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二十一年(1423年)五月,因趙王府總旗王瑜的告密,弑君謀反事件還未開始就結束了。


    朱棣怕欽天監王射成妖言惑眾,第一個殺了王射成,而後派錦衣衛查抄孟賢、高以正等人,並吩咐錦衣衛不能讓孟賢等人死那麽快,要審問出其他黨羽。


    高以正等人被問斬,而高以正的外甥王瑜由於主動揭發得以升任遼海衛千戶。


    趙王朱高燧並沒有被問罪,但被監視起來,太監黃儼也逃過一劫。


    七月,朱棣再次籌備北伐韃靼阿魯台。


    二十二日,朱棣與皇太孫進入錦衣衛大牢探望之前關押的幾名大臣,隻有李時勉得以釋放,並官複原職。


    從一間牢房走出來,朱棣屏退了隨從,與皇太孫單獨走在悠長的廊道裏。他有些憤憤道:“朕就不該來問他。”


    朱棣來牢裏探望夏原吉,原本打算放夏原吉出獄輔助太子監國,結果卻又碰了一鼻子灰——夏原吉反對朱棣禦駕親征。一氣之下,朱棣隻好讓夏原吉待在牢裏繼續反省。


    “皇爺爺,孫兒願隨您一同北伐。”皇太孫朱瞻基力挺朱棣。


    朱棣很欣賞地打量著皇太孫,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朕知道你的心意,但對付區區一個阿魯台,朕一個人,足矣!”


    “皇爺爺,孫兒真的想跟您一塊北伐……”


    “瞻基,你留在京師,以便照應你父皇,”朱棣一隻手搭在朱瞻基肩膀上,“朕需要你在京中看著你皇叔,有你在,朕才能安心。”


    一想到前段時間的那件事,朱瞻基便不再堅持,輕輕點頭。他那個三皇叔可不是省油的燈,沒有他看著,他父皇能否鎮得住,那還真不好說。


    “瞻基,你好好呆在京師,”朱棣語重心長道,“等朕平定了阿魯台,朝廷內外便再無憂患,到時你再替朕擔起這天下的重任……”


    “皇爺爺,孫兒怎麽擔得起這重擔……”


    “那誰擔得起?”朱棣盯著朱瞻基,質問道,“是你那軟弱的父王,還是你那兩個不爭氣的皇叔?”


    朱瞻基被朱棣問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指著自己,“您是說……讓孫兒我……”


    “嗯。”朱棣重重點頭。


    朱瞻基雙眼瞪大,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這個消息太震撼了!


    皇帝陛下想要傳位的不是太子,而是皇太孫,這誰又能想到呢?


    “皇爺爺,這話要是被人聽去了,孫兒……”朱瞻基扭頭看向監獄廊道四周,卻沒發現任何人。


    “瞻基,你放心,朕會幫你掃除一切障礙。”朱棣語氣堅定。


    “此處就咱爺孫倆,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朱瞻基想了想,問道:“皇爺爺,我父王……”


    “瞻基,你父王身體不好,有朕在,你放心,他不敢有異議。”


    “皇爺爺,父王最倚重一人,孫兒擔心……”


    “是誰?夏原吉嗎?”


    “不是,是鄭海。”


    “鄭海?”朱棣皺了皺眉眉頭,沉思半刻,緩緩道,“他應該迴不來了。”


    朱瞻基偷偷瞥了一眼皇帝,小心翼翼地問道:“皇爺爺,萬一……萬一鄭海沒死……他又迴來了,孫兒該如何?”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又沉思片刻,朱棣這才認真迴答道:“瞻基,若真如此,那你記住一點:亂世重用之,治世必除之。


    “此人有道衍之謀略,朕都不敢輕易動他,你切不可魯莽行事,需計劃周全。


    “袁珙曾言,此人必亡於海。若有朝一日,他真活著迴來了,那你需用計引他出海,再設計除之。”


    監獄廊道的盡頭,李時勉與一名錦衣衛頭領互相對視,兩人的眼睛裏全是震驚,他們無意中偷聽了皇帝與皇太孫的談話。


    待皇帝與皇太孫離開,李時勉看向身旁的錦衣衛僉事:“馮僉事,要不是我拉住你,你現在就是刀下鬼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馮致遠嘿嘿笑道:“李大人,咱們可什麽都沒聽到,否則,咱倆……”


