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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一統朝政(1)()


    張朔心情很不好,不隻是心情,身體狀況也差得很。肩頭的箭傷幾次複發,幾乎要了自己的性命。好在多年征戰,體格健壯,加上下蔡的大夫醫術不錯,勉強穩住了傷口。依照大夫的囑咐,靜養一段時間穩定傷勢,然後迴到壽春再請醫術高明的大夫看看。畢竟這窮鄉僻壤的小城搞不到好藥。


    可前日諸葛公的傳令官來到,命張朔拔下蔡所有軍馬,青壯,輜重等盡數運往壽春。這是道催命符,現在的張朔不能騎馬,不能顛簸,一旦傷口再次崩裂恐怕是神仙難救。


    “有勞迴稟主公,張朔遵令。”張朔咬牙答應,使人送走了傳令官。


    “將軍,您這身體,還是和主公稟明情況多休養幾日吧。”一旁的幾名心腹看到張朔不顧自身安危,遵從軍令,紛紛勸告。


    張朔搖了搖頭:“朝廷征集大軍前來圍剿,也不過是月餘時間,主公這是要保存實力,堅野清壁,做長久打算。豫州,徐州兩處軍馬都有可能隨時過來,時間無多,必須速迴壽春,早做準備。豈可因吾一人生死而廢公事。”


    心腹深知張朔脾性,知不可勸,於是從城內搜羅出大車一輛,給張朔乘坐。大夫也陪在車裏,觀察傷情。沿途所見百姓軍卒或數百人,或數千人,男女老幼成群結隊奔赴壽春。拖拉輜重的大車更是浩浩蕩蕩排起長龍。


    諸葛誕聽著施全敘述被路蕃坑騙的過程,不禁火起。路蕃也是帳下一員驍將,自己一向對其不薄,這次叛逃真是沒來由。誰不知道淮南諸葛公治軍嚴整,愛兵如子,所部軍馬無不效以死命。龐會非是諸葛誕本部將領,跑也就跑了,可路蕃這一跑,讓諸葛誕著實不爽。


    眾人議論間,諸葛誕心腹愛將之一的焦彝步入廳內,向諸葛誕一施禮,轉身坐在蔣班下首。焦彝身形瘦小,黝黑的皮膚在蔣班那書生白身邊顯得格外刺眼。


    聽眾人議論路蕃,焦彝嘴角掛笑:“此事我已打探清楚,前次揚州城下被李平所殺者,是揚州主簿路登,乃路蕃之父。”


    諸葛誕仔細迴憶了下,想起那天揚州城下確實有一人對自己喝問,竟然是路蕃的親爹老子。


    這時蔣班從後廳拿出一張壽春地圖:“此乃吾近日命人所繪,大家有何看法?”


    眾將視之,此圖比舊的壽春地圖,畫的更為詳盡,何處可屯兵,何處險要,何處存放輜重都一一注明。諸葛誕參與了淮南前兩次的平亂之戰,深知勝負所在。不隻明白王淩,母丘儉敗在何處,更清楚朝廷大軍如何進攻淮南才最有效。


    不多時,諸葛誕手下的另兩名大將張顯,李平也匆匆趕迴。諸葛誕見二人風塵仆仆,想必是快馬加鞭一路急行。除了張朔等少數幾人,手下的主要將領基本到齊,諸葛誕放下茶杯,開始向眾人做戰時部署。


    消息傳到成都並沒有引起多少議論,淮南數年間已然曆經兩叛,如今來個三叛也不稀奇。最近的新鮮兒事實在是太多了,黃皓被貶徙往建寧,同時隨行的還有宮中的宦官,宮女等千餘人。太子劉睿,太子妃費楊謀朝篡位,被賜死。黃門侍郎費承等一百多名各級官吏百姓夷滅九族,合計男女老幼二千餘人被問斬。


    蜀漢建國至今,未有過如此慘事。蜀漢皇帝劉禪,從貪圖享樂不思國政的昏君一下轉變為冷酷好殺的殘暴之君。沒幾個人能接受這個轉變,陳袛,樊建,楊戲,夏侯霸,張紹等蜀漢重臣連番求情,劉禪見都沒見,隻傳出一句話,照章辦事。


    並非劉禪嗜殺,幾日來隻睡了不到五個時辰,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閉上雙眼便是噩夢,幾次驚醒後,再也不睡了。到了晚上,長樂宮依然燈火通明,仿佛這樣才能減輕些恐懼和痛苦。畢竟劉禪從未決定過人的生死,沒有殺過人,這些人雖然懷有貳心,密謀作亂,自作自受,但說到底決定他們生死的還是劉禪。


    但是劉禪並不後悔,若不是命大,及早拜托了困境,今日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這是其一。以此肅清奸佞,立威於天下是其二。唯有如此,才能重新樹立蜀漢皇帝的威權,才能懾服人心。


