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王事拜,張士釗也有一定的功勞,在安王那裏也是得到重用,他能有什麽事而找她和賀承?


    蘇清蕙輕輕開了口子,掏出裏頭的信,是他一貫用的宣紙,蘇清蕙看了一半兒,倒是奇了,張士釗也是為盧笏求情,言,他和盧氏還有一個孩子,不想讓孩子背著生母德行有虧的汙點,求請晉王爺高抬貴手!


    蘇清蕙收了信,心裏一時舉棋不定。


    盧荻可以不管,張士釗卻是不行的,先前賀承那般危急,她求到張士釗府上,他竟答應幫忙,在岐王獨攬大局後,更是幾度擾亂岐王偵查安王和賀承的計劃。


    不然,賀承和黎平不一定能如這般先發製人!


    「王爺什麽時候迴來?」蘇清蕙看著信件輕聲問道。


    主子,怕是得到午時呢,王爺這些日子不是一直挺忙?」綠意提醒道。


    清蕙輕輕地摩挲著手上的鐲子,賀承倒是好說,可是白芷為了她受了那般多的苦,若是就這般放了盧笏,她心裏也會對一心為白芷出氣的趙二有些過意不去!


    蘇清蕙擰眉問綠意:「是來為盧笏求情的,可是你看白芷!」


    綠意聽到這個,不由「嘿嘿」地笑了,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道:「主子,以前奴婢看盧笏在青茹庵裏待著也挺快活的,就讓她在那裏待一輩子吧!」


    「一輩子?」蘇清蕙看著綠意,她明白綠意的意思,「讓她出家?」


    綠意點頭,「對呀,主子,她不是念慕權勢,喜歡勾心鬥角,那就讓她清心寡欲地過一輩子,不是最好的懲罰嗎?」


    一輩子清心寡欲,是最好的懲罰?蘇清蕙想到上一世的自己。


    「讓她下江南,去倉佑城的青蕪庵吧!」蘇清蕙淡淡道。


    賀承迴來的時候,蘇清蕙和賀承說了一句,賀承沉思半晌後,道:「蕙蕙,這番是你和白芷受了牽累,還是問一聲趙二和白芷好些,她們拿命為我們,總得和人家交代一聲!」


    清蕙鄭重點頭,白芷待她真是拿了兩輩子的命了,此事確當問下她們的意見。


    夜裏,張府裏頭,張士釗聽了下人的迴話,知道黎賀承願意放了盧笏,隻是她需到江南青蕪庵裏出家,也是常常的鬆了一口氣!


    盧笏如何,他並不關心,隻是,他得為孩子考慮,張家他這一脈,保不齊隻有幼兒這麽一滴骨血了,就算不養在爹娘身邊,他也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順遂,不會因爹娘的過錯而耽擱他將來的前程。


    蘇清蕙想到那個送出家門事還皺巴巴的一張小臉,站在書桌前,看著牆上掛的一副稚兒圖,看了許久。


    這是孩子出生三天後,他臨摹的。


    也是第三天,他將孩子送了出去,他有時想,他是不是當真鐵石心腸,是不是蘇清蕙一早就看出,他是薄情寡義的?


    正一個人陷在不可名狀的悲傷氛圍裏,書房門忽地被推開,李妍兒站在門口,輕聲道:「少爺,妾身已經哄了老太太睡下了,隻是老太太睡著了還在睡夢裏喊著小少爺!」


    阮瓔珞死了,盧笏走了,現在張士釗身邊,隻剩下她和柳氏,柳氏出身青樓,這輩子也別想在張府有一席之位,倒是她,好歹也是書香名門之後,她哥一旦下場,必當一飛衝天,她的身份倒是也會水漲船高。


    隻是,孩子,還是張士釗給,才有的。


    李妍兒一早便知道,張士釗喜歡她什麽,最是她半露微露一截脖頸的時候,微微側著臉,半仰著頭。


    像極了張士釗喜歡的一個人。


    朦朧的夜裏,帶著些許沁涼的晚風吹得人心頭微醺,在昏暗的油燈下,李妍兒微微露出的一截光滑的脖頸,像絲綢般,纏繞在張士釗的眼裏。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體內叫喧,張士釗伸出手勾住了李妍兒的腰帶。


