒等孫寧接話,劉禪接著說道。


    孫寧方才離開不久,又來了兩位。一人是許勳,一人是尹宗都是當朝的博士。劉禪本有意留譙周在身邊,諮詢事宜,暗中學習禮數及治國之道。可譙周早就是太子劉睿的師傅,不能再做皇帝的師傅。因此眾人推薦許,尹二人肩負教導劉禪的責任。隻是劉禪已然五十幾歲,不能再請老師,所以二人用黃門侍郎的職位留在劉禪身邊,整日跟隨傳授帝王之禮。


    尚書台方麵沒有正式任命,可樊建,鄧良二人領銜已是公認。朝中諸事有條不紊的進行,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高玩,杜軫被下派到尚書台,負責安撫流民的工作。二人被提拔之前都是小吏,經驗豐富。對下層官員如何對待百姓,上級如何貪斂都知之甚詳。得了陛下的聖命,二人又精通門道,其他官員不敢插手,因此事情進行的格外順利。


    一切都走上正軌,恢複了往日的喧囂,劉禪甚感愜意。剛用過早飯,便見諸葛瞻,樊建二人入宮參見。


    “兩位愛卿快快輕起……”劉禪起身去扶二人。


    “啟稟陛下,右將軍閻宇急報,蠻人不願入籍,抗拒陛下旨意,興兵作亂!”樊建道。


    劉禪聞言嚇了一跳,興兵作亂,那不就是造反麽……當皇帝的被人造了反,這個滋味真是不好受。


    “怎會如此?”


    “詳情尚且不知,隻說蠻人勢大聚集三,四萬人在武陽造反。武陽太守被困府中,閻宇帶數百人逃出城外,請陛下發兵平亂。”諸葛瞻答道。


    此時又有數位大臣入宮來報,漢嘉,東廣漢,江陽各郡使人傳報,亂民聚集生變,攻擊縣城,抄襲武庫,興兵作亂,州郡已然派兵前往鎮壓。為防萬一,請朝廷增派援軍。


    劉禪錯愕自是正常,自己也沒做什麽缺德事兒,無緣無故哪來的叛亂?樊建,諸葛瞻聞訊疑慮叢生,這三處明擺著是聲援南人,牽製朝廷軍力,難道此事竟有預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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