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數十支響箭,一路發出尖利的唿嘯聲。


    到最後,它們竟像煙花一樣炸開了!


    嘭嘭嘭!


    嘭嘭嘭……


    大明船隊的每一隻船都掛起紅燈籠,船甲板上全是照明的火把。


    霎時間,掛著紅燈籠,點著火把的船隻圍成了一個圓圈。


    漆黑的夜色被火把照亮,猶如白晝。


    水麵上的海盜船沒有了夜色的掩護,被看得一清二楚。


    “不好,我們中計了!”


    陳祖義如夢初醒,大聲喊道:“必須拿下他們!”


    劉二麻子還有點恍惚。


    這怎麽迴事,一切不是都按計劃就行嗎?


    陳祖義拔出腰刀,指向鄭和:“劉麻子,不管其他了。先攻奪這艘船,擒住他們,我們就勝了!”


    劉二麻子大吼一聲:“兄弟們,殺!”


    眾海盜手持長刀、魚叉,向對麵的大明官兵衝殺而來。


    “立盾!”


    鄭海一聲令下。


    排在最前麵的大明刀盾手單膝跪地,將盾牌立在甲板上。


    咚!聲音整齊劃一。


    緊接著,第二排的刀盾手將盾牌架在第一排的盾牌上,呈半傾斜狀,護住第一排刀盾手的頭頂。


    轉瞬間,高約兩米的盾牌牆橫亙在船甲板上,猶如銅牆鐵壁。


    “弓弩手,預備!”


    鄭海再次發出命令。


    位於中後部的大明弓弩手,弓弩上弦,瞄準甲板對麵的海盜。


    海盜們哪裏見過這種陣勢,剛往前衝了幾步,就被盾牌牆給震住了。


    在海上縱橫劫掠的他們,早習慣了遊兵散勇模式的打砸搶,沒有什麽紀律可言。


    數百人一起衝鋒,他們是第一次。


    在船上,攻擊組成戰陣的官兵,他們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迴。


    鬧哄哄地衝鋒,還沒殺到對手近前,海盜們卻發現前方立起了一堵盾牌牆……


    不!不是一堵,是三道盾牌牆!


    如果按照他們大當家的意思,要擒拿大明使團的正副使,那就必須打穿前方的三道盾牌牆。


    第一次攻擊組成戰陣的官兵,眾海盜們心裏都沒底。


    衝到一半,他們就放慢了腳步,甚至停下來,想要商議對策。


    就在海盜們幾乎聚在一起的時候,鄭海下令了:


    “放!”


    嗡嗡嗡——


    弓箭向上拋射,弓弦齊響,猶如振翅的蜂群,發出嗡鳴聲。


    嗦嗦嗦——


    從盾牌縫隙處伸出的弓弩,向海盜們平射。


    萬箭齊發,密密麻麻。


    “啊——啊——啊!”


    海盜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他們手裏的藤牌是能抵擋羽箭,但藤牌類似圓盾,護衛麵積有限,隻能遮擋身體的部分要害。


    大明的弓弩箭拋射與平射結合,箭矢密密麻麻。


    他們根本就招架不住!


    五六百名海盜,一下子就折了兩三百人,還有不少人受了傷。


    陳祖義直接愣住了,臉色煞白。


    他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場麵,完全愣了神。


    “散開,快散開!”劉二麻子大聲提醒。


    比起陳祖義,劉二麻子反倒是更清醒,更有經驗。


    陳祖義反應過來,也大聲提醒道:“散開,都散開!”


    “變陣!”


    鄭海再次下令:“盾牌前,長矛緊隨,平推!”


    大明的刀盾手改變防禦陣型為進攻陣型,盾牌在前,長矛手跟上。


    盾牌防護,長矛從盾牌的間隙向前戳。


    利用長矛的長度優勢,直接碾壓海盜的長刀。


    大明官兵一字平推,齊頭並進,簡直就像推土機鏟土一樣順利。


    鄭海根本就不理會海盜們的作戰方式,他的策略就是平推。


    不管海盜們是單兵作戰,還是三五成群,在大明官兵的戰陣麵前,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長矛與刀盾組合戰陣,大明官兵就橫掃了船上的海盜。


    簡單的事情做到極致,就不簡單!


    看著大明官兵順利平推,將甲板上的海盜往船頭趕,鄭海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盾牌與刀斧、長矛組合這樣的戰陣看似簡單,但如果用得好,在冷兵器時代幾乎無敵。


    想當初,東昌戰場,鄭海與朱棣險些就盛庸與鐵炫的道。


    當然,那時盛庸已經開始結合火器使用。


    合理組合的刀盾、長矛戰陣再配合適當的火器,足以抵擋燕軍的精銳鐵騎,更何況是這幫毫無組織紀律的海盜呢!