    衣物應聲而落,癱在了門邊,張士釗踢上了門。


    倒在懷裏的李妍兒微微掙紮,帶著哭腔道:「士釗,這是在書房呢!」


    張士釗眼中的火焰被撩撥的越發旺盛。


    半眯著眼,張士釗將頭抵在李妍兒的肩上,「蕙兒!」一聲低喃從喉間溢出。


    李妍兒眸間兇光乍現,立即低了頭,伸出嬌嫩的手指,輕輕撫在張士釗緊閉的眉眼間。


    盧笏走出大牢的時候,心頭還忍不住顫抖。


    裏頭黴濕的空氣裏帶著的陣陣惡臭,仿佛還縈繞在她的筆端,喉嚨間又是一陣翻滾,忙捂著口,搶自壓下心口的不適。


    許是在潮濕陰暗的地方待了幾天,乍一出來,竟覺得天光有些刺得人睜不開眼。


    正往前走著,一輛馬車忽停到她麵前,正準備避讓,下來一個仆婦過來道:「四小姐,三小姐有請!」


    盧笏這才發現這媽媽像是盧府裏的,迷糊糊地跟著她上了馬車。


    馬車在城東的茶樓處停下,盧笏看了一眼人來人往的東大街,也是在這裏,去年,她還曾和安寧郡主一起來喝茶的,也是在這裏,她告訴安寧郡主,蘇清蕙曾被賊人夜闖香閨。


    「四小姐,三小姐在樓上等你!」帶路的媽媽不緊不慢地道。


    盧荻今個並未盛裝打扮,一身八成新的湖藍襦裙,手腕上套著一隻羊脂白玉鐲子,往那一坐,便是十分端莊嫻靜,那微微拿著茶蓋撥茶葉沫子的右手,像是天然地帶著幾分飄逸。


    見到盧笏過來,盧荻微微抬了抬頭,身後的媽媽忙關了包廂的門,盧荻客氣地道:「四妹妹坐,今兒一別,怕是你我也不會有再見的時候了!」盧荻的聲音十分平淡。


    盧笏嘲諷地笑了,「怎地,三姊姊,想必正值新婚燕之際,妹妹我當年搶你未婚夫婿的事,三姊姊都可以忘記了?哦,對,三姊姊現在的如意郎君,當年可是先看中妹妹我的,不知道三姊姊是用了什麽手段,從妹妹這裏搶了過去?」


    李煥一開始確實是由李家老爺做主,和盧笏換了庚帖的,如果不是盧笏挑了張士釗這支高枝,確是沒後來盧荻成為李夫人的可能性。


    盧荻的眸中帶了點鄙夷,看著盧笏笑的癲狂,手上的茶水,一個沒忍住,就整個地潑在了盧笏的臉上,哼道:「今個妹妹又一次讓三姊姊領會了,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盧笏抹了一把臉上的茶葉,冷聲道:「我無恥,不要臉,你是冰山上的雪蓮,聖潔,冰清,那請問美的不可方物的盧家三小姐,你今個約個賤人在此處,是為了喝茶?」


    侍女又重新給盧荻上了一盞茶,盧荻看著上頭氤氳的熱氣,道:「晉王爺答應放你出來,前提是你要去倉佑城的青蕪庵出家修行,馬車已經給你備好了,今個便上路吧!」


    盧荻見盧笏表情驚恐,笑了笑道:「不要試圖逃,晉王爺的人會一路護送你,那庵子,晉王已經打點好了!姊姊祝妹妹能夠在庵裏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盧笏萬沒想到,等著她的會是這般結局,盧家和張府都不會看著她戴罪死在牢裏,她是盧家的小姐,張府小公子的生母,所以,她盧笏不能有汙名,她們想到了將她送到庵裏!


    嗬,真是好計謀!


    她準備了折騰了這麽久,自以為能謀的張家,成為站在張士釗身後的女子,卻成了他往昔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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