    李時勉一驚,連忙道:“本官剛出牢房出來,什麽都沒聽到。”


    馮致遠嘴角一勾,咧嘴笑道:“多謝大人救我一命,我欠大人一個人情,他日大人若有難,我可以……”


    “去去去,說什麽晦氣話,本官可不想再來這裏了。”


    馮致遠嗬嗬笑:“說的是。”


    “不過,若真有那一日,你可別食言。”李時勉又小聲道。


    馮致遠抱拳:“大人放心,救命之恩,不敢忘。”


    送走了李時勉,馮致遠望著幽深的夜色,內心依舊是滔天的巨浪:原來陛下是想傳位給皇太孫,什麽太子、漢王、趙王,都不是可以投靠的明主……


    他真的還會活著迴來嗎?


    望著黑色的天空,緩緩閉上眼睛,馮致遠仿佛聽到海浪拍打著海岸,嘩啦啦……


    嘩啦啦,嘩啦啦——


    海浪與清晨的海風一起奔向海岸,嘩啦啦,嘩啦啦,仿佛是在為岸邊搬運貨物的海員們加油呐喊。


    一群衣著破爛的奴隸正在往碼頭運送物資,有的扛著麻袋,有的推著簡陋的獨輪車,還有一些在推牛車。


    碼頭上的士兵們穿著厚厚的冬衣,與往來送貨的奴隸們熱情地打著招唿。


    奴隸們與士兵們似乎關係很好,不少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有些人還後腳並用地比劃著什麽。


    “都是可憐人,按照大人的吩咐,隻要貨物沒問題,給他們發食物和衣物。”王伍向負責收貨與驗貨的士兵們打招唿。


    士兵們齊聲應是。


    看到帥船甲板上出現兩個人,王伍跟士兵們交代一下,便匆匆登船。


    “洪公子,大人,”王伍向朱允炆和鄭海行禮,“稟大人,我已巡視過營寨和碼頭,一切正常。”


    “嗯,所有人都通知到了嗎?”鄭海問王伍。


    “稟大人,除了何義宗與彭以勝兩位將軍,其他人都通知到了。”


    “那兩人怎麽沒通知?”


    “稟大人,他們不在營寨,說是昨天入王宮赴宴了,還沒迴來。”


    鄭海無奈地搖搖頭,對自己手下這兩個活寶感到無語。明明知道這幾天就要返程了,他們倆還敢入宮陪酒,不怕被人扣下……


    “慎之,說不定他們是想留下來,我也挺好的。”朱允炆半開玩笑道。


    鄭海翹起嘴角笑道:“他倆要是能留下,那就皆大歡喜了。維拉科查國王那幾個公主正找駙馬呢,我覺得他倆合適。”


    “慎之,維拉科查國王不是想把女兒嫁給你嗎?你怎麽不答應?”朱允炆一臉壞笑。


    “唉,本國公肩負重任,必須帶領眾人迴國,實在不能留下來,”鄭海假模假樣地迴答,歪頭,湊到朱允炆耳邊低聲問,“你就不想留下來,聽說有位公主看上你了。”


    朱允炆咳嗽一聲,正色道:“我誌在四海,還想和你一起環遊世界呢,怎麽可能留在此地。”


    鄭海不再與朱允炆開玩笑,看向一旁的王伍,問道:“有多少人留下來?”


    王伍迴答:“稟大人,總共89人,都是士兵,有些人已經和本地女人結了婚,所以,他們不願走了。”


    鄭海點頭:“願意留下就留下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祝他們幸福快樂吧。”


    “哥,哥,那邊有情況!”狄雲在桅杆上大聲提醒。


    “小雲,什麽情況?”


    “哥,那邊煙塵滾滾,應該是是大批的車馬……”


    “是軍隊嗎?”


    “隔著樹林,看不清。”


    “慎之,不會是維拉科查國王不想讓咱們離開吧?”朱允炆有些疑惑。


    鄭海輕輕搖頭,歎了一口氣:“我怕的不是軍隊,是怕那幾位公主……”


    “你是說她們……”


    鄭海重重點頭。


    “那咱們怎麽辦?”朱允炆也有些惶恐。


    鄭海咬咬牙,衝桅杆上的狄雲喊道:“小雲,發信號!咱們起錨,離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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