    幸好身邊還有張皇後,張皇後小劉禪近二十歲,可如今更像是劉禪的保姆,每晚哄劉禪入睡。無論白日裏的劉禪是怎樣,夜裏的劉禪總能展現溫柔的一麵。


    又過了數日,劉禪精神狀況稍好,使人詔群臣入宮議事。群臣對於數日前的慘劇仍多心有餘悸,聞陛下召見,以往浮誇的作風早拋之腦後,唯恐去得晚觸怒聖顏。不多時已經齊聚長樂宮內。


    對於此次召見尚書令陳袛心中有數,早有準備,並不急著上奏,一副你們先說的樣子。眾人見劉禪容顏憔悴,可見也是飽受折磨。哪怕如此,陛下狠下心腸將謀逆眾人盡數處死,可見陛下決心之大啊。心裏想著,嘴上不敢怠慢,眾臣連忙問安,請陛下保重龍體等等。


    “奸佞皆以伏誅,有功者不可不賞,朕身體不適,卻把這個耽誤了,諸位愛卿可有怪朕?”一連幾日心神恍惚,前番有功之人,並未有下旨做任何封賞。劉禪想起心中有愧,當先提出。


    “臣等不敢。”


    劉禪示意,身後宦官將早已擬好的聖旨展開,高聲宣讀:“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歲寒知鬆柏,患難見真情……”此四句乃是後世湯顯祖牡丹亭中所言,劉禪在後世愛好廣泛,也算一票友,如今宮中舊人全部流放,索性親自擬旨。劉禪自覺寫的不錯,眾臣聽來倒有些不倫不類,仔細品品發現陛下寫的還真有道理。


    “晉陳袛為鎮國大將軍,尚書令,平陽亭侯;晉夏侯霸為車騎大將軍領益州牧,西鄉侯;晉楊戲為廷尉,武陽侯;晉諸葛瞻為光祿勳,加軍師將軍;晉張紹大鴻臚,安國侯;晉許遊,鄧良為尚書;晉張遵為北軍中候;陳裕為黃門侍郎。”餘者亦有賞賜。


    群臣各自謝恩,尚書令陳袛心中患得患失,此番封賞眾人皆有所獲,自己雖然封侯,坐實尚書令。實際上自己早就是尚書令,隻是名頭上稍差一些而已。如今倒是扶正了,可拿掉侍中的頭銜也說明陛下對自己還是有界線的。轉念一想,正如黃皓所說“陛下已非是陛下”,自己已經位極人臣,權勢雖然所削消,可次子陳裕深得陛下看重。擢升陳裕亦是對自己的一種補償。宮內舊人遠徙建寧,陳裕若是借機得陛下寵信,必可續陳家的富貴權勢。


    想通此中關節,陳袛如釋重負,當下出列啟奏:“啟稟陛下,如今宮中人手不足,用人短缺,當於成都左近之地挑選身家清白的宦官,侍女補充內宮,以保陛下康寧。”


    “準奏,此事交由尚書台,入宮之人不再多寡,但須身家清白,忠心可靠,切記不可擾民。”


    “臣領旨,驃騎將軍胡濟身體不適,乞辭漢中軍務,還居成都,還請陛下定奪。”


    胡濟是長水校尉胡博的兄長。胡博得劉禪青睞,仍掌宮中宿衛,輔國將軍董厥被派往漢中,胡濟自然明白陛下的意思,也知胡家此次逃過一劫實是天子開恩,當下上書請辭,迴家養老。劉禪點頭稱善,另下旨使董厥接手漢中防務。


    董厥雖是心思活動,可初到漢中,又再薑維轄下,劉禪並不擔心會有什麽小動作。不過劉禪卻不知道自己算漏了一點。年前薑維與胡濟相約北上,結果胡濟失約未到,薑維損兵折將大敗而迴,貶為衛將軍代大將軍事。朝野之中無人不埋怨薑維窮兵黷武,以至於陳袛都不得不轉換立場。可朝中多是文臣,百姓更是不了解實情。漢中眾軍自是明了為何此行慘敗,軍隊之中反而是埋怨胡濟的大有人在,致使胡濟威信大損,不得軍心。即便沒有胡博這檔子事兒,胡濟也準備上書迴成都養老,如今順水推舟,走得倒是體麵。


    群臣各自上奏,往日的氣氛不覺中恢複幾分。退朝之後,劉禪命人留住陳袛,夏侯霸,楊戲,諸葛瞻四人到內宮議事。宮中舊人多以流放,也有極少數人被劉禪留在宮中,準備委以重用。根據劉禪自己觀察以及黃皓呈上的文卷,留下的人都是在職多年,非黃皓的黨羽,又不惹黃皓,數年來雖然沒有升遷,也沒有因為得罪黃皓而受到打擊報複。


    依照劉禪的意思,他日宮中補充新血,留下的這一幫人和張皇後手下的舊臣,便組成了宮內新的領導班子。能以與黃皓周旋數年,無論誌向,膽識,頭腦都是上乘,隻要對自己忠心,大可以讓這些人放手做事。


    長樂宮內除了劉禪與四位大臣,尚有陳裕,郤正二人。郤正便是留下的宮中舊人代表人物。此二人加上被留下的四位大臣,便是如今蜀漢政權的核心圈子,陳袛見父子二人俱得此榮,不禁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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