    鄭和的船隊上擁有大批火器,但鄭海眼下並不打算使用火器。


    對付這些海盜,根本就不需要火器。


    在自己船甲板上使用火器,多少都有些風險,萬一把船燒著了,那可是得不償失。


    海盜的揮刀均被盾牌抵擋,而大明的長矛跟隨盾牌前推,從盾牌縫隙間刺出,海盜隻有被動挨打的份。


    大明官兵以戰陣的方式有序推進,對付海盜就像砍瓜切菜。


    “劉麻子,這下該怎麽辦?”


    見形勢不妙,陳祖義急忙問劉二麻子。


    劉二麻子沒想到大明官兵會如此厲害,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掏出一個海螺,遞給陳祖義:“陳老大,趕快召集其他人,圍攻這艘船。”


    “沒錯!我們必須孤注一擲拿下這艘船,那樣我們還有活路。”


    接過海螺,湊近嘴巴,陳祖義深吸了一口氣,吹起海螺。


    嗚,嗚嗚,嗚——


    “慎之,他們要發動總攻了。”施若綺提醒鄭海。


    鄭海咧嘴一笑:“放心,三寶等的就是他們的總攻。”


    左右一看,施若綺這才發現,大明使團的正使鄭和已經不在他們身邊。


    咚!


    咚咚!


    咚咚咚!


    大明的戰鼓,有節奏地敲打著。


    一串串火箭,從船上射船隊中間的木質棧橋。


    被火箭點燃棧橋的棧橋,像篝火一樣燃燒,水麵上更亮了。


    轟!


    寶船上的火炮響了。


    頓時間,箭雨如蝗,射向水麵的海船小舟。


    嘭、嘭、嘭!


    火銃齊噴,火星噴射,鐵砂如雨,劈裏啪啦,響聲不斷。


    想要靠近與攀登寶船的海盜們紛紛中彈或者中箭。


    不斷有海盜墜海,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撲通”聲。


    但很快,這些落水聲便被更大的響聲掩蓋了……


    轟隆!


    轟隆!


    轟隆隆!


    鄭和船隊的戰船們火炮齊發,巨大的爆炸聲淹沒了所有的喊殺聲。


    陳祖義的10艘中大型海船中彈起火,火光衝天,再次為大明官兵提供了照明的明火。


    無數小舟傾覆,海麵上漂浮著許多木片以及屍體。


    大明的巨艦火炮齊發,聲勢極大。


    海盜們一下子就懵了,哪裏還敢繼續進攻,掉頭就往迴跑。


    可出口已經被堵上了,四麵都是大明的戰船。


    “我們投降,請不要殺我們!我們投降!”


    鄭和寶船上被包圍的海盜們徹底放棄了抵抗,跪地求饒。


    劉二麻子看了陳祖義,陳祖義衝他點點頭。


    “鄭海,我們投降!”劉二麻子扔掉手裏的長刀,“我們投降!”


    陳祖義也扔掉手中的長刀,與劉二麻子等人一起跪在甲板上。


    劉二麻子衝鄭海大聲喊道:“鄭兄弟,鄭大人,我有一個秘密,要單獨告訴你!”


    鄭海哈哈一笑:“有什麽秘密,你說!”


    “鄭副使,秘密我隻能告訴你一個人。”


    “嗬嗬,那好!”鄭海嗬嗬笑著,“來人,把他押下去,改日你再慢慢告訴我。”


    “鄭副使,鄭鄭副使……”


    劉二麻子唿喚著,卻無人搭理他,被大明士兵押了下去。


    “施姑娘,你想不想知道,我們為何能偷襲山海盟?”陳祖義突然開口。


    施若綺一臉好奇地看向陳祖義。


    陳祖義狡黠一笑。


    “二姐,小心有詐!”鄭海連忙提醒道,“他是故意引你上當,說不定是想劫持你。”


    施若綺聽到鄭海這麽一說,連忙停下腳步。


    陳祖義臉色一沉。


    “施姑娘,放心,我身上沒有兵器。”


    陳祖義張開手臂,展示身上沒有兵器,緩緩說道:“施姑娘,你們家中有我們的奸細,你想不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施若琦眉頭一皺,連忙問道:“是誰?”


    “二姐,千萬別上他的當……”


    還想提醒施若琦,鄭海卻見陳祖義突然從腰間掏出一物件。


    “看刀!”


    一根黑影飛出,射向施若綺,像一把匕首。


    鄭海來不及多想,縱身一躍,撲向施若綺。


    噗!


    那黑影命中鄭海。


    鄭海與施若綺倒在甲板上……


    “小海!”鄭和大叫一聲,


    接著,他又喊道:“快攔住陳祖義!”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陳祖義縱身一躍,直接跳下船頭。


    抱著鄭海,施若綺哭著道:“慎之,慎之,你,你沒事吧?”


    “小海,小海!”鄭和衝到鄭海身旁。


    躺在施若綺懷裏,鄭海抬頭問了一句:“陳祖義呢?”


    “小海,陳祖義他跳船了!”


    鄭海笑道:“放心,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快告訴我,你傷哪裏了?”施若綺淚眼婆娑,“你可不要拋下我……”


    鄭海笑容一斂:“我……我,我,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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